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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台那边收到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消息传递过去才派人过来查,辗转耽搁了几日日子就过去了。苏勒图对于胡勇的死十分的在意,此次派来调查之人乃是杨成烈。

  杨成烈算是苏勒图的左膀右臂,非要事必不会叫他出面。不过杨成烈来得不凑巧,他带人抵达李北镇城寨不到三日,恰逢突厥趁着寒冬季节反扑,卷土重来。与一个胡勇之死相比,自然是抵御外敌更重要。查案之事暂时被搁置下来,以保家卫国为先。

  姗姗来迟的三万兵力失去了侯勇这个原将领,群龙无首。周憬琛作为此次抗击突厥的主帅,顺理成章地取用了胡勇的调兵令。他当机立断将这三万兵力打散,又按照戍边的兵制重新整编。

  杨成烈本能地觉得此举不妥,但特事特办,不能一概而论。

  真正身历其境,杨成烈才感受到戍边将士们的艰辛。李北镇物资奇缺,环境恶劣。尤其是在这冰封千里的寒冬时节,开战条件十分艰苦。将士们除了要克服雪天车马难行的困难,面对的更为严重的问题是缺衣少食。城寨粮草严重不足,御寒的棉衣迟迟不到。眼看着城寨陷入种种困境,上面的人却只顾推诿拖延,气得杨成烈这暴脾气破口大骂。

  李北镇的粮草自打八月初以来就是靠着郭淮从各处调粮,以及程家等商户的支援。

  且不说寒冬时节大燕难,突厥人的作战条件更难。大雪天封路,突厥人横穿草原袭击大燕是背井离乡,还得随行负担沉重的辎重。天寒地冻时草原深处饿极了的野兽横行,他们难以为继。周憬琛在耐心等待了三天大雪结束才发动反攻。

  一日深夜,由阿玖带一支小队,深夜火烧突厥人的随行辎重。

  阿玖明面上没有入伍,带着他手下的那批人经营一家镖局。以跑商的名义大燕境内来去。暗地里早已投了周憬琛门下,为他做许多不能搬到台面上的事情。

  这次碎叶镇获救,阿玖及其手下那批人功不可没。

  十一月从安西都护府回来以后他便没有再出去,一直以商队滞留的名义在李北镇附近的村落住下来。阿玖手下那批人武艺了得,十二三岁便出山打猎,有丰富的寒冬打猎的经验。无论是箭术还是马术,都比一般骑兵还强。他烧掉辎重便不恋战,火速撤退。

  以牙还牙,没有了粮草辎重,被大雪困住的突厥人又冷又饿,只有丢盔弃甲的份。

  杨成烈闲不住,在一旁看着着急,自然也参与到此次战争中。而就在杨成烈追击突厥兵深入草原,轮台也发生了一桩足以引起北庭都护府局势动荡之事。

  苏勒图被发现死于家中小妾房中,死时浑身赤裸,双目爆凸,面容青紫,死状极为恐怖。

  李闻竹作为苏勒图以下最高军职的将领,在军中声望比起作为大都护的苏勒图还高。他出面第一时间稳住局势,雷厉风行地将苏勒图暴毙的消息瞒下来。火速命人封锁了大都护府,并以大都护深夜突发恶疾需要闭门静养为由,取出虎符,取而代之。

  与此同时,周憬琛以如今的皇帝乃弑兄杀父谋朝篡位之小人,不配为帝之名正式举旗。

  李闻竹这段时日也没有闲着,出其不意圈禁了林芝兰兄弟等苏勒图亲信、控制住苏勒图三千近卫,并将已经取得的北庭二十万军的虎符呈至周憬琛手中。带着整个北庭都护府二十万戍边将士彻底倒向了周憬琛。由此,周憬琛正式曝光了景王府遗孤的身份。

  声称手握先皇密旨,并即将拨乱反正,讨伐如今的叛党朝廷。

  北庭都护府与中原之间有一关之隔,路远水长本就消息不灵通。深冬时节为甚,大雪天就算有异动,消息也不会那么及时传到关内。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为周憬琛创造出了大量的谋划和筹备的时间。叶嘉这半年来囤粮无数,陆陆续续地屯满了六座粮仓的粮食。

  粮仓分布在东乡镇四周,以商铺作为遮掩,隐蔽且无人察觉。

  东乡镇及其下属村落对于北庭的动荡早已习以为常,突然有人揭竿而起,也并不惊诧。甚至在听说起势之人那东乡镇校尉周憬琛时,暗地里都在拍手称快。哪怕仅仅半年,周憬琛及其周家也创造了不小的名声,东乡镇校尉几次击退外敌,镇守边关,维护西北的安宁。校尉夫人掏空家底周济百姓,在几个城镇设粥棚布施,从战乱开始就未曾停过。

  实打实的做事,一样一样全摆在台面上。

  百姓都是很实事求是的。他们并不在乎上面的官员是谁,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死心塌地推崇谁。校尉大人是皇族血脉一事,除了给他们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也更坚定了他们追随的心。

  周憬琛起势出于意料的顺利,甚至有些太过理所当然。罗云镇以西北等地的百姓翘首以盼,甚至有不少此次突厥偷袭跟随周憬琛抵御外敌的当地百姓也入了伍。

  突厥人经过这半年的战争,元气大伤。暂时没有余力再侵犯边境。但事无绝对,谁也不敢拍胸脯保证大燕内乱之时,突厥人不会趁人之危。周憬琛留了将近一万人镇守在东乡镇和李北镇。由巴扎图镇守。碎叶镇也留下五千兵力,死死堵住大燕的西北和西边两处入口。

  顺口提一句,当初突厥人从西边偷袭,碎叶镇的驻军确实死伤惨重。但叶青河这小子运道不错,不仅完好无损,还立了不小的战功。

  这小子胆大妄为且心狠手辣,学突厥人偷袭李北镇的做法。在某日深夜里纠集了一支跟他一样不怕死的小队,叶青河以牙还牙地烧了碎叶镇的粮仓。虽说这一番举动不亚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叫碎叶镇的驻兵直接没了饭吃,但突厥人也同样没了现成的粮食补给。正是因为他这一举动拖住了突厥人进攻的步伐,也给了后来周憬琛支援创造一线生机。

  碎叶镇原先就是乌古斯的辖区,此次碎叶镇遭受大创,但周憬琛并未革除他的军职。只另外派了陈世卿过去,两人共同镇守。最靠东北不的罗云镇驻地,则交给叶青山。

  三方严防死守,这才方面周憬琛放心空出手来正式起兵。

  各方都派有坚实的戍边兵力,几个镇子的日子渐渐恢复了安宁。百姓们欢欣鼓舞,心中都由衷的感激周憬琛为他们稳定局势,创造平和的日子。

  唯一觉得不太妙的,大约就是得罪过周家的吴家等商户们了。

  吴家多方打听也没能打听出来的周家人的底细,主要是皇族的名讳都是秘而不宣的,下面人无从知晓。吴恩一屁股坐到地上,身上的冷汗汩汩地冒出来。他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家几次三番暗地里耍手段的周家是景王遗孤。这龙子凤孙怎么就落难落到他们这地头儿来了?怎么偏偏就被他们吴家给招惹上了?

  当真是不提不知道,一提什么都想起来。旁人或许不知景王是谁,但景王世子却是如雷贯耳。吴家人做买卖走南闯北,各方贵人都打听的清楚,就怕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人。

  已故景王世子爷听说是先皇最宠爱的子孙,这可是当年最有望坐上下一任储君之位的人。

  ……若是周憬琛记恨上了,吴家将来是不是要断送在他们这一代人的手上?

  吴家自打收到消息以后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吴敏吴三少兄弟几个如今也不敢再满腹怨恨了,跟斗败的公鸡似的任由亲爹打骂。

  当初要不是他们见利忘义先招惹周家人,后又几次交锋失利后穷追不舍,吴家跟周家就还是盟友关系。就算不是盟友,吴家因着早年的恩惠,也算是扶持过周家的人。将来若是周憬琛坐上帝位,他们吴家不敢说是功臣,起码将来前程不会小。父亲几次教导要谦逊诚心他们不放在心上,因小失大才悔之晚矣。

  “爹,你说我们如今要怎样才能讨得世子妃娘娘的原谅?”周憬琛自称遗孤,没有以景王世子自居。世子妃娘娘的名头也是百姓给叶嘉乱加的。

  吴恩哪里晓得?他吴家把事都做绝了,现在再舔着脸回头人家也不会高看一眼。

  “……奉上家财呢?”吴三少思来想去,心一狠道,“世子爷如今才起势,定然需要钱财支撑。咱们如今奉上家财助其一臂之力,是不是能将功折罪?”

  这话一说,吴家的几个男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面面相窥之中,长子吴敏的神情有些挣扎:“奉上家财也不见得就能将功折罪。再说,若是将家财奉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要靠什么养活……”

  “糊涂!”吴恩却觉得这一点上赞同小儿子。

  如今他们面临的,已经不是是否主动奉上家财了。周家已经起势,吴家开罪了世子妃,他们寻个罪名直接将吴家给抄了只是一句话的事。这个家财他们早晚守不住,主动奉上兴许还有一个觉悟高有眼色的好处,叫周憬琛不好恩将仇报将来轻易灭了吴家。

  吴恩对这个贪财又短视还招惹麻烦的长子当真是失望透顶,“连这点事都看不穿!当真是个眼盲心瞎的糊涂虫!”

  此时似吴家这般在背地里商议着助周憬琛成事一臂之力的商户不在少数。毕竟从龙之功不敢想,但谁都想当一回伯乐。尤其这个看起来就是有利无弊的买卖。

  外人的心思如何叶嘉管不着,她如今将棉衣收上来,还在尽全力地敛财。

  周憬琛既然已经开始,叶嘉这边自然也不能拖后腿。她选择跟这个人共同进退,那就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妥,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叶嘉看着雪天天寒,心里估算着正常时速来说,大燕朝廷能多久做出反应。有了反应以后又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这些事情虽说周憬琛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叶嘉也不能全依赖于他。

  她太清楚大意失荆州,细节决定成败了。叶嘉不敢自恋自己对周憬琛或者战局有多大的影响力,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跟余氏若是意外被人捉住对西北的局势来说不是一桩好事。叶嘉从来不会盲目自信也不会盲目自谦,所以决定再多加一道保护。

  有时候多做一点事,也许能在关键时候度过一劫。

  沈家的府邸自然不用担心会有人翻墙,府邸的坚固无需质疑。就怕到时候有人从外围围住府邸,困死他们。她琢磨着不如在屋子的隐蔽处挖地道。

  “挖地道?”余氏觉得自己儿媳妇总是有些奇思妙想,就像曾经给院子装上带钉瓦和陷阱。虽说制作这些东西的时候叫人颇觉得荒谬,但事实证明关键时候挺管用,“嘉娘预备从哪里挖?”

  “几间主屋的下面都挖一道。”

  叶嘉这个想法也不算突如其来,“弄几道假的,只一条是真的。真的地道位置只有咱们自家人知晓,通到林子后头的后山。多设几个出口,以防一个出口被堵,就堵死在地道里。狡兔三窟么,大约就是那么个理儿……”

  后山的位置比较隐蔽,从后山走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余氏有些心动:“……这能行么?”

  叶嘉说干就干,当日便带着人去府邸各处去看,观察土壤地质情况。

  连续好几日地在府邸的四周转悠。大约挑选了几个方位,确定土质瓷实不会发生坍塌情况,夜里挑灯夜战地画了地道的图。叶嘉本想弄得复杂一些,但想着地下本就看不见,再弄得复杂,兴许自己人都转不出来,便舍弃了这个想法。

  次日一早,叶嘉就命人寻了挖地道的工匠来。挑选的位置一个是叶嘉如今住的屋子的下方,另一个是最偏僻的院子一口枯井下面,再一个则是东南下人院落的假山里头。

  挖地道并非一桩容易的事,但庆幸的是叶嘉所画的地道并不算太长。人多的话,只需要一个月的功夫就够了。为了保证地道的事情绝对隐蔽,叶嘉还专门命人将这批工匠给分开,每个人挖的方位不一样且彼此不知位置和目的。叶嘉这边日日忙得热火朝天,其实也累得不轻。

  这些日子她的神经高度紧绷,过于忙碌的日子叫她每一刻都不得闲,夜里都是倒头就睡。某日夜里,她才睡下没多久,被人给堵住了鼻息从窒息中挣扎地弄醒。

  她眼睛还没睁开,手已经摸到枕头下面抽出匕首刺了出去。

  “是我!”刚刺出去就被人握住了手腕,熟悉的嗓音从头顶飘下来,直接把叶嘉给砸醒了,“嘉娘,睁开眼睛看一眼,是我,你相公。”

  叶嘉睁开眼睛,周憬琛一身厚甲端坐在她面前。

  不知这厮是从何处来,身上携着一股冰雪的冷冽气息。面容倒是收拾得干净白皙,整个人就是看起来十分疲惫。他不知多久没有睡了,眼睛底下青黑一片。见叶嘉盯着他看,他弯了弯眼角。

  “你怎么回来了?”叶嘉收回了匕首,揉了揉脑袋,“深更半夜?”

  “嗯,”周憬琛扶着她的肩膀,将人拉着坐起身来,“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亲自去处理,不在北庭,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哦,路过是吗?”叶嘉立即意会,“那你只管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

  “不是,你跟我一起去。”她话还没说完,周憬琛便打断了她,“这些事需要秘密进行,此行会刻意乔装打扮一番再暗中行事。我此番是特意回来接你的。”

  叶嘉扬起一边眉头:“???”

  周憬琛:“嗯。”

  叶嘉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很直白地问他:“……危险吗?”

  “……不危险。”

  “哦。”

  周憬琛喉咙莫名地噎了噎,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叶嘉的耳垂。

  叶嘉:“……”去也不是不能去,主要是她一旦走了,家中几个女子性情软弱,无人能支撑起来。

  “家中我自会安排人照看,你且放心。”周憬琛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她在想什么他都猜得出来。他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嘉娘,事实上,这次让你去并非全充当掩护,是有一桩事需要你来办。”

  “何事?”有正事的话,不是不能去。

  周憬琛忆起来年的旱灾,伏尸百万,遍地饿殍。尸体未来得及处理瘟疫爆发,百姓流离失所,幽幽叹了口气:“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在安西都护府秘密建设几个粮仓,囤积粮食和药材。若是可以,将来或许是扭转局面的关键一笔。”

  “……为何忽然要秘密设置粮仓?是有什么事么?”

  周憬琛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遮掩住眼中的幽光。不知是否是叶嘉的错觉,总觉得有些幽沉。

  叶嘉看着他,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家中如今还有事未能完成。”

  “嗯?”

  叶嘉眨了眨眼睛,幽幽地咧嘴一笑。

  不知为何,叶嘉不笑还好,一笑周憬琛就有点莫名的头皮发麻:“你在家中又按了陷阱?”

  “没呢,”叶嘉有点得意,“稍微做了点儿逃生通道。”

  ……逃生通道?周憬琛扬起了一边眉头。

  说起来,周憬琛虽说夜里匆匆回来,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自然窥不见府邸全貌。但此时叶嘉被提醒了,他闻着屋里的味道多少也察觉到异常。屋中弥漫着一股土腥气,还有一股潮湿的尘土味道。他方才进门就闻见,还以为叶嘉在家中又翻了田地种植。

  不过转念一想,家中的地并不算大,也没有那么多空地给叶嘉翻便没放在心上。

  周憬琛环视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内室的屏风后头似乎堆了很多东西。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地上地上好大一个洞。叶嘉这时候也趿了鞋子下床,跟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

  “这是……?”

  叶嘉昂起下巴:“地道。”

  “???”周憬琛不是震惊,而是觉得猝不及防,“地道?!”

  “嗯。”叶嘉于是将跟余氏说的那番话说给周憬琛听,“有了地道,就算将来被围在这座府邸,也不怕困死在里面。顺着地道出去,乔装打扮一番便能逃脱。”

  周憬琛:“……”

  他不禁用一种离奇的眼神看向叶嘉。

  说实话,后世的电视剧里皇宫有密道,如今的古代现实中却是没有的。叶嘉这突发奇想的做法,不算有史以来第一人,但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也有些震惊并启发了周憬琛。听起来挺有道理的:“天上飞不了,路上走不通。那不如就从地下走……但是嘉娘,你打算在沈府住多久呢?”

  叶嘉想也不想道:“住到你打完仗为止吧。”

  周憬琛:“……”这小娘子是打算把他一个人扔在轮台不管了?

  叶嘉不知周憬琛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怨起来。

  她没管他幽怨的眼神,转身去了书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来。这图纸里有一张完整的地图和其他拆分的地道位置。叶嘉将图纸摊在桌子上,滔滔不绝起来:“……若非这里没找着盗墓人,不然往地上开个盗洞,兴许还能挖的更快。”

  “你还想找盗墓人?”周憬琛不知该怎么形容,“你知道盗墓人干什么的么?”

  叶嘉无语:“盗墓的啊,为什么不知道?技能多方向开发不挺好的么?”

  周憬琛:“……”

  “……挖地道的事情我会找人来接替,你就别操心了。赶紧收拾一下行李。”

  周憬琛觉得叶嘉这小娘子的心冷得忒快了,他捂了好久才捂得热了些。结果四个多月未见,这小娘子直接把他抛到脑后去。这可如何得了?!必须得捂回来!此次要出去是必然,但带不带叶嘉却并非必须。只是周憬琛四个多月没见叶嘉,克制不住相思之意。

  他就是存了私心,故意来带叶嘉走的:“快些收拾吧,马车就在外面等着。”

  叶嘉:“……这么赶?!”

  她原以为出发的话,最早也是要等到明日,等她跟余氏交代之后。

  结果她想多了,周憬琛这人回来估计都没惊动余氏,此时更是半点时辰都不给她。放开叶嘉便从柜子里翻出一块布来,铺到了桌子上。叶嘉看他这般也知拖不得,便想想自己要带什么。其实她如今不化妆也不大用护肤品,倒也没有太多的东西。

  除了衣物和撑场面用的首饰,更多的是仔细要交代家里和生意上的事情……好吧,生意上暂时不需要她太多的指示。袁春生和赵凌云等人眼明耳聪,比她更机警。铺子只需要正常运作便好。

  左思右想,叶嘉便去衣柜里翻衣裳,一瓶梨花膏和几大瓶的金疮药。而后想想,又去角落里将钱箱子拿出来,拿了一小叠银子揣上。

  她翻几件衣裳,周憬琛就给她拿出来几件。那到最后,只有一个很小的行囊。里头放了几件叶嘉的贴身衣物。而后这人就抱起她,大步地走出了门外。

  “我东西没装好呢……”

  “需要用的东西都不用带,用我的便是。若我的没有,关内有商铺,届时只管买新的便是。”周憬琛将人塞进自己的大麾之中,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他怀中暖烘烘的,只剩下他身上独有的气味儿,声音也是闷闷地从头顶砸下来,“这边穿的旧棉衣就莫带了,胭脂水粉也不用。”

  叶嘉还想说什么,这人已经抱着她上了车。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关上,周憬琛这厮揽着她的腰把人反过来跨坐在他腿上,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估计这人回来时还专门地清理过,嘴里一股淡淡的茶香味儿。

  四唇交叠的间隙,叶嘉听见他轻轻一声呢喃:“不来找你就忘了我,你这薄情寡性的小娘子!”

  叶嘉:“……”这不是忙么!

第98章

  忘是不大可能忘的,毕竟这么大一个人,顶多就是忙的时候想不起来而已。不过叶嘉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含糊地敷衍两句就靠着他的肩膀继续睡了。不得不说,马车这东西清醒的时候难受得想吐,睡着了倒是感觉还好。晃晃悠悠的还有催眠的效果。

  周憬琛摸了摸她的头发深深地喟叹一口气,他怎么两辈子就挑了一个没心没肺得叫人牵肠挂肚的人?心里没好气地想着,人也靠着叶嘉的肩膀睡着了。

  他已经连续两夜没睡,能清醒着来找叶嘉全靠年轻精力旺盛。

  两人相互依偎着睡不知多久,马车终于在车夫吁地一声停下。

  车一停,周憬琛就睁开了眼睛。

  叶嘉还趴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他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马车停在了一个客栈的门前。马车行了两个时辰,车窗外的天早已大亮。

  外面驾车的是个生面孔,轻轻敲了敲车厢的门:“主子,到客栈了,先下来歇息一日吧。”

  周憬琛身体才一动,叶嘉就醒了。马车上颠簸,叶嘉是被人抱在怀里才没被颠醒。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从周憬琛腿上下来,也学他伸头往车窗外看。不知道到了哪儿,四周都是树木,四下里景致有些荒凉。这是什么地方?

  叶嘉心里正好奇,正准备下车,直接走到车门边开了门。

  “嗯?怎么了?”叶嘉一只手搭在车厢门上,说下就下。身后的人迟迟不动,她扭头有些诧异地看向一脸僵硬坐着不动的周憬琛,“不下车么?”

  周憬琛抬起眼帘静静地瞥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叶嘉那一瞬间清楚地感受到他心情幽幽的怨念。目光落到他膝盖上又移回他的脸上,叶嘉眨了眨眼睛:“麻了哦?”

  周憬琛没说话,就那么幽幽怨怨地看着她。

  叶嘉:“……又不是故意的。”

  嘴上嘀咕着,身体却很乖觉地走过去给他捏起了腿。

  周憬琛这才弯起了嘴角:“嘉娘。”

  “嗯。”

  窗外的晨曦照着他的脸,周憬琛的眼睛里仿佛有一汪湖水,波光粼粼。这厮看着清瘦,两条长腿也十分细长的样子,结果捏下去都是肌肉,硬邦邦的。叶嘉给他捏了好半天,问他好了没有,这人就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肩膀靠了一晚上,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现在也动不了……”

  叶嘉:“……知道了。”

  捏完了腿,又给他揉了揉肩膀。叶嘉忙活了好一通终于给他揉通了筋血,这人才忍不住翘着嘴角,拄唇清了清嗓子道:“已经没事了,走吧。”

  然后脚步轻快地起身,躬身下了马车,周身都洋溢着愉悦。

  叶嘉:“……”

  落后他一步的叶嘉无语撇了撇嘴,嘀嘀咕咕地心里骂他几句才跟着下车。

  这四周确实是荒凉,前方是一片林子,后方也是一片林子。客栈也并非是在城镇的街道上,反而前后无人烟,有点像是聊斋志异里的客栈。叶嘉心里毛毛的,全程就贴着周憬琛走。

  客栈大堂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掌柜加一个跑堂,住客也不算多。

  周憬琛身边的一个人走上前去要了三间房,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而后那个小跑堂就满脸堆笑地跑过来引客人去后面歇息。叶嘉虽说睡了一觉才醒过来,可车上睡觉只会越睡越累。那个小跑堂一边在小碎步地前面带路一边口齿伶俐地跟人说客栈的规矩:“客栈只提供两顿饭食,用水的话要自己去后厨提。”

  说着话,把人引到房门前就准备告退:“客人要用饭么?若是用,小的这就去提。”

  “那劳烦小哥端点吃食过来,我夫妻二人舟车劳顿,早已有些饿了。”周憬琛从袖子里掏出碎银,递给小跑堂,“若是方便的话,小兄弟再提两桶热水过来。”

  那小跑堂一看有赏银,顿时眼睛就亮了。伸手接过来,颠了颠就笑眯了眼睛。

  “好嘞,小的这就去,两位歇着!”

  小跑堂动作利索,很快就将吃食送来了。还是刚出锅的,热腾着。叶嘉与周憬琛两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片刻后一个粗壮的婆子提着两桶热水过来。

  沐浴梳洗一番,出门在外,两人是一起洗的。这洗自然不是叶嘉以为的那么洗,一个澡洗了一个时辰还没洗完。水声晃荡地砸着桶壁,落到地上的人影晃动得厉害。夹杂着女子甜腻的嘤咛和男子压抑的呼吸声连绵不绝,若是有人听见,怕是要听得人头脑发昏。

  洗到最后叶嘉被周憬琛抱回床榻的。她面色驼红,身上打着颤儿,蜷缩在某人的怀中。那人低头在她脑门上轻轻啄了一下,拍了拍她后背,两人这才相拥着睡了。

  这一觉睡得自然睡得香甜,叶嘉是到下午才睁眼。此时四下里全是风声混杂着沙沙的声音,别有一种静谧。叶嘉顶着一头乱发从周憬琛臂弯中伸出脑袋,眯着眼睛抬起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窗户是打开的,原本还晴朗的天正在刷刷地下着小雨。

  雨如丝线,淅淅沥沥的打在树叶屋顶,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难得。

  客栈里没什么人,格外的冷清。除了周憬琛叶嘉一行六个人,就只有店家的五个人,还是有些安静的。叶嘉的贴身衣物不会穿两天,关换了贴身的衣裳,翻别的衣裳穿。但一看自己只有个小包袱,不由瞪了一眼床上还睡着的周憬琛。

  ……罢了,他也很累了。难得睡一个好觉,叶嘉都有些不忍心把他弄醒。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周憬琛这厮总是在她身侧的时候会睡得很沉。

  一路上没怎么用吃食,睡到这会儿,又连着折腾了三次,叶嘉其实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这后院看着一眼能望到底,其实皱起来挺大的。叶嘉贴着墙角走到后厨耗费了一刻钟。一个胖墩墩的厨子人坐在角落里打盹儿,叶嘉走过来他都没发现。

  看了看那厨子,没什么反应。她于是自己去揭开锅看了一眼,除了几个馒头就一些炖菜。

  也不是说非得矫情吃饭得吃好吃的,但有条件还是希望吃的好一点。看了一眼这个炖菜,叶嘉实在没胃口。她环视一周后厨,地方不算小。右边靠门的空地放了一个案桌。案桌上放着簸箕筐,下面是两个水桶。里头都有生的菜。

  正好也没什么事,干脆自己做点吃的。

  叶嘉余氏走过去轻轻咳嗽一声,将打盹儿的厨子给惊醒了。

  “吃的在锅里,自己盛。”

  说完,厨子抱着胳膊就往墙上歪,似乎是打算继续睡。

  叶嘉想了想,从口袋里摸了一个碎银子:“我瞧着这桌上有些菜,能用么?”

  那厨子看到银子顿时就不困了。他利索地接过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笑道:“能能能,你想用多少都行。”

  “多谢。”

  叶嘉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吃多少东西,是真的饿了。

  这些菜都是素的,叶嘉瞥了眼,一筐萝卜,一些白菘,还有一大桶的野山葱。叶嘉这个人是个非常诚实的肉食主义者,没有肉的饭她吃着没味儿。于是又瞥向那厨子。

  厨子刚才拿了叶嘉一两多的碎银子,叶嘉目光看过来,他立马就凑上来:“客人是还有什么想要的么?这些菜是素了些,要肉么?后院也养了鸡。”

  “不用鸡,不知有没有蛋?”

  烧鸡太耗时了,她只想快速做个小炒垫肚子,“给我那三四个蛋行么?”

  “有有有,这就给你拿。”

  那胖墩墩的厨子扭头去拿了五个蛋过来。

  叶嘉谢过他,将五个蛋都打了。又切了一把山葱撒进去。加了点盐,快速地打散。油热锅,将加葱花的蛋液刺啦一声浇进去,炒了个山葱炒蛋。这油一热,煎蛋的香味都能把人舌头给馋掉。

  叶嘉这边炒着蛋,外面就传来一阵呵斥声。

  厨子在旁边晃悠着看,嘴里嘀咕了一句‘又来了’,去后厨门后头摸了一根棍子就气呼呼地冲出去。

  叶嘉这边做好了蛋,又快速做了一盘醋溜白菘。取了五个馒头就端着出去。这院子不算小,估计是荒郊野岭的地皮便宜,弄得很大。天还下着雨,叶嘉沿着长廊往住处走,刚走到小门的地方就看到两个人围着一个影子在那叉腰叱骂着什么疯子疯子的。

  隔得远,那影子被厨子的身形给遮住了也看不清。

  “……什么东西?”叶嘉没多管闲事,嘀咕一句端着吃食走了。

  她没去大堂,只端着吃食回了客房。

  推门时周憬琛已经醒了,人端坐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文书,面色有些冷凝。听见门口动静抬眸看了一眼,见是叶嘉回来,眉宇之中的冷凝之色便如雾散开。这人面对叶嘉的时候总是喜欢笑,仿佛没有脾气。叶嘉见他笑白了他一眼:“何时起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走就醒了。”光从窗外照着他的半边肩膀,雨天阴郁,他的眼睛格外的亮。

  “行吧,”叶嘉将菜端到床边的桌子上,“洗漱了么?炒了两个小炒,一起吃点吧。”

  “好。”周憬琛将手里的东西折叠起来塞回信封,桌上的文书收起来便过来接托盘。将两样菜摆好,就拉着叶嘉一起坐下。

  山葱炒蛋刚出锅的,滚烫的,应季的山葱香得很。醋溜白菘也做得色泽鲜亮,舟车劳顿胃口不好,叶嘉特意放多点醋,味道做得有点偏重。当然,绝对不是因为周憬琛喜欢醋酸味儿。放下菜,丝丝缕缕的醋酸味儿勾的人口水泛滥。

  周憬琛才夹了一筷子白菘,吃到嘴里眼睛就亮了。

  “好吃吧?”叶嘉眯着眼睛笑,“现在正是吃山葱的时候,炒蛋的话很香的。”

  “嗯。”

  周憬琛这人其实不挑食很好养活,吃什么都可以,吃食于他不过饱腹而已。不过饭菜的味道好的话会多吃一点,再加一条,对叶嘉做的菜格外捧场。叶嘉特意拿了五个馒头,原本预备自己吃一个,剩下的四个都给他。结果周憬琛四个馒头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叶嘉都无语了。

  “四个馒头也不算多。”周憬琛拿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不过半饱而已。”

  叶嘉:“……你吃的东西都去哪儿了?都没见你长肉。”

  说着,她隐晦地瞥了一眼周憬琛的肚子,真的很平。想到手摸的触感,嗯,又平又硬。周憬琛被她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好笑,“脑子用的多,自然吃得多。”

  吃的非常少的叶嘉:“???”

  “……也不是说你脑子用得少。”周憬琛无辜地耸肩。

  叶嘉:“……”

  雨说下就下,沙沙地打着头顶的瓦片,声音听得人昏昏欲睡。

  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不知不觉叶嘉来这边都两年。

  林子里的树叶发了新芽,绿意像泼墨晕染,又是一年三月。或许是叶嘉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地方要比东乡镇暖和些。叶嘉开了窗看向雨幕,才想起来问周憬琛:“你还没跟我说,这次咱们到底去哪儿呢?不是说有要事要办?”

  “去安西都护府于阗。”周憬琛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梳子,拆了叶嘉绑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站在她身后给她慢慢地梳理发丝,“跟我去见一见外祖跟舅舅。”

  叶嘉:“!!!!”

  叶嘉听到这话顿时就瞪圆了眼睛:“见谁?”

  “外祖跟几个舅舅。”当初景王府落难,作为姻亲的余家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尤其是余氏的娘家余家。余家老爷子是先皇太傅,余氏大兄乃当世大儒,桃李满天下,正经的四百年底蕴的书香门第。景王一出事,他们就逃脱不了被牵连流放的命运。

  叶嘉:“……就这样去?”

  “不然嘞?”周憬琛学着叶嘉平时说话的态度,笑道,“咱如今流放,你难道还打算带伴手礼么?”

  叶嘉:“……”

  “无事,外祖知晓周家的情况,不会在这方面挑你的规矩。再说,他们也并非那般拘泥之人。”余家是书香世家没错,但家风跟旁人板正的书香门第不同。余家人都是天资聪颖之人,性情每一代都很古怪。就如余氏的父亲,余老爷子就是个顽劣性子。

  因着家底子够硬,老头儿一直到老性子都没改顽劣作风。当然,余家会被阖族牵连流放,也与老爷子当庭辱骂当今皇帝,不仅自己做文章还开诗会怂恿当朝读书人当众写诗讥讽当今有关。

  余家一家子没怪老爷子任性妄为,余氏的几个兄弟花招百出地煽风点火……全家跟着老爷子一起流放。

  叶嘉:“……”一家子狠人。

  余老爷子教养子嗣全凭孩子的天性,从不苛求子女成才,更不将书香世家的名头死死扣在脑门上。也因着余老爷子这么教养,余家反而各有各的特长,兄弟姐妹也比一般的世家出身的子嗣团结。

  “外祖性子颇有些促狭,有些喜爱捉弄人。三位舅舅的性子虽说迥异,但都十分随和,莫要担心。”

  ……这么说反而更担心了。

  叶嘉挠了挠脸颊,觉得事情肯定没周憬琛说的那么简单。若是要去见外祖跟舅舅,何必乔装打扮走这一趟?以如今的情况来说,他就是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给弄走都不是难事。

  她狐疑的眼神扫过来,周憬琛咧开嘴角又笑起来:“确实还有别的事,我也没说去只有一桩事。”

  “……你该不会去策反安西都护府的都护吧?”

  周憬琛握着梳子的手一滞,看向她。

  “怎么了?我猜的不对?”北庭都护府与安西都护府接壤,两者都在关外。先前叶嘉就在想,若是大燕朝廷收到消息要对付周憬琛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思来想去,最便利的方法就是调动安西都护府的驻军。安西都护府的兵力虽说及不上北庭,但此地各种生存环境比北庭强太多,粮食产量也更多。真要打起来,北庭还得分出一部分兵力去守住东北、西北、西面的出口,不一定能在安西都护府的都护手中讨到便宜。

  换句话说,要想在关外站稳脚跟,并且拥有绝对的能力剑指中原,安西都护府是一定要拿下的。

  周憬琛不紧不慢地给叶嘉挽了一个发髻,又给她捋了捋鬓角。叶嘉拿着周憬琛给的小镜子左右照了照,不得不说,梳的很不错。

  她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欣赏美貌呢,十分满意这个新发型。身侧的人忽然倾下身子,脸从肩膀处侧过来,凑到了她的跟前。清冽的气息喷洒在叶嘉的肩颈,这人低头在她的脸颊轻轻啄了一口。叶嘉脸上的温热触之即离,她回过头,周憬琛已经收敛了神情。

  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方才只是叶嘉的错觉:“……”

  趁着叶嘉晃神,一只素白的手很是自然地顺走叶嘉手里的小镜子。当着叶嘉的面抽出帕子仔细地擦了擦镜面,然后理直气壮地塞到自己的衣服里。

  “……多照几下都不行啊?小气鬼!”这厮有的行为简直是令人发指,要不是亲身经历知晓这人床上不是人,叶嘉都要怀疑他是分桃断袖了。毕竟正常男子谁贴身带小镜子和梳子啊?

  周憬琛斜了她一眼,幽幽地道:“吃饭的玩意儿如何不小心?你要是不小心给我摔了可怎么办?”

  “谁家吃饭用镜子和梳子!”

  “我呀。”周憬琛是一点不羞愧,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毕竟牙口不好,只能吃软饭。”

  叶嘉:“……”

  “确实如嘉娘所说的,是为了安西都护府的兵权。”周憬琛并非是故意瞒着叶嘉,只是这些事情不需要每一步都说的很清楚。做的时候,叶嘉自然就会知晓。

  “果然,我就知道。”

  叶嘉捋起垂落在身前的一缕头发,圈在手指上转,“一路这么平静,是朝廷还没反应过来么?”

  古时候交通不便,车马很慢。兼之天气严寒,关外与关内距离很远,而当今朝廷并不放太多心思在西北之地。诸多因素阻碍了信息的传递,确实是有这个可能的。

  周憬琛闻言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多做解释:“至少在五月之前,朝廷都不会有太大的动静。”

  叶嘉扬了扬眉,约莫能明白周憬琛的心情。

  事实上,这本小说怎么说呢,是一个专注于情爱的小说。虽说叶嘉早已不记得书中剧情,但印象还是有的。暴君皇帝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如何讨女主欢心之上。整日里为女主争风吃醋,并高调地彰显女主与众不同的独宠地位以外,暴君男主好像就没别的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