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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回去,周老弟,兄弟一定会去校尉大人跟前为你请功。”邓曲长畅想着回去领到的军功,拍着周憬琛的肩膀砰砰地响,“你这样的帅才定能一飞冲天,将来飞黄腾达一定要不要忘了大哥我。”

  周憬琛笑了笑,自然是满口答应。

  与此同时,叶嘉终于将两百多块香胰子给制好送去胭脂铺。

  说好了三种香型,每种五十块。初五这天交货,吴少东也爽快,当日就把现银给到叶嘉手上。一共一百八十两银子,一个小箱子装着,一分不少。

  叶嘉累死累活到如今,这还是她拿到最多的一次钱。抱着钱箱子,她胸腔里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要不是叶嘉沉得住气,一般人怕是要当场高兴得蹦跶起来。唉,不然怎么说胭脂水粉这类东西是暴利呢?一次性挣这么多,她回家的路上都小心翼翼了许多,生怕被抢。

  回到家,叶嘉就把家里存的钱箱子也抱出来。这段时日,又是忙活猪头肉又是忙活凉面,加上朝食摊子没停过,箱子里已经存了小一百两。加上今儿香胰子的一百八十两,两百八十两银子。

  前些日子程姨来家里吃饭,叶嘉厚着脸皮把跟梨园巷的姑娘们做生意的事儿提了。顾忌着情分程林芳没当场回绝,叶嘉不着急,送了三块香胰子的样品给她用。且耐心地等着那边回复。若是这笔生意也成了,发展出稳定的销路,将来又是一笔大进项。

  如今家里的这个挣钱速度,叶嘉高兴得当下拿了银两出来给叶五妹和孙老汉发工钱。原先说好的月例提了,叶嘉给两人发了二两的工钱:“多了的是奖励,奖励大家伙儿这段时日的辛苦!”

  就像后世开公司,公司盈利好,她不介意给努力干活的员工发奖金。

  叶五妹收到银子高兴得当下就跳起来,攥着衣裳下摆来回地在院子里打转转。她年纪还小,才十四岁,从小到大身上没留过银子。叶嘉这一给就是二两,能不高兴地跳起来?

  “姐,姐!咱下个月再继续干,一定挣得更多!”叶五妹小脸红扑扑的,吃得好人都俊俏了不少。

  叶嘉先前是挺不喜欢她的,觉得这姑娘赶鸭子上架,但两个月住下来发现五妹还挺对她胃口。知情识趣,手脚勤快,知道好歹。甚至叶嘉觉得五妹比柔弱的四妹还讨人喜欢些:“这是自然,下个月咱挣得多姐给你发的更多!等今儿忙完了,一会儿一起去忙个菜,咱今儿晚上吃顿好的!”

  “好!”叶五妹激动的两眼亮晶晶,然后高高兴兴地出去收拾韭菜。

  七月末后,市面上渐渐就没了韭菜。这类的菜马上下市,朝食摊子若不想停就得换别的饼做。叶嘉如今空出手便会去镇上看铺子。经过一个月的深思熟虑,还是决定盘下铺子做稳定的生意。

  猪头肉好卖,且受季节影响不算太大。便是冬日里人更爱吃一口热乎的,肉食也是能卖得出去。叶嘉想着实在不行到时候换成照烧也是能行,屋外就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是余氏正在跟人说话,外头那人嗓门敞亮,一张口屋里也能听见。

  原来是先前在布庄订做的衣裳做好了,这真是赶上好时候。叶嘉这边才发了工钱,大家伙儿心里头都高兴着呢外头就立即有人把衣裳送过来。

  片刻后,余氏高高兴兴地把人引进屋。上回扯布其实扯得不算少,叶嘉先是让裁缝给每个人外头穿的衣裳做了一身,后来看又剩了些布料,就给每个人又做了一身。

  衣裳堆在桌子上,余氏就立即张罗开来。叶五妹有些不好意思,缩着手等人派发。

  “等着做甚?”叶嘉把孙老汉祖孙也给叫过来,“自己的衣裳自己拿。”

  孙老汉看了叶嘉几眼,上去把自己的衣裳拿出来。他的衣裳比较好认,都是女子的衣裳,就他祖孙三人是男子。孙老汉捧着新衣裳,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衣裳领子,好半天眼圈儿还是红了。

  他一个老头儿沉闷的很,不如年轻姑娘家会说话。便只是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报答周家人。

  叶嘉的衣裳叫余氏拿进屋去了。镇上的裁缝手艺多少有些不如她,并非是针脚密不密的问题,而是做的衣裳款式只能说中规中矩。要想穿着好看,缝制还得有讲究。余氏拿进去是给改一改,等过段时日儿子回来了,儿媳穿得好看些也有利于小夫妻的感情。

  “我给改一改,届时嘉娘你再穿。”余氏想着自己弄丢了叶嘉一件小衣裳,正好前些时候攒了些布料在手里。顺势给儿媳再缝制两件更好看的小衣裳。

  余氏做衣裳手艺好看,她乐意改叶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不着急,娘慢慢来。”

  叶四妹在一旁看得眼热,十分羡慕。不过她跟阿玖进来的晚,因为身体缘故还得周家人照顾着。吃住都没给过银子,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倒是阿玖看她羡慕的样子,闷声不吭地找了叶嘉。自己藏了些银子拿给叶嘉,请叶嘉帮忙给叶四妹也做两身衣裳:“媛娘自打跟着我就在吃苦,倒是我没本事了。”

  叶嘉看他这样子倒也笑了,点点头:“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有这份心已经很好了。”

  找裁缝不过是跑腿的事儿,兼之上回那裁缝接了周家这么大一单,赚了不少工钱。这回叶嘉找她都客气的很,给了银子就满口答应会给叶四妹量体裁衣。

  这日傍晚,叶嘉吃完饭后在院子里乘凉。拿着蒲扇四处走动时,惊喜地发现后院种的那些东西活了一大半。先前好些不认得的种子,长出来以后叶嘉终于辨认出来。

  那五六包种里,一包是胡瓜,一包西瓜,一包甜瓜,一包昆仑紫瓜。又叫落酥,其实就是茄子。不得不说,真的是走了运,这几个种子除了一包没长出来不晓得是什么种子,其余的都是叶嘉想吃的。一直没在市面上见过茄子,叶嘉都以为大燕没有这种蔬菜。

  不过种出来以后,发现孙老汉和叶五妹都认得,才知道茄子在当地不算罕见。是因着没上市所以她才以为没有。不过这并不妨碍叶嘉高兴,因为那包辣椒籽活了。

  后院一亩地早就被孙老汉不知何时给种上了。

  如今快到八月中旬,叶嘉发现辣椒都开花了。那小小的半包籽竟长出了两分地的辣椒植株。孙老汉分配的还挺均匀,把这一亩多的地均匀地分了,每样都种点儿。因着叶嘉十分在意辣椒,他便分出了两分田的地种辣椒。叶嘉正愁着韭菜下市没什么朝食能续上,这厢孙老汉就把萝卜给种出来了。薇和胡瓜这等需要攀藤的植株就种在院子边缘,弄了架子让植株自个儿往上攀爬。

  “再涨到八月底,这些萝卜就应该能收了。”

  孙老汉每日傍晚都要来浇一遍水,此时弄了个瓢儿拎着小桶一块地一块地地浇水,“日头好,这些东西长的也快,就是萝卜这东西不如洗肠草长得快。一年也就两季。东家运道不错,这回弄得种子都是应季菜。不然这个大太阳的,晒也晒死了。”

  可不是?叶嘉也庆幸自己运气不错。买种子押宝居然也能叫她押中。

  “没事,到时候市面上也该有萝卜了。跟先前韭菜一样,买着做也行。”她笑眯眯地绕着地走了一圈。看着茁壮成长的藤蔓和菜植株心里莫名有点安定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传说中老农的心态吧。

  吩咐孙老汉好好照顾好,叶嘉又晃晃悠悠回屋去。

  日子一日比一日热,到了七月底八月初是最热的时候。俗称仨伏天。

  古时候没有风扇也没有空调,还得日日穿着等长袖长裤,几件衣裳一上身可真是热得人心发慌。如今叶嘉也尽量减少了午时摆摊的时长,每日宁愿早起去也不愿盯着大日头。东西早点卖完早点收摊儿。叶五妹还想中午的时候趁天热卖一卖凉面,被叶嘉给制止了。

  她再贪财也不好叫一个小姑娘顶着大日头去买东西,若是中暑热死了可怎么办?

  不过即便不是午时顶热的时候,弄个炉子做吃食也是热的很。火烤着,每日都大汗淋漓的。叶嘉往日是没有苦夏这个说法的,如今愣是瘦了小十斤肉。

  余氏看她那腰肢越来越细都十分担心,如今都开始学熬汤。余氏别的东西懂得不多,滋补的汤却是懂不少。叶嘉时常会给她零花钱,叫她什么时候想吃点什么可以去买。余氏懒得吃镇上点心铺子的点心,就都存着买药材了。她把往日自己吃着养身子养皮子的药膳给重新弄出来,选了些不那么名贵的药材,经常出入药材铺子。弄回来就熬汤给叶嘉喝。

  虽然味道不咋地,但余氏买药材是花了钱的。叶嘉抠抠搜搜惯了,好东西她捏着鼻子喝。这么一个月半个月的喝下来,她都白得发光了。本就白皙的皮子越发的水灵,身子也越发的窈窕起来。

  不知是叶嘉错觉还是怎么滴,都觉得自己拔高了一指节长。

  “唉,允安不在家啊……”余氏这么日日瞧着,背地里那叫一个唉声叹气的。儿媳妇叫她给养得这么俊,他那个瞎眼的蠢儿子还在外头没回,糟心!

  叶嘉装作没听见,生意照常做,又忙活起来香胰子的事儿。

  一直这么零散地买材料,太耗费心神也太不稳定。叶嘉第二次买材料时,干脆跟卖澡豆皂荚干花的店家商议定一个长期购货的契书。这门生意叶嘉已经跟玲珑胭脂铺定下来,签了五年的契,等闲不会断掉。那她这边的材料采购也该稳定下来才是。

  市面上卖澡豆的不多,但是也不是只有一家。

  澡豆的成品其实差不多,就算有点差距但也会有价格差来弥补。叶嘉思来想去,决定把几个东西分开来买。这也是没办法,没有专利保护,他们只能通过手段来规避这种风险。毕竟原材料都在一家进的话,那岂不是人人都晓得配料?

  余氏自然是没意见,她做事都以叶嘉为主。如今之所以跟着叶嘉四处走,也是为了未雨绸缪。哪日叶嘉腾不出手时她能及时替上:“干花和香料我来买,品质差别我一眼能瞧出来。”

  这也算余氏的强项了,叶嘉点点头:“猪胰子那边就叫孙叔去定吧。”

  东乡镇的肉铺有两家,这也是东乡镇百姓的日子好。肉铺才比李北镇多。一家一日能杀两到三头猪,最多能拿到五条胰脏。上回买猪胰脏是连着三天拿才凑够的。实在不够,四天也行。猪胰脏不急,急的是澡豆皂角等东西,需要提前磨成粉。

  叶嘉跟余氏对比了几家买澡豆的商家成品,最终选择质量最好的一家。

  这一家卖更像个杂货铺子,里头什么东西都有卖的。澡豆卖的贵,镇子上的人买都是小斤两小斤两的买。叶嘉一口气要了三十斤,不必伙计说话,掌柜的自己就跑出来招呼。

  叶嘉也不跟他绕弯子,径自问他若是多买,再定个长期固定的契书,店家能给她便宜多少。

  事实上,澡豆这等东西别看着不起眼,实则不常出现在寻常百姓家中。大多数穷苦百姓用的都是皂荚,皂角。澡豆自打玲珑胭脂铺开始卖香型香胰子都不畅销了。富贵人家用香胰子的多,这些金贵的东西都要砸手里。这一听叶嘉说要长期买,还买的多,自然就打起精神来。

  “这得看客人要多少。”店家做生意的自然也是精明人,“要的多便宜的自然也多。”

  “这是自然。”道理谁都懂,叶嘉也不藏着掖着,就说自己一个月至少要拿到十斤,“但这个分量也只是暂时的,等后续渐渐走上正途,二十三十斤也是能拿下的。”

  找上门的生意自然没有往外推的?一听后续的需求还能扩大,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掌柜的生怕这送上门的稳定大客户跑了,当场就叫小伙计拿了笔墨纸砚跟叶嘉签了契书。叶嘉本以为至少要费些口舌协商价格,结果掌柜的爽快,直接给让了一层利。让叶嘉以澡豆三钱五十文的价格定了长期合作的契书。契书定的是五年,澡豆质量有保证的情况下不会毁约。

  后续若叶嘉加大需求,还是会以这个价格进货。

  叶嘉看着价格心里感慨,果然是化妆品行业无论哪个朝代都是暴利行业。她哪里晓得是香胰子的盛行,让店家以为澡豆卖不出去才惹得乌龙。若是知道,定然要在心里感慨,知识改变命运,配方就是金钱。

  这么容易定了契书,后头又换了家铺子买皂荚。皂荚就好买多了。这东西便宜,市面上哪儿都有。都不需要刻意去定长期供货契书,甚至瓦市的小摊贩上都能买到。叶嘉一看市面上这么多,倒是就不着急了。转头去找余氏。余氏正在另一家药材铺子里买香料。

  她经常卖药材,跟药材铺子的掌柜混得熟。买香料这事儿也容易,叶嘉去找到她时她已经把契书定好了。此时正在看铺子里新上来的梨花膏。

  那梨花膏就是用来抹脸的,听说对冻伤和晒伤的创口有治疗效果。镇子上有人买了回去是当药膏用的,但是余氏打开来闻了闻,就知道这玩意儿跟一种往日贵族妇人擦身体的香体膏很像。身上没有伤口也能抹,能嫩肤还能淡斑。

  “掌柜的,这个多少钱一瓶?”余氏看到这玩意儿第一想到的是自家用,给儿媳妇抹脸抹手。儿媳妇经常干活儿,人长得再美干活多了手也是会糙的。多买几瓶回去擦身子,身上也能滑嫩嫩的。

  那是个药膏,用药材制成的膏子当然价格不便宜:“那一瓶得二百文呢。”

  这价格一说出来,余氏想买个十瓶八瓶的话就湮在了喉咙里。叶嘉没想那么多,看她实在喜欢,正好身上也带了银子就让她拿:“想拿几瓶就拿吧,家里这个钱还是能出得起的。”

  余氏往日没觉得旁人给她买东西多高兴,如今就爱听叶嘉这一句‘这个钱还是出得起的’。

  心里琢磨了一下,擦脸一瓶擦手一瓶擦身子一瓶,她老了就拿一瓶好了,媳妇儿至少得三瓶。想了想,就说:“先拿个五瓶吧。”

  五瓶就是一两银子,叶嘉眼眨不眨地就给了。

  余氏揣着五瓶膏子放背篓里,婆媳俩才回到家,余氏就把膏子能润肤嫩肤的效果给说了:“嘉娘啊,这四瓶你拿回屋去,擦脸擦手准没错。”

  叶嘉本来是随便听听,一听到这心就咚了一声:“娘怎知这个药膏子能擦脸擦手?”

  “这有什么?这膏子的味道一闻我就晓得里头放了什么。”余氏可是燕京双姝之一,打小爱美到老。什么护头发的方子护皮子的方子,丰乳的方子,她可都是命人搜罗过的。擦身体的膏子用的多,她自个儿也是动手调过的,这么点小东西不是一闻就能闻出来?

  叶嘉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眼梨花膏,沉吟起来。

  余氏还没意识到商机,但叶嘉钻钱眼里,只脑子里一过就觉得这里头有赚头。但前提是,余氏说的都是真的,膏子确实有用:“那行,我先擦手脚用一段时日看看。”

  婆媳俩回到家,香胰子就得制起来。月初这段时日很赶,必须得空出晾干的时间。不然来不及。他们到家时,叶五妹已经在院子里收拾猪头了,叶四妹挺着个肚子把韭菜端高,人就站在竹筐旁边收拾韭菜,大家忙的时候她也会搭把手。

  叶嘉把东西都放回屋子,扭头去后厨做饭。

  她这边才把饭给做好,院子外头就跑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那人背着个大包裹,穿着兵卒的衣裳。余氏看了一眼立马认出来是驿夫,当即眉开眼笑地迎上去:“可是我家允安有信来?”

  “是的,”驿夫从大包袱里头拿出两封信递给余氏,“有两封信。”

  余氏收了东西,忙回去屋里拿了点茶水出来给驿夫喝几口。问他吃了没,劳烦他大热天的跑来一趟。又拿了些叶嘉做的小炸金丝给他。那驿夫喝的刚好是井水镇的绿豆汤,放了糖的那种。一口喝下去透心凉,拿着一小包吃的顿时眉开眼笑:“多谢了,我这就要回去了。”

  人一走,余氏拿着信就去了后厨找叶嘉。

  果然,一封信是给余氏的,报平安。另一份信是给叶嘉的,上头直接写了‘娘子亲启’。余氏一看这两字那笑容能从嘴角拉倒后耳根,看来她塞得那东西顶用。给那蠢小子刺激那么一下,果然就开窍了。余氏没敢开那个信,喜滋滋地塞到叶嘉的怀里。

  叶嘉看了眼封页上的四个大字,眉头一挑,正准备打开。扭头见余氏还站在旁边没走,一双眼睛盈盈地望过来,巴巴地往她手里的信上瞟。

  叶嘉无奈递给她:“……不然娘来打开看?”

  余氏忙摆摆手,揣着手扭头就跑了。

  叶嘉打开来,两页纸。第一页就一段话,写的是:为夫相貌能值几钱?能否廉平兼折扣?第二页纸上画了一幅画。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学叶嘉的简笔火柴人,但是奈何善丹青者有吹毛求疵的习性,画了个挺写意的小人。蹲在叶嘉那个火柴人伸碗旁边,往她的碗里丢了好几枚金元宝。

  然后落款四个字:要哄,讨食。

  叶嘉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她抿了抿唇,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厮学的还挺快!”但是,抄袭可耻。

第43章

  零散的马匪很容易击溃,只要找到踪迹,包抄阻截都轻而易举。

  短短两个月的功夫,周憬琛指挥着三百人的队伍把李北镇以西往亚细亚波斯这一条路上猖獗的马匪都给肃清赶紧。等他们班师回营已经是八月下旬。天气渐渐转凉,胆战心惊了许好多年的边境村庄终于得了喘息之机,安宁了下来。

  北营收到剿匪大胜的消息,陷入了静默之中。

  主帐之中,沈校尉听着前线的来信,一张黑红的脸崩的紧紧地。深吸了几口气,牙齿咬着,两腮的横肉气得直颤。许久,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直接砸了手里的杯子,他指着副手的鼻子怒骂:“怎么回事?不是早就给苏甘递过信么?一帮散兵都对付不了?”

  那杯子应声而碎,瓷器碎片飞起,将下面跪在第一个的人脸上割出一道血印子。

  “大人冤枉,这次的新兵蛋子里居然藏了个人物。我等也是始料未及啊!”

  那人简直冤枉,他们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哪里知道那二百多个新兵蛋子里面还藏了个能调兵遣将的人物?明明操练不过两个月,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军备也是最差的。按理说是上了战场吓唬一下就要显颓势的。谁知道苏甘那群人还能被端了老窝?

  “卑职都早已给苏甘传过消息,也点明了此次出征领队的将领。只要稍稍用些心思就肯定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副手当真是恨得把逃了的苏甘抓回来,按在地上让他来说,“苏甘那帮人一个回合都没撑下来,枉顾了大人您对他的看重。”

  “现如今说这些屁话有何用!”沈海气得满屋子乱转,转身一把将桌上的杯盏挥落,砸了一地,“老子一条大财路都断了,你他娘的光说这些屁话就能找补回来了麽?!”

  杯盏瓷器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跪在地上的人头都不敢抬。任由上官大发雷霆。

  有那实在顶不住的人就开了口,言之凿凿,义愤填膺:“要我说,就该治那个越俎代庖的小子一个重罪,他一个入伍不过两月的新兵蛋子,胆敢在长官在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篡夺权柄,这等狼子野心之人根本就不能给他一点甜头。二来,也理当治邓虎一个敷衍塞责之罪。校尉是信任邓虎才会委以重任。可邓虎那蠢货竟然做这等偷奸耍滑之事,这般推诿职权,不配大人的栽培!”

  说完,一屋子人静默下来。有人闭口不言,有人连声的附和:“是啊大人,此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该叫他知道规矩道理!真当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这般狂妄,不知所谓!”

  北营主帐的动静外人不得而知,此时,邓曲长率领着三百人的军队已经抵达虹山山脚,不日便会归营。

  长途跋涉被剿匪还要令人心神俱疲。眼看着夜色降临,回营之路也不长。都走到虹山山脚,邓曲长令所有人原地扎营,就地修整。回城这一路邓虎都兴致高昂,盘算着此次立下功劳能往上升个几级和得到的奖赏。心中一高兴便扭头让将士们吃肉喝酒大醉一场。

  周憬琛全程被邓虎叫在身边,这可是他的贵人,自然是表现得亲近得很。

  篝火一起,酒水一端。柳沅端着大海碗在周憬琛身边坐下,瞅着他脸上不显喜色的脸忍不住扬眉:“立下如此大功回来,怎么你脸上就不见一丝喜色?”

  “该喜么?”周憬琛呷了一口酒,脸色冷清。

  柳沅顿时不笑了。

  两人都不是傻子,那个姓沈的校尉是北营这块地界的地头蛇。他做出这个安排是个什么居心他俩都心知肚明。不管这里头藏了什么猫腻,他们贸然出手坏了人家好事儿,回去自然讨不到好果子吃。若是遇上个无法无天的,指不定还会被人冠以恶名诛杀。

  周憬琛的罪名就摆在这,越俎代庖,不听从军令行事。

  四周尚做着美梦的将士们早已醉成一团,大声喧哗着划拳拼酒。柳沅沉闷地喝了一口酒下肚,抬头看着星空,忽然问了一句:“对了,你如今有子嗣了么?”

  “没有。”周憬琛又喝了一口酒,目光幽沉地盯着远方的树荫,“落到这步田地,与子嗣都是拖累。”

  柳沅笑了一声,干脆也不藏了:“那可不一定,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惊才绝艳的景王世子当初能名满燕京,又岂是那等轻易认命之人?”

  “那你这宏章先生关门弟子呢?”周憬琛扬了扬眉,向柳沅举了举手中的碗。

  “自然也不会认命。”

  柳沅举碗,两人碰了一下,相视而笑。

  周憬琛在百里开外扎营吃酒,周家这边也在喝酒。

  叶嘉才发现余氏嗜酒。往日日子不好时不曾见她沾过,但如今家里不在捉襟见肘后她时常会拿出酒来劝着叶嘉喝。西北这边的酒是那等比较烈的高粱酒、还有些青稞酒。其实对叶嘉来说是有些辣口的。她每回只喝一杯就能醉。反倒是余氏瞧着娇小,一碗下去还能面不改色。

  这回喝酒自然是因着又一桩好事。先前叶嘉拿去给程林芳试用的香胰子,她用了果然觉得不错。今儿派人递话过来,叫叶嘉先拿百来块给她楼子里的姑娘用。

  先前叶嘉给玲珑胭脂铺做香胰子时留了小六十块在,加上早前在李北镇带过来的六十块。留了二十块下来给家里人自用,一百块香胰子就全打包送去了程林芳那边。

  程林芳给的价格公道,一两五钱银子一块,百来块香胰子,她直接给一百五十两。小箱子装着送过来。

  这香胰子的打开了销路,挣钱是肉眼看着往上叠的那般快。先前叶嘉还在高兴存了二百两,如今才半个月过去就变成三百五十两。就这赚钱的速度谁能不着迷?

  叶嘉如今都开始畅想,打出了品牌以后要怎么经营。

  “看来东乡镇的富户还是有点家底子的。”多贪喝了一口酒,叶嘉此时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等咱这名声打出来,指不定能卖得更远,赚的更多!”

  余氏一口烈酒咽下去,脸颊也泛起了红晕:“届时跟往西边的商队合作定能赚的更多!”

  她这么一说,叶嘉还没点头呢,旁边叶五妹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盘子渐渐铺得大了,光靠咱家这些人手怕是不够的。”叶嘉这几日忙着四处跑,其实肉食铺子已经在相看。八月中旬一过,朝食摊子的生意已经停了两三日。只因韭菜下市了。如今市面上买不着韭菜,离萝卜上市又还差一个月。想做萝卜饼接替也得等。

  叶嘉先前想琢磨着杂粮煎饼,可手头各种杂事儿多空不出别的心思来:“咱西施摊的名声好不容易打出去,朝食的生意还得继续做。铺子盘下来,猪头肉也要长期做。到时候怎么分配也得定个章程。”

  “最要紧的是香胰子的生意。”

  这回是因为家里早有存货,能赶上好机会是叶嘉未雨绸缪。往后跟梨花巷那边若是能稳定下来,他们这么挤着时辰起早贪黑的忙,也怕赶不及的。需求量大,从采购到制作再到送货都需要时间需要人:“说到底还是得要人,等过一段时日看看能不能招工。”

  婆媳俩喝的有点多,坐在一起都有些飘飘然。余氏连连点头:“招工不好招的,还是得买人。”

  叶五妹年纪还小不能饮酒,埋头在一旁边吃东西边竖着耳朵听她俩说话。她从前从未听过这些当家做主该操心的事儿,在叶家,家里要做什么重大决定,女儿都不能去听的。只等男人们商议好结果,就给定了。如今在姐姐这,叶五妹才有种豁然开朗的醒悟。

  从小没接触过,叶嘉说什么她其实也听不大懂的。但她会察言观色。看叶嘉跟余氏都是一副满面红光的样子,她就知道是好事儿。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三姐走,此时越听越觉得高兴。

  叶四妹在一旁吃着肉都有些听不大懂,但听不懂不妨碍她晓得做生意能挣大钱。

  叶嘉说着招人的话,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着急。这段时日她在周家也是眼睁睁看着周家生意的,姐姐这里能挣钱还缺人手,她心里多少也有点想头。不说能在其中掺和一脚,至少是想跟五妹一样,能跟着叶嘉后头做事。

  但她这性子柔弱又不活络,不知道该怎么张着口。

  叶嘉察觉到,瞥了她几眼倒也没说话。人现在怀了五个月的身子。虽说肚子没大到走不动路,但也得小心看顾着。别磕着碰着。叶嘉就是再忙也不可能叫她干活儿。

  此时只做没看见,说起了朝食摊子这事儿:“明儿就先歇息一日。忙了这么久,日日起早贪黑的,咱家也该喘口气。”

  “正好明儿是蕤姐儿生辰,”余氏其实也累,她们都累,“咱就在家再吃一顿好的。”

  三百多两存银在呢,吃一顿好自然是拿得出钱。

  这么一说,几个人把酒杯一举又喝起来。

  孙老汉在一旁吃了点也竖着耳朵听,半点酒不敢沾。人吃醉了酒容易犯糊涂,周家男主人不在,他一个男子若是喝醉酒发了酒疯,周家几个女子可没人能弄得过他。便是喝酒也不敢在周家喝的,此时吃几口菜,给两小孙子夹点菜,热热闹闹地一顿饭吃完。

  叶五妹端着锅碗瓢盆到后厨去洗,叶嘉跟余氏就晃晃悠悠地回了屋。

  八月下旬之后,天气渐渐要好转些,没有那么热死人。叶嘉吃了酒就容易犯困,回了屋躺下迷迷蒙蒙地睡着。到了半夜被一阵尿意憋醒,此时酒也醒的差不多。她晃了晃脑袋,才去后厨烧水洗漱。身上黏腻腻的沾了酒气,难闻又难受的紧。

  叶嘉提着一桶水回屋,洗漱完感觉浑身清爽了,才又躺会榻上睡去。

  虽说这两日都不做朝食了,叶嘉还是习惯了早起。天还没亮她就睁了眼,鸟雀在院墙上叽叽喳喳地叫。清晨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清新,叫人吸一口心旷神怡。

  叶嘉难得早上不急急忙忙赶去瓦市,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就去了后院。

  八月下旬以后,开花的辣椒就跟突然开窍了似的,花一谢,那细长的辣椒就一个又一个地蹦出来。茄子就不必说,已经结出果子。叶嘉在寒瓜地里小心地数了数,结出了小二十个寒瓜。其中有三四个已经长得有盘子那么大。

  形状特别圆,色泽也很深,看着就知道很甜。

  叶嘉瞧着忍不住搓手,穿到这破地方她居然能吃上自家种的寒瓜,当真是运气不得了!

  盘算着还有多久能瓜熟蒂落,叶嘉又转头去了后厨。

  朝食摊子是不能就那么放弃的,如今西施摊的名头也打出去。猪头肉依靠西施摊的幌子卖起来的,如今镇上大部分的食客都是靠认幌子找摊子。她铺子还没盘起来,将来若是要引流,还得靠西施摊,自然不能松懈。

  韭菜鸡蛋饼跟萝卜饼都是应季的吃,杂粮饼倒是没有这个说法。若是做杂粮煎饼,估计能一年做到头。叶嘉心里琢磨着,就去后厨挖了一大勺的杂粮粉回来,按比例调制面糊糊。

  所谓的杂粮,就是黄豆粉、绿豆粉、苞谷粉、掺和一点粟米粉。四种粮食的细粉加点低筋面粉,其实就是小麦粉。调和到一起去,添点儿老面,加点盐,加多点水搅拌成面糊糊,再拿个铲子按一按。这么按一按,能让面更劲道。叶嘉真是个吃东西很讲究的人,也多亏了她吃什么都喜欢自己试一试。杂粮煎饼她往日就做的不错,还会自制酱料。

  正好后院有几个辣椒也长出来了。虽然没能磨成粉,但叶嘉去摘了好几个大一点的辣椒洗干净剁成了碎。弄黄豆酱、芝麻酱、枯茗粉、再用油和碎辣椒炒了个酱便能用。

  孙老汉早早就起来了,带着两小孙子去附近的树林子里捡柴火。此时刚好背着一大篓子的柴火回来。

  撞见叶嘉在忙,放下柴火就过来帮忙烧火。

  叶嘉那边还揉了面,擀成薄皮折叠,拿刀切出来搁油锅里炸。

  其实叶嘉不爱吃煎饼果子里头的薄脆,总觉得油太大,吃了心口涝得慌。但是那么多爱吃杂粮煎饼的人都喜欢加薄脆,定然她的喜好是少数。叶嘉这边才把薄脆炸出来,那油炸淀粉的味道就香的一屋子的人都凑过来。蕤姐儿起来头发还没梳,又细又软的头发七拐八扭地顶在脑袋上。

  孙家两小孙子也看得眼巴巴的,叶嘉干脆炸了就给三小孩儿一人一个。刚出锅的还烫得很,但不妨碍他们一个个拿小牙搓着吃,香得叶四妹都嘴馋了。

  “再等等。”叶嘉把锅里多余的油捞起来,搁了一点油把酱料给炒出来。

  滋啦滋啦的油爆酱料的味道可比炸薄脆香多了。叶嘉炒了一大钵的酱,拿筷子沾了一点尝尝。还别说,虽然没有辣粉和味精耗油,但这个味道已经是很可以了。还是把煎锅拿出来用,摊煎饼自然不能用大锅,不然面糊糊一到进去就糊了,也拉不出来形状。

  叶嘉其实觉得弄个煎饼锅更好,但没有工具就将就着做。她特地找了个木推子,就是一个木板上定了个木棍,形状大差不差的,洗干净就凑合着用。

  勺子舀一大勺面糊放煎锅里,就拿那个木推子给它推匀了。而后打一个鸡蛋上去给它一点点儿刮开。叶嘉本人是喜欢吃芝麻的,撒点芝麻放上头,等到面糊成型,蛋液也成型。就弄个铲子给它铲翻面儿。后头煎一煎,看差不多就能往被面抹酱料。

  这时候也没有火腿肠,家里也没有做好的鸡肉。就叶嘉刚才炸的薄脆。想着这么吃也吃不出杂粮煎饼的美味,叶嘉忆起家里还有些猪头肉,指使着叶五妹去切成薄片:“多切一点。”

  叶五妹手脚可快,没一会儿切出一大碗猪头肉。叶嘉就拿个筷子夹了不少,洒了点葱花和咸菜碎。薄脆那么一搁,拿筷子卷巴卷巴就递给了余氏。

  余氏在一旁看半天,老实说,她没觉得杂粮有什么好吃的。家里好长一段时日吃杂粮窝窝头,她觉得那味儿怎么都不能比白面香。不过这会儿看叶嘉弄出来的东西味道闻着还不错,一口咬下去,又是脆又是蛋香又是酱香的,可差点没把她舌头给烫没了。

  多吃了几口,话都来不及说,她就连连地点头。

  叶嘉又给卷了几个,每个人都说好吃。孙老汉喜欢那葱跟肉混在一起的味儿,连着又往饼里头舀了一勺葱花。叶四妹拿了一个进屋去给养伤的阿玖,余氏扭头就来问叶嘉:“嘉娘,若是朝食摊子该买这个,咱得卖多少钱啊?这又是肉又是蛋的,买少了咱都要亏心的。”

  “那倒不必,咱这是做给自家人吃才又是肉又是蛋,卖的话可以看情况给。”叶嘉吃不了一个,吃半个就饱了。剩下的一半捏在手里,“就像我,我就不爱吃薄脆。旁人若是不加薄脆,咱可以给少算钱的。”

  余氏眨了眨眼睛,觉得若是不加东西,味道怕是要大打折扣。

  “那倒未必,”叶嘉拿筷子沾了点酱给余氏尝,“这个酱刷饼,味道就已经不错了。”

  余氏尝了尝,确实是。说起来这饼也没啥味儿,就是这个酱加了一股烫舌尖的味道,叫人忍不住吃一口又吃一口。吃完了还得嗦舌头,越吃越香:“你这里头加了什么?”

  加了什么?自然是加了辣椒。

  叶嘉怕古时候人没吃得惯辣椒,特意加得少。但他们还是吃得吐舌头。余氏问了,叶嘉但笑不语:“能刷饼卖就够了。有那舍得花钱的加料,咱也能卖的贵。饼可以四文钱一个。后头加东西按加的算,鸡蛋市面上卖一文多钱一个,咱加一个鸡蛋多两文。薄脆多一文,加肉也是多四文。”

  余氏思索了下,要是这等料全都加上一个饼也才十一文钱,不算贵。这个价格能卖得出去,毕竟往日卖饼的人三个饼四个饼的买,好像也挺多的。

  “做这个饼是不用起早包了吧?”余氏看叶嘉都是直接舀面糊弄的,“是不是调好面糊就能拎去做。”

  “嗯。”叶嘉把叶五妹叫过来。五妹在做吃食上还挺有天赋的,掌握火候比叶嘉掌握得好。正好五妹吃完了,擦擦手就屁颠颠地过来了。叶嘉按着程序让她做一遍,叶五妹也听话地学。结果她第一遍就摊得特别好,比叶嘉做的那个还好。

  叶嘉:“……”想当初她琢磨的时候,至少废了一锅糊糊才弄出一个成功的。

  “再做一个试试。”

  叶五妹听话地又做了一个,比第一遍做的又好了些。

  叶嘉:“……”行,天赋就是天赋。

  “往后去朝食摊子,饼交给你来摊。”

  叶五妹眨了眨眼睛笑起来,旁边叶四妹看着到底没忍住:“姐,能不能叫我也试试?”

  叶嘉看了眼她的大肚子。她里面走到叶五妹旁边。五妹干脆站起来让了位置,叶四妹就这么岔开了腿坐下来。叶嘉约莫能看出来她的心思,便照着方才教五妹的话又说了一遍。

  还别说,叶四妹比叶五妹还会。这人做的饼,焦脆又不泛黑,叶嘉吃了一口差点以为吃到了后世用专门煎饼的锅子弄出来的杂粮煎饼。她看了看叶四妹,又看了看叶五妹。这两个人做吃食比她都有天赋。面对四妹巴巴求点评的眼神,叶嘉点点头:“……做的不错。”

  “但是你肚子大了,不能去人多的地方挤。”叶嘉在她眼睛蹭地一亮后又补了一句,“往后若是得了空,再来摊子上帮忙吧。”

  叶四妹要的就是叶嘉的这句话,当下立即就笑起来:“好好,姐,我也会好好干的。”

  这一上午的折腾,最后定了之后的朝食摊子就买杂粮煎饼。

  这日一晃儿就过去了,眨眼过歇息了三日,也歇够了。

  这日一早,叶嘉看了眼天色不错,让孙老汉驾车送她去镇子上买猪头。朝食摊子歇了好几日,猪头肉还得要卖的。叶嘉去到肉铺,店家果然将猪头给她留着。西施摊在镇子上卖猪头肉也算出了名,店家跟叶嘉老打交道的也渐渐熟识了,每日都会给她留货的。

  叶嘉照常采购了猪头,又去拎了羊奶,补了点货。既然改卖杂粮煎饼,杂粮就要多买点回去。杂粮比白面可就便宜多了,往日买白面的钱能买两倍的杂粮粉。

  想了想,她又去抱了一大坛子的黄豆酱回来。炒制酱料得准备原材料。把一大罐的黄豆酱抱上牛车,孙老汉赶着牛车就往回走。叶嘉坐在牛车上琢磨着明日下了摊子去看铺子,牛车经过镇子口的那口水塘时,发现好些镇上的小孩儿在里头摸鱼捉虾。

  镇子上没有河,但附近的住户家里有地的,种了瓜果粮食的。合力挖了一个大水塘。

  天气热了水塘里的水不深,小孩子跳进去都淹不死。叶嘉本来是随意地瞥,才发现塘埂子上放了个木盆。木盆里全是活蹦乱跳的淡水虾。

  叶嘉一看这个眼睛都亮起来,当下就叫孙老汉停了车。

  她站在水塘边上抓着一个稍微大点儿的孩子,问这个虾能不能卖。差点没把几个孩子惊着。等听叶嘉说愿意出三十文钱买他这一盆虾,那小孩儿忙不迭地就把虾卖了。

  “东家买这个虾公作甚?这玩意儿腥臭难闻,”孙老汉不解,“小孩儿抓来玩的。”

  叶嘉不晓得古时候人是不常吃虾还是内陆缺淡水湖的地方百姓不吃虾,听孙老汉的意思好像是不吃。叶嘉也没解释买回去吃,就笑眯眯地弄了个桶把虾装进去了:“回去再说。”

  孙老汉看她这神情猜到东家又要折腾吃食,心里也隐约有些期盼。叶嘉做出来的吃食就没有不好吃的。

  牛车吱呀吱呀地到了门口。叶嘉刚准备下车喊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个高挑的人影。那人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张如画的脸。在外奔波他身上沾了不少泥沙,但人长得俊就不显灰头土脸。身上还穿着那套简陋的甲衣,墨发被风吹乱。

  远远看着叶嘉,一双沉静的眼睛便微微勾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才三个月未见,他的轮廓好像又冷峻深刻了些。

  他远远地冲叶嘉笑:“嘉娘。”

  叶嘉的眼角挑了起来,下了牛车走过去。

  本来是想调侃他一句‘今儿学聪明了,竟然不翻墙了’,结果刚走两步,不知拿个小屁娃儿给门口扔了块石头。她的一双眼光顾着盯着那人没注意脚下,绊到了石头,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猛地冲。然后她这个脑袋就像一把铁锤,顶在了门口那人的肚子上。

  周憬琛闷哼了一声,手却稳稳地抓住了叶嘉的肩膀。许是上回吃了亏,这回他倒是聪明了没故作柔弱地坐下去。脚稳稳地钉在地上,只略显矫揉造作地弯下腰来。

  站稳的叶嘉:“……”娘的,丢人了。

  四周陷入了安静,孙老汉干巴巴地咳嗽一声默默扭头到一边去。这模样,很是知情识趣了。周憬琛直起身,轻声细语地问叶嘉:“这是对我赊账的惩罚?”

  叶嘉的脸一瞬间滚烫,就这么在周憬琛的眼皮子底下面无表情地面红耳赤了。

  她梗着脖子:“对!”

第44章

  周憬琛今日刚到营地,按理说应该论功行赏,但上头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接见他们。

  似这般打了胜仗回来没受到优待,反而被晾在一边在北营不算少见。北营一日沈校尉当家做主,这种事就只是寻常。如今营地的弟兄们都在等着,周憬琛早就料到会这般倒也不着急。趁着将士回营歇息,他本想去小树林的溪水中洗漱。结果鬼使神差的就站在了家门口。

  小夫妻俩面面相觑了片刻,叶嘉装作什么事没发生。转身推了院子门就走。

  周憬琛在她身后跟着,顺势帮忙将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余氏人在院子里忙,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先是看到叶嘉跟屁股后头有狗追似的走的飞快,心里还有些诧异。等瞧见她身后跟着的人是自家儿子,哦,这狗原来是允安。

  她急忙收起满脑子乱嘀咕,两手在腰间擦了擦就快步过来就笑了:“允安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剿完匪自然就回来了。”

  周憬琛不知亲娘心中嘀咕,一手提着两颗猪头轻轻松松。垂眸看着余氏绕着自个儿打转,眉眼都松弛下来,“营地里不方便,回来洗漱,换身干净的衣裳。家里还有我的衣裳么?”

  “哎哎,有有,嘉娘上回才给你做了两身呢!”余氏这个小嗓门,平常说话轻声细语的。今儿不知是太高兴还是故意说给叶嘉听,扬着着声儿说话。

  确实,上回给叶嘉决定给全家做衣裳的时候,也给留了周憬琛的两匹布。余氏那边给的尺寸,裁缝做了两身送回来。余氏觉着衣裳是给儿子的自然就叫叶嘉收回屋里去。此时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周憬琛,见他毫发无伤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就没了。

  脑袋一伸又喊话:“嘉娘?你给允安找身衣裳换呗!”

  叶嘉其实也就尴尬那么一会儿。她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不至于丢一次脸就觉得不好意思见人。这会儿周憬琛推开门进屋,叶嘉就已经摆着一副‘老娘就是这个德行’的脸色在翻箱倒柜了。

  周憬琛忍不住眉眼带笑,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叶嘉翻。

  其实屋里的家具不多,一张床两个柜子,两个箱笼。一张方桌,叶嘉夜里偶尔算账需要用桌子。两把板凳。一左一右地摆桌子两边。周憬琛就立在叶嘉的身后看着她翻了这个箱子,翻那个箱子。两个大柜子和两个大箱笼,只有柜子的一个抽屉里放了几件他的衣裳,其余全是叶嘉的东西。

  叶嘉赚钱可以,做饭可以,但收拾屋子整理衣物不大行。

  真的,她以前家里要么是老妈来收拾要么是请钟点工,做饭是爱好,打扫屋子就真没办法。毕竟穿到古代来小半年了,她连自己的发髻都盘不起来。屋里肉眼可见的干净,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平日里余氏也不好进她屋给她收拾,此时自然是冬日夏日的衣裳都杂在一处。

  东西杂在一处就这点不熬,找了半天找不到衣裳。

  叶嘉心里就在纳闷:“明明上回我放这个柜子的,怎么不见了?”

  “难道在这个柜子?”她一边找一边没注意嘀咕出声。周憬琛在她身后后头静静地看着,几次想张口帮忙。但叶嘉皱着眉头翻的很努力,根本没空搭理他。终于好半天才到了周憬琛的衣裳,她扭头递给他,见他目光在乱成一团的衣物中转了转,叶嘉的眉头就皱起来。

  “你看什么看?”叶嘉恼羞成怒。

  周憬琛噎住了。顿了顿,他很好脾气地回答:“我看一下我衣服放的位置,下回好找。”

  叶嘉的眼睛一转,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屋里位置乱,但她不是忙么,没工夫收拾。所以立即就昂起下巴:“干嘛?给你这么大一个抽屉装东西还不够吗?”

  四目相对,叶嘉理直气壮。

  须臾,他到底没忍住,眼底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没敢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