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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久久没有声音,桑洱抬头。

  郸弘深没有让她看自己的表情,转过了身,声音撑着一股满不在乎:“行吧,算老子多管闲事。你等师父来吧,我走了。”

  他的步速很快,背脊也刻意地挺得很直。步履却有些仓皇,仿佛逃兵丢盔弃甲,逃离了这里。

  ——在这个时候,两人都没想到,这会是桑洱死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等丹药房里没人了,桑洱放下空碗,瘫在床上,思绪已彻底打结。

  这剧情是真的偏移了吧?

  系统:“暂时没显示出偏移。谢持风和反应和原文不同,可能与宿主你刻意刷高好感度有关。还有,宿主,我要提醒一句,你刚才差点OOC了。”

  桑洱:“什么?”

  系统:“请谨记自己的人设。你是谢持风的舔狗,喜欢了他很久。被他这样压着亲,不应该反抗,应该非常兴奋地回应。再有下次,请你热情主动地抱住他的脖子回应哦。”

  桑洱:“……”

  听起来就好羞耻啊。她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几天后,桑洱好得差不多了。莲山真人来给她把了脉,又问起了伏妖阵失败的事。

  桑洱哪能说实话,就以“不清楚”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桑洱之前也有灵力修复伤势缓慢的情况,莲山真人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忧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在自己弟子身上发生。不过,出于对桑洱的信任,他没有怀疑她的回答,只嘱咐桑洱若发现了异常情况,就要及时告诉他。

  桑洱点头应是,搬回了自己的洞府。

  郎千夜蛰伏在她体内,过了三天,终于有了自主意识。像双重人格一样冒了出来,与桑洱交流,诱惑她和自己做交易。对方提出的条件,果然与原文一模一样:承诺只要桑洱帮她离开,她就让谢持风永远像现在一样,爱着桑洱。

  桑洱安静地听完后,没有怒斥她是骗子,说了声“好”。

  剧情的齿轮,开始按照既定的轨迹转动。从云淮回来后,知道郎千夜下落的只有桑洱和谢持风。谢持风先醒来,作为被蒙蔽记忆的人,他向师门交代的版本是“郎千夜已经被他们合力所杀”。桑洱知道真相,但也只能默认这个版本。

  同时,桑洱的生活也被炙情的幻象彻底改变了。

  她和谢持风谈起了恋爱。

  在从前,谢持风一贯独来独往,两人每一次见面、交集,都是桑洱主动贴上去找他的。

  现在却反了过来。

  只要没事,谢持风就会来桑洱的洞府找她。

  幻象将谢持风表面的冷漠撕开了一道口子,桑洱才知道,原来在外面一本正经的小冰山,在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在面对爱人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粘人,醋意也很大。

  在她炼丹时,谢持风很喜欢从后面搂着她不放。仿佛当她是娃娃,喜欢将她禁锢在怀里,下巴垫在她的肩上。

  而且,非常喜欢亲她,像在吃一块不腻的小糖糕。

  桑洱:“说好的小冰山,其实是接吻狂魔,这合理吗?这是赤裸裸的人设欺诈!”

  系统:“通常我们称之为反差萌。”

  被幻境蒙蔽的人,只有谢持风。但陪他对戏的桑洱,天天被冰山美人捧在心尖上,被温柔贴心、始终如一地对待,也很难说没有被触动。

  出于人设考虑,桑洱还不能拒绝他的亲近。变相地连吻技都提高了。

  怪不得原文里的原主,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也要答应帮郎千夜离开,好维持假象。这样的爱情和伴侣,如果不是建立在错误的开始上,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吧。

  这天,莲山真人召了桑洱过去,问她有没有空去带一下小弟子。

  昭阳宗最近招了一些小弟子,加入了青竹峰。最近,他们在丹炉房里当小工帮忙,这样也有利于他们辨认各味丹药,为以后成为炼丹修士打基础。平时丹药房那师兄回乡探望亲人了,现在要找人顶替一段日子。

  最近,谢持风越来越粘人。而成亲的剧情又久久不出现。只要待在洞府里,桑洱就基本没办法从他腿上下来,有种快要被食人花吃掉的感觉。

  “敢染指男主的炮灰下场都很惨”这句黄金定律尤在耳旁,正好有了系统都没权利干涉的正当理由可以避免独处——丹药房里都是小孩子,谢持风总不能乱来吧。于是桑洱肃然回答:“为师父分忧,徒儿义不容辞!”

  第二天桑洱就上任了,并且每天早出晚归,在丹药房一待就是三天。第四天,谢持风终于耐不住,找上门来了。

  丹药房里都是叽叽喳喳的小弟子,看见了谢持风,都兴奋地围了过来。

  “是谢师兄!”

  “谢师兄,你是来找桑师姐的吗?”

  谢持风本来就是昭阳宗里的风云人物,平时连一顿饭多吃了一个包子也会有人传,更别说谈恋爱的事。不过大家也不是特别震惊,毕竟桑洱也舔了他这么久了,再加上郎千夜事件,大家都觉得他俩是患难见真情,水到渠成了。还有不少人对桑洱真的舔到了高岭之花这件事表示了惊叹。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舔狗舔到最后,果然能应有尽有。

  所以,连小弟子们都知道要起哄了。

  被他们调侃,谢持风也没有不高兴,摸了摸一个才到自己腿的孩子的头,轻声问:“你们师姐呢?”

  一个嘴快的小弟子说:“师姐在里面!”

  “谢谢。”

  谢持风就往里走去,看见在丹药房深处,一个大铜炉旁,桑洱正趴在了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

  忽然身后一片阴影覆上。桑洱一惊,已经被一双手臂困在了桌子前。一回头,就撞上了谢持风的胸膛:“持风,你怎么来了?”

  谢持风盯着她,开口:“你是不是在躲我?”

  桑洱被戳中心事,心虚地否认:“没有啊!”

  一边心想:她有躲得很明显吗?总不能说是你亲我亲得太凶所以我吓跑了吧……

  谢持风不信任地看着她:“真的吗?”

  “真的没有躲你。”

  谢持风垂下了眼,明明是一张清清冷冷的美人脸,这个模样,竟显得有几分委屈,低声问:“我们已经三天没有见过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的吗?”

  他也不想这么缠人,可他控制不了。

  明明桑洱已经是他的了。

  但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仍有隐隐约约的不安,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没有抓牢桑洱。

  有时,梦里还会闪过一些似是而非的片段,醒来不记得具体是什么,只记得梦里的桑洱在和他渐行渐远,而他却找不出原因。

  他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噩梦。桑洱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可那种不见面就患得患失的感觉越来越浓。他恨不得将桑洱揣在自己的腰带上,到哪里都带着她。

  如果有什么名正言顺的办法在她身上盖个戳就好了。

  譬如……成亲。

  神差鬼使地,他冒出了这个念头,一顿,心脏开始砰然直跳。

  那厢,桑洱不知道自己的便当的苗头近了,心软了一下,说:“我没有不想你啊,只是这里有点忙……”

  谢持风忽然低头,有些凶地咬了她的下唇一下。

  隔着几排书架,外面就是在说话的小弟子们,桑洱惊愕于他的大胆,不自觉后退了半步,抵上了桌子,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红着脸被亲。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脚步声在靠近,桑洱才赶紧和他分开。

  下一瞬,几个小弟子就钻了进来,还拉着一个哭红了眼的小豆丁,叽叽喳喳地道:“桑师姐!阿荣哭鼻子啦!”

  “阿荣弄丢了他娘上次给的压祟钱!”

  在这个世界,压祟钱未必要等过年时给,常与邪祟打交道的仙门,大人会给小孩压祟钱傍身,求个吉利。桑洱弯腰,摸了摸那小孩的头:“乖,别哭啊,我给你补一个就是了。”

  只是一摸腰,钱袋找不到了。

  这时,谢持风递出了钱袋,给她解了围。他的模样和平时看似没什么不同,只是眼尾微红,唇瓣也红,有几分餍足的模样,语气也难得温和:“给。”

  小弟子们开始还不敢接。桑洱在旁边笑嘻嘻地起哄:“拿吧,谢师兄可有钱了。压祟钱见者有份。”

  几个小孩欢天喜地围着钱袋,打打闹闹。一不小心,不知谁被绊了一下,那小老虎钱袋在空中那飞出了一条抛物线,将要落进旁边一个燃烧正旺的炭炉。桑洱大惊,想也不想就飞扑上前,猛地伸手去抓它。好险地将它从火里抓了出来,还带落了一片火炭。

  可惜,那火太热,小老虎还是被烧黑了半个。

  谢持风脸色剧变,抓住了桑洱的手,看见上面被燎出了燎泡,脸沉了下来:“你怎么能伸手去捞?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旁边的几个小弟子都有点儿吓住了。

  “师姐没事,你们出去吧。”桑洱将他们赶出去了,才说:“我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烧坏它。不过还是捞不及,唉……”

  这小老虎钱袋,很可能是白月光送的东西。不然,谢持风也不会一用就这么多年。

  虽然他暂时忘记了这个小老虎的重要性。但又不是一辈子失忆。

  本来就已经在蒙骗谢持风了,桑洱不想因为自己一句玩笑就弄坏它,那罪孽更深重。

  “烧坏了也没关系,没有你的手重要。”谢持风皱眉,还是有点心疼:“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坐下,我去找烫伤的膏药。”

  谢持风暂时走开了,桑洱坐了下来,吹了吹手背。

  系统:“恭喜宿主触发了支线任务【修复道具:小老虎钱袋】。支线任务可选择接受可不接受。宿主请考虑。”

  “嗯?”桑洱盯着桌子上那小老虎香囊的残骸:“都烧得这么黑了,也可以修复?”

  系统:“在接下任务后,系统商城会为你开放一个特殊道具【修复材料包】,用JJ币就可以兑换,和炼丹一样,根据步骤去修复,有一定失败率。若失败了就要重新购买材料包。当然,若是成功了,就会掉落奖励。”

  桑洱不假思索地说:“接。”

  顿了顿,又好奇地问:“什么奖励啊?”

  系统:“【谢持风路线】的结局,可以允许你改一句不超过十个字的原文。”

  桑洱怔了下,心念一动。

  这时,谢持风回来了,坐下给她涂药。他的动作很轻柔,但就是脸色也有点冷,似乎还没消气。

  桑洱回想一下刚才的事,也能理解他生气,就好脾气地哄道:“别生气嘛。我以前自己在洞府炼丹,有时不注意也会有这样的伤,我一般都不管,也不怎么疼……嘶。”

  “这叫不疼吗?”谢持风动作停了停,板着脸说:“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桑洱老实地低头听训。

  谢持风却没再说话了。

  给她的手包扎上了,他却没松开,抬头,神色认真地说:“桑洱,我们成亲吧。”

  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翻滚了许久,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圈住这个人。说出来,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你不会照顾自己,成亲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

  桑洱的手指一缩。

  脑海只闪过了四个大字——便当熟了。

第22章

  谢持风想与桑洱成亲的事,并不是只在嘴上说说的而已。

  由于二人的双亲都不在世了,而师恩可比肩父母。因此在翌日,谢持风就很有行动力地去拜见了箐遥真人与莲山真人,郑重其事又难掩紧张地恳请他们将桑洱许配给自己。

  箐遥真人和莲山真人一听,都露出喜色,直说是好事。

  民间百姓结亲须经历诸多流程,什么纳彩问名,择日择时,迎亲拜堂。修仙界的风气更为开放,可省略不必要的步骤,简单地结契为道侣也行。

  不过,谢持风到底是昭阳宗年轻一辈之首。再加之,箐遥真人怜他童年孤苦,如今终于要成家立室,不办得隆重一点都说不过去。

  按照全套流程筹办起来,也要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最终,经过商议,婚期定在了夏暑消逝、秋意酝浓的十月。

  二人即将结亲一事,很快就在昭阳宗一传十,十传百,乃至传到了修仙界别的宗派。一夜之间,无数舔狗心碎,为梦中情郎英年早婚一事捶胸顿足。更多的人,则是对大名鼎鼎的谢持风那位名不经传的未婚妻充满了好奇心。

  桑洱是在去年的春末夏初,也就是三四月份时进入任务的。按照原定计划,这条路线本该在谢持风今年生日后,也即是七月初就结束。意外触发了郎千夜的隐藏剧情、和谢持风谈上了恋爱后,桑洱又加班了三四个月。

  在等待婚礼日子的期间,桑洱两耳不闻外界之喧闹,在全力修复那只小老虎钱袋。

  这只小老虎钱袋本来就被人恶意地用剪子剪烂过。用细密的红线缝合后,近看仍有些违和。再珍惜地使用,也难掩陈旧的痕迹。如今还被烧得焦黑,破了个洞,漏出了一丁点儿棉絮。

  不确定最后能不能成功,所以,桑洱没有提前告诉谢持风,打算先做出来再说。万一失败了,也不会让他失望。

  果然,动手了便知道,“修改原文一句话”的奖励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桑洱脑门都要冒烟了,将积攒至今的JJ币花去了大半,买了一个又一个材料包,失败多次,才终于将它重做成一只崭新的小老虎。胖嘟嘟的,憨态可掬,明黄、橙红、宝蓝相织而就,看着就喜庆吉祥。

  桑洱反手锤了锤发酸的后腰,拎着红色挂绳在眼前晃了晃,颇为满意成果。她在手工方面还是有几分天赋的嘛。

  不过,谢持风眼下已经不记得这东西了。桑洱想了想,决定将这小老虎先收了起来,等快结束时才还给他好了。

  系统:“恭喜宿主成功修复道具:小老虎钱袋。现在发放奖励:宿主可以在原文结局片段里修改十个字。可以单纯地替换文章片段,可以删除一句话再补上一句,请宿主选择。”

  来了!

  桑洱精神一振,坐直了身。看见前方的虚空浮现出了半透明的原文片段。

  最多改十个字。

  虽说全部范围都允许修改,但到落笔时,能改的地方根本不多。有些事件,是用一大个段落来描写的,单拎一句话来改,不能影响剧情走向。譬如婚礼就肯定不能去掉。

  只能从细节处着手了。

  桑洱皱眉,扫视着全文。慢慢地,目光落到了最后。思考了片刻,她动笔改了一句话。

  系统:“宿主,落笔无悔,你确定修改这里吗?”

  桑洱颔首:“就这里了。”

  系统:“那么,要达成这一结果,还需要宿主从现在开始自己创造条件。”

  桑洱比了个OK的手势。

  反正还有两个月时间,足够了。

  自修改原文后,桑洱除了吃饭、睡觉、与谢持风谈恋爱外的时间,都泡在了青竹峰的丹药房,废寝忘食地炼制丹药。

  当初,她答应莲山真人来这里帮忙看着那群小豆丁,是没有深意的。如今反而给她的计划创造了有利条件。丹药房里有浩瀚藏书、在外早已失传的孤本,更有许多桑洱没有的材料和工具。周围又都是小孩,看不懂桑洱在炼什么丹。

  但桑洱偶尔会碰到特殊情况,到不了岗。

  这段时间,桑洱体内的郎千夜正在逐步恢复,异化蚕食她的金丹。

  越是靠近新婚的夜晚,桑洱的身体,也会越发近似妖怪。

  系统:“是的,到那个时候,你的致命弱点就会从心脏变成腹部的妖丹,也无法再在身体里运转仙功,否则,就如同在火里行水,两者相搏,两败俱伤。当然,从长远角度说,你的生命力是变强了的。”

  只要妖丹没有被摧毁殆尽,妖怪即使是心口被贯穿、断了胳膊腿,都能在食用新鲜人心后,让伤口重新愈合,正如郎千夜。人类可做不到这点。

  系统提醒:“只是,相对地,你的处境也会变得危险。别的不说,月落剑就可以识别出你身上的邪气,对你有反应。”

  桑洱:“没事,反正也快结束了。”

  郎千夜寄居在她的身体里,说一点儿排斥反应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金丹会天然地抵抗异物的蚕食。

  这一天,桑洱睡醒时,就感觉到妖丹处传来了隐痛感,浑身无力。实在不想动,就找人向丹药房那边告了假。

  系统:“原本的痛苦远不止这点。不过,出于宿主保护机制,‘痛苦’的感觉被等比地代偿成了‘无力’,这就是你提不上劲儿的原因。”

  桑洱:“还有这种代偿机制?那真是谢谢你了。”

  没力气也总比痛好啊。

  谢持风基本每天都会去丹药房找她。虽说先前对三天没见面这件事闹了点小脾气,不过,得知桑洱是在替莲山真人办正事后,谢持风便不再有微词了。还改变了自己巡逻的时间,迁就起了桑洱,经常来丹药房找她。

  最近,桑洱忙着炼丹,有时会误了饭点。谢持风就开始监督她按时吃饭。

  桑洱:“……”

  感觉可以出一本《贤内助的进化史:我有一个工作狂女友》的书了。

  所以,今天,桑洱缺席的事儿,谢持风也很快就知道了。她昏昏沉沉地窝在被子里,不知什么时辰,额头被一只手轻轻触了触,懒懒地睁开了眼,就瞧见谢持风坐在了床边,目光是淡淡的忧虑,轻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她的额头倒是不烫,谢持风转为握住她的手,其触感绵软冰冷的,他暗暗蹙眉。

  桑洱揉了揉困倦的眼:“没事,我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懒得动而已。”

  肚子不舒服?

  谢持风很快联想到了上一次桑洱肚子不舒服是什么情形。

  他抿了抿唇,将手探进了被子里,覆上她的腹部。

  桑洱一下子惊醒了。虽说她现在还没被郎千夜同化成彻底的妖怪之躯,谢持风理应感觉不到她的金丹和以前比有什么差别,月落剑也不会对她起反应。但毕竟有点因为心虚,桑洱下意识向后躲避了一下,但很快被谢持风按住了手:“你躺着吧。我给你暖一暖腹部。”

  桑洱眨了眨眼。

  谢持风似乎误会了她生理期肚子痛?

  不过,这反倒是最好的解释。桑洱犹豫半秒,老实躺平,不再反抗了。

  谢持风认真地给她暖着肚子。他的手平日如同凉玉,这时汇聚了灵力,隔着衣服,有柔和的暖意在她金丹附近化开,还真的舒服了不少。桑洱苍白的脸浮起了血色,不再挛缩成一只虾米了,小脑袋缩在凌乱的被子里,昏昏欲睡。

  瞥见她还有一只手搭在被子外,谢持风将其也塞进了被子里,展平了她的微冷的指腹,给她暖手,心间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疼惜和忧虑。

  这几天,桑洱的身体似乎有点虚。

  不是因为生病。桑洱说是以前坏习惯太多、再加上出任务留下的后遗症,积累起来爆发了。最近她就是在炼丹调理自己的身体。

  论炼丹医术,他不如桑洱,那就让她自己调理一段时日吧。他先好好监督她按时吃饭。

  真希望婚期早点到来。那他就可以与桑洱朝夕相处,更方便地照顾她了。

  毕竟,他们还有漫长的一生一起走。

  一起斩妖除魔,仗剑天涯。

  总不能有一个先落下另一个。

  转眼,婚期就越来越近了。

  箐遥真人让蒲正初做筹办人,为二人请来了最好的裁缝,量身定做婚衣。

  虽说桑洱嫁人后还是留在昭阳宗,不过,莲山真人还是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真的有几分老父亲的感觉了。青竹峰的同门弟子也在自发地帮忙筹备婚宴,全峰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唯独没有郸弘深。

  从云淮回来后,桑洱再没有见过他。

  听说他与莲山真人自请外出,这段日子,一直在外面出任务。估计,在她成婚那天也不会在昭阳宗。

  这样也好,起码真相败露时,她要面对的人就少一个了。

  在忙碌的日子里,桑洱的炼丹成果有了进展,一件心头大事解决。

  随后,她清点好了自己的遗物,将部分重要的东西装入了玄冥令,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再将部分衣物被子装入乾坤袋,最后在里面塞了一点钱,打算拿下山给宁昂。

  她的原计划是不被任何人知道。可由于谢持风最近粘她粘得厉害,这件事还是被他知道了。最后变成了谢持风送她下山。

  路上,谢持风问她为什么突然要送东西给宁昂。

  桑洱语气轻松地解释:“我们要成亲了嘛,以后不就要住在一起么?这些东西,我本来就没怎么用过,放在我洞府里也是积灰,还不如拿给宁昂。”

  谢持风并未怀疑,听见她说成亲的事,露出了一丝笑意:“嗯。”

  二人去到煎饼摊时,宁昂正在忙活。

  自从大家知道这个摊子有人罩着,就再没有地痞流氓前来闹事了,客似云来,生意兴隆,宁昂以后养活自己绝对不成问题。桑洱看了觉得欣慰,心道这下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看见桑洱出现,宁昂很惊喜,要不是手里还在干活,他也许就扑上来抱着她了:“桑桑,你又来看我啦?”

  桑洱笑着点头:“带了点东西给你。”

  宁昂高兴地说:“你要送我礼物吗?”

  “对。我把东西拿进去你的院子里吧,你忙完再进来。”

  “好啊!”

  宁昂的煎饼摊子就开在他的家门口。

  这座砌了小石墙的民居,是宁大娘留给他的遗产。多亏于此,宁昂才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地。

  桑洱不是第一次来了,驾轻就熟地找到了宁昂的房间,让谢持风将乾坤袋里的东西取出来。

  宁昂很快就进来了,看见地上的东西,惊得走不动:“好多东西……桑桑,这、这都是给我的吗?”

  桑洱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笑着说:“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不是新的,希望你别嫌弃。”

  “我才不会嫌弃桑桑的东西。”宁昂蹲了下来,像个在拆礼物的孩子,咧开嘴,满足地笑道:“桑桑,你对我真好。”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宁昂了吧。桑洱不知道如何与他说离别的事,或许说了,这小傻子也不会明白。

  桑洱摸了摸这小傻子的头,看着他明亮单纯的小狗眼,微笑着说:“宁昂,我迟些会很忙,可能下次来见你,就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你要乖,好好照顾自己,你认得昭阳宗的校服吧?那些人都是我的同门,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告诉他们,他们会给你撑腰的。”

  宁昂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拆东西。

  再这么拆下去,也许会露出包袱里的钱。要是被谢持风看见,桑洱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塞那么多钱给宁昂的行为,忙不迭按住他的手:“好了好了,这包是冬衣。现在天气那么热,你拆开了也没用,还得包回去。天凉的时候再打开吧。”

  宁昂听话地停了下来,还顺势拉住桑洱的手,贴在颊边,撒娇道:“桑桑,那你下次要早点来看我。”

  谢持风翘着手臂在旁边看,见状,脸一黑,一步上前,就将桑洱拉回了自己身后。

  “怎么又是你?别以为你帮我打跑过坏人,我就不生气了。你凭什么不让我碰桑桑!”宁昂怒气冲冲,捏拳站起来,说:“桑桑又不是你的夫人!”

  谢持风冷哼了一声,宣誓主权般,一字一顿道:“她马上就是了。”

  宁昂傻眼了,目瞪口呆。

  谢持风却有种吁出了胸口那股闷气的快意,拉过桑洱就走。

  桑洱一愣一愣的。被牵着走出了很长一段路,才嗤嗤地笑了起来:“你又欺负宁昂了。”

  “我没有欺负他。”

  “是吗?”桑洱煞有介事地吸了吸鼻子,嗅了嗅空气:“诶,你闻没闻到,空气里好大一股酸味啊。是不是有人的醋坛子打翻了啊?”

  “……”谢持风脸颊微红,直视前方:“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没被我说中,你脸红什么?”

  “我没脸红!”

  桑洱笑呵呵的,被他牵着,穿过热闹的人烟,往前走去了。

  时间日复一日地流逝。转眼,万众期待的婚礼之日就到了。

  十月十,宜嫁娶。

  以赤霞峰和青竹峰为主,整个昭阳宗都沉浸在了喜事的氛围里。

  在婚礼之日,人员流动多了起来,混入了一些不速之客,也是正常之事。

  宓银就是在这一天来到昭阳宗的。

  一年多以前,她在九冥魔境里对上了谢持风,在他剑下吃了不少苦头,还被毁了自己精心制作的牵丝人偶,只能灰头灰脸地落荒而逃。

  那之后,宓银再也没有做出过满意的牵丝人偶,对谢持风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无奈,之后她一直被主人派去别处做事,没机会来找谢持风算账。

  直到最近,机会终于来了。

  宓银与几个手下有要事在身,来到了蜀地。在天蚕都里,听说了谢持风即将大婚的消息。

  宓银不确定谢持风要娶谁,不过,十有八九会是当年的洪姐姐。

  这一年,宓银自认功力有所长进,又有主人暂借的法宝在身,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要趁乱潜入昭阳宗,找到自己当年心心念念的洪姐姐,抓她回去做牵丝人偶,那就能一偿夙愿,又能重重地挫一下谢持风的威风了。

  于是,宓银伪装成了运送东西的人,顺利地潜入了昭阳宗。

  昭阳宗人流如炽,赤霞峰上人声最旺。宓银心道新娘应该也会在上面,跟着送东西的人上了峰顶,靠近了一间安静的院子。刚步上回廊,还未开始探查,她就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锋芒逼人的剑气直射而来,宓银慌不则路地往后一退,抬起手镯,硬生生挡住了剑刃。

  “咣当”两声,月落剑斩断了她的手镯。宓银被逼得后退了数步,惊怒抬目,看见月落剑压根没有主人所控,此刻往长廊的尽头飞回,落入了一个身着朱衣的少年手中,偃旗息鼓。

  谢持风声音冰寒,直视着她:“你是魔修?潜入昭阳宗有何贵干?”

  “谢持风,又是你!”宓银捂着淌血的手,咬牙切齿道:“好啊!当初在九冥魔境里,梦魇的魔丹被你拿到了,拿去炼剑了,就是了不起啊!这破剑居然能比你先发现我!”

  “什么九冥魔境?”谢持风皱眉。

  炙情的幻境会蒙蔽一切有可能让人清醒的片段。九冥魔境的回忆也被简化了。谢持风只记得自己和桑洱一起打败了梦魇,宓银的存在,则被省事地完全抹除了。

  宓银一听,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臭修士,你居然不记得我了?我们在九冥魔境里可是打过一场的!”

  难道她就这么不济,作为对手,谢持风甚至不记得她这号人物?!

  谢持风不为所动,冷冷道:“休要胡言乱语,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宓银心生疑窦,二指搭于眉间一划,往谢持风的身上看去。

  在妖魔鬼怪里,魔是最强大的一类,魔修者,精于邪门歪道。在出发之前,宓银的眉心被主人划了一道指尖血,眼力大涨,妖怪的障眼法在她眼中,自然能无所遁形。宓银几乎是立刻就看出了浮在谢持风眉间一团黑气,嘴角咧出一个笑容,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个臭修士,被妖怪下了幻咒也不知道!”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有妖怪给他下幻咒,必定带着特殊目的。若是解开了,一定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宓银怎么可能放过这一弱点?

  这么想着,宓银抬起头,忽然看见凌厉的剑气迎面冲来。谢持风显然不欲再和她废话,要就地抓住她。宓银连连退避,依然被剑光划伤了几道,一个翻滚闪开,已知道自己近不了他的身,一伸手,她拽下了心口的挂坠,狠狠地朝谢持风砸去。

  月落的剑刃寒光将挂坠一分为二。内里血雾散出,化作了点点玛瑙般的雨点,砸在了谢持风白皙的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