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错拿了女主剧本的咸鱼上一章:第47章
  • 错拿了女主剧本的咸鱼下一章:第49章

  她拉拉杨延宗的手,小声哄他:“别生气啦,今天还说送我呢,可不许拉着脸的。”

  她往后偷瞄两眼,趁着一拐弯阿康阿正他们没跟上时,踮起脚尖,亲了他额头一下。

  轻轻一啄,眉心一软,她眼睛骨碌碌飞快左右看了两眼,又笑眯眯瞅着他,拉着他的那只手在荡来荡去,笑脸像阳光一样灿烂。

  让人的心情都不禁多云转晴了。

  “这路上慢些无妨,山道别走了,走大道罢,坐车过去。”

  杨延宗被她哄好,拉着她的手来到二门前,最后他马都没骑,和她一起钻车厢里去了。

  他一路送出城郊二十里,才不得不停下来,放柔声音叮嘱:“等到了昌邑,好生调养身体,药膳都备好了,每天一盅,可不许忘了啊。”

  他捏了捏她的耳廓:“路上不许折腾,乖点儿,别让我担心,听见了没?”

  他熟知苏瓷,得待在车厢里好几天,怕这丫头无聊透顶了。

  苏瓷笑嘻嘻:“我做荷包啊?”

  她还冲他挤挤眼睛。

  荷包还没见过影子,她就已经拿出来邀功好几次了,偏偏杨延宗就是受用,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脸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行,我等着呢。”

  一按她的脑袋,把她按回车厢里头,杨延宗回头又仔细吩咐了阿康阿正许多安全上的问题,末了,才退后一步。

  苏瓷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冲他挥手,他微微翘唇,目送半旧的青帷油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才翻身上马,带着阿照等人掉头回去。

  ……

  杨延宗肯定是没空陪她去昌邑小住的,他现在轻易都不会离开阳都。

  和坤氏微妙的摩擦中,但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个表面还勉强算平静的局面是绝对维持不下去的了。

  杨延宗就不欲苏瓷留在其中了,因为坤氏有个六王老皇帝都没有人物,那就是坤太后,对方顶着国母身份,又不需要顾忌男女之别,后续很容易让苏瓷吃闷亏,于是他直接把苏瓷送离阳都了。

  好吧,苏瓷都明白,既然是这样,那她就不管了,只安安心心游玩泡温泉呗!

  阳都里目前都还不知道她已经离开的事。

  苏瓷出行也刻意低调,一辆半旧不新的青帷油车,慢悠悠行驶前往昌邑的驰道上,阿康阿正他们都穿戴普通随扈的服饰,骑着染杂了毛色的马匹,不疾不徐护在青帷油车的左右。

  她开玩笑说做荷包,但也没真做,毕竟车上多少有点颠的,看书做针线之类需要聚焦的活儿都很伤眼睛的。

  她低调出行,也就不肯张扬了,骑马是没有的,一路都待在车上,虽然窗外景色时不时会很美,但当呆坐了四天的时候,她也不行了,实在是太无聊啊!

  她催促阿康阿正,快点吧,别晃晃悠悠的了,赶紧的,争取明天下午到温泉庄子!

  阿康阿正得令,马上就加快了速度。

  谁知这么一快,一行人去碰上了一件意料不及的事情来了。

  ……

  当天,一行人在抵达昌邑东界,在距离温泉庄子大概八十里路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地方原来预备明天傍晚才到的,提前了一天,让客栈的老板十分为难:“客官,这,可房间还腾不出来啊!”

  这个小镇名叫青牛镇,青山如黛,侧临谷水,三条小溪在镇子中穿行而过,景色优美,民风淳朴,就是客栈少了点,像样的也就一间,胖胖的客栈老板面露歉意,苏瓷也不为难他,撩起车帘看了眼,“行了,要不咱们租个民宅住一宿吧。”

  也不是非得客栈不可。

  说来,她对着黑瓦青墙青藤环绕的古朴民居,兴趣还大一点。

  阿康掏出一粒碎银子,抛到老板怀里,“没事,东家,你给咱们推荐个能租的民居吧。”

  客栈老板解决了难题,又得了银子,十分热情,他是本地人,问他最合适了,闻言立马响亮应了一声:“有的!镇子东头就有,是我老伯家旧宅,房子都是青砖的很结实,就是小了点,如果客官不嫌弃,可以到那边看看去!”

  大家过去一看,还真不错的,镇子东头最头一家,房子虽然旧点,但收拾得很干净,青砖糯米的好房子,三间正房,四间厢房,一圈有些破旧的篱笆墙把后院圈起来,后院果树郁郁葱葱的,和篱笆墙外的茂盛草木连成一片。

  唯一的小缺点就是这个了,太久没人住了,篱笆墙外杂草杂木没人清理,太丰茂了,不知道有没有蛇,不过他们有雄黄粉,撒上就可以了,这个阿康阿正他们十分熟练。

  另外就是房主在后院种上了菜,墙角有发酵农家肥的味道,不过把桶提远一点也没事了。

  “这边过去半里地就是谷水了,晚上风很大很凉的,夏天敞着门睡一点都不热!要不是我老伯家四代同堂,实在住不下了,又舍不得曾孙,他还不肯搬。”

  苏瓷看过挺满意的,冲阿康点点头,阿康笑道:“好了好了,行,东家就这吧。”他抛给老板一小锭银子,“劳烦老板再给我们张罗些食材来。”

  他看过厨房和柴房,柴房被主人家堆了满满的柴禾阴干,灶房很久没用了,但灶膛还好好的,架上铁锅就能用。

  他们护着苏瓷,看着貌似闲适,其实很小心谨慎的,有条件的话,送食材可以了,他们自己做饭。

  炊烟袅袅,苏瓷尝了一下小伙子们做的饭菜,居然还不错,她取笑:“以后干烦了这活,可以改行当大厨去了!”

  大家哈哈大笑,取笑做饭那个白脸皮大眼睛的年轻小伙子,后者又笑又骂,和大家打成一片。

  吃了一顿十分愉快的晚饭,天就黑齐了,有条件的话,苏瓷当然会沐浴,但出门在外,不大方便,她就用个小桶擦一擦洗洗就作罢了。

  阿康阿正他们死活不愿意住正房,于是最后苏瓷就一人占了三间正房,刚好用左边一间做洗浴间,阿正提了水进来,一桶冷一桶热,赶紧退了出去,她关好门窗,兑好水,就洗了起来。

  不过在她即将洗好,擦干换了身干净寝衣,又想起杨延宗叮嘱她记得要涂的珍珠膏,嘴里嘀咕两句这家伙这麻烦吐槽,不过唇角却翘了下,苏瓷正要重新解开衣带涂一点,忽她却似乎听见东窗外的不远处“撕拉哗哗”一下!

  ——似乎是什么大型东西突然覆压草木造成的声音!

  紧接着,是她亲兵奔过去,厉喝:“什么人?!”的声音。

  这乡镇的夜很静,不管是那撕拉哗哗一下,还是奔跑断喝的声音,都非常清晰。

  苏瓷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她掷下珍珠膏,一扯搭在凳子上的薄斗篷裹上,另一手已经推开窗,一撑一跳,人已跳出在窗外。

  阿康阿正立即率人将她团团围住。

  苏瓷侧头望去,只见篱笆墙外黑魆魆的,那边却没有听到打斗和倒地的声音,反而是两个奔过去的亲卫“咦?”了一声。

  不像有危险,阿康提声:“大东,什么事?”

  “有个人!”

  那边大东扬声:“……这人好像受了重伤!”他声音随即惊异起来了,“这人,这人似乎……”

  苏瓷挑了挑眉,提着披风往那边走过去,也不远,篱笆墙破了个洞,她走过去十来步,便见茂密的草丛矮树倒伏了一个身穿牙白袍服的年轻男人。

  牙白,在古代可是个很高贵的颜色,一般人穿不起的,因为这种染料十分昂贵,非精品染出来的颜色不正的,这人身上的衣裳虽脏兮兮的一身血污,但离得远远,牙白袍子色泽却和月光一样皎洁。

  苏瓷再近两步,她终于明白大东惊异的原因了,她眼尖,这人刻意脱了外衣,里头是没什么纹饰的中袍,但苏瓷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他颈后衣领的四爪龙纹,这赫然竟是一件王袍。

  苏瓷心一动,大东握住这人的肩膀一掀,昏迷的年轻男子立即露出正脸,肤色如雪,眉目如黛,嘴唇却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如诗如墨的隽秀五官,非常熟悉,此人竟是虔王!

  真是虔王?!

  大东一探他的鼻息:“他快死了。”

  只见虔王身上伤痕累累,浑身血污,其中前襟最严重,被由右肩至左腹划开一道大口子,不知伤势怎么样,但牙白王袍明显被大量鲜血濡染过,虔王是刚从谷水爬上来的,跄踉走到此地,坚持不住,倒伏在地,惊动了苏瓷一行。

  苏瓷想了想,笑眯眯说:“既然有缘遇上,那当然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她侧头看了阿康一眼,阿康会意,带着人往谷水边去了,阿正立即指挥人将这个虔王抬回去。

  虔王的伤势很重,前胸从左肩到右腹被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这是最致命的伤,但万幸的是,没有直接剖开胸腔和腹腔,还有得救。

  其余大大小小的刀伤剑痕,多不胜数。

  他幸好遇上苏瓷,技术和药物都齐备,不然他就死定了。

  烧水,清洗,消毒清创,推药缝合,苏瓷足足忙碌了半宿,才堪堪搞定。

  这虔王身上的伤口也太多了,缝到半路她有点撑不住,还歇了歇。

  不过在推药和处理好最大伤口之后,他的生命体征到底稳定下来了。

  呼吸虽然微弱,但不至于随时断气。

  这个小镇,苏瓷不再久留,略略歇息,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直接将虔王弄上车,清理好现场,退房离开,直奔温泉山庄。

  ……

  滴滴答答,听见溪流潺潺和水滴落石的声音,虔王眼皮子动了动,慢慢睁开。

  麻药药效过了之后没多久,他就醒了。

  他仍有些发热,但还是撑着慢慢坐起身,摸摸身上的伤和干净的衣物,再环视室内一圈。

  这是个很简单的房间,看窗外景色和建筑规格,似乎是那个富贵人家的庄子。

  他并没有疑惑太久,房门一推,几名亲卫之后,是一个身材娇小玲珑、唇角微笑吟吟的娇俏年轻女子缓步进来。

  “你……是杨侯夫人?”

  虔王一讶,他倒是认得苏瓷的,毕竟见过,杨延宗可是位相当扎眼的人物。

  “是呀,虔王殿下总算转危为安了,实在可喜可贺。”

  “这里我家昌邑的庄子。”

  苏瓷有点疑惑:“虔王殿下,你不是落水了吗?怎么,这……”

  她瞄了他胸腹一眼。

  虔王垂了垂眼睫,半晌抬起,微微苦笑:“是旧日仇家。”

  他拱手:“谢杨侯夫人救命之恩,季某改日必有重谢!”

  苏瓷笑吟吟:“不客气,不客气。”

  虔王话音一顿,半晌轻声道:“昌邑吗?不知杨侯夫人是否能帮季某一个忙,”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玦,扯下来,“能否请夫人替我把这个玉玦送到阳都萍县冬青大街的一家张记典当行?”

  虔王对苏瓷有印象,这是个每次见了他,都会眼睛亮晶晶瞄上至少好一会儿的女孩子。

  从小到大,虔王对这类目光见得太多了,都习惯了,虽不在意,但他知道这类目光的意思。

  虽说一再劳烦有些歉意,他没有重谢就想离开也不大合适,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向对他投以喜爱目光的女孩提出这种带私心的帮忙要求,让他尴尬窘羞,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心里说声抱歉,还是恳求苏瓷帮忙了。

  只是谁曾想到,这个会眼睛亮晶晶偷瞄他的年轻女孩,接过玉玦后抛了抛,却笑眯眯道:“虔王殿下这是想离开了吗?”

  “这有点不合适吧?”

  苏瓷啧啧两声:“我好歹救了虔王殿下一命呢,虔王殿下也不多留留吗?”

  她明白虔王为什么要走,这是怕被杨延宗知悉啊!

  可她辛辛苦苦救了人,就这么放走不合适吧?

  ——虔王这身伤,显然不是坠个水能弄出来的啊!

  杨延宗和坤氏正要死磕呢。

  虔王,作为小皇帝的亲爹,他在坤氏一党这么久了,苏瓷端详对方一眼,笑眯眯地道:“陛下亲父,我如何能就这么让您重伤离去呢?”

  她粉的是颜,没啥接触和利益瓜葛的时候,心里怎么舔都行。

  可一旦遇上正经事,再神的颜值也得靠边站了。

  她费劲巴拉救回他小命,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的了。

  苏瓷抱臂,笑眯眯道:“虔王殿下只管安心住下就是,我夫君不日便到。”

  她把玉玦扔给阿康,扫尾完毕,她带人连夜赶往温泉庄子,这个小院子,她已经命人重重保守保护了。

  苏瓷仿佛没有看见虔王骤沉的脸色,继续笑吟吟道:“虔王殿下在坤氏日久,手里该多少也有些拿捏才是。”

  仙男嘛,颜仙,她却不信他真不食人间烟火,儿子一直被钳在坤氏手里,她不信虔王一点人手安插和其他准备都没有。

  虔王脸色丕变!

  苏瓷却不在意,只吩咐好好伺候,潜台词是不许让人死了,施施然出去了。

  回到房中,她给杨延宗写信,咬着笔头想一会儿,她偷笑了下,刷刷刷,写满了一大张。

  她亲自晾干,叠好,装封,用了蜡封和火漆,交给阿正,“加急,给你主子!”

  ……

  于是,杨延宗当天深夜,就接到了一封情书。

  彼时,他还在书房挑灯夜战,连日来的脑力加体力的连轴转人甚疲惫,他太阳穴有些隐隐发胀。

  得她加急信函,还以为什么事,立即抽出展开,一看,心口却一跳。

  却见满纸笺的,“夫君你在干什么?……我想你了,泡温泉时就一个人,看星星都不香了,我还想吃冰糖葫芦了,可惜你不在……”

  满纸的思念,小儿女呢哝私语,娇嗔抱怨,她娇俏的面庞跃然纸上,直到信笺最末,才写了,她救了虔王,此人目前就在庄内。

  末了,还添句,“想你了,你快来!”

  杨延宗心一热,他面前还站着心腹部下,下意识把信笺一盖,半晌才稳住声音,吩咐两句,让人先回去。

  他再展开信笺看了眼,忍不住笑骂:“这丫头!”

  真坏。

  但他还是没忍住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唇角翘起,连身上多日的劳累都感觉一下子消褪了许多。

  反复看了好几遍,他才小心翼翼把倒数第二句关于虔王裁下来,剩下的小心装回信封里,想了想,打开暗格放到里面去。

  回味片刻,他也想她了

  本来就想了,被她这封情书一勾,根本坐不住,虔王是吧?

  行,来得好!

第80章

  杨延宗将裁下的那张小纸片递给阿照,命人立即送给季元昊,旋即穿暗道出府,无声出阳都,快马直奔昌邑。

  杨延宗的信送到的时候,季元昊正在府内大发雷霆。

  任氏这边,季元昊最后还是知道了。

  季子穆说的。

  儿子心疼母亲,任氏不敢在房内擦药揉膝盖,怕被季元昊嗅到药味察觉不对,于是转移到大儿子屋里,这个小少年看母亲膝盖眼圈就红了,几次要告诉父亲,都被任氏强行拉住,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母亲吃苦,哪怕暂时没有办法,难道就不应该让父亲知悉吗?!

  他挣脱母亲的手,掉头冲出房间,一路狂奔直冲外书房,惊动了正与心腹议事的季元昊,季元昊皱眉看一眼莽撞的儿子,“什么事?”

  季子穆对父亲有些怯,但还是挺挺胸膛鼓足勇气道:“父亲!阿娘生病了,是在宫里跪的!”

  季元昊很快来了,他明暗劳碌,许久都没在后院歇息了,偶尔来看任氏,任氏刻意挑暗灯火又施了脂粉,并没发现端倪,如今快步进房,任氏洗去妆容,脸色蜡黄憔悴,屋内浓重刺鼻的药膏味道,她听见脚步声慌忙放下卷起的裤腿,可季元昊已经看见了。

  他快步上前,卷起任氏裤腿一看,登时面色铁青,回头怒:“去叫府医来!!”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下去了,哪怕任氏刻意把情况往轻了说,可季元昊依然怒意盈胸,他恨恨一踹脚踏:“好一个坤氏!!”

  “为什么不告诉我?”

  府医来过,给察看把脉,屋里的气氛是阴了又喜,季承檀拉了拉季子穆的手,轻手轻脚带着侄儿出去了,并掩上房门,季元昊在床沿坐下来,握住任氏的手,蹙眉说她。

  任氏轻轻摇摇头,如水的目光凝视着他,这个男人此刻关切的眼神和温馨的动作,让她一切都甘之如饴。

  她轻轻把头放在他颈侧,“告诉你又如何了,不过是多个人气愤罢了。”

  “咱家是宗室,我又没旧伤复发的借口。”

  “你啊!”

  季元昊轻斥了她几句,话语中却是道:“再有下回,断不可这般。”

  她微微翘唇,“嗯。”

  她不过是小家臣之女,卑微之身,侍奉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她已经很幸运了。

  这些年看着他蹚过血泪挣扎崛起,她给不了什么助力,只盼着力所能及的方面,能帮轻一点是一点。

  他被困太久,她只愿他意气风发,龙腾飞跃。

  任氏闭上眼睛,偎依在他的身畔,双手轻轻按在腹部,要说这次唯一意外的,就是这个了。

  “好在孩子胎稳,不然我看你怎么办才好?”

  季元昊拍拍她的背,微微松开一点,到底还是又说了句。

  他坚持叫府医,诊断过后,却诊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来了。

  任氏这回可是真的熬出头了,她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任氏年少产子,有点伤身,之后多年一直都没孕,月事也很不规律,有时一来大半月,有时几月不来,调养过,不过效果不算理想。

  加上近日诸事缠身,她本有些不适,所以都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幸好这孩子是个坚强的,母亲吃了苦受了罪,但他还是稳稳的,府医也就开了几贴安胎药,说吃了巩固一下就好了,胎很稳。

  季元昊道:“你称病卧床,就说胎气不稳,以后宫里别去了。”

  “嗯。”

  任氏也大松了口气,这个让人惊喜的孩子,真的来得太及时了,一来就解救了母亲的困境,她是又惊喜又心疼,忙点头应了。

  季元昊站起身,眉目泛冷:“你放心,坤氏得意不了多久的。”

  他展开刚刚收到杨延宗的信,一小条的剪纸让他无语了下,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内容吸引了。

  任氏闻言诧异。

  季元昊附耳小声:“虔王,今在咱们手里。”

  任氏也不是外事不通的,讶异过后,一喜,连忙催促:“那你快去罢!我没事,我会好好歇着的。”

  她已经听见亲兵在廊下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了。

  季元昊点点头,抚了抚任氏的发顶:“好,那你好生歇息,我可能后天才回。”

  他叮嘱任氏几句,又开门吩咐侍女婆子务必好生照顾,季元昊匆匆去了。

  看父亲带着叔叔走了,季子穆才回到房内,他偷眼瞄任氏,任氏轻轻叹息,招手:“大郎,快来,到娘身边来。”

  他偎依到任边坐着,任氏疼爱抚着他的脸额,“大郎是心疼娘,娘都知道。”

  季子穆小小声:“嗯。”

  母子俩窃窃私语,搂在一起,最后季子穆高兴道:“父亲说娘是不用去宫里了,是真的吗?”

  “是的。”

  任氏拉着大儿子的手摸腹部,笑道:“大郎和二郎要有弟弟或妹妹了,高兴不高兴。”

  季子穆就着母亲的手摸了下,却抿抿唇,有一点点不喜欢的,有着这个弟妹,娘都不能服药了,只能用一点外敷的,那娘还得疼好些时候。

  但他对着母亲期待的目光,还是露出笑脸:“嗯,高兴。”

  ……

  季元昊和杨延宗前后脚抵达昌邑温泉庄子,快马直奔穿过山道,四百里路,两人就花了小半宿和一个白日的时间就赶到了。

  杨延宗刚到,还未进庄,后脚季元昊也领着季承檀并一众心腹近卫到了。

  苏瓷披着黑色薄斗篷,刚迎出庄门,余光就瞥见季承檀,她:“……”

  妈蛋,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但事实上,人成长起来也可以很快,季承檀到底是季元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哪怕不及兄长出类拔萃,但基因在也没过分平庸,等慢慢适应下来,也渐渐上了轨道。

  父母死绝,就仅剩这么一个亲弟弟,毫不夸张地说,季元昊重他比亲儿子还重,既然弟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那季元昊自然要带在身边好生教导栽培的,所以近段时间的要事,他带上季承檀一点都不稀奇。

  季承檀小心往这边溜一眼,赶紧低下头牵住马缰,默默跟着兄长身后。

  苏瓷则一眼都不敢往那边瞄,因为杨延宗已经大步行至她面前来了,他正看着她呢。

  两人视线相触,她不禁笑了下,天色早夜了,晚风中,他摸摸她的脸颊,不凉,他问:“药膳吃了吗?”

  “吃了。你们呢,晚膳用了没?”

  “用了干粮了。”

  “干粮啊?”苏瓷端详一下杨延宗脸色,发现他眼下有些青痕,人明显疲累,他这个人一向都是精力极充沛的,这几天怕是没怎么睡吧?

  她小声说:“我让人炖了牛肉汤,等会先给你们端一碗好不好?”

  杨延宗不禁笑了下,他捏捏她的脸,“好。”

  三人并排往庄内行去,苏瓷侧头吩咐两句,又往庄子东侧露出一角黑檐的小院努努嘴,“那人在那儿,咱们过去吗?”

  杨延宗瞥了一眼,却先对她道:“你别管了,先回去睡,等醒了再告诉你。”

  走到有灯光的地方,他也细细端详一下苏瓷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她精气神也好起来了,十分满意,看来这药膳再加温泉调养效果是不错的。

  开方的老大夫叮嘱了,这药膳服用期间要早睡早起,不操劳不费神,效果才能达到最佳。

  杨延宗就不乐意她熬夜了,进了庄子就撵她去睡,结果明早告诉她也一样。

  苏瓷“嗯”了一声,行,那她睡去了,季承檀在,她也挺不自在。

  她颠颠儿往正院去了。

  杨延宗目送她一会,苏瓷带着阿正一行渐行渐远,季元昊轻咳一声,取笑道:“杨兄好生会怜香惜玉。”

  杨延宗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是比妻子在宫里跪了快一个月都不知情的略好些。”

  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季元昊脸色一黑,尚可的心情荡然无存。

  杨延宗快步往小院去了,他咬了咬牙,快步跟上。

  ……

  杨延宗及季元昊,当晚和虔王进行了一场“友好”的磋商。

  后者听见两道格外不同的脚步声出现,以及守院亲卫纷纷见礼的声音,那双冷星般的眼眸不禁垂了垂,薄唇抿紧。

  任何人被半胁迫着做一些事情,都不会很乐意,哪怕对方刚刚救过自己的性命。

  只不过,杨延宗和季元昊今晚来,却是和虔王说道理的。所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分析利弊,合作嘛,当然要在双方都情愿的情况下,才会更和谐顺畅。

  他们可不是来胁迫虔王的。

  杨延宗站在门外,端详了病榻上的虔王半晌,缓步而入,微微抱拳:“虔王殿下,许久不见。”

  季元昊也笑道:“一别多日,虔王殿下水下惊魂一遭,幸好安然无恙啊。”

  亲兵搬来两张太师椅,杨延宗和季元昊坐下,虔王抿唇,没有吭声。

  但不管杨延宗还是季元昊,两人皆不以为忤,非暴力不合作的人他们见得太多了,虔王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合作嘛,给出筹码来!虔王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给出对方想要的东西,那合作自然就成了。

  仙不仙的,两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不相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同意,无非是利益不够,不能打动人心。

  杨延宗也不废话:“虔王若想凭一人之力掀翻坤氏拯救陛下,只怕是不可能吧?”

  季元昊接口:“我们合作如何?”

  虔王始终垂眸不语,季元昊笑道:“难道虔王就甘愿看着陛下成为坤氏的傀儡?一辈子被坤氏牢牢握住掌中?”

  “可怜孩儿,从小到大,倒是身不由己啊!”

  这句话太戳心了,虔王眼睫一动,倏地睁开眼睛,不复平日的温文轻愁,冷星一般的眸光直直射向眼前二人!

  杨延宗淡淡道:“虔王殿下也不必把我二人当豺狼虎豹。我与仲臣的处境,想必你是清楚的,现如今,我们都有一个共同敌人罢了。”

  虔王终于说话了,他冷笑一声:“坤氏与汝二位,有何区别?”

  他就不信了,若这二人成功击垮坤氏,会甘心当一个忠臣贤将去辅助小皇帝。不过是换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罢了!该狠时,只怕眼前这两位并不亚于坤氏吧?

  饮鸩止渴,岂是良策?

  再深挖,坤氏和小皇帝到底还有血缘维系,可眼前这两位呢?

  作为一个父亲,他帮不了小皇帝太多,但他至少不能让他将来处境雪上加霜!

  虔王的回答,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杨延宗笑了下,也是时候祭出他们的底牌,那也就是他们本来计划重点。

  “我不妨与虔王殿下说句实话,坤氏树大根深,又钳制天子占据名分大义,我与仲臣即便联手,短时间内,只怕也难以取胜。这一点,虔王殿下不否认吧?”

  虔王不语,这是事实。

  “兵贵神速,一旦拖延日久,没有大义名分,必输多赢少。”

  所以,不管是杨延宗和季元昊,都不打算拖。

  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要出奇制胜,必得引入外力,我说一个人,或许殿下会很感兴趣。”

  杨延宗顿了顿,缓缓吐出四个字:“徐老将军。”

  “靖国公,玄宗嫡长女嘉乐大长公主之子,我们的四朝重臣老将名宿,如今坐镇皋边的徐老将军!”

  虔王心一震,他霍地抬头看杨延宗!

  杨延宗一瞬不瞬与其对视:“倘若有徐老将军介入,虔王殿下该是心稳不少吧?”

  徐老将军若在,或许有权臣,但最起码,是断断不允许像今日坤氏这般窒息一般钳制着小皇帝,不管是谁。

  “杨某人言尽于此,虔王殿下自己细细辨别真伪,机会只有一次,万望殿下勿要错失良机。”

  杨延宗蓦地站起,与季元昊快步离开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