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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折容吃饭的这张桌子底下不是全空的。有雕花木饰遮挡,还有一个类似于抽屉的平台。桑洱才躲进去,门外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迎着来人,江折容站了起来。

  看到哥哥,他显然是很高兴的,但声线里也泄出了一丝紧绷:“兄长。”

  桑洱屏息凝神,隔着雕花木板,望见来人正朝这边走来,一道悦耳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比预计来晚了一些。这几天,你这边没发生什么事吧?”

  有点好奇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模样,桑洱蹑手蹑脚地又靠近了雕花木板几分,透过空隙往外看。却因位置的局限,只看得见对方平整的衣襟,和一截白皙的脖子。

  “当然没有了,一切都很顺利。对了,兄长,你吃了东西没有,我叫厨房去做点吧?”

  “不用了,我路上已经用过膳。你吃你的吧。”江折夜的目光掠过房间一角,忽然看见,在一个小柜子的缝隙中,夹着一片淡粉色的衣角,显然不是江折容的衣服。

  可他什么也没说,顿了顿,就问起了别的事。

  桑洱猫在了桌子里,听着兄弟两人的对话。

  江折夜看似性子冷淡,但听起来,他对江折容这个弟弟,还挺上心和看重的。

  江折容担心桌子里的桑洱会被发现,聊了一会儿,就说:“兄长,你这一路也累了,不如你先去休息,我们晚上再接着说吧。”

  “好。”

  终于等到了关门声,江折夜的脚步声远去,桑洱爬了出来。江折容摊开手心,接住了她,放到了桌子上。

  桑洱扭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门:“刚才那个人,就是你的哥哥啊?”

  “嗯。”

  “你和你哥哥的感情好像很好。”

  “我和兄长自小就相依为命,虽然我们的岁数一样,但从小就是他在照顾我。”看得出来,江折容是真心依赖他的哥哥,浅浅一笑,说:“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活到今天。”

  相依为命?

  奇怪了,江家好歹也是修仙大族,他们是江家的少爷,不应该是仆从成群、生活无忧的吗?两个小孩,怎么会一个照顾另一个?

  桑洱心里犯嘀咕,但没有继续深挖下去。她直觉江折夜不是好相与的人,他的到来,意味着这个地方也不再完全安全了,就说:“对了,我的妖力已经差不多恢复好了。这段时间真是叨扰了,等观宁宗的婚宴结束后,我也该告辞了。”

  江折容的手一顿:“……告辞?”

  “对呀,你是修士,我是妖怪,我总不能一直跟着你,藏在你的房间里吧。”

  江折容沉默地看着她。

  “况且,我刚才听了你哥哥说话,就猜到他肯定不喜欢妖怪。他又这么关心你,必定也不会让你和妖怪搅和在一起,我还是识相点儿,自己走了好。”

  江折夜后来把她的妖丹都掏出来了,足见他对妖怪没有多少怜悯之心。和他这个心肠软的弟弟可不一样。

  江折容没说话。

  桑洱挺胸,背着小短手,诚恳地说:“当然,你帮了我,这份恩情我会记得。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报答你的!”

  饭后,江折容被其他修士叫了出去,走时锁上了房门。

  趁他不在,桑洱化成人形,把他买来的衣服都试了一遍。

  后天就是观宁宗的婚宴了,她也是时候做准备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缝,洒到地板上。桑洱正对着镜子,低头束衣带,忽然听见了一墙之隔的地方,模模糊糊地传来了几道嬉笑声。

  桑洱往窗边一躲,侧头望去。

  说话的人,是几个正在干杂活的侍女。

  “我还是觉得二公子俊一些,人也可亲一些。我都不太敢和大公子对视。”

  “我偏要说大公子好一点……”

  “好了好了,争什么呢?别老瞎想一些有的没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可不是你们能肖想的,他们不仅长得俊,还都是神仙命呢。”

  “什么神仙命?”

  “我也是听说的,当年,大公子和二公子还小的时候,曾双双得了重病,药石难医,回天乏术。后来,也不知道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大公子是好起来了。二公子却没救回来,没气儿了。”

  一阵惊恐的倒抽气声后,有人颤巍巍地问:“真的假的啊?二公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干什么?那一年,两位公子也就五六岁吧。二公子都下葬了,还是大公子硬要人起棺,自己钻进了棺木里,把弟弟背了出来,大家才发现二公子竟然还活着。那时候,棺材埋进土里快两天了。这不就是神仙命吗?”

  “太神奇了,我只在怪谈话本里读过这种故事……”

  站在墙后的桑洱,缓慢地眨了眨眼,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

  本以为只是几个下人在说闲话。但听完了她们的话,桑洱就发现,那沉寂已久的进度条,竟然出现了变动,成了1750/5000。

  难道说,这件听上去玄乎其玄的往事,和伶舟的主线剧情是有关系的?

  因为目前的线索太少,桑洱暂时无法参透其中的秘密。

  下午,江折容回来了。看到自己房间里坐着一个少女,他显然愣了一下。

  “小道长,你回来啦!我刚才把你买给我的衣服都试了一遍,都好合适呀。”桑洱张开手臂,转了一圈,展示了身上的衣服给他看,期待地问:“怎么样,好看吗?”

  “……”江折容的脸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好看。”

  桑洱迎了上来,得知江折容马上要出门去采买灵石,立刻说:“那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呀?”

  在江府里憋了几天还是其次。主要是,江折夜已经来了,这个人给桑洱带来了难以言喻的不安感觉。从他和弟弟的亲近程度来看,搞不好,他会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快到观宁宗婚宴的节点了,还是多跟着江折容,谨慎一点好。

  听了她的话,江折容犹豫了一下。

  桑洱早已摸透了他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又凑近了一点儿,双手合十,眼巴巴道:“拜托了,小道长,我真的很想出去。”

  每逢有事相求,她都会叫他做小道长。

  最终,江折容还是同意了。

  观宁宗盛事在即。桑洱几天没出来,发现大街上的人比她第一天来的时候更多了。小摊贩似乎也换了一波。

  桑洱兜里没钱,就厚着脸皮跟在江折容后面,东摸摸,西碰碰,看个热闹也很开心。

  人潮太过拥挤。不知不觉间,桑洱一回头,发现自己竟与江折容走散了。

  桑洱:“?”

  环顾四周,都没见到他,桑洱只好转身,沿着来路去寻人。突然,鞋尖踢到了一个东西,桑洱一愣,蹲下拾起了它。

  这是一个做工有点粗糙的木头面具,大概也是路人落下的,色彩斑斓,风情十足,煞是好看。

  以妖怪的身份独自出行,还要走在修士浓度这么高的地方,总会有点心虚。桑洱用袖子擦了擦面具,将它戴到了面上,觉得这样更有安全感,继续往前找人。

  不知过了多久,隔着人海,桑洱终于看见前方一道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转入了一条安静的巷子里。

  桑洱微微松了口气,快步追上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带抱怨:“江折容!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前方的人一顿,转了过来。

  桑洱看清了他的面容,眼珠子就僵住了。

  眼前的少年,相貌、身形,与江折容都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双胞胎兄弟。

  只除了那双眼睛。

  江折容的双眸更有少年人的朝气,乌润明亮。

  而眼前之人,面容冷漠,眼珠色泽更浅,有波光粼粼的冷冽之意。

  若不说年纪,桑洱甚至不会把这两双眼睛看做同龄人。

  完蛋。

  她认错人了。

  桑洱慌忙退后了一步,手腕就是一疼。

  视野旋转,她的手被对方扼住,整个人被推到了围墙上。

  下一秒,江折夜就沉着脸,伸出手,来揭她的面具。

第90章

  这动作来得太突然,桑洱被吓到了,条件反射地扭肩挣扎着。可对方的手,竟比钢铁钳子还大力,光以一只右手,就控住了她两只手腕,并将它们紧紧摁在墙上。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无法挣脱。

  转瞬,对方左手指尖已触到了面具下沿,挑进了面具与下巴肌肤的缝隙里。

  江折夜的手指生得很修长,色泽就如他的脖子一样白,隐现淡蓝的血络,温度也如玉石,是冰冷的。桑洱一颤,下意识就想别开头,躲避这带有侵略性的触碰。

  面具以耳后木扣固定在脸上,木头边缘打磨得并不光滑。毛糙的尖刺磨过桑洱细嫩的耳朵背后,划下了数道细细的红痕,传来刺刺的疼意,桑洱紧紧一闭眼,面具终于还是被摘了下来。

  昏暗的巷落里,少女发髻凌乱,几缕乌发堆在颈旁。分明是一张乏善可陈的面容,偏偏长了一双妩媚的小挑眼,里头闪烁着惊慌和祈求的情绪。

  因双手被举起压在墙上,夏日的衣衫又薄软,袖子堆叠着,滑到了她的手肘处。

  不见阳光的小臂肌肤,雪白得晃人眼。

  江折夜垂首,泠泠浅透的双眸望着她,却没有丝毫被打动的情绪:“妖怪?”

  动物在感受到威胁时,会本能地缩成一团,保护自己。被迫向敌人舒展身体,袒露出最柔软的胸腹,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桑洱的小腹忍不住轻微的抽颤,点了点头,求饶道:“道长,对不住,我刚才只是认错人了,你放过我吧,我不是害人的妖怪,我……”

  江折夜打断了她,声音冷冰冰的:“你刚才叫我什么?”

  想起自己刚才脱口喊出了谁的名字,桑洱瞬间闭上了嘴巴,悔得肠子都青了。

  本来就是为了躲开江折夜,她才跟着江折容出来的。怎么都想不到,这家伙中午才到沙丘城,舟车劳顿,居然没在房间休息,也出门了。而自己还这么倒霉,当街碰上了他。

  早知道就老实地待在江折容的房间,不出来了。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桑洱不答话,江折夜的左手轻轻扼住了她的脖颈,食指上抬,抵着她的下颌骨,目光更沉了几分:“你是怎么认识折容的?”

  今天中午,江折夜在弟弟的房间里,看见柜子缝隙漏出了一角粉色纱衣,显然不是男子所用之物。

  折容性格单纯,很少和姑娘往来,但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若他有了心仪的姑娘,江折夜自然不会管。但如果那是一只妖怪,就另当别论了。

  喉前压迫的力道加重了,桑洱预感到,自己再不说话,恐怕就没机会了。变成原形逃走更使不得,江折夜的修为与经验,都明显比他弟弟更胜一筹。她变成原形,只会死得更快。

  电光火石之间,桑洱思绪飞转。

  按照剧情,她起码会活到两年后才被江折夜掏走妖丹。这里绝不会是死局。

  换言之,只要好好答话,江折夜应该不会杀她。

  那么,应该怎么答,才能让这人满意呢?

  桑洱的眼睫颤了颤。

  对了,按照江折夜对他弟弟的重视程度,他一定不希望看到有来历不明的妖怪缠上、迷惑自己的弟弟。所以,她应该装作和江折容只有几面之缘。更不能让江折夜知道,她已经赖了江折容好几天,还住进了他们现在的府中。

  桑洱咽了咽唾沫,现场编了个谎话:“我、我就是几个月前见过他一次。他那时候正在捉妖,我们发生了一点摩擦,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最近听说沙丘城要举办盛事,我就过来凑热闹了。谁知道会那么巧,又遇到了江折容。因为人生地不熟,我还打算问他一点事,结果一回头他就不见了,我就到处找他了。道长,你是他的家人吧,你们长得太像了,我还以为你就是他。”

  听完她的解释,江折夜神色莫测,审视着她,半晌后,开了口,语气冰冷刺骨:“我不管你有没有说实话,和我弟弟是怎么认识的,又是否有所图谋。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再见他。如果我发现,你还故意做些小动作去接近折容、引诱折容,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桑洱咬了咬唇,点头保证:“我知道了。”

  扼在她脖颈上的手骤然松开。江折夜后退了一步,两人距离拉开,他低头淡漠地看着她。

  桑洱被桎梏在墙上的双臂,也垂了下来。没有了支撑的力道,她的膝弯一下子就软了,滑坐在了巷子边,一抬头,才发现江折夜已经走了。

  桑洱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方已经被掐出了一圈深深的红印。她勉强将袖子捊顺、放了下来,指腹已被一层薄薄的冷汗浸透了。

  江折夜这个人,很可怕。

  明明长得和江折容一模一样,却给她迥然不同的感觉。双生兄弟,两两相比,仿佛善恶两极,一个是傻白甜,一个则活脱脱是弟控的阎王爷。

  无法想象,两年后,原主怎么会受到江折夜的诱惑,还想和他生孩子的。

  莫非到那个时候,因为所图不轨,江折夜对原主伪装出了另一副温柔的面孔?

  可是,现在,她提前碰到江折夜,岂不是等于提早识破了他日后可能会有的面具?

  那两年后的那段剧情怎么进行下去?

  桑洱的脑海有一丝浑噩,视线转向了脚边,看见了那个彩色的木头面具。刚才掉落在地,已经砸出一条裂缝了。她随手捡起了它。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了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桑桑,原来你在这里!”

  来的人正是负着银剑的江折容,他匆匆走进巷子,看到了她,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嘴角微微一扬:“街上的人太多了,我刚才一回头就发现你不见了,你等很久了吧,我……”

  余下的话语,却突然消了音。

  因为桑洱此刻的模样,终于清晰地映在了他的眼里。

  小妖怪缩着肩,蹲坐在阴暗的墙边。发髻散乱,脖子有红印。两只手腕,更是有数道触目惊心的指印,能让人想象出她被人掐着手腕、禁锢着动作的情景。

  “……”江折容走上前来,在桑洱面前蹲下,目光有点僵硬:“桑桑,有人欺负你了?”

  桑洱的手腕还酸疼着,在这一瞬间,一种非常强烈的告状冲动涌上了她的心头。

  但稍微一想,桑洱又冷静下来了。

  私自藏匿妖邪,本来就是违背江家家规的事。这就暂且不提了。

  更重要的是,江折夜可是江折容血浓于水的哥哥。按侍女的说法,他还对江折容有救命之恩。

  如果她找江折容告状,不管他信不信她的话,他也肯定不会为了一只才相处了几天的小妖怪,而去质问他的哥哥。

  于理于情,都算了吧。

  于是,桑洱没做声。

  江折容眉头紧拧,视线在她的脖子红印上掠过,无意间发现,她的耳朵后面,竟也有数道细细的红色划痕,不知道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刮伤的。再用力一点,或许就要冒出小血珠了。

  桑洱正盯着鞋尖。忽然,感觉到耳垂一凉。她怔了下,抬眸看了过去。

  对上了她的眼,江折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抿唇,收回了那只触碰了她耳朵的手,沉声问:“是谁把你的耳朵弄成这样的?”

  桑洱被他问得没办法,只好指了指旁边的面具:“不是被谁弄的,是摘面具的时候,被这个面具刮的。”

  “那你的脖子和手腕呢?”

  “……”

  “也罢,先回去吧。”见桑洱始终不答,江折容的语气冷了几分:“你要是不说,或是不认得那个人,我就自己去查了。”

  桑洱没料到他还有这招。而且,她忽然想到,一味保持缄默,似乎也不太好。因为江折夜刚刚才警告过她别接近江折容,她还是提前和江折容通个气比较好。

  江折容已经站了起来。桑洱连忙抬手,拉住了少年的衣服:“等一等,好吧,我说了。欺负我的人,就是你哥哥。”

  江折容步伐一停,错愕道:“什么?”

  “我刚才到处在找你,不小心把你哥哥的背影认成你了。他估计把我当成了坏妖怪,警告了我几句,不让我再见你。我已经答应了。”桑洱揉着手腕,无奈地说出了真相,因为不想让人觉得她在挑拨离间,就不情不愿地补充了两句:“不过,站在你哥哥的立场,我也能理解。他只是担心你被坏妖怪骗了吧。”

  “……”江折容背着光,情绪不明,轻声问:“答应了什么?再也不见我吗?”

  “说什么呢?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刚才只是迫于形势,我才这样说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嘛。”桑洱笑了起来:“大不了以后见到也不告诉他呗。”

  其实细想下来,以后应该也不用偷偷见面。

  只要剧情不扭曲,两年后,她就会跟着江折夜回来了。到那时,江折容是不是还要叫她一声嫂子来着?

  桑洱:“……”

  从江折容现在的性格来推断,两年后,对于自己的哥哥要挖走她的妖丹的事,他应该是不知情的吧。

  听了桑洱否认的话,江折容的神色微微一缓。

  他蹲了下来,目光落在桑洱的手腕上,半晌,歉疚地低声说:“对不起,桑桑,我带你出来,却没有护好你。还有,我兄长他……”

  “你不要自责,人那么多,我们走散是很正常的。欺负我的人也不是你,一码归一码,我不会迁怒于你的。”桑洱摆了摆手:“再说了,讨厌妖怪的人基本都是这种喊打喊杀的态度,你哥哥的反应也没什么特别的。”

  江折容只好说:“那我们先回去吧,我给你敷药,这些印子很快就能消了。”

  一想到那尊活阎王,桑洱就有点儿想打退堂鼓了:“慢着,不如我还是另外找个地方住吧?万一你哥哥看到我了,怕是不太好。”

  江折容认真地说:“你们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一些误会。这次有我在,他伤不了你的。”

  桑洱默默无语,心想:少年,你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江折夜要是发现她黏了上来,当然不会当着他弟弟的面对她做些什么。等她和江折容分开、离开了对方的视线范围,可就很难说了。

  不过,等进了观宁宗,她就回到伶舟的身边了。

  江折夜不是伶舟的对手。伶舟虽然不喜欢她,性格却相当好斗,断没有被人找麻烦却不还手的道理。跟着伶舟,她根本就不用怕。

  “那好吧,我之后就变成原形,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桑洱掀起眼皮,小声说:“对了,小道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桑洱提出了让江折容带自己去观宁宗的婚宴,理由是“走之前想去凑个热闹”。

  通行玉牌一人一枚,足以证明观宁宗对宾客管理得很严格。如果换在平时提出这个要求,桑洱觉得,不管江折容再怎么好说话,也肯定是不会答应她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

  因为感觉到了江折容的愧疚,桑洱趁机就开口了。

  果然,江折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强硬地拒绝她,只是不赞同地说:“你可知道现场有很多修士,你是妖怪,进到那种地方……”

  “修士?”桑洱灵机一动,说:“对了,我听说这次有不少魔修混了进去。这不就正好吗?我恰好认识几个魔修朋友,他们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说不定这一趟我会在观宁宗遇到他们。那我离开的路上就有伴儿了,也更安全了。”

  瞒着兄长,藏匿妖邪。近两天,还一直与她形影不离。如今又要偷偷带她进观宁宗。

  江折容知道自己不该心软,更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原则。但是,看到了这小妖怪祈求的目光,他还是点了头。

  一眨眼,观宁宗的喜日就到了。

  八月上旬,良辰吉日。

  观宁宗的山门,终于朝外界敞开,广迎八方宾客。锣鼓喧天,喜气洋洋。那数千级的天阶下,人头涌涌。

  来宾之中,既有赫赫有名的修仙界大能,也有崭露头角的年轻修士。车马盈门,盛况空前。就连没有收到请帖的沙丘城百姓,也都早早地来了现场,就为了一睹这些传说中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物的风采。

  迎客的家仆未必认得每一位宾客的长相,为了不失礼,他们只认玉牌。

  桑洱化成原形,藏在江折容的乾坤袋里,根本就没人检查他们,她顺利地混进了观宁宗。

  怪不得那些通行玉牌那么贵,一块就价值三千块灵石。虽然很难弄到手,但只要得到了它,这一路就会畅通无阻,不受盘问。

  在场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是混进来的。

  伶舟又在哪里呢?

  观宁宗的婚礼分为三段。从早上开始迎客。午间在金碧辉煌的正殿大摆宴席,招待宾客,类似于自助餐的模式。不过,在场的都是修仙人士,来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只顾着埋头吃东西。这分明就是一个难得的社交场合,可以结识许多平时接触不到的修士。

  到了傍晚,新娘子才会现身,与新郎拜堂行礼。礼成之后的晚宴,那只万众瞩目的獓狠就会被带出来。但具体出来干什么,没人知道。

  来到了休息的偏殿,江折容避过旁人,松开了乾坤袋。桑洱跳了出来,认真地说:“我的魔修朋友可能已经进来了,我想到处找找看,说不定会碰见他们。”

  “这样太危险了。要不然,我还是……”

  桑洱摇头,满身蓬松的黄毛也跟着抖了抖:“做什么事都要冒点风险的,小道长,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待会儿沿着草丛走就行了,没人会看到我的。”

  江折容也知道桑洱此行的目的,于是交给了她一个乾坤袋。这里面应桑洱的要求,装了化形时要用的衣服,还有几块灵石。乾坤袋会根据主人的模样自动变化大小,背在桑洱身上,就像一个小小的包袱。

  “万一遇到麻烦,乾坤袋里有符咒。”江折容停顿了一下,才说:“若是……若是没有找到你的朋友,你也可以回来找我。”

  “知道知道,我自己也有妖力的,不用担心。”桑洱环顾四周:“趁着现在没人,我走啦!”

  偏殿外面就是花园,晴空之下,满园芳菲。桑洱嗖地钻进了草丛里,很快就消失在了江折容面前。

  桑洱并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伶舟的。在行动之前,系统就已经给她指引了一个大方向。

第91章

  仗着自己的原形小,桑洱灵活地钻草爬地,几乎没有拦得住她的东西。遇到了狭小的墙洞,深吸口气,缩起肚子,也能挤过去。

  僻静蜿蜒的小石路上,不时有仆从端着酒菜走过。偶尔,还会有观宁宗的门生的说话声。他们都没注意到,路边姹紫嫣红的花卉小草悉索地动了几下,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就钻过去了。

  观宁宗独占一座仙山,高堂广厦,膏粱文绣。

  系统给桑洱指了东南的方向。

  沿此方向走了半天,桑洱有点饿了,打算休息一番。环顾四周,墙根处有一块平整的小石头。桑洱走过去坐下,从乾坤袋里翻出一颗圆乎乎的核桃,抱在胸前,“咔嚓嚓”地咬了起来。

  烈日蒸腾了云朵。山风燥热,吹得绿叶翻动。

  好安静。

  仿佛为了应和桑洱的念头,这时,一阵凄厉的猫叫声突然在墙后响起,打破了寂静。

  桑洱一惊,把吃了一半的核桃塞回乾坤袋,跑到了院子的拱门处,探头一看。

  院中坐落了一间精致的屋子。廊桥曲折,天水碧色。檐下的琉璃灯轻轻旋转,赤色的流苏随风晃荡着。猫叫声正是从屋里传来的。

  怎么回事?

  系统:“叮!恭喜宿主触发了支线任务【日行一善:猫的报恩】。支线任务可选择接受可不接受。宿主请考虑。”

  又是熟悉的支线任务。以往,每当完成了支线任务,都会有修改原文几个字的奖励。这次大概也不例外。

  猫的叫声越来越凄惨,听得人很不忍心。桑洱快速说了句“接”,谨慎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就跑了过去,飞快地窜到了窗台上。

  窗户并未关紧,桑洱透过缝隙一看,屋中一个人也没有。半空中有一道影子在晃荡,正是那只猫。它似乎是被绳索缠住了颈,被吊在空中,痛苦地挣动着。

  不是吧?桑洱连忙钻了进去。由于原形还没有猫的脑袋大,一落地,她就化为了人形。身上没有衣服,光溜溜的,很不习惯,好在周围也没人。桑洱跑上去,踮起脚尖,将这只猫抱了下来。

  这猫受了很大的惊吓,呼吸不畅,翻着小白眼儿,爪子死死地扣住了桑洱的肩。

  桑洱吃痛,但没有松手,摸了摸它的脖子,再看了一眼天花板。原来,这屋子的房梁处,装饰了不少暗红绸缎。这只猫估计刚才在房梁上玩,不小心掉了下来,恰好被吊住了脖子。因体重和踩空的缘故,没法自己下来。

  要是没人发现,再过一会儿,它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桑洱给它解开了绕脖的绳索,这猫总算能呼吸了,抓她的利爪,也藏回了肉垫里。桑洱将它放回地上,发现这猫长得挺漂亮的,飘逸柔软的长毛,猫脸像抹了煤灰一样黑乎乎的。上面嵌着一双蓝眼珠。

  桑洱忍不住揉了一下猫屁股:“下次小心点!”

  系统:“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获得奖励:修改不超过五个字的原文。”

  五个字有点少。不过,这支线任务没什么难度,这奖励倒也正常。

  桑洱摸了摸肩,打算变回原形、原路返回。谁知,这猫竟忽然叼起了她落在地上的乾坤袋,往房间内部跑去。

  “喂,还给我!”

  桑洱连忙伸手去拦,却没拦住。只得捂着胸口,追了上去。这猫跑到了屏风后面,轻盈跃上了床靠墙一侧的木柜上,正拨弄她的乾坤袋。

  “这个支线任务的名字居然叫‘猫的报恩’。”桑洱无奈道:“我看叫恩将仇报比较合适。”

  床上的被褥没叠好,隐有隆起,但桑洱已经肯定这房间没人,也就没有在意,膝盖压在床上,眼疾手快地横手一捞,就将乾坤袋抓回手心了。

  可桑洱还没来得及收回那条腿,底下的被子忽然发出了一阵昏暗的柔光,显然是一个法阵。

  桑洱神色一变,却已经晚了。眩晕冲顶,她眼睛一闭,就倒在了被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桑洱才被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吵醒。

  桑洱幽幽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趴在原本的床上。外面的天都暗下来了,房门依然关着。

  桑洱:“……”还好还好,似乎没人进来过!

  桑洱揉着胀痛的头,坐起身来。刚才她踩到的法阵,并不是除妖用的。而是一种利用灵力冲击而简单致晕的布置,对人也有效。

  与此同时,几段原文浮现在桑洱的脑海里。她终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个房间的主人,就是观宁宗宗主之女,也就是今天的新娘子商小姐,商采薇。

  之前就知道,商采薇不愿意嫁给孟睢那个再大几岁就可以当她爷爷的家伙。

  对于父亲的逼婚,商采薇没有坐以待毙。在大婚前夕逃了。临走时,她还故意把被子铺成了有人在睡觉的形状,在迷惑外面的人。同时在被子底下画了一个法阵。如果有侍女来叫醒她,就可以把侍女弄晕,拖延更多时间。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桑洱中招了。

  桑洱:“……”

  掀起被角,底下果然压了两个枕头。

  此时,门外已经站了好几个侍女的身影了,刚才吵醒桑洱的就是她们的声音。

  “小姐,宗主吩咐我们给您送一些食物过来。”

  “一直没声音,莫非小姐睡着了?”

  “很有可能,今天还没天亮,小姐就起了,肯定累了吧。”

  “林嬷嬷,我们怎么办?要叫醒小姐吗?”

  “嗯,小憩无妨,睡的时间太长反而不好。”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子,似乎就是众人口中的林嬷嬷。说着,她推了一下门:“哎,门没锁!”

  桑洱本还打算化成原形先躲起来。谁知对方竟直接开门了。光线一照进来,桑洱就僵直了一下。

  这房间深而阔,床前屏风却是半透明的纱质,可以影影绰绰看到后面的人影。一个侍女一眼就看到了桑洱,高兴地说:“小姐,您已经醒了啊。”

  桑洱:“……”

  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