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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营地里可有一个名叫孙玉山的人在?”叶嘉又问。

  “孙帐头不在。”哨兵摇了摇头。

  “帐头?”若是叶嘉没记错,古时候是十人为一帐,一帐设个帐头。那孙玉山看着老实憨厚的,短短一个月升为帐头了?这般快的速度倒是叫叶嘉吃了一惊。

  “是。孙玉山,张家桥的孙帐头。”

  叶嘉抿了抿嘴,就又问起孙玉山的事。

  “孙帐头不在,张家桥出事了。他人在李北镇那边,短时日内也不会回来。”

  ……看来是问不出消息。叶嘉只能作罢,谢过两人便又折回了家中。

  余氏早就在等,见叶嘉的脸色就知道没问出什么消息。叶五妹已经把碗筷给洗了,灶台收拾干净了。擦了擦手看没事情可做,就又去后院劈柴。周家新屋子后头就是树林,平日里要用柴火去林子里捡便是。枯枝树叶捡回来都能烧,粗一点的拿个斧子劈一劈就堆在屋后头。

  叶嘉瞥了一眼汗流浃背的小姑娘,心到底是软了点:“五妹,别干活了,进来歇会儿。”

  叶五妹大致知道自己不管不顾跟出来惹了姐姐,但她没别的法子。她不想被爹随便选个出价高的人嫁了换彩礼钱。老实说,她觉得自己两个姐姐都是这么被坑了的。她不想这样。住进来这一日多,虽说没有短她的吃食,叶嘉却是不大愿意看见她的。此时听到叶嘉喊她,叶五妹顿时就高兴起来。

  放下斧子,又将劈好的柴火堆起来,她擦了擦汗才回屋。

  炉子上炖着绿豆汤,这会儿能喝了。天气一热,叶嘉就总是会炖绿豆汤。这玩意儿拿井水镇着,算是物资匮乏的古代最亲民有效的消暑利器了。

  “那也只能等允安的消息了。”余氏听完叶嘉的复述,眉头皱得紧紧地,“不过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这里头有猫腻呢?”

  叶嘉点点头,十分赞同:“看北营的态度,好像就等着西营犯错。”

  虽然这话说的难听,但脱离出整件事来看就能立即发现不对劲来的。按理说,上头特意安插两个校尉来镇守西北要塞,划出两道防线来就是为了出事时能守望相助。但北营和西营两个校尉不对付,遇事儿不仅不团结还在最快的时辰内落井下石。这般做派,好像就是故意捏着对方短处把人弄死似的。

  “娘你说,”叶嘉不想这么猜,但后世这类电视剧拍得多,她真免不了会想得多,“这马匪袭击村子,屠村抢掠的事儿该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吧?撤得也太干净了……”

  不仅撤的干净。马匪有马,军营里也是有骑兵的。李北镇程家的镖师都能赤手空拳打死四五个马匪,军营里日日操练的士兵却抓不到马匪的影子。这样的事儿就是说出去都觉得可笑。况且出事至今,根本没见两营有什么大动作,都是事后派人去探查问话。

  余氏心里一咯噔,捏着衣摆的手不由地捏紧了:“应该不会的,两个村子将近三百条人命呢。”

  这可说不准。

  屋里安静了,须臾,几个人在屋里长吁短叹。

  叶嘉长长地吐出胸中一口闷气,打起精神:“光忧心也没办法改变。不如振作起来做点有用的事儿。多存些钱,多挣点家底买护卫,将来遇事儿也能使钱叫人救命。改明儿娘跟我再赶早去街上走一趟,看看东乡镇有没有瓦市和早市。”

  余氏也不是个沉溺过往的性子,若不然当初就该熬不下去的。当下就振作起来:“正好,明儿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别的种儿。虽然天热起来好些菜不能种,但也能先把院子后头的荒地给开出来。”

  婆媳俩这么一商议,叶嘉倒是说起了一桩事。把周憬琛是骑兵的事儿给说了。

  “这也应当。”余氏点点头,一脸理所应当地道:“允安善骑射,君子六艺就没有他不擅长的。”

  叶嘉:“……”

  惊慌不安地过了几日,叶嘉越在家中待着什么都不知道越觉得心里不安。

  古时候消息闭塞,很多事不能及时得知。命运受人摆弄的感觉给了叶嘉十分严重的危机感。她思来想去的,终于从搞钱的漩涡里想起了自己的本职:一个土木工程设计院的设计狗。又称工程师。叶嘉除了会搞水利建筑以外,对机械木工都有了解。

  她环视了一圈自家的院子,回屋去将周憬琛放在家里的笔墨纸砚拿出来。

  家里的院墙至少得增高一丈,顶端增加带钉瓦。带钉瓦是一种呈三棱锥状,高度约三厘米的刺状瓦片。瓦片上的钉状物类似于带钉动物或者带刺植物。秦汉时期高等级建筑物用筒、板瓦链接扣合铺置,能有效防止攀爬和踩踏。叶嘉打算带钉板瓦和带钉筒瓦配合使用。

  不是她胆子小怕死,而是求人不如靠己,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自己的小命寄托在别人身上。要不是材料不齐全,没时间给她研究,她都想把□□给弄出来。

  图一画出来,叶嘉跟余氏打声招呼便一刻不停地出门了。去找东乡镇的砖窑。

  这时候制作带钉瓦的砖窑厂少,但这个技艺并非多难。叶嘉从旁指到的话应该也是能烧出来。当然,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就是买生石灰和碎陶片碎瓷片。等墙筑高后,将碎陶瓷片插在湿水泥上,杀伤力也是够的。不过到底有些粗糙了,且碎陶瓷片不如这些带钉瓦耐用。

  叶嘉去了镇子上转悠,问人打听,问到了镇上有一家砖窑。她将画出来的带钉瓦图纸递过去。也没说要做什么,只强调了带钉瓦的大小和材质。

  老窑匠盯着图看了许久不敢打包票,只说了一句:“可以试试看。不若你过几日再过来看。”

  不管怎样,做了点事叫叶嘉的心稍稍平静了许多。

  从砖窑回来,叶嘉半途撞上了架着牛车带着两个孩子的孙老汉。孙老汉此时的样子颇有些狼狈,衣裳褴褛的沾满了泥土,头发也乱糟糟地堆在头上。才几日不见,他本就消瘦的老脸深深凹陷进去,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胳膊上还挂着伤,一个孩子半死不活地躺在他怀里。

  两人在快到周家的岔路口遇上的,孙老汉老远将牛车停下来。抱着孩子走到叶嘉的跟前,还没说话呢忽然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叶嘉的面前。

  叶嘉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他。

  孙老汉却死活不肯起来,老泪纵横:“……东家,我知这个请求颇有些厚脸皮。但我如今也确实没办法可想了。老伴儿那日马匪进村去了,两孩子,小孙儿的躲在床底下逃过一劫。大孙儿的挨了一刀,伤成这样。我一老儿没本事,家里钱都给老伴儿看病抓药用了,如今只能来求东家收留救命。”

  他才一张口叶嘉差不多就猜到了,心里酸涩难受。

  孙老汉抱着孩子要给叶嘉磕头,老人瘦巴巴的身体缩成一团。胳膊上挨了一刀,伤口还泛着肉呢。不晓得他这几日怎么熬过来的,瞧着实在可怜:“救命之恩,以身相报。往后东家叫小老儿一家做什么,小老儿一家就做什么。东家,求你救救我这大孙儿的命吧……”

  “可曾看过大夫?”救命要紧,叶嘉拽着他起来,“大夫怎么说?”

  “李北镇乱成一锅粥。镇上家家户户都闭门塞户,医馆也关了。”孙老汉泣不成声,真是一场变故就能压倒他的脊梁,“小老儿只能带着孩子过来投奔东家。”

  “嗯,我知晓了。”叶嘉本就担心着孙家,这人都来了,就赶紧让他赶车去镇上,“镇上医馆还没关门。先别回家了,去医馆。”

  孙老汉知道救命要紧,当下忙叫叶嘉上车,赶着牛车去镇上。

  索性这里离镇上不远,走过去才一刻钟。这会儿赶牛车赶得急,没一会儿就到了。东乡镇的医馆比李北镇的要大,里头的病人也多。他们来的时候里头两位大夫坐馆。看见孙老汉抱着个肚子上好大一个刀口的孩子进来,那顶里头的老大夫就站起来,快步走出来。

  废话不多说,老大夫叫孙老汉抱着人去后院。后院药童迅速收拾出来一间屋子给病患,孙老汉这几天都没合过眼。神思不属地听不大懂。

  叶嘉听得懂,耐心地听着然后指使孙老汉跟着她走。

  等把孩子放到床上,老大夫一看孩子的衣裳就立即叫药童拆剪下来。衣裳上全是脏污和血渍,布料子沾在了伤口上看起来发黑结球。根本撕扯不下来,只能剪掉。等衣裳脱干净,老大夫检查了一下伤口倒是有些欣慰:“伤口处理得挺干净,似是用烈酒擦拭过?”

  “擦拭过。”孙老汉好歹是当过兵的人,自然懂得一些治外伤的常识,“这天儿热,伤口还是化脓了。”

  老大夫自然看到伤口化脓了。但这个样子比起不好好处理伤口腐烂已经好很多,已是处理得极好。古时候没抗生素,也没医用酒精。天气一热细菌滋生难免会这样。老大夫在重新处理孩子伤口时并不算太温柔,叶嘉看得眉头直皱。

  她一个大人看着都觉得疼,孩子昏迷之中都疼出了一身冷汗。

  可就算是疼也得把伤口处理干净。不然脏东西嵌在里头就还是会腐烂化脓。老大夫处理完伤,又给孩子把了脉。脉象变弱还发着高热,到底叹了一句:“这高热若是降不下来,怕是要有生命危险。”

  说完,起身去前头写药方。

  等药方写好,这床铺就得让出来。古时候的医馆并不像后世医院,病人可以住院治疗。大夫空出来的这个屋子是药童的住处,夜间是要在此处歇息的。既然伤口处理完又开了药,其他的得下回换药再来:“今儿要尽量把他的高热给降下来,不然人没烧死也会烧傻。今儿的热度退下去的话,就没了性命之忧。药一日三碗,早中晚饭后喝。三日后来换药。”

  说完,又嘱咐了该怎么给孩子降温,嘱咐到人听懂才叫孙老汉和叶嘉把人带回去。

  这一看伤,折腾到天擦黑才回家。余氏快被吓死了,几次去东街的砖窑找人都没瞧见叶嘉的人。等瞧见叶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院子外头,忙从屋子里小跑出来迎。

  “娘,我没事。”叶嘉一猜便知她吓到了,但事发紧急不能不管。伸手拍拍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了一二。忙往旁边挪了半步,将后头孙老汉祖孙三人给让出来,“娘,你看看能不能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孙叔家里糟了难,往后要在咱家住下了。”

  别的话不必多说,张家桥的事情都有听说。此时瞧孙老汉祖孙三人的样子,余氏自然不会阻拦。她也是个心思柔软的人,见死不救委实做不到。

  忙跟叶五妹去后头收拾。这回多亏叶嘉先前买宅子的时候看中了这栋屋子多的。不然若是镇上那些小三间儿,怕是没地儿给人容身的。

  余氏做家务活手脚不是那般利索,都是叶五妹在收拾。叶五妹飞快地收拾出一间屋子出来,孙老汉就将孩子给抱进去了。也多亏了如今是夏日,不需要褥子。正好家里草席多,给垫张草席就能睡。

  叶嘉把大体的情况跟余氏说了,又问了句:“家里上回给相公擦身子的烈酒还有么?”

  “有的,有的,”余氏自打知晓烈酒能散高热就给家里备了一坛,“我去舀一碗。”

  孙老汉自打村子出事都好几夜没合眼,人走路腿都打飘。

  叶嘉看他那样子再不睡怕是要猝死。就忙叫他去旁边眯一会儿,让叶五妹把那孩子抱到了主屋这边来。叶嘉本想亲自照顾,叶五妹看她忙了一天才回来。水都没喝一口就说要替她照看:“姐,你就跟我说要擦哪里,我来看着就行。”

  叶嘉看了她许久,叶五妹也嗡嗡地给叶嘉说了实在话:“这个时候外头那么乱我不敢搬出去,我怕死。就想在周家住下来。姐,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会给你干活的。”

  “往后怎么说?”

  叶五妹咬了咬嘴唇:“我是自己趁乱来投奔你的,不是你带我走的。姐,你放心。”

  她话都这么说了,叶嘉也没勉强。

  这一夜,叶五妹就睡在那孩子旁边,给那孩子擦了一晚上身子。到了四更天那孩子才总算是不烧了。次日天还没亮呢,叶五妹顶着乌黑的眼膛才进屋小声地唤叶嘉:“姐,那孩子醒了。”

  这孩子一条命救下来了。

  孙老汉天蒙蒙亮的时候爬起来的。人在屋外头站着,不敢进屋。毕竟这一屋子都是女子,他一个男子哪里好天不亮进进出出。自然是在屋外头站着,此时听到叶五妹说孩子醒了顿时喜极而泣。在屋子外头转了好几圈,不知该怎么报答,就不停地流泪。

  叶嘉一大早起身出来,孙老汉踟蹰了许久,当着周家人的面儿想把牛抵给周家。

  “这哪能要你的牛?再说看大夫抓药也没花那么多银子……”生病抓药确实花了不少,但这年头牛可是金贵东西。一头牛能值个六七两。加上车,少不得值个八两银子。

  “东家,不光是抓药的事儿。张家桥老儿往后不回去了,今儿来投奔东家一家子,知道是为难你们。老儿没有别的本事。对这附近一代熟得很,年轻时候当兵到处走,都认得。虽说太重的活儿,只能做点粗活。但多少有点用处的。”

  话虽如此,孙老汉很有自知之明。叶嘉没叫他跟两个孙儿签好身契就收留了他们,当真是顶顶好心的人。毕竟一旦收留了他们一家子,往后他们一家子的吃喝都是周家的。就算他能帮周家干点粗活又能顶几个钱?一头牛和一辆牛车抵进去都是他在占人家便宜了。

  叶嘉昨儿救人心切,没想那么多。此时听他这么一提,自然也想起这事儿。

  确实,孙老汉虽说五十六七岁在她看来不算特别大年纪,但古时候已算是高寿。这个年纪出去做工都没人愿意要。他的两个孙子一个六岁一个四岁,都不是能给人搭把手干活的年纪。除非这俩孩子签卖身契,不然谁真的乐意白养孩子。

  “东家若是答应了,我祖孙三人今儿就签了身契。”叶嘉没提,孙老汉到底脸皮薄。昨儿他为了求救把话说成那样,跟强卖也没差了。事实上,周家的情况也不适合养仆人,是他祖孙厚脸皮强巴上来。

  叶嘉没说话,看了一眼余氏,余氏其实早提过买仆役。倒是没意见。似乎发觉叶嘉不好张这个口,她刚想出面当这个恶人。叶嘉琢磨了半晌,开口给她打断了:“罢了,也不必签这个身契。若是你觉得过意不去,咱写个字据,叫这俩孩子长大了都给周家做十年事。”

  余氏一愣,叶嘉的话已经说出去。

  孙老汉没想到叶嘉不要他们的身契,顿时有些懵。等听到叶嘉只要他两孙子给周家做十年事,惊喜之余更是感激涕零。他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就是跪下来要给叶嘉磕头。

  叶嘉哪里受得了旁人这样磕头?顿时拦了他:“若是说定了,我就写个契书。”

  虽说这年头的人重诺守信,但叶嘉还是更相信白纸黑字。叶嘉这么做自己安心,孙老汉也心安。她去屋里将昨儿刚用过的笔墨纸砚拿出来,顺手就写了三张契书。孙老汉是不认字儿的,不过叶嘉还是边写边读给他听。一式两份地写了三张。都拿给他看了。

  孙老汉信任叶嘉,照着叶嘉方才说的地方很干脆地就按了手印。两个孙子的也给按了,这往后他在周家住下就安心了:“东家,往后有活儿就指使我做便是了。”

  “往后自然有的你忙的,此时不急,你们先去歇息。”正好后院的空地想翻出来,叶嘉跟余氏都没那把子力气。正琢磨着慢慢翻还是花钱雇人,如今倒是不必了。交给孙老汉。

  这两日暂时没活儿要做,叶嘉还在摸东乡镇的买卖和市场。看他那样子便让他回去再睡会儿。孙老汉听她说的直接,也确实累得慌,当真回去睡下了。

  余氏想了想,把叶嘉拉到一边。交情是交情,但这签不签身契就是另一回事。

  “不好签身契的。”叶嘉叹了口气,她如何不明白交情是交情,“相公在兵营里。孙家那个玉山是相公同僚。前些日子我听那哨兵喊孙家那个小子已经是帐头。他才入伍一个多月就成了帐头,铁定是个能打的。咱在家里买了孙玉山的亲爹亲侄子,相公那边怕是不好弄了。”

  叶嘉这么一点,余氏才想起来孙老汉的小儿子往日来家里吃过饭。那个叫孙玉山的瘦小子,儿子似乎还挺看重的。她拍了下额头,忙说自己忙糊涂了。

  话说到这,叶嘉又要去东街去。

  余氏昨儿一天在家等着,自己吓自己,吓了个半死。此时怎么说都不放心她一人去。叶嘉只能明说:“娘,这两日必须得花功夫将东乡镇的情况摸清楚。不然坐吃山空的,咱一家子也熬不下去。”

  余氏哪里不明白,但还是不放心:“我跟你一道过去。”

  他们起来的早,这会儿天色才蒙蒙亮。叶嘉盯着叶五妹看了许久,叶五妹其实也想跟去街上。但是余氏若是去的话,家里就没人。她挺知情识趣的,“姐,我在家里看着蕤姐儿。”

  叶嘉点点头,跟余氏出了门。

  来得早,东乡镇的街道上人还很少。但有些商贩已经挑着担子,推着推车往东街那边走。叶嘉跟余氏就跟着商贩的方向走,果然在前头一个空旷的地儿停下来。一大批的人聚集在拒马跟前,跟李北镇的情况大差不差。是有瓦市的,且来做生意的人更多。

  叶嘉跟余氏两人在人群中穿梭,发现了没有像叶嘉那样的小摊儿。但是靠拒马百步远的地方就是东街。东街上倒是有两家面摊子。做的馕和素面,价格比李北镇那边要便宜一点,一个馕三文钱。一碗素面五文钱。两个镇子离得不算太远,东西味道差不多。

  叶嘉跟余氏买了一个馕和一碗素面分着吃,两个挑嘴的人连这点儿东西都没吃完。

  最后得出了一个定论:“朝食摊子能做。但价格得下调。”

第37章

  调低价格也不会调低许多,东乡镇的百姓日子比李北镇的强。

  吃食只要做的像样点儿都是能卖出去的,若是味道足够好,叶嘉也有自信把价格定高。只是韭菜鸡蛋饼不能做长久了,叶嘉考虑后续要不要做个杂粮煎饼接替。可杂粮煎饼的味道很大部分取决于酱料和薄脆,没有辣椒这酱料可就不那么美了。

  “唉,还是苦于没调料。”少了辣椒这种下饭神器,做什么吃食都是缺了点味道。

  叶嘉的嘀咕余氏没听见,倒是拉着叶嘉去瓦市里转悠一圈。

  东乡镇这边瓦市都比李北镇热闹,场地也大很多。从大拒马的入口处进来,叶嘉一抬眼就看到正中央一个硕大的笼子。笼子里关着一群人,蓬头垢面的,一个个神情麻木。一个膀大腰圆的络腮胡汉子甩着鞭子狠狠往笼子上笞去。那动静,听得叶嘉都胆寒。

  “西域那边送过来的新一批战俘,各个身强力壮抗造得很!”那络腮胡大汉一边甩鞭子一边喊话,“走过路过的看一看瞧一瞧哦!”

  叶嘉瞥了一眼赶紧把目光收回来,跟余氏往里头走。

  东乡镇的瓦市里买卖的东西就多了,大到马匹牲畜小到绢花布头。买菜卖肉的也有,还有专门卖新奇种子的。余氏早就想把后院那块地给翻出来种菜,此时拉着叶嘉去种子的摊位蹲下来。

  她看的都是些常吃的瓜果,叶嘉倒是注意到一个眼熟的东西:“这个是寒瓜的种子?”

  那摊主是个有点异域血统的壮汉,乍一眼看不出异域血统,但头发打着小卷儿是应该有外族血统的。他见叶嘉问,眼珠子一转就瞥过来一眼。事实上,这个寒瓜种子他到手好久了就是没人问过,叶嘉是头一个问他的。当下脸上就堆了笑:“是是,是寒瓜的种。”

  “这个种怎么卖?”叶嘉想吃西瓜不得了,天气一热就更想。

  说起来,西北这强光日晒的气候最适合种西瓜。光照足,种出来的比中原甜。

  叶嘉犹记得后世就属新疆的瓜果最甜。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虽不叫新疆,但叶嘉根据当地习俗和气候能依稀能测离得不远。按理说这个地方的瓜果应该是顶好的,但由于许多外来物种,当地人又是主放牧,并没有种植习惯。以至于好些东西流窜于瓦市无人问津。

  叶嘉的心思不由地活了起来,“那这个种儿怎么卖?”

  那摊主弄来的稀奇古怪的种子不少,除了寒瓜,还有甜瓜。甜瓜就是后世的哈密瓜。如今还没有普及,只在西北边陲有极其少数的人种。市面上不卖,但商店里有的。见叶嘉似乎认识这些种子,以为用上懂行的人,他忙一股脑儿将自己无人无津的种子都拿出来。

  “若是能一块儿拿了,能给你算便宜些。”

  叶嘉瞅了一眼,除了西瓜子和哈密瓜子,别的她不大认得。不过有个她确实认得,豌豆。或者这时候应该叫‘薇’。薇在古时候吃的挺普及,倒不算什么新鲜吃食:“可以,你给算个价。”

  摊主是从西域商人手里辗转弄来这些不认识的种儿的,没亲自种过其实也说不上来价格。但想着都是从西域送来的东西自然得要个高价,这些个种子他一狠心张口要一两:“这些东西也只有我这儿有,旁处是绝对没有的。若非见姑娘你识货,我定不会这么卖。一两银子是必须有的。”

  余氏一听一两,顿时就有些变脸色。她手里拿了三样种子也不过才几十文。这些种子就算再稀罕,不会种也是白费么?再来,谁晓得这种是死是活?若买回去种不活,一两银子岂不是打水漂?

  如今余氏也是会讲价的人了,听着不对就细声细语地驳斥了商贩。

  摊主哪里不晓得?但这不是遇上个识货的人了么!

  “我这东西是独一份的。”摊主就这么一句话,余氏问他种子是什么他答不上来,也不清楚怎么种。但这些就只有他有,“你去别处是肯定没有的。”

  余氏被他这耍赖的口吻给气着了,胸脯一起一伏的,脸气得通红。

  “这样吧店家,”叶嘉实在是眼馋西瓜子,“你给便宜些,我就将这些全给拿了。”

  那店家瞅着叶嘉看了许久,心里在琢磨。许久,眼看余氏要拉着叶嘉走,他才松口说:“我再给你多一包西域来的种子,你一起拿了。八百文,少一文都不卖。”

  叶嘉看他这样子分明是还有砍价的余地,面上不动声色,只叫他先将多一包的种子拿出来看看。

  这一看,叶嘉心口猛地一跳。有点像辣椒籽,但她不敢确定。

  叶嘉稀薄的历史常识让她多少知道一点,辣椒是在元明时期传入中原的。她记得并非是了解过相关历史,而是多亏了九年义务教育让她背了许多唐诗宋词元曲。汤显祖的《牡丹亭》里有一句:辣椒花,把阴热窄。至少,在叶嘉看来,辣椒应该是很后期才进入中原。

  边陲就是这点儿好,通了西域五国的商路,好些中原没有的东西都能淘到。

  “这个是什么籽?”叶嘉心口越跳越快,隐约有种赚到的感觉。

  “不晓得,”摊主又不种地他根本就不认得,他当初得这一包籽是意外。如今回想都想不起来从哪儿弄来,“我把这一包也给你,算八百文,成吗?”

  “成。”叶嘉木着脸,不管余氏给她使眼色径自掏了钱,“你都给我包起来。”

  摊主就喜欢叶嘉这种爽快人。高兴地应和一声,给叶嘉包了六包种子。加上余氏手里的白菘、萝卜、茼蒿和韭菜籽。叶嘉给了他一两银子。

  店家给找了一百文回来,叶嘉想了想,叫他收回去。

  见他似有不解,叶嘉笑道:“往后店家再有什么新奇的种子给我留着吧,我平日里就爱钻研这些稀奇古怪的。”

  店家听她说得好听,当下就笑起来:“好好,肯定给你留着。”

  余氏这会儿也转过弯儿来。儿媳虽说心软,但不是那等明摆着吃亏的性子。方才那模样到好像是淘到了什么好东西。她定了定心思,跟着叶嘉转悠了一圈,两人就又去到铁匠铺子。

  “打一些东西,”叶嘉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虽说如今搬到驻地附近不大可能被兵祸牵连,但她隐约意识到这两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夜里睡下都会有些不安。家里的院墙要增高是肯定,除此之外,还得在墙附近挖点陷阱,“防歹人爬墙。”

  余氏这方面跟叶嘉一样舍得花钱,她经历了天上掉落地狱的人生,早就明白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两人跟铁匠订做了一些捕兽夹,又接连去了砖窑看货。前些时候叶嘉才去问过说是今日,如今正好能来看看东西。那窑匠一看叶嘉就认出来,毕竟这么好看的姑娘见过是极少能忘的。忙将按照叶嘉画得图纸弄出来的带钉瓦拿出来给叶嘉看。

  叶嘉看了看,就问了一句:“这个能抗摔么?”

  “抗摔的,”窑匠记得叶嘉说的要求,抗摔,钉瓦够尖,“你摔摔看。”

  叶嘉看他胸有成竹,当真抓起一块往地上摔。

  还别说,砸地上嘭地一声别说碎了,那上头尖锐的钉子都没断一根。

  “师父手艺可真不错啊!”被说叶嘉眼睛敞亮了,余氏的心口都觉得舒坦了好些。带钉瓦余氏自然是认得的,好些名门望族家中的庭院都铺设这种瓦,但是她所知的带钉瓦没这么尖。叶嘉找的这个窑匠竟然能把钉子做的这么尖锐,还抗摔,委实不错。

  那窑匠被叶嘉夸得不好意思,笑笑说,折腾了好几日弄出来这个样子。

  “既然能做,咱就跟你订一千二百块。带钉筒瓦要占到九成,剩下的一成做带钉板瓦。”叶嘉用这个主要是铺院墙顶端并非是弄在屋顶上,自然是筒瓦更合适些。板瓦留一些作他用。

  窑匠自然是满口答应,这东西实验一回弄出来,后头就好弄了。

  一千二百块瓦烧起来也就是一窑子的事儿。叶嘉愿意结现钱,他们就跟叶嘉说半个月后来取。价格商议了一下,这东西比一般的大瓦难制,每张瓦贵一文钱。一千二百块得二两四钱银子。这个价格算是很低了,余氏知道中原贵族采买这些东西都是百两的花。

  “这是自然,”叶嘉也没跟他们讲价,手艺人挣个糊口钱,“咱家过半个月来取。”

  带钉瓦这么一瞧,余氏的眉头眼瞅着就松展了许多。她是晓得儿媳平日都在琢磨些旁人不懂的东西,倒是没想到儿媳把带钉瓦这些东西都给弄出来。一面心里高兴一面又觉得惊奇。余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当初聘儿媳时,确实知晓儿媳读过书识字。但这读书识字跟如今这样子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也大小读书识字,怎地就没有儿媳机敏?

  心中惊异,但余氏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往下深思。一深思,她怕是夜里就要睡不着觉。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眼叶嘉,见她目色清正,神情镇定又平和。顿时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到脑后去。若是这也要疑心那也要揣测,她怕是就活不到蕤姐儿长大。

  人生啊,难得糊涂……

  余氏想得开,这么一会儿她就给自己开解了。到了家,高兴地抱着蕤姐儿就亲香了几下。

  叶嘉没管旁人怎么看,如今的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藏着掖着有什么用?她想在这破地方活下去,吃奶的力气都得拿出来。临死还矫情怕自己本事多,那是得多没有自知之明?

  他们回来,叶五妹才将家里的衣裳洗好了正在院子里晾晒。看到叶嘉回来,隔着绳子喊了声姐。叶嘉点点头,两只小羊羔都长得有半人高了,正在院子里啃墙角的草吃。孙老汉睡了一觉醒过来,正带着小孙子从后头的屋过来。

  老远看到叶嘉回来就快步走上来,叫小孙子给叶嘉磕头。

  “别管那些虚礼了。”叶嘉摆摆手,“去洗漱,一会儿又是叫孙叔搭把手。”

  孙老汉也没矫情,点点头带着孩子去洗漱。

  周家院子里有井的,取水洗漱很方便。祖孙俩都是男子,洗把脸漱个口就赶紧过来了。

  叶嘉正在收拾背篓。余氏也进去换了身破衣裳出来。两人蹲在前院看地上的几包种子。余氏有过养花的经验,往日她闲暇无事便会侍弄花草。但真论起种植却不敢托大。叶嘉有一点常识,但她是工科女,不是农科女。模糊的常识能告诉她这些东西可能怎么种,但其实实操不会。

  “小老儿年轻时在驻地是开过荒种过地的。”孙老汉虽然好些年不种地,但实操比周家的两个女人要懂得多些,“浇水施肥会做,就是不大懂这些种子是个什么习性。”

  叶嘉看了看余氏,又看了看孙老汉。完了,缺胳膊断腿的种植技术,她斥重金买回来的种能活么?

  余氏看出了叶嘉的心思,挠了挠脸颊。她心宽,倒是道:“不如先把后院那几块地翻出来。种一些咱常吃的菜色,后头闲暇了再琢磨这些?”

  叶嘉没说话,孙老汉有些羞愧自己无用。倒是一旁的叶五妹听了会儿凑过来:“姐,要不要我试试?”

  叶嘉一愣,倒是有些吃惊地看向叶五妹。叶五妹闷声不吭地还真的会不少活儿。

  “家里的田和菜圃都是二嫂在照顾,我平日里忙完了家务也要过去帮忙。”叶五妹蹲在旁边表情有些忸怩,不是很确定地开口。她确实帮着照看过菜园种过菜,家里两亩旱地的菜都是她跟叶家二嫂去浇水施肥的。但也仅限于种萝卜和白菘。

  为了证明自己有用,叶五妹自荐道:“我种过菜,家常菜……”

  叶嘉看了她许久,点了头:“行,先拿白菘给你试试。”

  叶五妹眼睛蹭地一亮,当下就高兴极了:“我会好好照顾的。”

  如今已是六月份,其实许多菜种植是过了季的。大部分能吃的菜早就上市了。要种的话只能等第二季。也就是七月份之后秋收的这一季。秋收这一季,最早也是七月开始种。不过由于手里的种子叶嘉也不是全认得的。怕浪费了,她思来想去就每样拨出一小包先试种。看种子她看不出来,但苗儿长出来或许能看出来。毕竟花了一两银子买的种子叶嘉也舍不得浪费,总不能放手里搁坏了。

  孙老汉歇够了,叶嘉叫他去吃了饭。他拿着锄头就去后院开荒。

  周家的新宅子占地很广,四周没有邻居,其实往外扩一扩也是可以的。别看院子里只有五间大屋加一间厨房和两个小柴房,院子围得范围却是特别大。当初二十两叶嘉拿得干脆也是因为这个,别说院子围里起来的地儿都是是自家的,附近只要把土地开出来,抢占了也没人说。

  孙老汉约莫是住进周家第一日想要好好表现,一天下来,开出了一亩地。汗流浃背的,晒得老脸都反光。叶嘉真怕他中暑就这么厥过去,忙给煮了绿豆汤解暑。

  叶五妹也是怕被叶嘉赶走,孙老汉前脚把地开出来,她后脚就跟着那把小铲子把地沟给理出来。

  整整三日,孙老汉跟叶五妹忙得没个歇的,开出了一亩二分田的地。把常吃的茼蒿和薇给种下去。正好这几日叶嘉也没闲着,叶嘉把朝食摊子也给摆起来。

  家里有大人在,两人如今去镇上摆摊子也放心了。蕤姐儿每日跟孙家小孙子搭个伴,人也活泼了许多。

  韭菜不是自家种的,材料都得去镇上买。由于价格压了两文下来,加鸡蛋的白面饼也只卖五文钱一个。虽说价格压得低,但吃的人却更多了。这味道在李北镇不算新鲜,到东乡镇却是顶顶新鲜的吃食。一早上卖五六百个都嫌不够,这么算下来赚的倒也还算不错。

  余氏数了数,挣了二两多银子。扣除成本也有小二两。三四日就挣了五六两。

  “改明儿猪头肉还是做起来。”余氏笑容满面地看着儿媳,这些时日家里的钱像流水一样划出去。虽说是救命必须得花,可只出不进到底叫人心里慌。终于有了进项,这颗心就定下来。

  叶嘉也在琢磨这个,如今家里吃饭的嘴多了就得辛苦些。

  到了东乡镇,叶嘉把周家西施摊的这个招牌又给拿出来了。虽说这时候没有品牌的概念,但有名字就是比没名字的好,当人问起来能说出个所以然,就会被人注意到。叶嘉没做过社会心理学研究却也懂这个道理,再说,她还指望着胭脂铺的东家能找着她呢!

  香胰子的事情一晃儿就过了半个月,那胭脂铺子的东家也不知有没有去李北镇寻她摊子。叶嘉心里知道如今兵荒马乱肯定不会去寻她,但还是抱着一份侥幸的心态。

  忙活起来日子过的特别快,转眼就到了七月底。

  天儿越来越热,人心浮躁。朝食的摊子也越来越早,收摊儿的也早。过了辰时三刻,日头一晒起来,朝食就不那么好卖了。不过叶嘉的西施摊愣是靠好吃在东乡镇的瓦市占下了一席之地,最终的分量稳定在每日五百张饼。如今人人提起朝食,都说西施摊的饼最好吃。

  看着名头定下来,叶嘉就准备卖猪头肉。

  余氏如今也熟这程序,卤料的种类她记不清,但拌菜的配料和如何清洗、卤肉的程序她记得牢。都不必叶嘉亲自动手,她带着叶五妹就能把猪头洗得干干净净。如今每日做这些事的都是她。只需叶嘉一早包好卤料,她都能卤得不错。

  不过卖猪头肉这事儿还得叶嘉亲自来,她刀工不行。

  “不然往后卖猪头肉叫五妹跟我去吧。”叶五妹干活是真的勤快,手脚麻利又眼疾手快。跟余氏卖猪头肉时是叶嘉切叶嘉拌,余氏负责收钱找钱。但叶五妹去的话,她既能切又会拌,能帮叶嘉做不少事。

  叶五妹一听这话没敢应答,下意识先看了余氏。

  别看她年纪小,心里实则门清。虽说这门生意是她姐琢磨的,但她姐嫁人了就是周家的媳妇。她一个娘家妹妹跟着去掺和生意,不晓得姐姐婆母会不会不高兴。

  “去就去吧。”余氏每日跟着其实也累,毕竟做生意可不是在家里能随时坐着。做生意,尤其是小摊贩的生意,那就是一站站半天,腰酸背疼都是轻的,“忙不过来我就跟着去。”

  叶嘉点点头答应了。

  人以食为天,这句话到哪里都是真理。叶嘉本以为猪头肉第一回 肯定是没那么好卖。谁知道东乡镇好吃的人比李北镇多得多。那醋酸的味道一出来,香的附近摊子都看过来。

  叶嘉三十八文钱一斤的猪头肉都没给人吓退,不到一刻钟就卖了五六斤出去。

  昨儿保守卤了两颗猪头,不到午时就全卖光了。挣了小二两银子。加上早上卖朝食的,一天能挣个四两。叶嘉差点没被这挣钱速度给冲昏头脑。好在她还有理智,做了半个月生意,记得自己存在砖窑的一千二百块带钉瓦,就叫余氏跟孙老汉赶紧去拉回来。

  筑高围墙,铺设带钉瓦这事儿是叶嘉必须得亲自盯着。虽说铺瓦这事儿不是多难,但建筑这东西不懂行的人真的看不明白瓦工有没有偷工减料。为了保证院墙绝对结实,这事儿叶嘉不假于人。

  院墙的事儿折腾了小十天,终于是弄完了。

  不仅铺了墙,叶嘉还顺势叫人把院子外围挖了一圈陷阱。那小二百个带钉板瓦就铺在陷阱里。里头贴墙的位置也挖了好些陷阱,里头放了她花了不少钱打的捕兽夹。一个陷阱里头放两个,就算有人逃过了外头的陷阱翻上了墙,跳下来也能被夹断腿。

  余氏看着这阵势,既心安又无语:“……真要做到这种程度?”

  “当然。”叶嘉可不相信运气,她只相信事先准备和未雨绸缪,“这都是为了保护咱一家子老弱妇孺。这乱世,咱的命只有一条,可没得那么多运气瞎耗的!”

  叶五妹很赞同,满口都是称赞:“姐说的太对了!一个人只有一条命!”

  “不要心存侥幸,侥幸的代价可能你一辈子承受不起。”

  叶五妹看着叶嘉的眼睛都要放出光来。

  当日弄完,周家还小小地摆了一桌菜。古时候讲究个上梁酒,周家这不算上梁酒,勉强算个乔迁酒吧。当日余氏连带叶嘉叶五妹都喝了酒。孙老汉也喝了些,不敢喝太多。这一屋子都是女子,他吃完饭就早早带孙子回后院去安歇了。

  院子门早早关了,叶嘉喝酒后身上热气大。洗了个澡,披着衣裳湿着头发靠在床前散热。

  当日夜里,院子里就发出嘭地一声重物砸地上的声音。叶嘉当时还没睡,喝了酒,神志都不是那么清醒,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听到动静还去后院摸了根棍子。没听见点点的叫声,叶嘉有些微醺脑子糊涂的很。衣领就这么半敞着快步走过去,拿着那根长棍子就一棍子敲在墙角那人的身上。

  那人一声闷哼,一道熟悉的嗓音无奈地开口:“嘉娘,是我。”

  叶嘉睁着迷蒙的眼,一眼看到周憬琛裤腿的布料被带钉瓦给刮的撕扯了一大块碎了站在那。那若有似无模样跟个刚被侮辱的大姑娘似的,无辜地看着她:“……家里的墙,何时变得这么高了?”

  “防贼。”叶嘉走上去一脚踹向他腿,晕晕乎乎的,“防的就是你这种不走正门的贼。”

  周憬琛不知是故意逗弄她还是怎么的,被叶嘉踹了一下竟然就这样柔弱的一个打恍儿摔坐下去。然而下一瞬,咔嚓地一声铁器合上的声音,周憬琛那张八风不动的脸终于在一瞬间绿了。

  青了,然后又白了。

  他努力维持着贵公子的风雅,但还是没忍住:“……你还在家院子里装了捕兽夹?”

  叶嘉脑子嗡嗡的,她晃了晃脑袋走过去,看见一个捕兽夹,夹在了周憬琛的屁股上。

第38章

  还好他坐的没那么实,不然那么尖锐的夹子能直接夹碎他的尾椎骨。此时那夹子只挨着一点肉,夹住了左边臀瓣儿的一点点肉而后重重地垂坠下来。不过这东西足够尖锐,血还是渗出来染红了裤子。叶嘉晃晃悠悠走过去,看着那要掉不掉的捕兽夹呵呵地笑出声。

  先是幸灾乐祸地轻笑,而后是疯狂大笑,越笑越猖狂。

  周憬琛用了巧劲儿把东西摘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蹲在地上嘴咧到耳后根的叶某人。不知是疼痛还是丢人,摄政王殿下两辈子都没这么红过脸的人都面红耳赤。

  许是丢了脸恼羞成怒,他忽然阴阳怪气地刺了面前这个快笑背过气去的糟心媳妇儿一句:“……你笑够了吗?不如脱光了再让你看着笑?”

  叶嘉一个笑嗝卡喉咙里,惊悚地看着口出惊人之语的周憬琛。

  四目相对,叶嘉的眼眸朦胧泛着水光,白皙的双颊还染着醉酒的驼红。惊悚地看着他,顿了顿,忽然握着棍子退后三四步,老远地棍子一挥,警惕地看向眼前人。

  她厉声喝道:“你特么是谁!周憬琛绝对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是谁?!”

  周憬琛:“……”

  还不错,还没到醉糊涂的地步。还知道听人说话。

  周憬琛此时也不知该好笑还是该哭。他在外面快一个月没被刀砍枪扎,回到家不到一炷香反而挂了彩。不得不说,叶嘉狠起来比马匪都绝。看叶嘉晃悠的站不稳,他一把握住叶嘉手里乱挥的棍子,揽着人腰把人给带回屋去。

  余氏听到动静出来,手里也握着把菜刀。等看到黑暗中一个人影听声儿挺熟悉就把刀收回去。等人走近,月光打下来,看到的就是儿子半屁股血揽着儿媳,当下不知是该喊还是叫大夫。

  “这,这是……”余氏目光盯着他那半拉的裤腿,吃惊不已。

  “刚才翻墙勾的。”周憬琛如今也特别后悔,早知就该去敲门。想着院子大,敲门喊话可能听不见才翻得墙。谁知嘉娘这丫头把墙筑高就算了,还弄了带钉瓦和挖了陷阱。

  “娘,去舀点烈酒来。”周憬琛虽然看不到伤口,但凭感觉也知伤势不重,“家里有金疮药么?”

  余氏瞥了眼周憬琛按着叶嘉握棍子的手,再一看院子外头,心里就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嘴上骂了一句‘叫你不走正门,摔瘸了都是活该’,转头才迟钝地去后头厨房舀了小半碗的烈酒过来。家里有金疮药,这得多亏了前些时候给孙家大孙子治伤。儿媳留了个心眼,说是家里人平常少不了碰着磕着伤着,就跟老大夫买了不少常用跌打损伤的药备在家中。

  酒端过来她也不好提儿子擦的,伤在那处,毕竟周憬琛都快弱冠的年岁。到底要避嫌:“金疮药在嘉娘的屋子,你叫嘉娘,罢了,你自个儿找。”

  周憬琛哭笑不得,点点头,把人给弄进屋去了。

  叶嘉嘴里咕哝着什么‘还不快给老娘放开,我这就打得你满地找牙’。周憬琛嘴里含糊地应付着,劈手就夺走了叶嘉手里握着的那根棍子,顺手搁到门后去。怀里的人拧来拧去的,他一只手揽着走路不稳的人去床边坐下,转头就在屋里翻找起来。

  叶嘉酒意上头,靠着床昏昏欲睡。听到嘻嘻索索的声音就又想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