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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似终于缓过神来,叶嘉靠在床边眯着眼睛看周憬琛把裤子给脱了。屋里没点灯,窗外的月色透过半开的窗子照进来,给屋子里披上一层白纱。

  许久,余氏在屋外轻声说了一句:“允安,给你烧了些热水。一会儿处理好伤就去拎。”

  周憬琛轻声‘嗯’了一声,一面侧着身子拿烈酒擦拭伤口。得亏夹的肉少,只有拳头大小的一小块。就是扎进肉里了,流了不少血。擦拭过后,抹了金疮药。抬眸对上眼睛直勾勾往他腿间看的人。藏在头发缝隙中的耳朵红了,面上的表情却似笑非笑。

  须臾,他状似十分镇定开口:“怎么?喝醉了酒就能瞪这么大眼睛看了?不怕长针眼?”

  “你敢脱了,我凭什么不敢看?”叶嘉她不仅看,她还倏地一下站起来。直接往周憬琛这边扑过来。周憬琛本是侧着身子在处理伤口,她这么扑过来,抬手就想拦住。

  结果叶嘉脚下被板凳腿给绊了一下,直接一手按下去,还放肆地捏了两下。

  周憬琛四肢僵硬,手里还抓着沾酒的布头子,一动不动。

  四目相接,女流氓迟钝地吸了一下鼻子,手还捏着人家的东西。她皱了皱鼻子,另一只手在鼻子前面闪了闪,呜呜哝哝地开口:“嘿,你身上挺热,这玩意儿还挺凉挺软绵绵的啊!”

  “……”镇定自若摄政王,两辈子都在打光棍的铁头大和尚,世俗中被踽踽独行的苦行僧。就这么在叶嘉不知羞耻的动作下脸从薄红到爆红,再到青紫。他这一瞬间顾不上涵养和公子风度,掀翻了叶嘉抓起一条裤子就穿。叶嘉一屁股坐到地上,再抬头眼前没人了。

  周憬琛从洞开的窗口翻出去。因为太匆忙,他的胳膊肘还磕在窗棂上发出嘭地一声响动。

  余氏说是去睡了,其实竖着耳朵听呢。一听动静不对,站在门外就喊:“嘉娘?允安?怎么了?”

  周憬琛人都跑不见了哪里会回话?叶嘉倒是听见了,但她这会儿理智跟廉耻被酒给糊住,就只剩下空荡荡的脑壳。她坐在地上深沉地吐出一口气,沧桑:“没怎么,他跑了。”

  “跑了?”余氏听着没头没脑的话也不明白,“谁跑了?”

  后面就没回话了。因为叶嘉的困意上来了。她在地上坐了片刻,爬到床上去倒头就睡。

  余氏在屋外站了好一会儿,确定叶嘉的屋子里没动静了才皱了皱眉头回屋。叶五妹披着衣裳站在屋门口,小声地问了余氏可有事。余氏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两人才回去重新睡下了。

  等周憬琛洗漱完重新回到屋内,叶嘉已经趴在床上睡得很熟。

  床榻下面的窝窝里,已经有板凳腿高的点点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周憬琛瞥了它一眼,抓着点点的窝窝,连狼带窝一起搬出屋子。不紧不慢地做好一切回来,立在窗边看叶嘉一脚踹开薄被,翻了个身继续睡。他素来是个端方克制的脾性,行为也规矩。此时看着睡得天昏地暗的叶嘉就忍不住想到方才这人捏他……的场景。没忍住掐了叶嘉的脸颊肉两下解恨。

  “不知羞的小媳妇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片刻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周憬琛懊恼地去柜子里拿出了草席往地上一铺,侧躺下来就睡。

  他在外这段时日没怎么歇息,也确实累了。躺下没会儿就睡熟了。

  次日,天儿还没亮叶嘉就醒了。因着做生意养出来的习惯,叶嘉每日都会这个时辰醒。昨儿吃了酒不影响该做的事儿,猪头肉早卤好了。饼子余氏一大早带着叶五妹就在包。叶嘉睁开眼睛就揉了揉头发准备下床。赤脚踢了一下没踩实,冷不丁踢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她心里一咯噔,吓了一大跳。这会儿一低头就看到侧躺在地上的周憬琛。

  大脑空了几息,而后,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断断续续的冒上来。她是醉了酒不是丧失记忆,看到本人昨晚的记忆就一帧一帧地浮现在脑海。

  叶嘉:“……”

  心里咕噜噜地冒起了泡,她抿了抿嘴,不自觉的又踢了他一下。

  “……别踢了。”周憬琛十分警醒,几乎叶嘉起身他就醒了。此时眼睛没睁开,嗓子里含着暗哑地开口,“再踢我就扯你脚了。”

  叶嘉脚一顿,赤脚踩着他的草席去旁边找鞋。

  身边人跟屁股后头有狗追似的穿上鞋就往外跑。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躺在地上的闭着眼睛的人才缓缓睁开了眼。他捏了捏鼻梁,默默低头嫌弃地看了眼翘起来的东西。这人啊,是真的不能起念头。不想的时候怎么都不想,一但起过念头就跟人整个开了窍似的总往那上头想。

  昨夜睡了个囫囵觉,他此时也睡不着了。在地上坐了会儿才起身换衣裳。

  叶嘉收拾了一番去到后厨,余氏跟叶五妹都把饼包的差不多。左右这鸡蛋韭菜馅儿不难拌,叶嘉做过几回。叶五妹是个会灶上功夫的人,瞧几眼就学会了。说实在的,只要舍得往里头搁料,弄得干净新鲜,做出来的自然就会好吃。叶五妹拌的馅儿比叶嘉做的甚至还更香一些。

  这种大灶锅,她火候掌握的比叶嘉更精准,炒的东西自然是更香一点的。

  如今早上做饼这事儿是余氏跟叶五妹轮流。干一日歇一日。叶嘉过来包了十来个,差不多就把面团子包完了。孙老汉在后头把牛车架好赶出来,炉子跟锅才抬上牛车,扭头就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周憬琛。

  还别说,这一个照面,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孙老汉是吃惊周憬琛从哪儿冒出来的,周憬琛则是惊讶孙老汉怎地会住在自家。不过眼眸越过人群落到叶嘉身上,叶嘉扬了扬眉头,他便不动声色地把这点疑问给压下去。

  今儿早上是轮到叶五妹跟叶嘉去市集,两人上了牛车就匆匆往瓦市赶。

  他们一走,余氏连忙过来问周憬琛昨夜的事儿。周憬琛也没想到自己归家闹出这么个乌龙事,提起来也尴尬。含糊地说了几句伤势不重,余氏也不好叫他脱了裤子给她看的。只能作罢。倒是将叶嘉这段时日筑高城墙,找人烧带钉瓦和安装陷阱的事儿。

  周憬琛跟着去看过,才发现这墙边上至少每个三四步就有个陷阱。里头有的是捕兽夹有的是带钉瓦。余氏约莫看出来他在记位置,没忍住学叶嘉,翻了他一个白眼:“别记了,往后老老实实走门。嘉娘说了,这个陷阱过段时日换个位置,不可能老在一个位置。你记了也是白记。”

  周憬琛:“……”

  感受到臀部隐约传来的疼痛,他还是很有风度地给了句称赞:“未雨绸缪,随时变换,嘉娘做得对。”

  余氏白了他一眼,心道这还用你说?不过心里嘀咕归嘀咕,她那双眼睛没忍住隐晦地瞥他的臀部。她是亲娘,跟自己儿子说话就没那么客气:“没伤着根儿吧?”

  周憬琛:“……”

  余氏的眼睛还想往别处瞥,周憬琛忙侧过身:“娘,我没事。”

  “讳疾忌医知道不?关系到子嗣,这事儿不能避讳的。”

  “真没事!”

  余氏哼了一声便跟他说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儿。母子俩说话的这会儿,叶嘉一行人已经到了瓦市。

  天气一热,瓦市就开得早。孙老汉赶紧将牛车赶进去,两人四处寻位置。

  东乡镇的瓦市跟李北镇的瓦市规矩不同。虽说这里也是交十文钱做一天生意,但好些位置都是固定的。因着里头好些商贩在镇上做生意十几年,日子长了,连位置都固定了。西施摊是后头才进来,哪怕打出了点名头,那也是没特权的。每次位置都是要变的。

  不过多亏了叶嘉有幌子,立名头。她位置变化虽然不利于客源固定,但有个幌子可是好找多了。叶嘉他们走到里头才找着一个空位置把摊子摆过去,倒是发现旁边有几个摊主在吃韭菜饼。

  古时候确实没有专利的意识,自打西施摊的韭菜鸡蛋饼卖得好。先前做馕的哪家也做起了韭菜鸡蛋饼。不过这东西模仿总是有参差,跟李北镇那时候一样。若做不到像叶嘉这样舍得放好料,味道自然会差很多。看到有模仿的,叶嘉倒也没慌。

  该生火的生火,煎饼的煎饼。这边油滋啦一声响,香味儿飘散就开始做生意。

  早上照例是五百个饼,东乡镇的客流量大。五百个饼能吃得下,主要是这边瓦市里吃的人多。大多数卖东西的商贩为了赶早没吃早饭,就会在瓦市的朝食摊子吃点。一个壮汉至少得吃三个饼才能饱的。有的胃口大的,五个饼都能吃得下去。

  叶嘉这边做着生意,叶五妹也跟在后头搭把手。两姐妹都是长得俊的,在这边因着孙老汉会在外头等,她们俩也没有像在李北镇那时候叶嘉整日弄得灰头土脸。都是穿得干干净净,光站着都吸引人。

  五百个饼不到巳时就卖光了。姐妹俩收拾收拾炉子和锅,又把猪头肉端上来。

  架子早就打好了,工具都是先前叶嘉在李北镇那边找木匠专门打的。不过没用几回就遇上事儿了,如今搬到这边来倒是能用上现成的。因着猪头肉卖的实在是好,东乡镇镇上的人有钱的人家多,吃肉舍得花钱,价格提高了也好卖得很。

  如今他们胆子也大了,不是两个猪头,一卤就四五个猪头一起卤。百来斤猪头肉放着,配菜也切的好好的。叶五妹学东西快,卤料她不敢偷学,但切猪头肉是又薄又好看。跟叶五妹搭手卖,叶嘉还专门打了一把刀给她用。有人来了,两人都能切,卖的更快。

  这多一个会做灶头活儿的人真不一样,原先别看着挣钱多,那是叶嘉拼了老命地干活才有的。倒也不是说余氏懒不干活,而是她没做得惯干得不利索。确实没办法像叶五妹一样帮衬。

  这一上午的,两个人切肉拌肉的,很快就卖了两个猪头出去。叶嘉看叶五妹那边忙得鼻尖额头都是汗,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给她开点工钱。

  叶嘉不是那等苛责的人。就像是开公司招员工。包食宿也是得开工钱的。叶五妹这么个能干家务又能打下手的,她不介意给高点待遇。

  两人忙了一阵,歇一阵,快到午时又来了一批人。猪头肉这个味道确实太勾人了,蒜跟醋搭配,加上胡芹和芫荽的味道一拌,香的人走不动道儿。东乡镇这边可是有往来东西的大商队驻足的,今儿凑了巧,就有商队来瓦市里转悠买马的,一闻到味儿就都凑过来。

  商队里头的镖师是要吃肉喝酒的,花起钱来很舍得。闻着味道香,叶嘉又不吝啬。给拌了一小盆放在旁边给他们尝味道。吃了一口就张口要四十斤。

  “小姑娘你尽快切。”叶嘉不会梳发髻,头发弄得既不像妇人也不像姑娘。那壮汉看叶嘉年纪轻,自然喊的就是姑娘,“洒家有钱,切了都给我包起来。”

  说完,那壮汉就一锭银子放到架子上。

  叶嘉瞥了一眼,至少得五六两。叶五妹反应比叶嘉快,那边已经称了四十斤的猪头肉。菜刀拿起来,咄咄地就切出了一钵的薄片。叶嘉也赶忙收回眼神,拿出五妹称好的肉块,这边也给快速地切。四十斤肉太多了,一个钵装不下。她俩分成好几钵给拌。

  一包包了好几个大包肉,那壮汉吃着香,豪气地一挥手:“不用找了。”

  说完,抱着猪头肉就走了。

  叶嘉将那银锭子拿过来咬了一口,真银子。手里颠了颠,发觉比她目测的重,七八两。跟叶五妹对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放出了光。叶嘉心里高兴,眉开眼笑地将那银子收进了自己的腰包。零散的铜板扔在钱箱子里,大额的银锭子自然得贴身放着才放心。

  那个镖师壮汉一人就拿走了四十斤肉,一个猪头就二十三四斤。他等于一人拿走两个猪头。

  叶嘉今儿一早统共才带了四个半猪头过来,五个猪头剩下了小半块放家里给留着自家吃。如今就剩下不到一个猪头的,心里自然就不急了。午时刚过一会儿,镇上的人过来转悠一圈就都卖完了。

  叶嘉算了算,严重超过了她心里的预期。等回家的路上,她特意去羊肉摊子买了一条羊腿儿。

  “今儿回去吃羊腿肉!”

  自打叶五妹跟着叶嘉以后,也开始喝羊奶。如今周家全家都养出了喝羊奶的习惯,蕤姐儿年纪小,被叶嘉给养出了奶瘾。哪一日不喝都觉得不对劲。

  不过这羊奶确实养人,叶五妹才跟着喝不到一个月,就已经白了一圈。脸颊也丰润了起来。

  常常能吃到好吃的任谁都觉得高兴,叶五妹虽然没拿到半分工钱,但跟着叶嘉也觉得比在家里吃糠咽菜强。在叶家因着经济拮据,只二嫂跟两侄子下田干活。每年田里的出息只够家里一家子糊口,壮劳力能吃干捞稠的,她跟家里几个侄女等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就只能吃些稀的,剩的。

  几人到家时,余氏正在后院给后院那块地里的东西浇水。瞧见叶嘉回来忙收拾了水桶过来。

  周憬琛已经回营地,说是晚间回来用饭。

  这便是住得近的好处,因着营地就在旁边,周憬琛回家自然比旁人容易许多。叶嘉先把钱箱子送进屋去,又换了身烧火的衣裳出来。蹲在篓子里挑挑拣拣半天,拎着一只大羊腿往井边去。头也不回叫叶五妹将篓子里的菜都给背过来。

  五妹一听立即就背起来,忙不迭地跟上来。

  如今有五妹在,余氏就不到后厨来打下手。孙老汉将上头的锅和灶送去柴房。余氏将大篓子的韭菜端出来收拾干净,叶嘉一面洗羊腿一面就当众说了些事:“娘,我决定往后给五妹和孙叔都开工钱。”

  叶嘉这话一出声,被说蹲的近的叶五妹惊得瞪大了眼睛,后头放好东西过来帮忙的孙老汉也惊了一下。

  她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并不是玩笑话。叶嘉知晓古时候即便是家养的奴仆也是要发放月例的。叶五妹跟孙老汉不算周家的奴仆。但也算是在周家干活。按照道理讲是应该要给的:“不过周家如今的家底五妹跟孙叔也晓得,家底子太薄。咱一家老小吃饭都是一大笔花销,给的月例不多,权当个意思。”

  “东家,咱一家子在这吃喝,根本用不上这个钱。”孙老汉不好意思,他也没签卖身契就带着两孙子赖进了周家。哪里还好意思要月例?“我每日里也没做多少活儿……”

  “话不是这么说。”如今能干的实诚,那是因为日子还短。等往后日子一长,这些个恩情慢慢淡化了,干活的人心里肯定会生出心思的。人都是这样,再大的恩情也会被时间冲淡。叶嘉既然做好事,话自然说的漂亮,“这钱给你们,用不上也可先存着。”

  余氏也帮衬一句:“往后遇上什么事儿了,身上有些钱,也能及时拿出来应急。”

  这给月例自然是不一样的。孙老汉每日里跟前跟后,赶车又管地里活儿。叶嘉给他一个月八钱银子。叶五妹虽说干的不是重活儿,但跟着叶嘉做生意,做的算技术活儿。占着亲姐姐的身份,五妹年纪大了是要出嫁的,给她的自然多些,一个月给一两银子。

  叶嘉把话说的明白,两人心里都熨帖。

  当然,这月例是分别谈的。就跟公司里谈工资肯定不是当众谈,一个一个谈。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哪怕叶五妹是叶嘉亲姊妹,难保时间长了会心生不满。

  原本没工钱的时候叶五妹跟孙老汉是没不满的,但叶嘉说下个月开始给工钱,更是激发了他们俩的干活热情。孙老汉赶着牛车就要去镇上肉铺把猪头给赶紧拉回来。他如今仔细活儿干不了,就只能干这些粗活。叶嘉跟肉铺的店主说过,每日的猪头都给她留着,孙老汉过去就能拿。

  叶五妹也有些激动,帮着洗了菜又切了菜。扭头回屋看到衣裳都洗了,没活儿干倒是有些慌。叶嘉还没说什么,余氏倒是没忍住跟叶嘉私下里笑了几句:“你倒是会笼络人心。”

  叶嘉不以为然。她这是笼络人心么?她这是防微杜渐,防止有可能会发生的人心不古。

  “嘉娘,”余氏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是真的好,有魄力能救命。有叶嘉这个儿媳妇在身边,她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心安,叶嘉如今就是她的主心骨,“你昨儿夜里跟允安闹了?”

  “啊?”叶嘉收拾完羊腿,没懂余氏这话什么意思,“没闹啊。”

  “没闹?”余氏眨了眨眼睛,想着儿子今早那脸色模样她盯着叶嘉的表情就更意味深长了。说着又忆起昨夜起来看到儿子的样子,她实诚地说了句:“昨儿你不是拿棍子打他来着么?他裤子还破了。”

  叶嘉表情一僵,抬眸看向余氏。余氏故作没发现,问她道:“他昨儿伤在哪儿了?严重么?”

  “唔……”叶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严不严重的,她说不准。昨儿她喝醉了,依稀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但是一直拒绝回想。余氏此时提起来她脑海里只闪过自己抓着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捏了几下的画面,满脑子都是周憬琛那时候震惊到面红耳赤的脸。

  叶嘉这个表情,余氏心里一咯噔。压低了声音:“……断了?”

  “唔,这个嘛……”没指明但叶嘉听懂了,硬生生绷着没脸红,表情更严肃了。

  “真断了?”余氏心里咚地一声跳,想着今早她趁着周憬琛走又去那陷阱看。那个捕兽夹上分明就沾了血,虽说沾的不太多,但儿子那裤子碎成那样也沾了血:“天啊!那必须得看大夫啊!允安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忍,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一声不吭,怪不得早上跑得那么急……”

  “……”叶嘉窘迫了,真的窘迫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行!”景王府可就剩这一根独苗了,允安跟嘉娘的房还没圆呢,怎么能就断了。余氏猜测了一早上没往严重上去想。但这会儿被叶嘉的表情一吓唬,反倒是害怕了,“我去营地走一趟。”

  叶嘉看她站起来就要走,急了,连忙抓住了她:“没断没断!就是我喝醉了胡乱捏了两下!”

  “捏了两下?什么?”余氏回过头。

  叶嘉:“……”

  她低下头,抓了抓耳朵,感觉躁得慌。

  一旁的叶五妹早就跑得不见人影,叶嘉端着装了羊腿的竹筐连忙站起来,掉头就要走:“娘,时辰不早了。我去把饭给做了,咱们也该用午饭了。你这边先忙着,我去做饭……”

  说完就要跑,门口周憬琛不知何时回来了。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僵硬得像个木雕。

  余氏看了看跑了的叶嘉,扭头看了看面上看不出端倪但耳尖通红的周憬琛。低头瞥了一眼他下半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捏了你……哦~”

  周憬琛单手拄唇轻咳一声,强行打断余氏的笑容:“母亲。”

  “捏不就捏了?你忸怩什么?”余氏都一把年纪了,孩子都生了四个,自然是放得开。她白了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训他道:“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儿给她捏两下又能怎么?不过昨夜那么大动静是怎么了?你该不会矫揉造作地推搡嘉娘了吧?”

  看了一眼周憬琛的脸色,知子莫若母,立即就知自己猜对了。

  她顿时就火了,叉着腰骂起来:“你就矫揉造作吧!就矫揉造作吧周允安!就你这做派在乡下是活该打一辈子光棍的!要不是我给你张罗你到如今连个媳妇都没有还推搡人家!”

  骂完,她仰着脖子往屋里喊了一声:“五娘啊,你去后厨把那罐子酒给搬出来,咱今儿喝酒吃羊肉!”

  叶五妹自打院子里说起姐夫的事儿就识趣地溜了。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自然不能听姐姐姐夫的闺中事儿。一听话头不对,她忙不迭就跑屋里去。这会儿听见动静立马应了一声,溜着边儿地跑去后面拿酒。余氏走了几步又跑回来狠狠地掐了一把周憬琛的胳膊肉,锤了他两下。

  “我要不是你亲娘,我都嫌你木!”

  周憬琛无奈地挨了几下,心里苦笑,他还木啊?那东西都被人捏手里把玩了就这还木?

  心里才嘀咕,余氏翘着嘴角哼了一声:“哎哟喂,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周憬琛:“……”

第39章

  酒是个好东西,但也没有大中午就喝酒的。考虑到下午还有事,叶嘉自然是没喝。余氏好生遗憾,劝了几句没能劝动叶嘉只好作罢:“罢了,等过个几日家中不忙了咱再喝一回。”

  周憬琛回来一趟只能留一顿饭,午休的时辰不长,下午还要操练。

  “允安,马匪那事儿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章程?”那些个歹徒屠了两个村子杀了三百多条人命,这可不是一桩小事儿。

  说起来,当初人在燕京,边疆死伤人数都是几万几万的往上报。那时不知边疆百姓疾苦,余氏倒没觉得死伤人数骇人。如今身临其境才知百姓的苦。若马匪时不时来上一回,平头百姓当真是没了活头,“北营和西营就都没给个说法么?他们好歹是镇守边疆的驻兵。三百条人命怎么着得给个交代吧?”

  余氏问的也是一家人最关心的。那群祸害驻地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往后他们还有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叶嘉放下碗筷,问起周憬琛叶家庄的情况。

  周憬琛没说驻地有什么章程,他只淡淡说了一句:“不出今年,我总会有办法除尽这帮马匪的。”

  余氏一愣听他这般说起先以为驻地不久要出兵,转瞬略一思索周憬琛的话,神情顿时就变得紧张。她握着筷子的手骤然捏紧,想说什么。但顾忌着一桌子人在,到底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允安你……”

  周憬琛却没有跟她深入地解释,避开了余氏的眼神,扭头对叶嘉轻声道:“叶家庄的情况不算太糟糕。乱了两日,后面就恢复了常态。叶家庄人多,本就是个大庄子。那四十三个人殒命的,都是不巧在后山遇上逃窜的马匪。嘉娘、五妹且安心,丈人一家没事。”

  叶嘉点点头,脸快埋到碗中的叶五妹才抬起了头。

  “三日后,北营领命剿匪。”

  许久,周憬琛忽然冒出这一句,骇得余氏心惊肉跳。

  余氏早知周憬琛是为了军功入伍,但真要让儿子去战场她心里还是害怕。果然下一瞬,周憬琛就道:“我作为骑兵营的队长,领了任务。”

  “剿匪需要骑兵麽?”余氏对打仗的事儿不懂,但下意识地找理由论述这件事不妥,“骑兵是最精贵的兵种吧?朝廷训练出一帮骑兵需要多少心血,怎么北营剿个匪都要出骑兵?”

  “母亲,这是上峰的命令。”周憬琛淡淡道。

  眼看着余氏要急,叶嘉看了一眼母子俩的神情,忙劝道:“娘,驻地这么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那群马匪各个有马,骑着快马冲过来就砍。普通步兵两条腿如何能追上快马四条腿?估计这次屠村的事儿惹恼了上头,驻地是发了狠心剿匪的。毕竟骑兵不出,这帮马匪就除不尽……”

  余氏当然知道,事情稍稍一思索就能懂。但做母亲的就是这般,道理是道理,自己孩子的命是自己在乎。这么会儿叶嘉做的爆炒羊肉再好吃她吃着都不觉得香了。

  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余氏想说什么又觉得没道理。她忽然握住叶嘉的手,瞥了眼饭桌上还有其他人把到嘴边的话囫囵地转了一圈变成:“那,那这三日允安夜里都回家住么?驻地就在旁边,你进出也方便。允安啊,这三日你回家里来歇息吧?”

  叶嘉眼皮子一跳,周憬琛如何不明白余氏的心思。他无奈:“母亲,出征在即,我自然要在营地操练。”

  “操练是该刻苦没错,但是……”

  说到这,她瞥了一眼叶嘉。叶嘉忙松开被她握着的手,坐到一边去。

  余氏:“……”

  一顿饭吃的有几分压抑,叶五妹孙老汉大气不敢喘。饭后,叶五妹端着碗筷去井边洗刷,周憬琛把余氏跟叶嘉都叫出了门。孙老汉赶的牛车,一行人去了镇上的东街。

  今日回来用饭除了告知她们他要离开去剿匪,便是给叶嘉余氏引荐一个人。镇子上梨园巷的老板娘。东乡镇是有花柳巷子的,不过在这边有个雅称叫梨园。并非唱戏的梨园,里头养的是一群跟驻地军官和往来东西的商队打交道的妓子。

  做的虽说是下九流的皮肉生意,但也是边陲这块地界消息最灵通的一批人。

  周憬琛当真是叶嘉肚子里的蛔虫,哪怕不常见面,但也总能猜到叶嘉心里想什么。他知叶嘉忧心消息不灵通,便做主做这个引荐:“莫要小瞧妓子,她们才是这小地方消息最灵通的人。”

  余氏对于儿子引荐妓子的事儿有些不适,但叶嘉却没有这个感受。

  确实,一个地方消息最灵通的场所,自然是风月场所。

  东乡镇的客栈不多,从东街道西街数过来只两三家。且每家客房都不多,小客栈一夜顶多接待一二十来人。原先叶嘉就在奇怪,东乡镇这么多大商队往来,那些人夜里都在哪儿歇息。如今恍然大悟,许是这些刀口上舔血的汉子落脚处都选在了温柔乡。

  这个梨园巷的老板娘叫程林芳,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

  依稀能看得出年轻时候的美貌。如今年纪大了,眼尾吊梢,看起来面相便有几分凌厉凶悍。但一张口说起话来,嗓音冷清干脆。一笑起来眼睛微微地弯起,整个人气质顿时就亲近柔和了许多。也不知周憬琛是怎么跟她结识的,叶嘉觉得她对周憬琛的态度颇有些尊敬的意思。

  双方选择在茶馆见的面,余氏先前还有几分不高兴。等见着程林芳的人,听周憬琛提了一句程家。余氏神情恍然了片刻,再看程林芳时眼睛顿时就红了。

  叶嘉在一旁看着约莫能猜得出来,这个程林芳跟曾经的景王府肯定是有旧或者跟余氏有旧。细想一下古时候的女子沦落到为娼妓的途径,除了被人拐卖,就只剩下获罪。而沦落到西北边陲为妓的,极大部分是家族有人犯下重罪流放。罪不至死却又无法赦免的家眷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娼。

  程林芳打量了叶嘉许久,别的话也没说,只答应了叶嘉若是在镇子上遇上事可以去梨园巷寻她。

  叶嘉道了谢,周憬琛就要带他们回去。他下午还要回营地操练,不能在外久待。余氏看了几眼程林芳,小声让周憬琛先带叶嘉回去,她想跟程林芳说几句话。

  看这模样,应该是余氏跟程林芳有旧。想起来,这两人年岁好似也差不多。

  周憬琛点点头,扶着叶嘉上了牛车。

  被他折腾这么一出,叶嘉光顾着正事儿都忘了昨夜的尴尬。心里琢磨着事儿,两人就贴着坐在牛车上。牛车一晃一晃的,叶嘉先前没注意,后来发现自己的胳膊老蹭到周憬琛身上。想着牛车挺大就往旁边挪了挪。过了会儿,胳膊肘捣又到周憬琛的胸口。

  叶嘉看了一眼,周憬琛无辜地回视她。她心道怎么这么挤,就又往旁边挪了一点。

  过了会儿,胳膊还是若有似无地蹭到周憬琛。

  她扭过头,周憬琛低下眼。四目相对,一双清清静静的凤眸疑惑地凝视她。叶嘉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眼两人的距离。好家伙,又贴到一起了。她于是撑着胳膊准备往旁边坐一点点……

  “东家,坐着别动了。”

  其实叶嘉挪的也不是很明显,但或许坐到了边缘以至于重量偏到一边来牛车行进起来都走不稳了。孙老汉感觉到车子不顺回头看了一眼,张口道:“再挪,车就要翻了。”

  叶嘉:“……”

  她这才仔细看了眼牛车,好家伙周憬琛从右侧不知何时坐到了牛车正中间。

  几次回头对上视线,气氛就莫名的有几分焦灼。叶嘉这人不能激的,一激就容易开炮轰人。她脸颊微红的翻了周憬琛一对大白眼,阴阳怪气地嘲讽他:“相公你是伡么?”

  周憬琛:“……伡?”

  “咱这个牛车是象棋棋盘是吗,你心中有棋到哪儿都能下,这一声不吭的还带挪直线?”

  周憬琛:“……”

  头一次感受到如此稀奇古怪的骂人方式,周憬琛竟然被震慑住了。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这老脸蹭一下就红了。他本就生得白,是那种晒不黑吹不老的白皙,脸一红就特别的明显。

  本来叶嘉是被触底反杀的应激骂人,结果他脸一红,叶嘉的脸也红了。

  两张大红脸,车子就这么到了周家门前。

  因着出去办事儿,蕤姐儿就跟着叶五妹。她在叶家时候也老带着侄女侄子,带孩子倒是熟练的很。今儿就她在家带着孙家两孙子三孩子一起在家看家。牛车停下来,叶五妹牵着蕤姐儿出来迎接,点点从屋子里嗖地一声冲出来。

  孙老汉回头看两人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他抬头看了看难得被阴云遮住的天儿,又看了看一前一后下车的两人,嘀咕了一句:“今儿日头太晒了么?怎地晒得脸这么红?”

  叶嘉管他脸怎么那么红,蹲下身抱起点点就走。

  周憬琛立在门边看着人跑进屋,瞥了一眼孙老汉,淡淡道:“确实挺热。我回营地了,一会儿母亲回来,孙叔跟母亲说一声。”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给孙老汉:“这个给嘉娘。”然后转身走了。

  等余氏回来自然是没见着周憬琛,人已经回营地。余氏约莫是哭过,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回了屋洗把脸抱着蕤姐儿就在发呆,不知想些什么。叶嘉猜她大约是触景生情,物伤其类了。

  不过余氏调节得快,约莫一个午觉的功夫,她出来又是生龙活虎。猪头肉那东西叶五妹一个人在家已经清洗干净,搁在后厨等着卤。余氏收拾完韭菜就去卤猪头肉。叶嘉算了一笔账,决定掏钱给家里人都换身衣裳。天气热起来,旧衣裳都不能穿了,得换薄的。

  叶嘉的这个决定获得了全家赞同,就是孙老汉都有些喜笑颜开。

  老头儿活到这把年纪,好多年都穿得破破烂烂。家里钱都花在抓药找大夫上,为了给老伴儿治病,他五六年没换过一身衣裳。孙子们跟着吃苦,至今为止,四岁的小孙儿没穿过一件新衣裳。都是捡大的不要的穿,缝缝补补,穿得比乞丐都没强多少。

  “明日下了摊子就去找人扯布。”叶嘉笑眯眯的,“等下一回再每人做一双鞋子。”

  叶嘉之所以做这个决定确实是天气热了,厚衣裳穿不了。二来是今儿见得程林芳后,她脑子里又冒出了一条主意。胭脂水粉这等东西,用的最多的人就是妓子。叶嘉早前在李北镇做的那六十多块香胰子,早就干透了。因着忙活事儿就一直没留心过胭脂铺子以外的销路。她方才灵机一闪就在想,是不是该把香胰子往梨园巷卖卖看。

  卖给胭脂铺子算是批发供货,是给胭脂铺子留了一层利在的。售卖给妓子就不必,直接对客户,那价格就可以往上提。不说比东乡镇大胭脂铺子里卖的贵,至少也不会便宜太多。

  叶嘉扭头就把这事儿跟余氏说了。

  余氏擦了擦手就笑起来。人在后厨转悠了几圈,连声地夸叶嘉就是脑瓜子灵活。

  她哪里是脑瓜子灵活?她分明是钻钱眼里。整日里琢磨着挣钱的路子能不比旁人想得多么?叶嘉笑笑:“不过娘,梨园巷子的情况咱俩也不熟悉,得抽个空进去看看才能知道生意能不能做。若是能做,这个生意跟谁谈最好。毕竟那地方咱们进出太频繁也不好,容易出事儿。只能找人代销。”

  余氏生意上的事儿没叶嘉懂得多,听着就觉得有道理:“确实该问清楚。我跟你程姨约好了,过几日她来家里吃饭,到时候可以问一问。”

  “程姨?”叶嘉扬起一边眉头,关系进展这么快的?

  余氏眨了眨眼睛,倒是忘了这事儿媳妇不知道。过去的事情也不好说得太明白,她只能选择能说的说:“你程姨是个苦命人。跟娘是同乡,幼年时候闺阁里有交情。只是她家道中落出事早,多年没见,彼此变了样子没认出来。今儿聊过才晓得她沦落到西北这地界来……”

  叶嘉早就猜到了,也不惊讶。点点头:“程姨何时过来?”

  “约莫等个四五日吧。”

  余氏说完想起周憬琛来,左右看看没见人:“允安呢?今儿话还没说完,他人呢?”

  “走了。”叶嘉别过脸去,“刚到家就走了。”

  余氏一听这话,气愤地跺了脚:“大姑娘都没他矫情,这个矫情的木头脑瓜子!”

  叶嘉木着脸听她骂完,聪明地没接话。

  事情谈完了出来,孙老汉已经把韭菜给收拾好了。孙俊,就是孙家大孙子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如今已经能起身,就是伤的重脸色有些苍白。此时人在井边乖巧地坐在小马扎上,帮着爷爷一起收拾东西。看到叶嘉走出来,连忙喊了声姐姐。

  “喊东家!”叶嘉还没说话呢,孙老汉立即喝止了他,“这是东家!”

  孙俊吓了一跳,乌黑的眼珠子凝视着叶嘉好久,弱声弱气的喊了声东家。叶嘉其实他们喊什么都行,走过去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被孙老汉喊住:“东家,周兄弟刚才有个东西叫我拿给你。”

  说着擦了擦湿手,把那东西拿出来。

  叶嘉疑惑地伸手接过去,打开来里面是一句通俗易懂的白话:“剿匪归来,给我答复?”

  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颗巨石扔进了深潭,激起了千层浪。叶嘉的心口咚地一声失了序,然后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起来。

  余氏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叶嘉脸色不对。脸颊红彤彤的,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在看。她走过来还没瞧见什么东西,就看到叶嘉把那纸揉成一团塞袖子里。她心里有些奇怪,问了句怎么了。儿媳妇却像是被吓到一样,干巴巴地说了句没什么,端着韭菜就去厨房了。

  “嘉娘在看什么东西?”余氏问还蹲着的孙老汉。

  孙老汉哪里晓得?他不识字。不过他也活这么大年岁了,年轻时候为了求到老伴儿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自然晓得一些男女事儿。当下就有些想笑,含蓄道:“少东家给她写了一封信。”

  孙老汉没给人当过差,实在是不晓得怎么叫这一家子。当初只管叫叶嘉东家就行,如今住进来,总不能一家人都叫东家。称谓都一样,那不是分不清?

  不过他的苦恼余氏也没发现,‘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倒是笑起来。当下嘴角就含了笑,心道木头疙瘩也不是那么木的。当下就高高兴兴地去后厨帮忙了。

  次日一早,还是叶五妹跟叶嘉出摊儿。

  没办法,如今朝食生意没有猪头肉红火,他们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到了猪头肉上。余氏刀工不行,跟着帮不上忙。只能叶五妹去。

  自打叶嘉说要给工钱,叶五妹比谁都干的积极。她自小到大在家干活,不论做多少事都是没人给钱的。不仅不给钱,吃都吃不到好的。亲爹亲娘老是拿男子是家里的顶梁柱,理该吃好的穿好的来说服她。她一旦敢有什么情绪,别说爹要骂她,就是娘都说她不懂得忠孝礼仪。

  叶五妹哪里晓得什么忠孝礼仪?

  她只知道在叶家女子天生不如男,活该当牛做马。但跟着她姐就没这规矩,男子吃多少女子想吃也能吃,她不用躲在后厨吃饭,能上桌坐,桌上的荤菜她也能下筷子夹。

  “姐,”叶五妹觉得自己跟着三姐以后,虽然每天干的活差不多,但是吃得好睡得好也没不用挨骂,高兴得很,“你说天气热起来,咱是不是可以把那会吃的凉面给搭起来一起卖?”

  上回那个面吃着能回想好几天,如今她想起来还有些流口水:“又爽口又解馋,还能解暑。”

  她一提,叶嘉也想起来。这段时日事情太多,每日忙活着就忘了。说起来凉面就是天热的时候卖得好。正好赶上这个大热天,是个好的买卖时候:“成,忙得过来的话,可以做一点带上。但这个凉面得用井水镇着才好吃,热起来味道就要差很多。”

  “蚊子再小也是肉。”叶五妹如今也活泼了些,“挣一点是一点。”

  两人到了镇子上,幌子才竖起来。朝食摊子摆出来,立即就有人过来等了。西施摊如今在东乡镇也算出名儿了。不是韭菜鸡蛋饼出的名,是猪头肉做得好。

  镇上顶顶好的牛羊肉都没她做的好吃,有那舍得花钱的大户自打尝过她这摊子上的猪头肉,就觉得牛羊肉都没这下酒了。他们也不是没找人做过猪头,但怎么做都做不出摊子上的味道。至此他们也明白了一桩事,西施摊的猪头肉是独一份,要吃只有这家好。

  姐妹俩煎着饼,有那吃熟的客人就跟姐妹俩搭话。叶嘉这边快速地卖了小五十个饼出去,忽然就有个人挤开了等在摊子前头的人,站到幌子跟前盯着上头的字看。

  “这是西施摊?”

  那人没想到是个识字的,扭头就问叶嘉,“店家,你家摊子跟李北镇的西施摊可有关系?”

  “我们就是从李北镇搬过来的。”叶嘉一面给人包饼子一面跟他说话,“李北镇那边闹马匪,生意做不下去了。这不,我们一家子就搬来东乡镇了。”

  叶嘉话才一张口,那人就往叶嘉的脸上瞅去。

  老实说,即便西北这地儿民风彪悍,但男子也不好这么盯着女子瞧的。叶嘉被他盯了一会儿,正要说话。那人忽然一拍大腿,叫起来:“可算找着你了叶老板!还记得我不?我是玲珑胭脂铺的东家,先前你来我们铺子卖过香胰子的!还给我留了信儿你可还有印象?”

  叶嘉本来被盯着有些觉得冒犯,这会儿立即就惊喜了。她这边忙把位置让开,叫叶五妹接替她做煎饼,把那个男子叫到一边去说话。

  叶五妹做灶头的活儿可利索了,煎饼煎得比叶嘉好。

  那人跟着叶嘉到旁边,忙口条儿利索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跟叶嘉说了。

  原来,当初叶嘉给铺子里留的那些香胰子,不到十日就卖光了。铺子里卖得好,后来就好些人过来问。玲珑胭脂铺的东家就想着赶紧去找叶嘉再弄点货回来,但恰巧赶上了马匪袭击李北镇。

  做生意嘛,消息都灵通得很。马匪那事儿闹得人心惶惶的,就耽搁了一段时日。结果好不容易等那边消停了,他这边正打算派人去打听,就又遇上一次马匪袭村屠村。耽搁来耽搁去的,这不就耽搁到如今?如今人去问过了,李北镇的瓦市根本就没有西施摊,听说早搬走了。

  “哪成想你们搬来东乡镇了!这可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叶嘉没想到这人还会吟诗,笑眯眯地应和了:“这也是缘分。”

  “可不是?今儿遇上了,不如抽个空去茶馆坐一坐?”那东家说了一通,介绍了自家。他姓吴,是镇上大地主吴家的嫡长子,镇上好多商铺都是他家的产业。名副其实的少东,“正好能跟你谈个长期合作。上回说过要契书,咱就择日不如撞日?”

  叶嘉早就等着他来,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这会儿摊子还在做生意,叶五妹一个人也不知忙不忙的过来。想了想,叶嘉让孙老汉家去一趟:“把娘给接过来。”

  那吴少东找她都找了好一阵子,自然不差这一会儿。就陪着叶嘉等孙老汉把余氏给接过来。

  所幸住的也不远,一个来回两刻钟的路。余氏没一会儿到了,就跟叶五妹一起忙活摊子上的生意。叶嘉便跟吴少东去了茶馆,把香胰子的生意给谈下来。

  这个少东是个实诚人,做生意也挺厚道。上回给叶嘉的价格本就是试试,谁知卖的那样好自然就得郑重点。叶嘉这回做的香胰子有好几个味儿,桂花味的有二十来块,还有栀子花味儿的,一种特殊的杏仁味儿。三种香型,价格高低自然看成本。

  吴少东实诚,叶嘉也是诚心做生意。两人一来二往的,定了一两二钱一块的价格。吴少东当场就写了契书,要求是每个月给供至少一百五十块。三种香型都要,每月初五的时候交货交钱。

  一式两份,叶嘉在上头签好了名字按了手印。吴少东签了名也按了手印,当下就拿了三十两的定金。

  “这个定金你先拿回去,”约莫是看到叶嘉在镇子上摆摊的窘状,猜她定是家里拮据。先给定金叫她好有成本去进材料,“这个月时辰赶了点,咱这契书从下个月生效。”

  叶嘉自然是点头,笑眯眯地跟吴少东达成合作。

  等她从茶馆回来,西施摊这边的饼子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叶嘉高兴地给买了一大包的点心回来。余氏也叶五妹一看她这脸色就知道,生意谈成了。当下心里也高兴,卖朝食时笑容都灿烂了许多:“看来今儿回去也能喝一顿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