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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憬琛还是那副样子,温温和和文雅地笑:“无事,只是偶尔吃一回。”

  叶嘉吐出一口气,“罢了,大夫说的是,我往后不准他吃那个药了。”

第95章

  八月一到,烈日不减,空气仿佛煮沸的水一般滚烫。

  窗外的蝉鸣声经久不绝,持续不断地在耳边长鸣,闹得人头皮都发痒。

  叶嘉面无表情地在屋里翻箱倒柜,将能藏东西的地方全都给翻了一遍。一边将翻到的东西丢到桌子上,一边眼角余光瞥端坐在床上嫌药苦的人。那人乌发披散着垂在肩头,上身没有穿中衣,身上围着绷带勉强能遮羞。喝一口药就皱一下眉,她颇有些无语:“……你到底藏了多少这玩意儿?”

  “没多少。”周憬琛不以为意地掀起眼帘,“够吃五年的吧。”

  叶嘉:“……怎么不吃废了你!”

  周憬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口气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叶嘉翻了一对白眼给他,瞅着桌子上的药也不算多,够吃五年份的话,至少得堆满这张桌子吧?

  扭头看向屋子,这么大的地方到底还有哪里能藏呢?

  床榻上的人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平常他吃药没觉得药物苦涩难忍。这回不知为何,汤药苦得他胆汁都要漫上来。这一口药下去,周憬琛都感觉自己开始头晕目眩。他以帕掩住嘴唇,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才哑着嗓子问:“嘉娘,这药怎地这般苦?”

  “苦吗?”叶嘉又从书柜的下面一个篓子里翻出了三包药,“我加了一两黄连。”

  以帕掩唇的周憬琛:“……”

  “你火气大,给你多降降火就老实了。”叶嘉又从书桌下面柜子里翻出三包,丢到桌子上,“还不够降火的话,赶明儿我再给你弄二两喝喝。”

  周憬琛:“……”

  喝是不能再喝了,便是他不怕苦,药里面加黄连也有些受不住。

  叶嘉是真的没想到周憬琛这么能藏东西,她日日住在这屋里都没发现他藏了这么多药包。周憬琛这家伙该不会是属兔子的吧?狡兔三窟,或者说他这都不止是狡兔三窟。将屋里藏得所有药包收拾出来,周憬琛靠坐在床边看着叶嘉,不知何时又睡着了。

  他这人睡着的饿时候悄无声息,呼吸声很轻,不注意听根本发现不了。鸦羽似的眼睫垂下遮住眼眸,在眼下落下两团青黑的银子。面容柔和,乌发垂落到身前,靠在床柱边上一动也不动。

  叶嘉愣了一下,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人没什么反应,笑了一声扶着人躺下去。

  才碰他一下,他挣扎地睁开了眼睛。见是叶嘉又重新闭上。

  估计是药物的作用又或者真的累了,周憬琛睡得很沉。叶嘉没故意这时候招他,轻手轻脚地将屋子门带上便出去了。她手里头还有正事儿要做,让周憬琛好好睡一觉。

  日子一晃儿就过去,明日复明日,许多事情拖一拖就到了最后的起先。兴许是顾明熙的话给叶嘉造成了潜意识里的紧迫感,她总觉得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不会出事。但到底怎么才是充足的准备,究其根本,只要边境那条防线守住了,她们大概率就不会出事。

  叶嘉叹了口气,她就是个劳碌命。殚精竭虑,绝处求生。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说到底去轮台囤粮一事是救济不能拖了。粮食这种东西只要不腐败,存多一点总归是不会出错的。叶嘉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去花厅时,孙老汉跟袁春生早就在等着。

  昨日叶嘉就已经与他们说过情况,昨晚回来得晚只说了个大概。如今正好将事情仔细再说一遍。

  袁春生其实明白叶嘉这么做的用意,沉吟片刻道:“主子,轮台市面上估摸着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北庭都护府各处的粮食都挺紧俏的,若是两个仓房囤满的话,估计得出西北,去关内走一遭。主子若是不急着一日两日,属下想办法去邕州抽粮食。”

  袁春生曾经是手下有十来家铺子的大管事,对大燕境内许多的事比叶嘉还清楚许多。

  邕州在关内,虽说也是偏西北的位置,但与河西走廊离得近。河西走廊种植条件比西北强得多,粮食产量比北庭都护府要多上几倍。

  叶嘉凝眉思索了一下,点了头:“可,袁掌柜抽空走一遭。”

  看了一眼孙老汉,孙老汉这段时日跟着叶嘉东奔西走,渐渐也能挡事儿。人总是在经历中慢慢磨练出来,孙老汉也一样。如今许多事情都不需要叶嘉一字一句地交代,他也能想到办法。若非粮食这桩事十分重要,叶嘉也不会把他派出去:“孙叔,这桩事你也跟着去。”

  孙老汉自然懂,点点头:“东家放心。”

  当日下午,孙老汉就跟袁春生启程出发了。

  他们这一路除了三十来个镖师一道,还押送了上万块香胰子和几百多斤的瓜果。去岁就已经卖过一回,不过没有赶上最好的季节,卖得也不算最好。如今正是吃瓜果的好时节,应该能卖个好价格。兼之,如今晴雪轩在轮台的名气大着呢,借着这个热度卖香胰子是最好的时机。

  去岁寒瓜是阿玖去卖的,今年交给袁春生,或许还有不同的收获。

  正好驻地那边已将五百多斤的油菜籽晒出来,也是时候将其榨油。庄子那边张老爷子已经带着人将第一批的麦子割上来打好,虽说斤两不算多,十亩田三千四百斤的样子。

  这个产量在如今来说已经算是很惊人了。古时候粮食作物受品种和种植条件的影响,其实粮食作物的产量都不高。一般来说,农田的亩产量只在二百六十至二百八十斤,差的比这个还要少许多。张昌礼老爷子能将亩产量提高到三百多斤,已经算是他用了不小的心思。

  除此之外,棉花收上来还需要晒干处置。芝麻、花生和粟米等农作物也适时安排收成。

  油菜籽榨油叫庄子上那群人榨就好,全部保存到地窖。原本叶嘉是有意卖出去,但考虑到李北镇不安宁的现状,随时战争可能往后这类生存物资十分短缺,就不能随意出手。毕竟到了打仗的年代,钱财这些东西比不得生存资料重要。再来,那些棉花叶嘉也打算全部做成冬衣。

  做冬衣的话,自然就需要布料和绣娘。

  虽说如今正是大热的时候,到天冷还有好几个月。可这种情况是不能靠侥幸和临时抱佛脚的。一旦有什么意外,例如前线生存物资忽然断了,结果不可控。

  一般来说,军备物资这等救命的东西,关乎整个边境安宁的要事。朝廷是不会恶意拖欠拨款的。但如今大燕的这个情况,把两朝元老的大司农都能下狱,好像发生怎样离谱的事情都不奇怪。不过这些事也并非叶嘉想就能解决的。她只管将自己和身边人护好。

  安排完购粮一事,还有许多事也要立即处理。周家的白叠子田,或者说棉花田的棉花经过小半个月的晒制,已经都晒干了。称了斤两,并不多,约莫三千多斤的样子。

  这棉花叶嘉原本是打算卖出去,如今也变了计划。留下来,制成棉衣。

  三千多斤的棉花不知道能制作多少件棉衣,倘若一件衣裳里头搁一斤,估计能做三千多件。

  叶嘉心里盘算着斤两,这边也是要安排人采买布料。制成棉衣也是需要时间的,余氏给她缝一件衣裳至少一两个月,并非张张口就能有。再说小地方绣工不大好找。但若是不求好看的话,将这些活儿下放到城镇下面的村庄,叫村子里的妇人做应该也能做。

  这一笔一笔的帐,算出来都是一笔一笔的银子。叶嘉手头存的这些家底,光是筹集一次物资就能去掉五分之二。她心里琢磨着得尽快做两件事:一找一个精明能干的账房,二必须把赚钱这件事续上。

  一个吴家断了铺子的寄卖,程家又搁置了七月半去西域的计划。梨花巷那边虽说还在进货,但那百两百两的进,对如今的叶嘉来说还是有些太慢了。庄子上五十多个人要吃饭,作坊那边十来个,府里也有小二十来个。等事业的盘子彻底铺开,需要的人更多,维持运作所需要的钱财只会更多。

  思来想去,叶嘉觉得是时候涉足胭脂水粉这个暴利行业了。

  她其实对彩妆的了解不算多,但很幸运的是叶嘉还真知道不少调制口红,或者应该说口脂的法子。古时候制作胭脂和口脂,需要的东西比较天然。说起来古法的口脂很简单,蜂蜡和自制的植物染料混入各种香味的精油,冷却定型便可。

  如今的年代还没有胭脂虫,后世制作口红选用的胭脂虫,是从十九世纪才开始。胭脂虫这玩意儿原产于墨西哥和中美洲,寄生在仙人掌上。如今大燕是没有的。

  蜂蜡不难弄,难的是植物染料和精油。用各种花制作植物染料,怕是色泽没办法弄得那么好弄。二来如今还没有成熟的技术淬炼精油。

  叶嘉是知道精油提炼方法有好几种。比如蒸馏法提取的,类似于玫瑰精油。压榨法提取的,类似于柑橘的精油。还有挥发性溶剂提取,吸脂法提取等等……她知道原理,但非专业生化,器材和实验步骤都不大好弄。不过精油提炼需要大量的原料,成本估计不便宜。

  便宜一点的做法,就是换其他的油来用。

  不过再怎么算都是一笔大成本。万事开头难,从投入到有成品也是个大工程。不过或许可以叫余氏先在家中捣鼓看看。若是她能将成品捣鼓得不错,再考虑扩大生产。

  在花厅坐了片刻,叶嘉转头便来了余氏的屋子。余氏正在屋子里缝制衣裳。

  如今教导小孩子读书也不用她亲力亲为,蕤姐儿跟孙俊兄弟俩都是跟着铃铛在读书识字。余氏只是偶尔考教一番,大多数时候盯着作坊的生意。闲暇下来则是喜欢弄一些刺绣。

  原先将刺绣捡起来是为了养家糊口,后来单纯是怕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找事情做。加上家里有个身量样貌不错的儿媳供她打扮,她时常会做些衣裳给叶嘉。见着叶嘉进来,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允安的身子如何了?”

  “吃了药便睡了。”叶嘉走到床边的软榻坐下来,这屋子外面栽种了树木。绿荫之下,徐徐微风送进屋子,倒也没有那般酷热了。

  余氏听说周憬琛睡下了,心放下一半:“睡下就好,让他好好睡一觉。”

  叶嘉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刚坐下,樱桃便去端了镇好的凉茶上来。叶嘉饮了一杯下去,琢磨着便开了口,道:“先前娘不是想试试做这方面的生意?”

  “嗯?”余氏这段时日命人搜罗梨花膏的药材,才收了一批药材上来,正好得闲。

  “嘉娘是打算扩充生意了么?”

  “嗯。”叶嘉于是将这段时日家中的花销大致说了说,“还是西北这边不安宁,咱们必须得做好完全的准备。光是储备粮食、找人制作棉衣……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如今吴家断了咱家一条来钱路,程家的生意又受阻,必须的另谋出路。不然困死在这,坐吃山空,咱们家也是没出路的。”

  余氏不是那等不知事的老妇人,账一算,她心里自然也明白叶嘉的着急:“……说的有道理。不知事粮食,怕是药材也得备一些。不然真打起仗来,一个粮食不够吃,二个就是受了伤没有药材救命。”

  这话倒是点到了叶嘉,一个人总是有疏漏:“确实,药材也是重中之重。”

  两人说着话,余氏倒也没心思做衣裳了。

  她沉吟了片刻,开口:“娘确实是知道不少调制口脂的法子……”

  余氏还真知道,不是说假话。养尊处优三十多年,余氏不仅擅长调制各种养身护肤的药膳,为了最美的妆容,胭脂水粉也是她的一个强项。叶嘉所说的什么精油她不清楚,但她有独门古方:“若是咱家决定要做这方面的生意,倒是可以试一试先在家中做点成品出来看看。”

  “自然是可以的。银子放在库里那就是死的,投入流动才能以钱生钱。”

  叶嘉先前就觉得余氏在这方面审美十分出众,只是余氏在这方面没多少自信。兼之家中许多事情在忙,余氏事事以叶嘉为主,自然就耽搁下来。

  叶嘉这么一说,余氏还兴奋的:“既然嘉娘都这么说,那娘就托大折腾这一回。”

  余氏向来是很尊重叶嘉的决定,叶嘉说什么话她都能听得进去。

  既然要制作古法口脂,叶嘉也就不多掺和这一手。做事情最忌讳一件事情两个人做主,不然会因为想法不同乱套。叶嘉干脆给她播了五百两做成本,不管能不能成,都负担得起:“娘先试着做,做得成就成,做不成我这边也能想想办法。”

  事情这么说定了,叶嘉这心里头还总是有些不安。

  趁着天还没黑,她叫展临送她去了一趟庄子。

  麦子已经收上来,谷底五十多亩稻米没有收。稻米没到季节,还有一到两个月才能收。叶嘉去看了一圈叹了口气,张昌礼小老头儿戴着个草帽在田埂里转悠,人晒得跟枯木桩子似的又黑又瘦又小。听说叶嘉来了,背着个手晃晃悠悠地过来。

  “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张昌礼一眼就看出叶嘉着急,悠悠地开口道。

  “并非是着急,只是来瞧瞧。”这个谷地离村庄镇子远得很,地方也隐蔽。估摸着就算打起来,也不大可能被人糟蹋。当然,若是有人故意带人过来破坏,那就又是另一回事。叶嘉烦忧的事情里头还有一个吴家,总觉得吴家没那么容易消停。若是在这件事上做手脚坏她粮田,叶嘉真的会吐血。

  张昌礼看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稻子,眼里都是自傲:“由老夫在这看着,你放心好了。”

  叶嘉想了想,还是跟张老爷子把李北镇粮仓被烧一事给说了。别的话叶嘉也没多说,但光粮仓被烧这一桩事儿就够张昌礼变色。毕竟是两朝元老,虽说是个管农耕的官儿,朝堂上见得多想的自然也多。他立即就皱起眉头,明白叶嘉这般做派的缘由。

  “……允安那小子呢?”张老爷子阴沉沉地吐了一口气,问道。

  “受了伤人在家中静养。”叶嘉来看过便就打算回去,“轮台那边说是要来人,但这两日也没见动静。兴许是直接调去城寨,粮草的事情也应该会有补给。”

  张老爷子欲言又止的,瞥了叶嘉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罢了,老夫今儿就跟你一块回去吧。”

  这小老头嘴上说着再不管大燕的事儿,但一有点风吹草动还是忍不住关心。叶嘉原本是不想将这事儿说给旁人听,但想着张昌礼知晓以后兴许能有点别的想法,还是说了。此时听他说要跟着一块回去,叶嘉便也没拒绝。让老头儿上了车,便趁着天没黑回了沈府。

  夜里张老头儿跟周憬琛在书房谈了半宿,眼看着都要到二更才回屋。

  不晓得他们在屋里谈了什么,没两日,周家就来了四五个陌生男子。周憬琛看到那几个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而后就又匆匆回了城寨去。

  临行前,叶嘉给他塞了几大包的药带去。

  思来想去的,着人将驻地那边的院子后头那一块空地给买下来。趁着修屋子的顺便,将院子给扩充大了。又命人将在上头盖了三间仓房,底下也挖了大面积的地窖。不仅如此,作坊这边,叶嘉也多了个心眼,买了临近作坊的院子置办了个仓房。

  袁春生办事不是一般的效率,去了不到十日,源源不断的粮食就从轮台和下面的安西都护府运送过来。为了不引起骚动,他购粮都是小心翼翼的,这般运送过来也没惊动谁。

  孙老汉这段时日就跟在袁春生的身边做事,边看边学,涨了不少见识。短短不到一个月,叶嘉在作坊这边置办的仓库就堆满了。原以为两千两至多能填满两个仓,袁春生倒是有本事,花了一半的钱就买到叶嘉预估的粮食。不仅斤两上够,且都是新粮。

  不仅如此,那批寒瓜甜瓜卖出了叶嘉想不到的价格。去岁阿玖才卖了三百两,袁春生直接将这个价格翻了三番还多不少。到叶嘉的手中一千一百多两银子。

  “真是本事!袁掌柜是真的好本事!”

  一千两的银子流回手上还不算,袁春生从叶嘉做营销搞噱头这举措中受到了启发。举一反三地给运送去轮台的香胰子各种香型都编了故事。

  他给每个香型的味道都编了故事,卖的有模有样的。

  叶嘉虽说从未小瞧古人的智慧,但袁春生还是一出手就叫她刮目相看了。既然他做得这么好,叶嘉干脆也放宽了权限,让他去根据市场嗅觉精准定价。原先叶嘉指定的价格是根据东乡镇这边的情况制定的,换言之,叶嘉没有在轮台生活过,其实并不是了解得很透彻。

  有了稳定的进项,叶嘉这乱跳的心脏才算是得到了一丝喘息。尤其是粮食堆满了仓房,驻地那边院子的地窖也堆满,感觉就更踏实了。

  仗打得突如其来,又预料之中。

  某日夜里,叶嘉才看完账簿躺下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音。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院子外头灯火通明。哐哐拍门的是余氏,除了余氏还有叶四妹等人的声音。叶嘉披了衣裳赶紧下了床开门,余氏也好像才起身披头散发的就进了叶嘉的屋子:“嘉娘,李北镇那边打仗了。叶家庄出事了,亲家母亲家公带着一大家子人来了。”

  叶嘉起先没明白,糊里糊涂的没想起来亲家母亲家公是谁。等瞥到叶四妹一个激灵想起来。叶家庄的老叶家一家子不是原主的亲爹亲娘么?!

  “他们来了?!”叶嘉委实没想到叶家人会跑来,“他们原先不是不管打仗死活都不搬么?”

  这话说的,余氏都没办法接。

  “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次情况这么糟吗!叶家庄的人都逃了?”叶嘉早料到会出事,成功烧了粮仓突厥人怎么可能不出击。但是一打就闹得这么大,城寨被击溃了么?周憬琛人怎么样了?

  余氏摇了摇头:“还不清楚,轮台那边应该会支援的。”

  不管怎么样,先去那边看看叶家人怎么回事。叶嘉跟余氏匆匆去了花厅,花厅里或坐或站一群人。除了叶童生老夫妻俩,叶青江两口子,还有七八个孩子。他们估计是初见这么大的宅子有些慌,除了叶童生跟叶青江敢坐下来,其他人都跟个鹌鹑似的缩着,不敢乱看也不敢乱碰。

  叶嘉跟余氏匆匆过来,那叶青江跟屁股下面有火烧似的跳起来。旁边的叶童生稳稳坐着没动,直接忽略了前面的叶嘉,看向了叶嘉身后的余氏。站起身:“亲家母……”

  之后自然是一通寒暄,叶童生别的本事没有,寒暄的话倒是会说。

  余氏跟他你来我往的一通话说,叶嘉听到几个孩子肚子饿得咕咕叫。这几个孩子个个面黄肌瘦,身上一个补丁接一个补丁的。

  叶嘉倒也没说什么,小声地叫叶四妹带着环佩小梨他们去做些吃食送过来。

  叶童生老夫妻俩估计吃了不少苦,眼窝凹陷,面颊上都泛着青黑色。这么晚了,寒暄这一通已经用尽了彼此的力气。这一路担惊受怕又连夜赶路的,几个人累的都够呛。年纪小些的孩子靠着大一点的孩子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得都站不住。

  等吃食送上来,他们吃完,叶嘉给分出一个院子叫他们住下就各自去歇下了。

  人送走了,叶嘉捏了捏眉头,心中是有些烦的。

  叶童生的态度,让叶嘉感觉到不适。

  虽说只是一个照面,父女连话都没说上,叶嘉却仿佛已经预料到以后这老头儿若是常住,会对她做的事指手画脚。说实话,她手头要忙的事已经够多了,叶嘉是真的懒得再应付一个固执的老头儿。特殊情况收留他们几日是可以的,但长久的收留怕是不行。

  思索了半天,叶嘉吐出一口气。

  “娘,”叶嘉刚才试图跟叶童生说话,但这老头儿一副妇道人家插什么嘴的态度,“改明儿需要你给我当个恶人。我爹我娘不能长久的留在这,得尽快送走。”

  余氏一愣,没想到叶嘉捏了眉头半天是在想这个事儿:“怎么说?”

  这里头的微妙叶嘉很难说明白,只欲言又止地瞥了余氏一眼。

  余氏眨了眨眼睛,细想了叶童生几次打断叶嘉的话。虽说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她多少有点能意味。余氏惯来是以叶嘉的意思为主的。

  想了想,她当下就点头:“你安排便是,我做个恶人就做个恶人吧。”

  余氏这么说,叶嘉才吁出一口气:“罢了,娘,这事儿明日再与你细说。”

  婆媳俩又说了些话,各自回屋去歇息了。

  ……

  而与此同时,李北镇的驻地营里,周憬琛看着站在面前的程毅眼睛眯了起来。

  “校尉大人,小人程毅。”上回叶嘉当着程老爷子的面婉拒了程毅,程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瞒着家里人,背上一个包袱就跑来了城寨。正巧这次突厥人来的快,轮台调的并还没到。周憬琛为了守住第一道防线,自然是动员李北镇的壮汉守城,程毅就是趁机入了伍。

  这人是当真勇猛,一人就杀了三十个人,一战成名。直接被领到了周憬琛的跟前。

  “嗯。”程毅最终还是入了伍。

  周憬琛早预料到兜兜转转这人会入伍,倒也没有很惊讶:“从今往后,你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第96章

  突厥大军压阵,没能第一时间攻破城寨。绕过了金山山脉,从东北边趁乱偷袭。在罗云镇下属村庄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屠村,死伤了将近七百多无辜村民。轮台的支援军最终没及时抵达李北镇城寨,在罗云镇遭遇偷袭的突厥人,打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波突厥兵绕过天山山脉,冲入了碎叶镇。

  突厥王自打收到三子身亡的消息便挥师南下,兵分三路,从西北李北镇,西边碎叶镇,东北罗云镇三个方向,呈包围局势进攻大燕。如今整个北庭都护府除了轮台、庭州等偏东的大城池没有受到战事的侵扰,各处都在逃难,闹得人心惶惶。

  整个西北局势混乱,战事频起,处处军备紧张。

  周憬琛坐镇城寨,浴血奋战了小半个月将第一波突厥兵给挡在李北镇外。但罗云镇跟碎叶镇就没那么好的战果,尤其是碎叶镇。因地势偏远,离轮台相距千里。上头的支援迟迟不到,原本碎叶镇校尉叶青山被调离,如今留下的那老校尉能力不如叶青山一半。根本就抵挡不住突厥兵。

  碎叶镇死伤无数,突厥人烧杀抢掠,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没能逃掉的百姓尽数被杀。驻地的官兵拼死抵抗,依旧抵挡不住三千驻兵被杀一千多人被俘的命运。

  碎叶镇与东乡镇的距离不算近,但碎叶镇和东边的罗云镇一起出事,东乡镇只会腹背受敌。尤其是驻守东乡镇的巴扎图被抽调出去,东乡镇也是人心惶惶。

  如今市面上的米粮油价格飞涨,已经接连地翻了三番上去。即便如此,粮店依旧被抢购一空。余氏每日听着外头的动静,捂着心口都在庆幸:“还好嘉娘有先见之明,事先屯够了粮食。不然照着这个情形,这个仗拖长了,咱们怕是要去逃难了。”

  西施铺子这段时日关了就没有在做了。主要是天下一乱,摆摊做买卖的人都少。西施铺子就是想开也没有那么多肉能卖。镇上好多胆小的人都关了门,躲到乡下去避难。

  不过只要不出北庭的地界儿,他们躲到哪里都不可能会绝对安全。

  叶嘉庆幸东乡镇的位置够好,便是出事也不容易首当其冲。虽说有些商铺关了门,但大部分开店的还做着生意。主要是这些年西北战事频发,商户们早就习惯了动荡,打着趁机赚一笔的心思。叶嘉命孙老汉采买的布料送到了,寻了个法子妥善地分出去找人制成衣。

  才说叶童生可能会指手画脚,结果叶童生还没说话,叶苏氏倒是先说话了。

  叶苏氏听说叶嘉将上好的棉花分出去,叫乡下的妇人给制成成衣,听着就觉得不会做事。她自认是叶嘉的亲娘,吃的盐比叶嘉吃的米还多,气急败坏地指着叶嘉不会过日子:“这么好的东西不拿去卖,你制什么成衣?这年头谁家有那个闲钱去铺子里买衣裳穿?“

  叶苏氏推己及人地道:“再说,乡下妇人能有什么好手艺,你好东西给她们糟蹋,能不能制出来像样的衣裳卖且不说,就不怕这些老娘们私下里克扣你这大好的白叠子?”

  叶嘉原本听着心烦,到最后一句话倒是给说的心里动了一下。

  确实,就这样把上好的棉花和布料送到乡下妇人手中去,届时收上来的衣裳里头能有多少棉说不准。条件艰苦的时候,的确就是会贪图那点东西。若是当真扣下棉花塞点别的什么碎布头什么的充数。除非收衣裳的时候一件一件剪开来查,否则东西一多是肯定检查不出来的。

  “不如将人招到作坊里来做事,叫秋月去看着。”余氏在绣房里也做过活儿,原先那个王家庄的绣娘就喜欢小偷小摸的。就算是在绣房里做,也会偷摸地带点碎布头回去。

  秋月是个泼辣的性子,不仅嘴皮子利索,眼睛也厉害得紧。有她在一旁看着,旁人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弄鬼。也是,自打秋月接了西施铺子的生意,这生意和账目都清清楚楚。叶嘉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也行,正好作坊这段时日香胰子停制了,仓房空出来。”

  主要是猪胰子原料不好收,叶嘉估摸着等这一场仗打够了。她养殖猪羊的事儿也能提上日程。

  算来算去,像秋月这样当用的人手真不多。她好多事情一个人忙。叶嘉不仅有些怅惘,周憬琛多给她弄几个袁春生这样的人才回来就好了。

  虽说叶苏氏碎嘴的指责提点了叶嘉一下,但叶嘉这个性子,还是没打算把人就这么留下来。这是他们还不清楚周家有多少家底,也不清楚叶嘉手头有多少的生意。光一个收棉花就能惹来叶苏氏盯着,其他生意要是被她知晓了,岂不是要样样都要被指手画脚?

  这两人还是原主的亲爹亲娘,叶嘉哪怕没什么感情也得考虑名声问题。古时候孝大于天,一个不孝的名头压上身上,就算是叶嘉本人不在乎也会有影响。

  叶嘉不会去挑战这个时代的父母权威,也不想被人指手画脚,只想尽快把人送走。

  这事儿余氏心里有数,叶嘉在叶童生老夫妻俩来就说过。

  此时叶嘉一提,她便明白了。让余氏扮恶人也不难,当着老夫妻俩的面儿给叶嘉几次脸色,说几次意有所指的话。叶童生的一张老脸就有些挂不住。他惯来是最要面子的,为了自家的脸面能不管不顾女儿性命的那种人。余氏这种不客气的话说个几次,老头儿就被戳了肺管子。

  他气得把叶嘉叫到一边,气势汹汹地让叶嘉给安排他们一家子搬出去。

  即便是觉得丢了面子,叶童生这老头儿的软弱性子也不敢跟余氏当面撕破脸。虽说他自诩有个校尉儿子是官老爷,没亲眼见过叶青山,私心里是有些虚的。余氏可是真真实实的官家老夫人,兼之余氏身上可是有几十年王妃的气势。一端出来十分能唬人,他哪里敢得罪?

  “必须办!”叶童生当着余氏不敢说,对叶嘉说话可是半点不客气,“这个家我是一日都住不下去!”

  叶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瞥了一眼叶苏氏。叶苏氏是没有叶童生那么敏感,余氏说的话文绉绉的,叶苏氏其实没怎么听懂。但她素来以夫为天,叶童生说什么是什么。

  “爹娘真不打算多住几日了么?”

  “住什么住!气都气饱了!”叶童生硬气得很,瞪着叶嘉跟叶嘉招惹了他们似的。

  叶嘉面上一副不舍的姿态,思索了再三才开口,“东乡镇这边倒是没什么好住处能安排。但大哥在轮台是开了府的。我没亲自去瞧过,但听大哥说他的府邸很大,是能住不少人。如今北庭的局势这么乱,爹娘你们到哪儿我都不放心。若是不嫌舟车劳顿,不如去轮台那边避避祸?”

  提到这个,叶童生的眉头就扬起来。

  一旁的叶苏氏也不自觉地挺了挺腰,骄傲都写在脸上。

  “……你大哥那么忙,咱们过去能成吗?”说实话,叶童生是想去的。他自打听说了叶青山爬到校尉一职就满心的期望去做官家老爷。要不是祖业在叶家村,路途又远,他早就带着一家子搬过去。

  “如何不能成?”叶嘉眨了眨眼睛,“大哥一个人在轮台,没爹娘照料,兴许早就盼着你们过去。”

  这么一说,叶童生老夫妻俩眉眼都染了笑意。

  叶童生摸了摸鬓角的花白的头发,仔细地给捋顺了,心里头喜滋滋的表示赞同。可不是?自家几个孩子都孝顺,大儿子又孝顺又出息。他们过去照顾他,青山可不是早早就在那盼着?叶苏氏虽说没说话,但那个意思也是乐意的。

  叶嘉瞥了老两口的脸色,小心地开口:“若是爹娘要走,恐怕得尽早做决定了。不然李北镇那边的突厥兵一旦打过来,再走怕是要来不及……”

  这话说的两人面色一变,他们才从那边逃过来,什么情况比叶嘉还清楚。

  叶童生当下就拍了板,走!尽早走!

  决定一下,那就再没有耽搁的可能。叶童生对于找大儿子过官老爷的日子是一刻都不愿意等。心里想着余氏的那个派头,他暗暗发誓以后要过的比余氏还要风光!

  “走走走,今儿就回屋里去收拾一番,莫拖着了。”叶童生一住进沈府就觉得不自在,不是自个儿家连说话都没那么有底气,“晚了耽搁了,再出什么事儿要后悔的。嘉娘啊,你去安排护卫跟马车吧,咱家这一大家子走到轮台是不行的,没人护着也不行。”

  “这是自然,”提到叶青山,提到轮台的当官老爷,比什么都管用,“爹娘放心,肯定给你们安排好。”

  才住下来小半个月就又要走,叶青江是不乐意的。在他看来,搬去看大哥脸色还不如赖在妹妹家里。一个是妹夫不在,叶嘉做人妹子的也不能对兄长指手画脚。二来他身子骨弱,吃不得苦。舟车劳顿地跑这一趟不划算。他幼年时候就被大哥管着,长大了也改不了骨子里对叶青山的惧怕。搬去大哥眼皮子底下生活,怕不是要日日被大哥骂成狗。

  叶青江不乐意搬,叶青江家的自然是以他为主。

  不得不说,叶青江一家子的作为将叶童生给气得不轻。他还没死呢,家里轮得到叶老二做主?他要走就必须得走!老头子不管这是不是在周家,愣是从灶房取了跟棍子把叶青江给打了一顿。

  折腾了两三日,这一家子才终于上了去轮台的马车。

  叶嘉特意给雇了十来个能打的镖师,一路护送。倒是临行前叶苏氏把叶嘉拉到一边去,红着眼睛抹了会儿眼泪才要求叶嘉:“你幺弟人在碎叶镇,还不晓得是死是活。我听说西边碎叶镇也打起来了,嘉娘你看能不能给女婿递个信,叫他去碎叶镇看看?”

  ……这个要求不能说过分,但也有点强人所难。

  叶嘉也不好跟她说,周憬琛乃是主帅,轻易不能离开。只是点点头:“我会想办法打探小弟的消息,到时候给轮台去信,叫你跟爹放心。”

  叶苏氏这才擦了眼泪回了马车。

  人一走,叶嘉这边又跟张昌礼将五十多亩田的稻米给收了上来。不知为何,叶嘉总有一种粮食不收上来,早晚会被人糟蹋的紧迫感。

  吴家最近虽说没个动作,但人在哪儿就是个无法忽视的隐患,她行事总得小心谨慎。

  时间一晃儿就到了十月,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战争,粮价已经飞到了一个贫苦百姓都活不下去的高度。不说别处逃难来东乡镇的其他村落乡里的百姓,就是东乡镇下属的村落,也有好些人也吃不起饭。叶嘉如今的作坊已经有不下三百人,制成衣的,制香胰子的,制作梨花膏的。

  大都是吸收这些逃难来的百姓,他们干活卖力不敢要太多的工钱,就求一个糊口。

  叶嘉除了吸纳难民做工,还以物换物。以稳定价格的粮食换他们家养的牲畜。

  到了饥荒的年代……虽说这饥荒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肉食还真不如粮食管饱。乡下家里养猪的舍不得吃,都拿来跟周家换粮食。

  叶嘉吸收了不少猪,猪肉做成吃食,猪胰子全部制成香胰子。

  有了货,西施铺子也开张了。不过这个铺子并非只是东乡镇,叶嘉将这个铺子也开到了轮台,甚至是邕州。

  熟食铺子其实味道不难做,有特殊的卤料方子,便是像余氏这样的人也能学会。开铺子也简单,只要找到能信任的掌柜跟刀功不错的厨子,这个生意就能做起来。

  粮食收上来以后,谷底那边除了一些跟着张昌礼老爷子继续种第二批作物的,许多人闲置出来,被叶嘉当做人手派出去了。这些人当初之所以能被周憬琛给留下来,自然是个个都有本事的。识字会算账都是基本,有些人当个掌柜都算屈才。

  这也是叶嘉后来写信给周憬琛,听他提了才知道。这人素来不会花精力留无用之人,被他从西场神不知鬼不觉弄出来的五十多个人里头没有无能之辈。

  既然他话都说的这么大,叶嘉也就大着胆子用人了。

  后头置办的这些个铺子都不用叶嘉各个亲力亲为,实地考察。周憬琛将身契捏在手上,这些个人都派出去,要做的事情都做得漂漂亮亮。吃食铺子不过是一桩小事,采买,购货渠道,都能敲定得稳妥。肉食一多,西施铺子就多开了十来家,轮台两家,邕州两家,安西都护府也安置了几家。

  晴雪轩困于药材受限,梨花膏不能大批量的供货,只开了两家分店。营销模式也不必换,同样的说辞到了当地换个法子传一遍,又是一阵奇效。

  不得不说,铺子一旦开起来,运作得好,银子就如流水一般地流入口袋。叶嘉还没来得及感慨置办铺子找人做事掏空家底,拿出去的钱就差不多都赚回来。

  看着不仅没有瘪,反而翻了两番的钱箱子,叶嘉心中都忍不住在感慨。隔着一道嘉峪关,百姓的日子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西北这边打仗打得流离失所,大多数人吃不饱饭,关内的百姓却照旧歌舞升平,逍遥自在。还有,关内人是真的有钱。

  不管有没有钱,手里有进项,叶嘉让袁春生不间断的购粮这事儿是没断过的。

  ……

  这一场仗打的时间确实够久,从八月初爆发一直打到十月初还没有明朗。如今每日流窜到东乡镇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是碎叶镇那边逃过来的,轮台的支援迟迟不到,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只能逃离家乡。聚集在尚算安宁的东乡镇,成了街上一景。

  如今是天气还没到大冷的时候,一旦温度骤降,进入大雪纷飞的季节。这些人只有冻死的份。

  碎叶镇虽说并非喀什的辖区,但人流窜到此地就不能不管。

  郭淮命人紧急建造了许多收容所,紧急向朝廷申请拨款。奈何路远水长,北庭的消息想要递到大燕皇帝的御书房经过层层筛查呈递至少需要三个月,慢的也需要一年。若是遇上不轨之事,极有可能都呈不到御书房。喀什的情况等不了那么久,郭淮只能去求见苏勒图。

  奈何苏勒图公务繁忙,并无耐心见他。郭淮别无他法,奔走相告,以知县之名向当地富商借粮。

  郭淮做事素来做事张扬,此举此行都大张旗鼓。奈何当地的富商因先前的政令对郭淮恨之入骨,自然是装聋作哑,无人吭声。

  且不说百姓们为此痛骂当地富商为富不仁,为郭淮奔走无果而感激涕零。叶嘉就是这时候站出来。她以校尉夫人的名义与衙门的人联手在镇上和村里开设了粥棚。

  一日两顿,早晚施粥。

  不得不说,那十来亩的红薯起了大的作用。约莫是地好,这十来亩的田竟然产量几千斤。一条藤扯出来上面零零挂挂好些个大红薯,一颗大红薯切碎能住一锅粥。再加上粟米,能养活了不少人。当然,叶嘉做这个是也并非没有私心,做好事不留名不是叶嘉的做人原则。

  叶嘉也并非是毫无准备地开设粥棚,命人专门寻了说书先生,大肆宣扬周家的贫困与艰苦奋斗。将周家有如今的日子经历了多少困难宣扬得人尽皆知。

  由苦难的衬托,才有一点起色的周家却将全部的积蓄换成了粮食,周济百姓……如此,叶嘉的所作所为才显得品德高尚和爱民如子。当然,有些话润色以后确实是有些夸张,但周家本就并非是底蕴深厚的豪富之家,起于微末也是事实,叶嘉这般说也不算骗人。

  毕竟如今做好事与收割民声威望并不冲突。

  且不说叶嘉这一番操作,创造了多少名声,引来多少爱戴。就说,如今突厥兵还没有长驱直入,是周憬琛审时度势,殚精竭虑的结果。

  轮台派来的援兵迟迟不到,形势却越来越遭。周憬琛只能将手下的人分成两批。

  一批死守李北镇,将突厥兵的主力击溃,以攻为守,主动追击,逼得突厥人不得不从各处调兵支援。拖住了他们集中火力从西进攻的步伐。又以当地百姓配合,游击战的模式性骚扰之能是。但突厥兵战力极强,兵力悬殊,抵抗已经是十分艰难。

  为求保险,周憬琛以杨成烈的私人印鉴从驻地调来一支骑兵,与孙玉山一起前往碎叶镇。孙玉山作为主帅,陈世卿为奇袭前锋。浴血奋战一个多月,终于逼得突厥人弹尽粮绝。

  李北镇有周憬琛坐镇,生生凭借三万兵力和当地百姓联手守住了。

  声东击西,以逸待劳,耗时三个月,以死伤不到三千之数将突厥兵打退到草原深处。其中,程家镖师和阿玖手下那批人出了不小的力气。这群粗蛮的汉子大字不识,但武力极高。每个人都十分能打,不敢说以一敌百,以一敌十的能力是有的。与周憬琛一起镇守在李北镇城寨。

  当一切结束,西北、西边、东北三方终于喘口气,轮台的支援才拎着三万的兵力姗姗来迟。

  来人是苏勒图的副将胡勇,此人抵达李北镇城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

  大雪已经降下来,气温骤降。

  胡勇抵达主帅营帐的第一件事便是斥责周憬琛擅自抢夺主帅职权,不听指令,不懂尊卑,肆意乱为之名对周憬琛进行严厉训斥,并以他才是此次作战的主帅,毫不遮掩地抢占战功。

  且不说这桩事激起众怒,巴扎图这暴脾气。气得直接拔了刀冲进了胡勇的营帐,差点没当场一刀将人给劈死。若非周憬琛拦住,胡勇等手下一批人都能被才杀红眼的这群戍边军给弄死在李北镇。倒是周憬琛本人,对于胡勇的所作所为并无反感。

  不仅没有表现出怒火,径自认了错,并表示对一切毫无怨言。

  胡勇约莫也是心虚,拖这么久才到,是他的疏忽。这事情闹到大都护跟前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此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先恫吓住年轻小伙子,叫他莫要仗着一两次战绩狂妄自大,给他捅娄子。见周憬琛这般上道儿,自以为拿捏了周憬琛。便表示看在他顽强抗住了突厥兵的份上,会分他一杯羹。

  周憬琛自然表现得感激涕零,态度谦逊而受教,温顺得毫无破绽。兼之他这人长相本就温润如玉,不刻意表露时仿佛没有锋芒,更像一个不知利害的世家公子。

  胡勇这人有个怎么都改不掉的毛病,刚愎自用还十分以貌取人。一看周憬琛这张俊脸和弱冠的年岁,私心里就已经把他当成了好糊弄的小白脸。甚至见周憬琛如此软糊弄,心中暗道此人名不副实。

  周憬琛将他的鄙夷看在眼里,以接风洗城为名,邀请胡勇极其手下一批将领去东乡镇梨花巷吃酒。

  当日夜里,将这批人全部毒杀在温柔乡。

第97章

  胡勇被发现暴毙乃是在三日之后,彼时尸身被发现在东乡镇与洛桑镇交界处的官道上。人被发现时,已经被野兽撕扯得残缺不全。靠着衣裳布料辨认出身份。不过盖因此人素来行事不着调,仗势欺人不在少数。被发现死状如此惨烈时,一时间竟没有人怀疑。

  或者说即便有人怀疑,也无一人愿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