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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桑栀想要的,他都能给。那么她能不能就不要看别人?能不能只对他一个好?

  裴渡不知道自己这想法是从何而起的。但独占她的心思,却是那么地浓烈。

  桑洱听了,许久没说话。片刻后,她抬手,摸了摸裴渡的额头。

  她的手很小,在黥字处停了停,再下落,捂住了裴渡的眼,感觉到他的睫毛轻轻划了划她的手心。

  “嗓子不舒服就别唱了。老实点睡觉。”

  她的声音,仿佛有了一点儿软化。裴渡不安的心慢慢定了下来,不知不觉,被她捂着眼,沉进了梦乡。

  到底还是年轻,过了几日,裴渡的病,渐渐地好了起来。

  在这期间,桑洱也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再去东街那边了。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她尽量不想用会死人的法子达成目的。

  讲道理,她和青柳那些人,其实都是这本书的炮灰。炮灰又何苦为难炮灰呢?

  闲来无事,桑洱就窝在秋阳下逗狗,也是存了一点躲避裴渡的心思。

  自从生病后,裴渡粘人的指数大涨。她则恰好反过来,出于种种原因,对裴渡没有之前那么主动了。

  裴渡介意外人,但总不会连一条狗都介意,还硬要挤进来吧?

  松松的年纪大了。天气越冷,就越是不爱动,经常趴在桑洱的怀里,被她抚摸着后背,晒着阳光打盹。

  裴渡病好之后,经常坐在她身旁,时不时就会看一眼她怀里的狗——被她温柔搂着,占据了她所有心神的那条蠢狗。

  以前觉得,秦桑栀少点出门,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但现在,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却觉得,她离自己还是很远。时间都留给了这条狗。

  裴渡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也会嫉妒一条狗所得到的优待。

  这天,在阳光下,桑洱给松松梳好了毛。它抖了抖尾巴,从她腿上跳了下去,爪子前爬,伸了个懒腰,走了。

  怀里少了个小暖炉,桑洱露出了一点儿遗憾的神色,就听见旁边的裴渡幽幽道:“狗就那么好玩?”

  这语气似乎有点委屈。

  桑洱靠回椅背,捡着梳子上的狗毛,随口道:“好玩啊,松松这么听话。”

  “……”

  裴渡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神差鬼使地道:“汪。”

  这个字轻得人耳几乎捕捉不到。桑洱却听见了,梳子差点没拿稳:“你,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裴渡霍地起了身,别开头,道:“你听不到就算了。”

  桑洱正要说话,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忠叔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小姐、小姐!外面有客。”

  桑洱一愣:“客人?谁啊?”

  “是,是一个……姓宫的小公子,带着他的家仆和一大堆礼物来了。”

第75章

  姓宫的?

  谁?

  不怪桑洱记性差。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早就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忘得差不多了。

  带着疑惑,走到正厅,桑洱就被摆满地面的礼物给惊了一下。亮晶晶的灵石、修炼器具、灵芝鹿茸等补品……从门外一直延伸至鞋尖前,她都快没地方站了。

  礼物堆的后方,站着几个身影。为首之人是一个也就十七八岁的华服少年。一看见桑洱,他就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秦小姐!”

  桑洱:“……”

  这张脸、这声音,好像都有点熟悉。

  卧槽,她想起来了!这位兄弟,不就是在青雷谷里那个被毒蜂蜇成了猪头、吃了她的解毒药粉才脱险的宫少爷吗?

  当时他那张惨不忍睹的红肿面孔还深深印在桑洱脑海里。如今消了肿,脸皮恢复了光滑白皙,反倒认不出来了。

  奇怪了,桑洱记得自己没有留下姓名,这人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宫少爷走上前来自我介绍,称他来自于颍安堡的宫家,名叫宫岫,随后道明了来意:“上回在青雷谷里,我太狼狈了,让秦小姐见笑了。也没有亲自谢过秦小姐的救命之恩。”

  桑洱顿时了然。颍安堡的宫家是一个来头不小的修仙世家。在有线索、有范围的情况下,这位小少爷想在进入青雷谷的修士里打听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说这些话时,宫岫的双眸一直亮晶晶的,黏在桑洱的脸上。

  前段时间,由于毒蜂的蜇伤未消,他一直在家养病。等恢复了英俊才敢找上门来。

  裴渡站在桑洱的身后,暗暗捏紧了拳头,陡然涌出了一股子警惕和危机感。

  这段时间,秦桑栀开始对他变得冷淡。怎么偏偏在这时候,会突然冒出了一个姓宫的?

  桑洱倒没有想那么多,来者就是客。宫岫诚心登门道谢,还送了那么多东西,桑洱就抱着结交朋友的心态,尽地主之谊,好好地招待了宫岫一番。

  孰料,这位宫少爷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泸曲落脚之后,他就经常来秦府做客,摆出了一副主动又热烈的追求态度。

  在修仙世界里,因为桑洱这具马甲的养父母都过世了,已经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流程了,有意中人了就能定终生。如果讲究一点,还可以请个媒婆上门走走流程。所以,宫岫追求桑洱的行为,并不算孟浪。

  桑洱有点意外。毕竟这位兄弟来到泸曲后,肯定多多少少都有听说过她的那些救风尘、养美少年的事迹,他却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看来,这位小少爷也只是头脑一时发热而已。和他打几下太极、让他知难而退足矣。

  裴渡本来是极其不爽宫岫的。但他很快发现,桑洱只当宫岫是小孩儿,压根没有把对方当成是正儿八经的追求者。裴渡浑身的尖刺才缓缓收回。

  就这样,宫岫满怀热切,冲锋陷阵了快一个月。桑洱对他始终是笑眯眯的,实则却油盐不进,无须多言,就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态度。

  宫岫终究是年纪小,新鲜劲儿一过,开始有点气馁了。再加上前不久,宫岫瞒着家里带人进青雷谷,因缺乏经验,险些死在里面,已经被家里人教训过一顿了。若非有“拜访恩人”的借口,他都来不了泸曲。现在,停留的时间已经严重超过了他和家里约定的回家时间了。宫家发信催促了几次,宫岫只得无奈又不甘心地收拾好了行装,来和桑洱道别。

  从会客厅里走出来,宫岫一脸郁闷,耷拉着头,穿过了院子。恰好碰见了裴渡迎面走来。

  裴渡的左手晃悠悠地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纸袋,里头装满了硕大多汁的水果。右手则拎着一个苹果在吃。

  打量了宫岫一眼,裴渡挑了挑眉,显然看出这个碍眼的家伙马上要滚蛋了,心情相当不错,唇角也微微扬起,与之擦肩而过了。

  宫岫捏拳,他还沉浸在平生第一次失恋的伤心里,看裴渡的反应,不难猜出他在幸灾乐祸。

  再加上,这些日子,裴渡总是在他和桑洱相处的时候出来搅和,不让他们二人好好说话、培养感情。宫岫难免对他产生了一点怨气,忍不住道:“你很得意吧,我马上就要走了。”

  裴渡站定,“咔嚓”地咬了一口苹果,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准备看他要说什么。

  “但你也不会得意多久的。秦小姐这么好的人,即使今天走了一个我,明天也会有新的人来求娶,我就不信你能防着别人一辈子。”宫岫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和我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秦小姐是不喜欢我,可她更不可能选择你。”

  败家之犬说的话,裴渡压根不放在心上,懒洋洋道:“你又知道了?反正你——”

  “这还用说吗?”宫岫打断了他的话:“瞧你这副一穷二白的模样,连份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来,后半辈子还不是要秦小姐养着,依附她生存。她才不可能嫁给你这种人呢,不然跟着你天天喝凉水吃馒头吗?走着瞧吧,和她门当户对、她又喜欢的人,迟早会出现的!”

  裴渡的笑容淡了几分。

  放完了狠话,宫岫整个人都舒服多了,昂头挺胸,转身离开。只留下了裴渡一人,若有所思地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

  这段时间,宫岫隔三差五就送礼物给桑洱。要不是他家底丰厚、钱袋鼓胀,如此不节制的送法,也是够呛的。

  桑洱一开始的应对方式是回礼。后来发现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只能和宫岫直说,家里库房要爆满了,这才叫停了他送礼的步伐。

  在此之前,宫岫送来的礼物,已经堆积成了小山。桑洱看得头疼,就让仆人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下,把大件的礼物放入库房。细软、零散的东西,则收在桑洱的房间。

  桑洱收拾这些东西时,在杂乱无章的柜子深处,看见了一个沙漏状的法器。

  这古朴而冰冷的法器,已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血红的流沙在里面静止着。

  桑洱停顿了一下,双手捧起了它,坐在床边。抽了张软布,擦了擦表面的灰尘,陷入了沉思里。

  这玩意儿,就是三年前,桑洱在聚宝魔鼎里意外得到的魔修法器。在特定的条件下喂它指尖血,就可以看见身边人的一些本不该被她看见的画面,类似于开天眼。

  第一次无意触发它时,桑洱就看见了尉迟兰廷抱着冯桑尸体的模样。

  但在那之后,不管桑洱怎么去用指尖血喂它,摸它,敲它,这法器都没有再起过作用了,像是一个电量耗尽的摆件。

  桑洱有点儿失望,觉得它作为装饰品放在桌子上太大了,就将这沙漏塞进了柜子深处,一放就是三年。

  说来也是巧合,桑洱难得将它拿出来,指腹擦过它的顶端,摩擦出了一滴血珠,滚入其中,耳膜深处,就久违地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声,强烈的眩晕瞬间就攫住了她的神智。

  ……

  桑洱幽幽地睁开眼,看见黄昏的夕照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泛着淡金的碎芒。

  她已经进入沙漏展示的幻境里了吗?

  她附身的是谁的身体?看到的又是谁的记忆画面?

  桑洱疑惑地垂下视线。正好,她附身的这个人走路也是低着头的。可以看到,这人的胸口是平坦的。衣服虽然花哨艳丽,却是男子的款式。桑洱觉得有些眼熟,辨认了一下,便是一惊——这不就是之前那具从河里捞出来、疑似是青柳的腐尸穿的衣服吗?

  难道这是青柳的记忆?

  青柳低头,拐进了一条冷巷里。走到中段,似乎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他不安地回头,几乎是瞬间,衣领就被人揪住了,推到了墙壁上。

  在沙漏的幻境里,桑洱与她附身的人的感觉并不相通。但光听骨头的“咔”声,就知道这一下撞得不轻。

  青柳惊恐地一缩,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果然是裴渡。

  桑洱的视角和青柳的融为了一体,心里也是一紧。

  难不成她要用第一角度来看裴渡杀人的画面?

  裴渡俯视青柳,五指缓慢地收紧:“青柳是吧?”

  衣领勒紧了脖子,青柳气息发闷,脸渐渐憋红了。

  “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从今天起,你不准再见秦桑栀。”裴渡逼近了他,恶言恶语,威胁了几句:“秦桑栀是我的。如果让我发现你再出现在她面前,再对她献殷勤……哪只手碰了她,我就剁了你哪只手,听见没有?”

  青柳仿佛看到了阎王,轻微发着抖,忙不迭点头保证。

  裴渡眯眼,审视了他一会儿,才松开手,冷冷道:“滚。”

  青柳吓跑了。一路冲出巷口,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才敢回头。

  巷子里,已经看不到裴渡的身影了。

  青柳拍了拍心脏,松了口气,朝街市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嘀咕着一些抱怨的话。

  看到这里,桑洱彻底怔住了。

  裴渡没有杀青柳,只是威胁了他几句?

  莫非他是假意放过青柳,等会儿还会杀个回马枪?

  不,不对。当时在冷巷里没有别人,裴渡没必要弯弯绕绕地演戏给谁看。杀了青柳,也没人能告状。

  既然他放走了青柳,那就说明真的不会杀。

  这段时间,是她冤枉裴渡了吗?

  幻境的画面还没结束。青柳似乎是来街市买东西的,转了一圈,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篮子东西。回程时,他选了近路,走向河边。

  正是他溺亡的那条河!

  桑洱油然生出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天色已暗,飘起了濛濛细雨,河边一个人也没有。青柳快步经过一棵树下,忽然,身体一晃,被两个身材强壮的人捂住了鼻唇,强行拖到了河边。

  视野在不断旋转,尽管桑洱感觉不到疼痛,却仿佛穿越了时空,切身地体会到了青柳的害怕和绝望。

  青柳被这两人摁在河边的沙地上,不断“呜呜”地求饶,满脸是泪。

  隔着他朦胧的泪眼,桑洱望见了一个几乎与夜色相融的身影。

  是……秦跃。

  桑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从三年前开始,除了逢年过节,桑洱都尽量避免和他接触。和大半年前的那次见面相比,秦跃竟是瘦削了许多,面色呈现出了病态的森白。他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青柳的面容。

  ——这张完全不像他的面容。

  青柳没能求饶多久,视线就偏转了,被身后的两个男人压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漆黑的河水漫上来,覆盖了视野,“咕咚咕咚”地涌入鼻腔。桑洱的胸口仿佛也传来了痛苦的窒息感,感同身受着。

  “沙沙,沙沙……”

  沙漏的响声唤醒了桑洱。她喘着气,从幻境里惊醒过来,额上全是冷汗。

  渐渐聚焦的目光里,是裴渡担忧的脸。他正跪在地上,趴在桑洱的枕边,扣住她的一只手,贴在心口。另一只手,则轻轻揩了揩她的汗珠:“姐姐,你做噩梦了?我在外面都听见你在叫了。”

  桑洱的眼皮微微一抖,才发现自己原来倒在了床上,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肌肉轻微地颤抖着。看起来真的很像噩梦初醒。

  上一回,这个沙漏启动时,爆发出的冲击力,活生生地弄晕了一个不怀好意的魔修。

  刚才,房间里只有桑洱一个人,没了替罪羔羊,冲击力估计都由她本人承受了。沙漏也没拿稳,滚到了地上,被床幔挡住了。

  裴渡没发现它。

  “出了这么多汗。”裴渡抬起袖子,给她擦了擦汗,自言自语:“行吧,我去给你倒杯水,你躺着。”

  裴渡手脚麻利地去接了杯水,扶起桑洱,喂她喝了点。

  桑洱靠在他的身上,看见不远处的地上,侧放着一袋水果。袋口还滚了两个出来。

  裴渡刚才出门买水果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他就丢下水果跑进来了?

  喝完了水,法器的冲击力仍未消退。裴渡想去放个杯子,一起身,桑洱就浑身没劲儿了,手肘“咚”一声撞到床板。

  裴渡一瞪眼,连忙坐了回来,托住她的背,让桑洱继续靠在自己身上,拧眉道:“你这是梦见什么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梦?

  桑洱的眼前,不期然地浮现起了青柳临死时的画面。

  这段日子,她对裴渡冷淡,也不光是为了顺应剧情、改变人设,也是因为有点儿失望——尽管她知道,对一个人设已定的角色产生期待,是不应该的事。

  但原来,青柳的死和裴渡无关。

  为什么……她会下意识地将锅扣到裴渡的身上呢?

  因为裴渡一直以来都很坏。因为她对裴渡的刻板印象。所以天底下的坏事,都应该是他做的。

  其实,裴渡还是受到了她的影响,稍微有了向好的改变的吧。

  至少,在没人的地方,他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再随随便便就放任戾气暴走,草菅人命了。

  桑洱的内心涌出了一丝愧疚,没回答他的问题,偏头,温顺地用额头蹭了蹭裴渡的脖子,以示歉意。

  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她主动的亲昵了,裴渡竟是怔愣了一下,抱着她的手,僵了僵,忽然收紧手臂,低声问:“是很可怕的噩梦吗?”

  桑洱不可能说出她看到了什么,只好顺着台阶下,默认了这个说法:“嗯。”

  “那你就想点别的。”裴渡想了想,提议道:“我们来聊天吧,聊完你就不记得了。或者我亲亲你也行。”

  桑洱从下方睨了他一眼:“你不要趁火打劫。”

  裴渡“噗嗤”地笑了起来,活泼泼的样子:“这都骗不到你。好吧,那我们聊天。”

  “嗯。”

  “我刚才看到那个姓宫的走了。再不走,我们家可就塞不下他那些破烂东西了。”

  “我们家”这三个本不可能出自裴渡之口的字,如今被他挂在嘴边,竟那么自然,仿佛没有任何不对。

  “又乱说话。人家叫宫岫,送来的也不是什么破烂东西。”桑洱拍了裴渡的手一下:“他的人还是挺不错的,送来的灵石也不错。”

  “算了吧,天天挑着几个箱子上门,那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送聘礼来的呢。”裴渡悻悻然托着腮,抱怨了两句。忽然,某个词掠过了脑海,裴渡心里一动,试探道:“说起来,姐姐,泸曲这边的聘礼,和颍安堡那边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桑洱精神放松,随意道:“应该各地都是差不多的,只有一些小物件不同吧,这个要看个人喜好。”

  “个人喜好?”裴渡的眼珠转了下:“那宫岫有没有误打误撞,送对了你喜欢的东西?”

  “没有,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钻戒吧。”

  “钻戒?”

  桑洱说得太快,暗道失言,这世界可没有钻石,就含糊地带了过去:“没什么,就是好看的戒指。”

  “哦……”

  对裴渡单方面的误会解开后,因为带了内疚,桑洱对他,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两人相处的气氛,也回温了几分。

  从宫岫离开的那天起,裴渡忽然改掉了一天到晚守在家里的习惯。每隔几天,就会跑出去,接一些零散的捉妖活儿,看起来,是想赚点外快。

  他和桑洱在一起,从不用为钱财发愁。这三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她的金钱供给。虽说兜里没几个钱,却因为无上的安全感,而没有存钱的意识。等到要用的时候,一个子儿也掏不出来。

  某种程度上,宫岫还真的没说错。

  他就是一穷二白。

  裴渡心道。

  裴渡的转变,桑洱也看在了眼里。她没有克扣他的生活费,不过,裴渡想自己赚钱,桑洱倒也不会阻拦,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桑洱并不知道,其实,裴渡有了一个秘而不宣的目标。

  前些日子,裴渡背着所有人,去了那些珠宝商行里看过。

  在他的认知里,所谓好看的戒指,应该就是镶嵌了翡翠玉石的金戒指。它们精美又昂贵。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凭他现在兜里的钱,连一个戒圈也买不起。

  所以,裴渡要赚钱,尽快赚多点钱。

  裴渡终于明白,仅仅把秦桑栀身边那些烦人的家伙赶走,是治标不治本的。

  从青璃,周涧春,谢持风,再到最近的青柳……一个接一个,永远没完没了。

  宫岫的那番话,倒是提醒了他:原来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将秦桑栀彻底套牢在他身边。

  等到计成,没人和他抢的时候,再……再随便报复她好了。

  由于在修仙界的名气不大,裴渡接活儿的收费也不贵。因每次都完成得快准狠,几次之后,他就积下了不错的口碑,客源也多起来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日日地流逝。时节渐渐转入深秋。

  裴渡的生日也快到了。

  作为舔狗,每一年,桑洱都会提前给他准备礼物,绝不敷衍。

  今年也不例外,在知道自己的死亡时间前,桑洱就在一家玉器铺里订造了一块额饰,打算在裴渡生日时送给他。

  三年前,坑爹的剧情安排了桑洱借花献佛,把原主的定情信物送给了裴渡。

  裴渡似乎一直都不知情,一戴就是好几年。

  如今,这条路线马上要结束了。有始有终,好头好尾,桑洱打算借此机会,让他摘掉原来那个,换个新的上去。

  谁知道,去青雷谷之前,后续剧情加载了出来,桑洱才知道,自己死遁的日期,比裴渡的生日更早。

  桑洱:“……”所以说,有时候,提前太多准备也不是好事。

  这礼物要送不出去了。

  这天夜里,桑洱又一次拿出了礼物盒,在烛灯下端详了片刻,犹豫着。

  唉,做都做好了,要不还是送吧。不然砸在手里,太浪费钱了。

  系统:“……”这理由真是朴实得来又有说服力。

  这几天,裴渡出去除妖了,说的是今晚会回来。现在已经快子时了,还没见他的人影,府中非常安静。桑洱将盒子塞回了抽屉里,暂时还没有睡意,发了一会儿呆。

  系统给的权限【修改原文30个字】,桑洱还没有用。

  也该是时候想清楚,要怎么用它了。

  与此同时。

  泸曲附近的水域上,一叶扁舟,劈开了粼粼水波,靠近了昏暗的渡口,轻轻地撞了岸。

  黑夜里最寂静的时刻,裴渡坐在水边一块大石头上,托着腮,瞥向船上钻出来的一个身影。

  正是宓银。

  “你迟到了。”裴渡在衣襟里摸了摸,抛了一个小布袋给宓银:“钱呢?”

  宓银将东西收好,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

  钱袋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裴渡扬手接住,捏了捏,够数了,就揣入了兜里。

  “我听说你最近到处在刮钱啊,多小的捉妖任务也接。怎么,难道你真的在攒钱买礼物?”宓银笑嘻嘻地问:“在你那秦小姐的身边也待了好几年了,还有必要演得这么真吗?”

  裴渡懒得理她。

  “主人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去见他,有点事。”

  “迟一点。”

  宓银啧啧道:“迟一点?不会又是三年后吧。我看你呀,就是演上瘾,还动了心……”

  这句话仿佛踩中了裴渡的尾巴,他猛然抬头,恼羞成怒道:“少他妈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我等她彻底上钩了,自然就会跟她摊牌!”

  宓银挑眉:“呵呵,你就骗你自己吧。”

  “你说够了没有?”裴渡不耐道:“说完就快点滚!”

  宓银也没生气,用红指甲轻轻地刮了刮鼻尖,打了个呵欠,就钻回了船舱里。

  翌日。

  桑洱醒来时,裴渡果然已经回到家里了,两人一起吃了早饭。

  近来,裴渡接任务的频率很高。这次,他才在泸曲待了几天,就又有一桩捉妖求助找上门来了。

  这次要去的地方有点儿远。这一走,估计就是大半个月。

  裴渡几乎没有离开过泸曲那么长时间,迟疑了下。但还是敌不过对丰厚的报酬的心动。

  他还差一点点钱,就能买下看中的那只戒指了。

  桑洱听裴渡说了他的大概归期时,愣住了。

  因为,按照原剧情,裴渡找她摊牌的时间,就在他出门的期间。

  如果他根本不在泸曲,那还摊个什么鬼牌?

第76章

  察觉到问题后,桑洱仔细地梳理了一遍时间线。

  裴渡现在虚岁二十。他的生日在十二月初,那会儿,才算是真正地满了二十岁。

  在原文里,裴渡找她摊牌的大致时间点,是早于他的生日的。

  而现在,裴渡接了捉妖的任务,十一月中旬就会离开泸曲。

  因为路途遥远,他紧赶慢赶,也未必能在生日前赶回来。

  换言之,裴渡摊牌的节点,也会一并延迟。

  根据过往的经验,桑洱有点担心,这件事若是被推迟了,会引发蝴蝶效应,对未来一系列剧情,都产生不可控制的影响。

  裴渡惯会察言观色,很快就发现了桑洱有心事,而且,她的心事,似乎和他这次接下的捉妖任务有关。

  说来也是奇怪,刚认识时,裴渡对她还是相当不屑的。什么秘密都藏着,不想让桑洱知道太多自己的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情况开始改变。在她面前,裴渡越来越藏不住真实的心情,喜怒哀乐,事无巨细,都想与她分享。

  递出去的情绪,总能被妥善安放,总能得到回应。所以,他开始上瘾,乐此不疲。

  后来,进化到连头晕发热,被鱼骨头刺到,窗台上飘来一片漂亮的黄叶,上街买个水果……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裴渡都开始主动报备了。

  然后,眨着眼,等着她的反应。

  不管是多无聊的事,她都会回应,哪怕只是随口“嗯嗯”两声。

  很奇异的是,比起故作郑重的洗耳恭听,这种日常生活化的小敷衍,更让裴渡感到高兴和安心——仿佛两人已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所以,她对他要说什么废话,都了然于心。

  像是一只飞在缥缈云雾上的风筝,时不时地,就想拽一下身下的线,看有没有回应。以确定自己还连接在主人手里,以确定自己还有归处。

  这一次,裴渡也没打算忍住不问。

  在出发前,他就将桑洱堵在房间里,直截了当地问她最近在烦恼什么。

  桑洱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这次出去大半个月,应该是赶不上生日那天回来了。”

  裴渡一愣。

  原来她想的是这个?

  也是。每一年,秦桑栀都会为他庆祝生日,比他本人还重视这个日子。

  不安与疑虑都消散了,裴渡的心情好了起来,探身,亲了亲她的嘴唇,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迟了也不要紧啊,我又不是非要在正日庆祝。迟几天就迟几天呗。”

  桑洱心说我有没有命活到那天都是未知之数。但是,对着这双明亮的眼,桑洱的心还是软了下,点头,认真答应道:“好,等你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