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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皇帝这是想让杨延宗成为他手上的一把刀!去肆无忌惮往三大王府开割!!

  苏瓷听冷汗都下来了,这当口,作为冲刺在第一线直冲三大王府的刀口哪能落得好?!

  而且杨延宗的根基都在六王府啊,强行剥离,刀锋掉头,六王府固然元气大损为如狼似虎的老皇帝打开缺口,可杨延宗这把刀也必将鲜血淋漓刀锋断折,这是众叛亲离两边无靠,必死无疑啊!

  但老皇帝根本毫不在意!

  君王之威,顷刻覆顶,生杀大权,翻手为云,覆手即雨,莫敢不从!

  可杨延宗偏偏却没有从命,惊涛骇浪旋涡加身之下,他却腰身板直,纹丝不动,那淡漠声音沉沉如水,却没有丝毫骇然惧怕。

  他顶着老皇帝万钧覆顶的王威,叩首,直身,拱手,一字一句:“启禀陛下,臣愿为左卫副都指挥使、镇西都指挥使。”

  “六王陛见争之,而陛下予之。”

  左卫副都指挥使,听着似乎和殿前副都指挥使仿佛差不多,但职能范围却完全不搭界,前者并不是皇帝心腹担任的,而是一个一向处于诸方势力你争我夺的位置。前一任左卫副都指挥使刚刚卸任,目前六王府正在全力运作争取放上自己的人。

  而镇西都指挥使和左卫上将军更不一样了,这是一省最高军事长官,左卫副都指挥使是京官,镇西都指挥使则是地方大吏,而杨延宗本来就是镇西宣抚使,这地儿可是他的起家之地,势力根植最深的范围。

  杨延宗心内冷笑。

  他可以当刀。

  但不能这么当!

  皇帝可以即刻将他和苏瓷放出宫,或撵或只给予财物奖赏,想当然六王必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他能设法煽动六王来进宫咄咄争取,双方一番拉锯纠争后,然后老皇帝再给,给他另外一个同样高品阶、有实权、却完全不会扎六王眼睛的职位。

  杨延宗可以当刀。

  但他只当暗刀!

  明面不脱离六王府,甚至飞跃式晋阶,唯独暗地里,听命老皇帝!

  昏暗的殿内,冷风呼啸,他倏地抬眼,直直盯向视线平齐的玉阶第三级!

  从进宫伊始,他就知道自己走上了悬崖钢丝,有乌川前情,人在宫中,不管能不能治好老皇帝,苏瓷或许还有好的可能,他却是绝无可能!

  杨延宗猜到了老皇帝的心思和今日,该如何应对,如何才能博取一线生机并火中取栗机遇险中求,他早已反复斟酌过了。

  这是一场豪赌!

  老皇帝需要一把刀,去尽快打开这个三大王府同进共退的棘手局面。

  而老皇帝年纪太大了,此次伤病元气大损,哪怕老皇帝极力掩饰并鲜少让他和苏瓷一起进殿,但杨延宗还是敏锐察觉到,皇帝的手有时候会不自禁微颤。

  此刻的老皇帝,该深刻感受到老迈和天不假年,对方内心该是很焦灼迫切的。

  而他,却也不再想将全盘筹码尽数押在六王府。

  杨延宗,虽悖逆了圣意,但他这退一步自保的提议却是可行性极高的,而他,很明显符合一把杀伤力极大的刀!

  这次一次悬崖走钢丝般的危机赌局,稍有不慎,即时身死,粉身碎骨血溅三尺!

  但只要赌赢了,他渡过危,成功掌住机,那不管明暗盘算都将会获得重大成功,得到的将会是飞跃式的进展!

  苏瓷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她根本不敢抬头偷看皇帝。

  御座之上,老皇帝神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眯着眼睛打量杨延宗,山雨欲来。

  足足半晌,他都没有吭声。

  大殿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34章

  杨延宗足足跪了一天。

  从一大清早到中午傍晚,日升月落,一直到次日早朝结束之后。

  他跪的地方就在殿门边,那地上都是坚硬冰冷的水磨滑面大青砖,没铺地毯,雨很大,宫人内侍出入,那地儿早已被得踩潮湿了一层,人的膝盖直直磕跪在地上,该针扎一样疼的吧?

  苏瓷呆的地方是大方鼎旁边,铜鼎内烧着炭,她就着一开始的姿势半跪半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可就算这样,时间长了,她还是感觉地面又硬又凉,人通体生凉都有点打哆嗦了。

  可杨延宗视线放在身前三尺,腰板笔直,依然纹丝不动。

  杨延宗话音落下没多久,那片令人窒息一般的覆顶死寂并未持续太久,有个小太监匆匆撩帘而进,急忙禀说钦差特使黄世隆大人有急信还朝,来人目前正侯在御书房外。

  黄世隆为右丞,内阁次辅,兼户部尚书,目前正奉皇帝圣旨在东北平灾恤民。老皇帝伤愈之后的大事,除了反压咄咄逼人斗得如火如荼的诸王府之外,还有平州邗州等地的大旱灾,这黄世隆办事挺靠谱的,有急讯肯定不是小事,老皇帝立马起身去了。

  杨延宗和苏瓷无人理会,被晾在了上阳宫大殿。

  这和之前老皇帝山雨欲来面对面其实并没什么区别,都是悬而未决,十分煎熬。

  有把屠刀悬在头顶,不知道它到底会落不落下,什么时候就落下了。

  太熬人了,没到这份上根本不知道这滋味,简直度日如年,还饿,苏瓷一天三顿都没吃,水也没能喝上一口,精神的高度紧张并不能抵消身体本能消耗,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没得睡的时候,忍不住摊平想,他喵的究竟杀不杀啊,如果要杀能不能快一点,给个痛快吧!

  她不好变换姿势,只敢小幅度转移重心,虽然她这姿势比杨延宗好太多了,其实就是坐着的,但到底膝盖和小腿着地,时间久了不动,一阵阵蚂蚁上身般的又麻又痒,甭提多不好受了。

  她趁着没人注意,赶紧挪动了一下,这才感觉好过多了。

  这么足足熬了一天,等到次日早朝结束以后,结果终于出来了!

  孙时平一撩帘子,居高临下站于玉阶前,冷冷道:“杨将军,即刻往御书房。”

  这位御前大总管,即皇帝喜好的晴雨表,往日对苏瓷的和颜悦色已经消失不见,仿佛那就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不阴不阳,不冷不热,恢复了一开始的高高在上神态。

  杨延宗被叫去御书房,他慢慢站起身,气血极度不畅,他最后站直举步时趔趄了一下,苏瓷赶紧飞奔过去扶住。

  她仰着头看着他,他在殿门口吹了一宿一日的冷风脸有些泛青,只是表情纹丝不动,那双幽深的眼眸深沉沉的看不见底,他不着痕迹捏了捏苏瓷的手,旋即放开,跟着孙时平去了。

  他初时走得有些慢,但步伐很快变得稳健。

  一直到两人撩起门帘,身影消失不见,苏瓷才呼出一口气,妈呀,别看她之前自暴自弃吐槽说要杀快一点,但实际真到这,她的心还是无比提高,怦怦狂跳。

  阿米托福,哈利路亚。

  求求了!

  她又忍不住想,老皇帝没有直接让人把他们俩推出去宰了,会不会就是有转机的意思?

  是的吧?

  究竟是不是啊?!

  答案是:是的。

  ……

  当天上午,雨还很大,杨延宗苏瓷接到老皇帝的口谕:“让他们回去!”

  早春湿漉漉的冷雨,风一吹,让人冻得由心自肺都打起哆嗦来,苏瓷扶着杨延宗,一手帮他用帕子按着左边额角,登上离开皇宫的马车。

  来时一大群内侍引路禁军尾随前呼后拥,走的时候只有两个人。

  苏瓷放在德庆宫那一大堆的赏赐,一件都没拿上。

  当然,她并不在意。

  钱拿着花不完,反正她也不会缺钱花。

  能走人就好。

  杨延宗赌赢了!!!

  经过一系列的心理战,老皇帝阴晴不定考虑了一晚上,最终接受了杨延宗这把暗刀!

  这次幸好有他啊!

  上了车之后,车轮辘辘,终于驰出宫门,撩起车帘眼见那金瓦红墙的宫城渐抛渐远,她这才感觉自己后背又凉又冷,内衫都被冷汗给湿透了。

  皇权倾辄,亲自直面,这压力真比山还大啊!

  苏瓷好怕自己回不去,毕竟一个好医生,哪怕老皇帝自己不用,也没道理便宜六王。

  幸好,幸好杨延宗撑住了!

  苏瓷可从没考虑过留在皇宫的,老皇帝今年都七十多了,印象中他是没活过八十的。

  还是跟着杨大佬保险啊,况且她还有爹妈姐姐一家人呢,这两边阵营的,用膝盖想也知道最后想两边都好好的是很艰难的。

  她当然是要和亲人共同进退的。

  她跪直在矮榻上,给杨延宗包扎一下头上的伤口,这是被杯盏砸出来了,六王耳目灵通也不是傻子,为了实行他们的计划,自然是演了一出戏的。

  苏瓷也参与了,前面差不多,她死活要嫁杨延宗并要把功劳记在他的头上,皇帝暴怒,不过顾忌着苏瓷背后还有六王府,他不能不顾及会被对方趁机宣扬刻薄寡恩伤一愈就杀害救命大夫带来的负面影响,最后留下了苏瓷手上的所有青霉素和医械,杨延宗脊杖四十,两人被撵了出宫。

  这里简单叙述一下,但过程其实挺逼真的,反正做了,老皇帝就不可能留下什么破绽,他心知上阳宫附近会有眼线,他也在诸王府有眼线,都是一样的。

  杨延宗按着额头阖了阖目,目光幽深在忖度前后事,注意到苏瓷的动作,“怎么了?”

  “我内衫有点湿了。”

  马车壁薄,冷风嗖嗖,好冷啊,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杨延宗:“脱了罢。”

  他这话说得自然,两人也已经那啥过了,真的冷,苏瓷想了想,最后还是抵不住仿佛冷得入心的感觉,背过身在榻尾哪里,解开外衫罩着,把内衫和兜兜都脱了。

  杨延宗把外衣脱了也罩在她身上,苏瓷赶紧拢了拢,才低头解。

  悉悉索索,虽然有外衣遮挡,但她总会露出一点雪白的颈项和肩臂的,这马车也算不大,杨延宗坐在榻沿,静静看着她。

  ——其实她可以选择接旨的,老皇帝并没打算怎么样她,一开始对她甚至算得上和颜悦色,她顺势接下圣旨,嫁个宗世子,简简单单,全身而退。

  完全没必要陪他在生死的刀刃上打滚这么一圈。

  可这女孩毫不犹豫就选择和他共同进退了,甚至事前杨延宗都没特地嘱咐过她,她反应是那么的到位,接力棒扔得是那么的精准,连一点都没迟疑就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杨延宗目光幽深。

  盯了苏瓷半晌,一时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触,最后他想,既然是这样,她那点不老实,他就原谅她好了,反正两人很快就会成婚,成婚后,她怎么也该老实下来了。

  苏瓷动作飞快把润润湿湿的内衫和兜衣脱下,灵巧打成一个看不出原来东西的小包裹,扔到一边,拢拢头发衣衫回过身,正巧对上杨延宗那幽深难以捉摸的神色,她好奇:“怎么啦?”

  “没什么,冷吗?”

  苏瓷套上杨延宗外衣,整理一下过长的衣袖,最里头一件现在是夹袄,不贴身有点大,总觉得空荡荡的,但总体来说比刚才好太多了,“有一点点,不过很快回家啦!”

  马车很小,两人挨着坐的,杨延宗反手将她的小手扣在掌心,慢慢拢在掌心暖着,他刚受了四十脊杖,但他除了行动略缓慢些,未见其余妨碍。

  苏瓷下巴尖尖的,小脸冷得有点发青,但眼神还是期待雀跃的,看美男那茬她早忘到天边去了,不过她还有点担心,好不容易出来了,她终于想起担心家里人,吸吸鼻子急忙问:“家里呢,家里怎么样了?”

  杨延宗闻言撩起一点车帘,问了句阿照。

  阿照和阿康轮流驾着小马车在通天大街那边等着,今天也不例外,这才一见到人出来就急忙赶车上去接到,今天是阿照,阿照忙禀:“主子,家中无事,苏家也无事,营中有苏校尉及二公子三公子等驻着,一切如常,就是家里老爷夫人及苏夫人苏姑娘一干人极焦灼担忧。”

  那就好!

  苏瓷就着撩开的帘子望了望,这时皇宫已彻底看不见,附近都是陌生民房,“还有多久才到呀?”

  不过不用阿照回答,算算来时路程以及马车速度,傍晚能到家就不错了。

  阿照也是这么说的。

  杨延宗言简意赅:“加快速度!”

  “是!”

  ……

  马蹄声骤且疾,小车终于申时末返回绥平,返回了西郊的驻军营区。

  下车的时候,雨停了,风吹开乌云,一线有点亮的天光撒了下来。

  苏瓷心里之前的所有情绪好像也一下子被驱散了,脚踏实地,她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

  “阿娘!姐姐!!”

  她扬声大喊,飞快跑了过去。

  除了吃喝睡都在兵营镇着的苏棣杨延信杨延贞等男人不在外,其余家里所有人都一闻讯就涌了出来迎接他们回家,陈氏跑丢了一只鞋,另一只绣花鞋溅得鞋面裙摆一片泥水,和苏燕一前一后跑过来抱着苏瓷,母女喜出望外,陈氏又笑又哭。

  “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苏燕眼眶也有点热,但她说:“娘,别哭了,妹妹回来不好么?”

  “对对,好极了,我不哭我不哭。”陈氏使劲抹下眼睛。

  苏瓷一一抱过母亲姐姐,连苏蓉都点头笑了一下,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她赶紧侧头看杨延宗那边。

  家里人迎接出了快一里地,现在正携手往回走,在门前又见了被亲兵搀扶站在大门外的杨重婴,下了一天多的雨,营区黄泥路泥泞一片,大家掉鞋的掉鞋泥泞的泥泞,连御寒外衣都没穿,正分别先返家稍事整理。

  杨延宗命亲兵赶紧把杨重婴背进去,他耳目灵敏,侧头瞥一眼沓沓往这边疾奔的快马,收回视线,回头看了苏瓷一眼。

  ——和阿照一同在宫门外等待的还有六王府的人,接得杨延宗苏瓷二人后,已有人同时快马先赶回王府禀报了。

  六王马上遣了人过来叫杨延宗。

  杨延宗低声嘱咐母亲两句,让母亲先跟进去照顾好父亲,又简短吩咐阿照几句,旋即披上外衣,快步行至苏瓷身边。

  苏瓷抬眼,回头望望那疾奔而来的六王府快骑,她又掉头询问看向杨延宗。

  人多,杨延宗没说什么。

  虽六王府还有一场重要硬仗要打,但很明显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他脸色阴天转缓。

  他眼神深沉,但很镇定,看起来有足够的自信,这让苏瓷心里一定,刚才漫起的那点点担心就去了,轻快重新溢于言表。

  “你这去六王府?”

  “嗯。”

  杨延宗应了一声,手上飞快理了理套上的外衣,抬眸看苏瓷,伸手拍了拍她冰冰的脸颊:“赶紧回房,等我。”

  回房?

  等你?

  这话几个意思,等你干嘛呢?

  不会回头又要偷溜进她房间吧?别啊大哥,这不行的,已经回家了!!!

  苏瓷眼睛瞬间瞪了溜圆,杨延宗终于勾了勾唇角笑了下,她的反应什么时候都这么活力十足。

  他没再多说,话罢快步接过阿照递过的缰绳,一跃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沓沓骤急的蹄铁踏翻泥泞,苏瓷赶紧跟着望了眼,人家来去如风,就剩一个背影了。

  苏瓷:“……”

第35章

  缠着亲娘撒娇腻歪了一番,回到自己屋里把自个儿往床上一扔,苏瓷险些舒服得呻吟一声。

  他奶奶的,龙床不如狗窝,自己这张架子床虽然不大不豪华,但还是它舒服啊。

  苏瓷躺着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根,在宫里那段日子简直死了无数脑细胞,回到家里感觉脑仁儿都舒展开来了,她不由感叹,自己还是更适合咸鱼生活啊!

  苏瓷在床上打了个滚,扔掉簪子扒拉几下头发连头皮都全方位放松下来,就是身上空荡荡的,中衣蹭着她有点儿痒疼痒疼的,她忍不住揉了几把。

  她细皮嫩肉的,杨延宗掌心手指净是剑茧,前天虽没剥衣裳,但她那俩尖尖儿却被他磨得红通通的,细白的皮肤也多少留下了些痕迹,还很集中。

  “妹啊,快来洗洗!”

  勤快又疼爱妹妹的苏燕已经叫厨房烧了热水,和婆子一起把桶凳胰子皂角等物搬着屋来,撸起袖子来拉瘫在床上不动的苏瓷。

  姐妹俩嘻嘻哈哈打闹一番,苏燕挽起衣袖给苏瓷搓背,苏瓷不干,她皮肤白,那点子细微痕迹还挺明显的,还是别了。

  不过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后颈也有,衣领头发盖着看不到,但苏燕给擦头发时发现了,她大咧咧,但不蠢,后知后觉,倒回去硬是一扯苏瓷临时罩衫的里衣和大斗篷,然后就看见了。

  她惊喝一声,苏瓷赶紧捂住她嘴巴以免吓到正房的母亲,苏燕脸都青了,还以为苏瓷在宫里被外人欺负了,苏瓷忙道:“没呢,没事,别瞎想,是杨延宗。”

  姐妹俩,原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有些关窍并不适宜往外透,于是她最后就用最简单的方式含糊说了说,侧重点是两人因为特殊情况在一起了,但什么特殊情况却没说,“行了,别提这个了,我那些药和针剪器械啥的,一件儿都没拿得出来呢。”

  呸,什么人啊!

  苏燕隐约有些猜测,心里啐了一口,不过涉及皇帝,她嘴上没敢说,还赶紧开门开窗瞅瞅听了一阵,确定没人赶紧关上回来,对着她妹抓耳挠腮半晌,“……算了,人回来就好,不行,你得赶紧成婚了!”

  她一阵风般开门跑了,赶紧去和陈氏通风报讯,苏瓷被呼了一脸冷风,她趴着门大声说:“姐!我要睡了啊,你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其实,她倒也不算很困,苏瓷主要惦记着杨延宗走人之前那句话。

  姐妹俩经常一起睡觉的,这久别重逢心有余悸没意外肯定不例外,她就生怕万一杨延宗真过来敲窗,那也挺麻烦的。

  苏燕没回头,人已经一窜到了正房门前了,挥挥手表示知道了,你赶紧睡吧!

  苏瓷“哐当”把门关上,想了想,顺手把横栓插上了,确保不让她姐再杀回来。

  姐妹俩动静挺大的,院子就这么大,西厢房听得清清楚楚,白姨娘开窗瞄了眼,正巧看见正房门帘晃了一下,“哐当”也给关上了。

  她撇撇嘴,嘀咕一句老给家里惹麻烦,一对儿惹祸精,甩手也把窗掩上。

  但白姨娘其实挺着急的,期待又担心,都坐不住:“我的儿啊,现在大公子回来了,可是你,你先前说的,……”

  这大公子会给做主的话,真的吗?可这大公子这一阵风的回来,又走了,会不会没着落啊?

  “不会的,姨娘别急。”

  苏蓉缓声安抚母亲,她端坐炕上,看起来很沉得住气,但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她也不确定自己那报讯起了多少作用,到了最后揭盅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为此,她一宿都辗转反侧没能睡着,至三更快尽的时候,耳朵忽却听到一点异样的声响。

  “咯啦!”一声门栓推动的声音,像是东厢房苏瓷房门发出的,其实这声音也不大,但在落在这深夜的无眠人的耳朵里,却还是挺清晰的。

  苏蓉心一动,她立即支起身,推开隔扇木窗,刚好看见一个颀长矫健有点陌生又熟悉的藏青色男人背影信步就这么进了苏瓷的房间。

  她屏住呼吸。

  意料之外,但又有点情理之中。

  许久,她呼了口气,赶紧下床掬冷水使劲扑了扑脸。

  ……

  杨延宗是三更天回来了,这家伙这回倒是没翻窗了,是直接推门就直入的。

  苏瓷刚好起夜,她睡得其实不大熟,一方面暗戳戳惦记着杨延宗这家伙会不会来撬窗,另一边白天几乎没怎么喝过水,晚上难免就喝多了点,膀胱时不时提示要释放,就很难睡得香。

  她刚从屏风后站起来,就听见门响和脚步声,探头一看,这家伙果然大咧咧从门口进来的,然后就好像自己家一样在方桌前坐下,还顺手把压着的烛火挑亮了。

  苏瓷:“……”

  苏瓷卧槽一声,冲上去拉着门栓左看右看,她明明卡得很严实的呀!

  又回头捡起杨延宗随手放在桌上的短匕瞅了瞅比划几下,“这怎么弄的?”一波拉就开了,好像根本没有难度的样子。

  “怎么了?六王怎么说?”

  她一边研究,一边瞅了他眼问。

  杨延宗简明扼要道:“明天进宫。”

  哦,那就是成了。

  苏瓷口型:“有把握吗?”

  说的是进宫后的事,今晚没睡好的第三件事,就是惦记着茬子事了,她总担心被六王发现破绽。

  杨延宗点点头,六王不是相信他,他是相信自己的耳目。

  他垂了垂眸,看来老皇帝又把自己的身边暗中理了几遍了。

  杨延宗在阳都宫是有耳目的,哪怕当初一条心跟着世子干,他也没有交所有底的,六王和世子身边他有人,阳都皇宫他也有耳目。

  杨延宗是个未雨绸缪的人,阳都往北往东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这一片他经营已久,耳目很深入。

  “那就好!”

  苏瓷放下匕首,瞅他一眼:“你要上药吗?”

  杨延宗道:“不用,在六王府上了。”

  他瞟了她一眼,烛光下她单手支着下巴,一双眼睛骨碌碌溜了下他后背收回,身上微松的寝衣领口外披着一见半旧的松鼠皮斗篷,一见他打量过来,立马用手捂住领口,就像一只瞪圆眼睛的小肥猫,警惕道:“我警告你哈,别乱来!”

  杨延宗被她气笑了,就在苏家,两人还没成婚,他能怎么乱来?!

  难道在这里再办她一回不成?

  他哼笑一声,没好气:“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他瞥了她一眼,“太医署大概会遣人来,不过肯定在明日之事结束之后,这段日子你甭理会其他,尽快把家里事情弄好了,安排婚事。”

  两人的婚事还是延期了。

  本来定在正月十五元宵节的,可那天还在宫里参加那什么元宵宫宴,见天儿担心能不能顺利出宫回家呢。

  最后还是延期了。

  不过好在重新择日也不难,杨延宗记得当初给他过目的那三个备选日子里,倒还有一个就在本月末的,正月廿六还是廿七的。

  很近,马上就到了,正好等他处理好外头的事情以后就差不多了。

  苏瓷一听:“这么急啊?”

  廿六,今天十七,不十八了,那就是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天!

  这也太急了吧,苏瓷总感觉还没从皇宫的氛围里缓过来呢。

  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还是三月吧,三月初不还有个好日子吗?”

  这些日子家里焦灼难安估计也没心思张罗这些事情吧,她觉得缓一个月正好。

  不想杨延宗蹙了蹙眉,拿眼睛扫了一眼她桌子下的腹部,“万一怀上了呢?”

  正月正好,月份一点都不存疑,三月就绝对对不上了。

  他有点怪她没分寸。

  苏瓷:“……”

  苏瓷骤不及防挨了他这么一句,又被他责怪看了一眼,差点跳起来,脱口而出:“不会,别担心!”

  这话说的,杨延宗眯眼,他几乎是马上就想起两人好完第二天早上她那句“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他盯着苏瓷眼神就变得有点危险起来了,苏瓷也想起来了,她忍不住笑了下,感觉杨延宗脸色又黑了两分,她连忙说:“没,我说正经的,那日子不会的。”

  安全期虽说不是绝对安全,但也有个范围,黄体期后期就肯定是没问题的,她今晚小肚子有熟悉的隐隐坠意,苏瓷月事规律,明天亲戚就该造访了。

  杨延宗盯了她半晌,忽问:“你那老师,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苏瓷忍不住笑了下。

  她当然知道怎么说才是标准答案,但看杨延宗这样子,苏瓷喵主子的毛病又犯了,就是嘴贱忍不住撩一把:“四十多,”她装模作样想了想,“相貌清癯,文雅高瘦,风姿隽爽,雷厉风行。”

  话说她上辈子不少男老师卖相都不差的,其中最帅一个,四十多还有女生偷偷写情书,而且这人情商高风度好,从来不给人难堪的,专业技术也超级流弊,忒招人崇拜了。

  她眼珠一转,笑嘻嘻瞅着他:“现在啊,不知哪里云游去了。”

  “你可别欺负我,他很厉害的哦!”

  杨延宗脸当场就黑了,被她气笑,一甩袖起身就走人,苏瓷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拽住:“诶诶!”

  她喷笑:“别生气啊,”苏瓷拉着他的手晃了两下,拿眼瞅着他笑嘻嘻:“人家有媳妇孩子的,天天接送,有空就带着到处玩耍,神仙眷侣好不好?”

  她促狭冲他眨了眨眼,逗逗你嘛,别这么小气啦!

  “你要是这样,我以后可不敢和你说话了。”

  她提了茶壶倒了杯茶,仓鼠般两手捧着,笑嘻嘻递给他,用臀侧碰了碰,“欸,别生气啦。”

  都斟茶道歉了。

  可可爱爱,笑容可掬。

  杨延宗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瞪了她半晌,伸手接过那盏半冷的茶一口饮尽了,一手掼在方桌上,掐住她的下巴狠狠咬上去!

  ……

  折腾了许久,杨延宗那口气才算出了。

  苏瓷嘶,别问,问就是后悔,她忘了这不是她的喵主子而是野生大老虎。

  不过因着这里是苏家,他倒没真就做上了那茬子事,不幸中万幸。

  最后杨延宗斜睨她一眼,轻斥:“老实点,二月廿七成亲。”

  苏瓷趴在被垛上,不敢吭声。

  杨延宗轻哼一声,这才俯身扯开里侧毛毯,盖在她光果的肩膀上。

  “听见了没?”

  “哦。”

  末了,他才转身快步离开。

  听见房门咿呀一声阖上,苏瓷这才揪住毛毯翻身坐起,冲房门方向撇撇嘴,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