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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了脚步声,獓狠缓缓地转过了头来,眼眸血红,黏答答的涎水从那密密麻麻的尖牙里淌出。

  受到动物畏强本能的影响,被它这双眼眸一锁定,桑洱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但还是说:“主人,你现在不舒服,我帮你一起打吧……”

  “退后!”伶舟似乎嫌弃她拖自己后腿,根本没有采纳她的建议,将她一掌拍,就迎了上去:

  一个半魔,一只凶兽打得天昏地暗。为免被殃及,桑洱躲到了房间角落,紧张地看着战况。心魂的融合让伶舟痛苦不堪,他的动作比起平时也迟缓了几分,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好在,到了最后,他还是胜了。

  獓狠的心窝被掏了一个大洞,喘着粗气,倒在了门边。

  伶舟也闷哼了一声,跪在了地上。桑洱见状,立刻跑出去,搀住了他。

  这时,一缕亮光出现在了桑洱的眼角。原来,獓狠的心脏附近,涌出了一团雾烟色的东西,里面包裹着一缕赤色的流光。

  那就是伶舟的心魂!

  这獓狠还没有死绝,前足发抖,愣是撑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逃向了后山。

  伶舟的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抿紧唇,还要去追。桑洱按住了他的肩,说:“主人,你受伤了,不要乱动,就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拿!”

  “你……”

  不等伶舟同意,桑洱就拔腿冲了出去。

  那只獓狠受了重伤,应当跑不远。但花园里的植物很茂密,它的身影消失得很快。好在,桑洱嗅觉灵敏,循着浓郁的血味,追到了黑漆漆的花园一角,忽然感觉到冷风袭来。

  桑洱瞳孔微缩,立刻闪身躲开,同时用手去挡。但还是被一只利角撞到了腰。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她痛得四肢一缩,滚到了远处:“呜!”

  下一瞬,头顶又阴影袭来。獓狠的前爪凶狠地朝她的脑袋拍来。桑洱凭着本能滚到了一边,同时忍痛送出一股妖力。

  獓狠的前爪稍一错位,擦着她的耳根重重落下。一瞬间,几块青石板就烂了。只差那么半寸,被拍碎的就是桑洱的头了。

  桑洱趁机爬起,继续后退,惊险而勉强地闪避着獓狠的攻击。

  这玩意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即便拖着半截肠子,死前发狂,也绝不是她能正面迎战的,只能用拖字诀,硬生生地拖死它了。

  因为彼此力量悬殊,桑洱尽量不和獓狠接触,只是不断地与它周旋,但光是两三个回合,就耗了她不少妖力,还被劲风扫倒,撞到了树上,眼前直发黑。

  好在,这个时候,这只獓狠终于耗尽最后的力气,长鸣一声,倒在了她的旁边,沉甸甸的一直前爪,还恰好压住了桑洱的一条腿。

  这是终于死了吗?桑洱撑起了上半身,使劲地抱着腿,往外抽。这东西怎么连一条腿都这么沉!

  这时,对面的草丛“沙沙”响了响,突然钻出了一个人影,正是孟睢。

  孟睢目光一定,也看到了缭绕在獓狠身上的那缕心魂。

  桑洱:“!”

  她熬到现在,可不是为了让这家伙坐收渔翁之利的。顾不上抽腿了,桑洱率先探身,抓住了那缕心魂。

  那厢,孟睢看到她的动作,勃然大怒,捡起了旁边的断剑,朝她捅来:“把它给我!”

  腿被压住了,桑洱跑不了。为了不被他抢走心魂,情急之下,她只能闭眼将这缕心魂吞了下去。一瞬间,她的肚子就是一沉,仿佛进了一颗滚烫的火球。

  一瞬间,孟睢的冷刃已到眼前。桑洱勉强地汇聚起一股妖力,准备咬牙顶住他的攻击。

  谁知,就在此时,他们头上方,不知有个什么东西跳过。悬在花园上空的一盏摇摇晃晃的小灯,被这黑影一撞,就这样不偏不倚地掉了下来,砸中了孟睢。

  “咣当”一声,孟睢痛呼一声,被狠狠地砸趴在了地上,好半晌都爬不起来。

  桑洱:“……”

  什么东西救了她?

  桑洱惊异地抬头,才发现,那踩踏了灯盏的黑影,就是商采薇养的那只猫。

  原来她错怪了系统。系统没有胡乱给支线任务取名,这一出,不就是【猫的报恩】了么?

  可惜这一下并没有了结孟睢。当桑洱抽出自己发麻的腿时,孟睢也再次爬起来了。

  似乎将所有生的希望都赌在了那缕心魂上,重伤至此,他还是爆发出了惊人的抢夺欲,怒吼:“你竟敢用妖法偷袭我!把心魂拿来!”

  桑洱猛地后退。变故在这时遽然发生——后方那只本已咽气的獓狠,突然睁开了眼睛,张开大口,狠狠地咬住了孟睢的腰。

  断剑落了地。孟睢眼珠子瞪大,身子断成了两截,终于死透了。

  桑洱喘息着,一颗心脏重重落了地。

  刚才,并不是这只獓狠突然发善心救她。

  而是因为,最后关头,她的脑海里加载出了原文。桑洱急中生智,运用了修改原文的奖励,把【孟睢最后重伤了桑桑】这句话,改成了【孟睢最后被獓狠咬死】,以恶制恶,这才脱了身。

  伶舟还在那个宴会厅里,桑洱知道自己要快点回去,可走到水池边,她就撑不住了。或许是那缕心魂的副作用,她的腹部很热,四肢却极冷,忍不住趴在了石栏旁,蜷缩起了身体。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了江折容的声音:“桑桑!”

第93章

  涔涔的汗水黏在额头上,腹中越来越烫了,桑洱勉力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了江折容。

  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找到她的是江折容,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如果来的是其他修士,恐怕只会给她这只妖怪补上一刀。

  江折容疾步朝了桑洱走来。桑洱感觉到一只手垫到了自己的后脑勺处,随后,她的身体就被翻了过来。

  江折容似乎想展平桑洱的身体,看她哪里受伤了。但桑洱肚子不舒服,即使被扶坐起来,也只想抬腿,蜷成一团。

  这后山的花园里,落叶枯枝铺了满地,还散落着不少被劲风打碎的瓦片、墙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大滩血。那只獓狠已经咽了气,嘴里还咬着半个血肉模糊的人。不难猜出,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江折容不知道前情,自然不会往复杂的故事上猜想,只以为桑洱恰好路过此地,被卷入了獓狠和一个修士的恶斗现场,倒霉地被战况波及了。

  江折容环视了一圈,就收回了目光,担忧地问:“桑桑,你有没有被伤到哪里?”

  桑洱捂着肚子,轻微地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獓狠在宴上无故发狂,所有人都在四散奔逃。因为你一直没有传音讯给我,我有点担心,就打算到处找找你。”江折容顿了顿,抓住桑洱手腕的力气,无意中加大了些许:“你不是去找你的魔修朋友了吗?他们呢?你没有找到他们吗?”

  桑洱靠在江折容的身上,坐了一会儿,腹中那股窜动的烫意,仿佛消下去一点,人也舒服了很多:“不是的,我找到了。这就准备去和他……们汇合。”

  江折容沉默了一下,说:“他们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桑洱听了,脱口而出:“不用!”

  直觉告诉桑洱,不能让伶舟和江折容现在就碰面。

  但是,桑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弱。江折容根本不听她的拒绝,坚持要送她过去。

  既然这样,没办法了,桑洱默念一句“得罪”,趁着江折容不防备时,将她手心那张已经捏得皱巴巴的定身符亮出,迅速往少年的肩膀一拍。

  江折容的身体瞬间僵住,无法再动弹半分。

  这是桑洱第二次用同样的招数暗算他了。

  符咒一生效,桑洱就钻到江折容的臂弯下,半拖半扶,将他带到了远离水池的一个干净平整的地方,让他靠墙坐下。然后,她蹲在江折容面前,伸手抓过了他的乾坤袋,找出了江家的传信符。

  江折容的眼底黑幽幽的,红唇抿得很紧,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小道长,你不要生气。”桑洱感觉到了他翻涌的情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地说:“我的魔修朋友脾气不好,我怕你们见了面会起冲突。更重要的是,今天晚上獓狠发狂的事儿,一听就很蹊跷。这个关头,如果被人看到你和魔修、妖怪有牵扯,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所以,你送到这里就行了。”

  獓狠已经死了。孟睢这根搅屎棍也已经断成了两截。观宁宗里已经安全了。江折容即使被定了身,坐在这里,也不会有危险。

  桑洱点燃了江家的传信符,利索地往天上一扔。传信符化作一道流光,疾驰向了远处。

  江家的门生收到信号,很快就会赶过来了,她得赶紧走。桑洱快速地将乾坤袋束好,稍微挪近了点儿,将它塞回了江折容的衣襟中。因为动作急切,她一不小心没稳住,往前栽去,额头撞上了江折容的锁骨。

  那一刹,江折容的气息,似乎变重了一点。

  桑洱站起来后,突然听见背后的人沉声开口:“我救你的时候,你说过这一次不会再骗我的。”

  桑洱步伐一顿,小声说了句“下不为例”,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桑洱一路小跑回去。冲进小宴客厅,却发现伶舟不见了。

  夜风过堂,拂动窗纱。满地都是打翻的桌椅、碎裂的灯盏,空气静得落针可闻。

  桑洱环顾四周。

  不是吧,伶舟丢下她走了吗?

  换在以前还有可能。但今天的伶舟明明受了不轻的伤,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怎么会走了呢?

  难道是有修士在附近搜捕獓狠,所以,伶舟躲起来了?

  桑洱决定在周围找找伶舟,一边小心地绕过地上的障碍物,一边小声呼唤:“主人,主人,你听到了吗?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没过多久,桑洱就在一张侧翻的桌子后面,那昏暗的角落中,发现了一件极其熟悉的衣服堆在地上。

  衣服底下,似有一物隆起,却不像是人类。

  因为太小了。

  桑洱眨了眨眼,屏住呼吸,拉起衣裳的一角,往底下看去。

  衣服下方,静静地侧躺着一只昏死过去的魔物,身形优美,腰腹收紧,玄青长毛,耳上有银色的长翎。四肢矫长,在四足接近脚踝的地方,有锋利泛银的鳞片支起,若奔跑时,就像是脚踏银色的火焰、冰封的波涛,漂亮得浑然天成。但体型却非常小,若坐立起来,约莫只有桑洱的膝盖那么高。在世间找不到任何一种动物的模样可以与其比拟。若非要找几个有些类似的,那就是黑猫、猞猁和豹子。

  桑洱:“……”

  桑洱颤声道:“主人?”

  系统:“嗯。”

  桑洱震惊了:“伶舟居然是有原形的?!”

  系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伶舟有一半的血统来自于魔,你想想魔是什么样子的。他当然可以转换形态,就像妖怪一样。不同的是,妖怪原为无灵性的畜生,修炼多年才能开智化人。伶舟则无须修炼,长到一定岁数,就能自由化形。”

  “可是,原文里好像没有写过伶舟变成这个形态的样子……至少,在我附身的妖怪面前,他是没有变过的。所以我才一直以为他只有人形。” 桑洱思绪混乱,喃喃道:“不过,我好像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不变原形。”

  客观来说,伶舟的原形是非常漂亮的。而且,还是威风凛凛、高贵又有点傲气的漂亮。可是,这体型真的太小了。和他人形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就像酷哥的真身是小猫咪……怪不得他不喜欢变呢。

  系统:“倒不是你想的那样。伶舟长大后,原形和獓狠是差不多大的。但你记不记得,他被孟心远偷走心魂时,只有五六岁。这就是伶舟那时候的模样。”

  在九冥魔境里,魔的形态比人形更容易存活,别的不提,光是这身皮毛,就很能抵御严寒的恶劣天气。而且,这个年纪的伶舟还不能化成人形。

  桑洱明白了系统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是他回收心魂的副作用?”

  说起来,孟睢之前好像也提过一句,他吃下伶舟的心魂后,灵力也颠荡过一段时间。

  系统:“是的。副作用不仅有力量混乱所导致的形态不稳,伶舟的记忆也会有点混乱。但问题不大,过一段时间,他就能恢复正常了。”

  桑洱按了按自己的腹部,发出疑问:“可是,我也吃了伶舟的心魂,为什么我没有变回原形?”

  系统:“我这么跟你量化一下吧,孟睢拿到了伶舟大约2%的心魂。而你拿到的,则是这2%里面的1%,量太少了,落在你身上,就只有症状上的不适。”

  “原来如此。”

  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大致了解完情况,也该走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伶舟变小了,还更有利于桑洱带走他。

  桑洱捡起了地上的衣服,在口袋里摸到了观宁宗的通行玉令。抖落上方的灰尘和木碎后,桑洱就穿上了它,再用中衣裹起了地上那昏迷不醒、身体沉实的魔物,搂在怀里,离开了这座偏殿。

  今晚的事故,让不少客人都受了惊吓。观宁宗的门生忙着处理这些问题,将受伤的修士安置在观宁宗治伤。没有受伤的修士,则先送他们回到山下暂住的地方。等处理好宗内的事,再上门去赔罪。

  黑压压的人群里,师逢灯不知所踪。桑洱也不敢四处张望,混在人堆里,拉低了兜帽帽檐,走向山门。

  前方有观宁宗的弟子在回收通行玉令。桑洱看了一眼怀里的伶舟,怕他被人发现,只好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伶舟塞进了乾坤袋。

  真是风水轮流转,刚认识的时候,是伶舟把桑洱装进乾坤袋。现在反过来了。

  就这样,桑洱顺利地下了山,连夜就离开了沙丘城。

  两日后。

  距离沙丘城百余里的一个渡口处,一名黝黑瘦高的艄公立在船头,拖长声音,吆喝道:“还有没有人要上船啊,是去桴石镇的船!快下雨了,今个儿的最后一趟了啊!”

  嚷嚷了片刻,来来往往的人潮里,钻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有的有的!我要去!”

  船舱里稀稀拉拉地坐了七八个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江水的潮味儿。

  桑洱付了船费,躬身钻进船舱,找了一个透风的位置坐下。看着外面的江景,不由自主就抬手捂住了腹部。

  本来,桑洱是打算直接带伶舟回去他们的老巢的。可她高估了自己的状态。

  来程时跟着伶舟,几乎没遇到什么危险和波折,也花了足足七天才抵达沙丘城。如今,以桑洱的脚程,以及她吃下心魂后那不稳定的状态,回程的时间跨度必然会拉长,遇到危险的概率也会倍增。

  桑洱想起来,在原文里,伶舟并没有带她附身的原主去沙丘城。原主被留在宫殿,等了两个月,才等到伶舟回来。

  如今看来,伶舟并不是忙了两个月,而是受目前的状态所累,根本就回不去。

  那么,顺应原文的时间点,带着伶舟,找个地方苟起来,显然比立刻动身回去更好。如果顺利的话,还有一个多月,伶舟就能恢复正常了。

  桴石镇依山傍水,是一个闹中带静的小地方。虽然离沙丘城不远,但不算繁华之地,也不在主干道附近。哪怕沙丘城正在举办盛事,也很少会有修士在桴石镇落脚,正适合他们躲风头。

  下午,桑洱就抵达了桴石镇。

  桑洱身无分文,好在,伶舟的乾坤袋里有一些值钱的东西。离开沙丘城时,桑洱已经挑了几样不那么惹人注目的卖掉了,换了点现钱。

  桴石镇上的居民不多。早年还有人住在山上,如今,都已迁居到山脚下了。

  桑洱考虑到自己和伶舟的非人身份,没有选择住在镇上。在沿途买了一些食物和日用品,就径直上了山,找到了一间已经被弃用的无主房屋。

  【观宁宗婚宴】的剧情后,炮灰值变成了1600/5000。桑洱也获得了一笔JJ币奖励,在商城购买了一个房屋自动翻新套餐。很快,这间破屋就被神秘的力量修葺一新了。

  进入主屋,锁上门窗后,桑洱打开了乾坤袋。

  宓银的黑蛋直到现在还没有破壳的迹象,桑洱都有点担心她会憋坏。不过,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宓银可能觉得环境还是不安全吧。

  桑洱摸了摸蛋壳,就找了个箩筐,放了宓银进去,置于门外。

  然后,她打开了第二个乾坤袋。

  这两天都在赶路,桑洱贪图方便,一直将伶舟放在乾坤袋里。初时,她还会时不时会打开看看,但伶舟一直没醒,她看他的频率就降低了。

  不料,这一次,乾坤袋才开了一条缝,袋身就剧烈地抖了起来。

  桑洱一惊,连忙后退了两步。

  乾坤袋脱手,落到了地上。一道漆黑的影子从里头跃了出来,似乎想跳到床上,却因为受了伤,身子歪了歪,有点儿不利索。回头,一双冰冷的兽眸狠狠地剜来,带着警惕和疑心。

  桑洱稍一接近,他就弓起肩背,露出了攻击的姿态,吼声仿佛猛兽,令人胆寒。

  看到他这态度,桑洱心里一紧,如临大敌。

  前不久,桑洱趁有空闲,找系统问清楚了一点。

  伶舟目前处于一个非常混乱的状态里。

  他在幼年被孟心远偷了心魂。随后,在九冥魔境里,独自成长、化人。到了少年至青年交界的阶段——换算为人类,就是十八九岁的时候,才第一次来到人界。

  之后,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伶舟才慢慢适应了人界的生活,也就是俗称的社会化。

  如今,伶舟力量混乱,导致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形态,只能维持他被偷心魂时的模样。

  但是,伶舟的心智和记忆,却不是孩童,而是停留在他第一次来到人界的时候。

  对这个阶段的伶舟来说,人界是一片完全陌生的领域。他也压根没有自己收了个仓鼠妖怪跟班的记忆。

  这情况非常不妙。

  因为,当伶舟的兽性远远大于人性时,一味对他臣服,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更有甚者,桑洱还会被他当成食物——后来的伶舟游刃有余,会挑嘴不吃她,现在的他可未必。

  虽说,伶舟如今的力量不及以往,以他的体型,想吃掉人形的桑洱也不容易。但桑洱受到她吃下的心魂的影响,妖力也不太稳定,说不定会突然变成仓鼠状的原形。她可不想时刻提防伶舟会不会吃掉自己。

  唉,怪不得原文里,根本没安排原主和伶舟一起来沙丘城。这不是好感度高不高的问题,而是原主生命安全的问题。

  但是,桑洱来都来了,现在已经来不及退缩了。如果她扔下伶舟回去,等伶舟一个多月后恢复神智,发现她这个跟班平时只会说好话,在他虚弱时就抛下他,那还得了?

  至少,在伶舟恢复神智前的这一个多月里,要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他的食物。

  桑洱犯难了片刻。

  试一试……蒙他吧。

  “你这么凶干什么,你是第一次来人界吗?我看到你倒在路边,还吐血了,才好心捡了你回来。”桑洱很勉强地说:“妖界的规矩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我捡了你,还给你食物,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第94章

  不想被伶舟当成食物,就只能用身份压他。

  现在的伶舟只是记忆混乱,以为自己刚从九冥魔境出来,而不是全部记忆都被洗掉了。长辈、师父之类的角色,无法安插在他过去的记忆里,是骗不了他的。

  想来想去,也只能顺着目前的情形,瞎编出一个伶舟不该吃掉的身份了。

  虽说伶舟目前是原形,但他好歹也和孟心远一起生活过几年,桑洱知道他是听得懂人话的。

  果然,听见桑洱自称为他的主人后,伶舟的兽眸就微微一眯,露出了一丝冷冽而危险的敌意。

  很显然,即使灵识混乱,他在九冥魔境那个养蛊场里形成的野性直觉还在。可以看出,桑洱的本体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妖怪。因为她的眼中没有凶悍嗜血的气息。处在食物链里,多半也只是最末等的那一类妖怪。

  这东西,趁他虚弱时,就想骑到他的头上,当他的主人,还远远不够格。

  系统:“宿主,我打断一下,你不觉得用‘恩人’来形容你的定位更合适吗?”

  桑洱:“……”卧槽,还真是!

  一定是因为平时叫主人叫得太多了,天天对着伶舟主人前、主人后,习惯成自然。刚才临时给自己编身份,一时没转过弯来,这两个字就涌到了嘴边,顺口跑出来了。

  话已经说了出去,再改口只会显得心虚。桑洱只能硬着头皮,说:“你不用担心,我当主人很厚道的,既然救了你回来,就会负起责任,罩着你,不让你饿肚子,你可以安心待在我身边养伤。”

  这番话,听上去是在强调自己的主人身份,其实每一句话,都在暗暗找补。

  伶舟冷冷地看着桑洱,尾巴啪地甩了甩,透露出了他此刻的不耐烦。

  应该暂时稳住他了吧。桑洱摸了摸脖子,目光一落,忽然注意到,伶舟的兽嘴旁,那些玄青的毛黏成了一撮撮,凝固着一些深红近黑的干涸液体。

  对了,观宁宗婚宴的夜晚,伶舟回收心魂后,似乎吐过血。这两天,桑洱忙着带他逃命,把这事都抛在脑后了。

  “你受伤了吧,嘴这里沾了好多血。”

  伶舟眼皮微动,看见眼前这小妖怪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还抬起手,指了指她嘴角同样的位置,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接盆水回来,给你擦擦。”

  厨房在后院。在翻新房屋时,系统就附赠了完备的锅瓢盆器具,水缸里还有干净的水。桑洱走进厨房,拉起衣袖,用水瓢装了盆凉水。这山里面的水,似乎格外冰凉。

  忽然,水面惊起了数圈涟漪,屋外的结界竟震荡了起来。桑洱连忙扔下水瓢,跑到了前院。

  小院子柴门前的石子路上,倒了一只昏迷的魔物。

  桑洱左手叉腰,右手捏着眉心,摇头叹息。

  在购买房屋翻新套餐时,页面出现了【加购结界】的选项。

  桑洱未雨绸缪,担心有山里有妖魔闯入,也担心伶舟会趁她不注意逃走,就买了一个结界。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而且,这结界的强度还挺厉害的,把伶舟给反噬晕了。

  桑洱将伶舟抱回了床上,端来一盆清水,仔仔细细地洗掉他嘴边的血迹。

  期间,伶舟隐隐感觉到了一只手在轻柔地摆弄自己,细细地撑开了眼缝。但因为虚弱,又很快闭上了。

  桑洱换了水,给他擦了两遍。完事时,盆中清水已被染成了淡红色,混杂着脏污的毛发和泥沙。

  扔下毛巾后,桑洱皱了皱眉,在床边蹲下,小心地拎起了伶舟的兽爪,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

  这只兽爪方才攻击过屋子的结界,被结界击伤了。漆黑的肉垫如同被雷电劈过,皲裂出几道伤口,血肉模糊。

  除此之外,他的身上似乎没有明显的外伤。就是因为赶路,疏毛打了不少结。

  也是,伶舟之所以沦落成这个样子,主要还是因为心魂。外伤他一向都修复得很快,内伤则静养就能好。应该不需要旁人插手去给他治疗吧。

  桑洱将伶舟的爪子放了回去。看着他足踝上的银色鳞片,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摸了一下。

  冰冰凉凉的触感,锋利而坚硬,纹路也是对称的。

  真神奇。

  这时,桑洱的腹部传来了“咕”的一声空鸣。天快黑了,想起自己买的食材还放在厨房,桑洱转身出去了。她没有发现,自己离开后,床上那昏死的魔物就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底带着莫测的怀疑。

  伶舟看了那虚掩的门一眼,目光随即转到了地上的水盆处,停顿半晌,又重新合上了眼。

  上山之前,桑洱在镇子里买了两条新鲜的大白鱼,让老板替她宰了,去鳞洗鳃。她将一条鱼下锅煎了,煮了一锅鱼汤。另一条则用竹签穿过,做成了烤鱼。

  伶舟和她都要吃东西。但魔丹妖丹之类的玩意儿,桑洱不一定弄得来。还是煮点实际的食物更安全省心。

  当然,不可否认,桑洱抱有一点小私心。以前,她煮人类的食物给伶舟吃,可以提高好感度。那么,现在故技重施,说不定也能奏效,让伶舟更快信任她。

  伶舟的口味,应该不会因为他的形态变化而改变太多吧。

  等桑洱做好饭,天幕已经全黑了。

  这座山不算很高,山林草木却极茂密,又没有半点人烟与灯火。暗处极暗,明处极明。天上银河澹澹,星子璀璨而密集,仿佛比平时离得更近,成片地压下来。

  回到房间,桑洱就发现伶舟已经醒了,却不在床上,而是趴在了房间一角,懒洋洋地舔着自己爪子上的那道伤口。

  他并不笨,刚才被结界反噬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在恢复力量、有把握冲破结界前,不会再贸然尝试了。

  实际上,凭桑洱现在的妖力,是设不出这么厉害的结界的。但伶舟不知道这结界是她用JJ币买来的。这导致他对桑洱实力的评估,也发生了一点变化。

  也许,这只妖怪,比他想象中更强一点。

  桑洱的身影一出现,伶舟就警惕了起来,放下爪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不多时,他的目光就被桑洱端着的那几碟散发香气的食物吸引了。看到鱼汤上面热气腾腾的烟雾,伶舟眯眼,抖了抖耳朵,喉咙也无声地咽了咽,显然是饿了。

  “你饿了吧,过来吃饭了。”桑洱轻咳一声,又抓住机会,洗脑道:“看到了吧?我就说我会罩着你的。以后凡是有主人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

  但伶舟似乎并不信任她,没有过来,重新伏了下去,冷漠地看着她。

  桑洱只好用小碗分出了一碗鱼汤,又把烤鱼切了一半,走了过去。伶舟身子微紧,瞬间又坐了起来,用受伤的爪子撑地,似乎有点疼,前腿有点不稳。

  见状,桑洱也没有逼得太近,将碗放在地上,就坐回了桌子旁,自己吃了起来。

  等桑洱吃饱了,伶舟都没有碰过她给的食物,一直趴在角落里盯着她。

  这事儿也没法强迫,等他饿了,自然就会吃了吧。桑洱就留下了伶舟那份食物,蹲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认真地说:“你要是不饿的话,就晚一点再吃好了。这里是我家的空房间,我给你住了,你早点休息吧。”

  换在以前,作为一个称职的舔狗,桑洱肯定很乐意和伶舟一起睡。但现在,桑洱不想睡到半夜,脖子被伶舟咬出一个血洞。还是分开住更安全。

  翌日,桑洱打开房门,发现伶舟依然睡在那个角落,但他把床上的被子扯了下来,铺在身下。

  在伶舟现在的记忆里,他才来到人界不久,延续的都是九冥魔境里的生活习惯。

  看来,伶舟在九冥魔境里没有睡床的习惯。

  之前,伶舟是通过睡觉来养伤的。此刻的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桑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很快就注意到,她昨天留下的烤鱼已经被吃了。鱼汤则剩了一半。

  受到鼓舞后,桑洱中午又用昨天剩下的食材,做了几碟简单的小菜。

  给食物时,桑洱并没有用讨好的语气,而是一副“东西我放下了,你爱吃不吃”的态度。

  虽然桑洱不敢真的奴役伶舟,但最起码,在表面上,她得端好主人的架子。

  一个主人,是不会讨好自己收留的跟班的。

  蹲下时,桑洱的鼻子抽了抽,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腥味,眼尖地发现,伶舟的爪子竟还没长合。

  奇怪,都一个晚上了。按理说,这伤口不该愈合得那么慢啊。

  难道说,因为情况特殊,伶舟的修复能力也被影响了?

  已经接受了一次桑洱的食物,第二次就相对容易很多。这回,伶舟没有犹豫很久,很快就低下了头,用没受伤的那只爪子拨了拨食物,撕咬了起来。很快,就吃光了碗里的肉。青菜则一律不碰。

  桑洱松了口气。

  虽然伶舟一开始对她敌意很强,但这时候的他,毕竟还没有在人界生活多久,常年和魔物打交道,思维也是直来直往的,比后来的他单纯。

  想取得他的信任不容易,但看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由于观察到伶舟无肉不欢,之后的两天,桑洱投其所好,变着花样来做肉给他补身体。

  吃饭的问题是解决了。

  但还有一个地方,让桑洱比较在意。那就是伶舟那只受伤的爪子,非但没有愈合迹象,情况还恶化了。

  脓血不止,伤口上粘了不少沙子和泥巴,皮肉翻卷似乎也更严重了。

  桑洱蹙眉,她猜测这和伶舟天天在夜里舔爪子有关系。野兽就是这样治疗自己的,伶舟有这样的惯性动作也无可厚非。可现在,他的身体不比平时,不是舔舔就能好起来的。

  由于自恃半魔,伶舟的乾坤袋里根本没有伤药。于是,桑洱下山买菜的时候,顺道买了点止血药粉,又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个……宠物专用的伊丽莎白圈。

  回家后,桑洱悄悄推开屋门。

  在窗边,伶舟沐浴着太阳,身躯随着呼吸在缓慢起落,似乎睡着了。最近几天,大概是判别出了环境是安全的,他偶尔也会在白天睡觉疗伤。

  桑洱放轻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乘其不备,将手中的伊丽莎白项圈扣到了他的脖子上。

  伶舟眼皮一动,被桑洱弄醒了。发现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冷怒地吼了一声。

  那饱含威胁的低沉咆哮,让桑洱的脊骨微一哆嗦,可她知道必须速战速决,把心一横,跨坐到了伶舟的背上,使出妖力,加重自己的身体,硬是压住他,不让自己被甩下去。

  然后,桑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伶舟受伤的前爪,飞快倒下止血粉、包扎伤口,一气呵成。

  伶舟显然生气了,发现自己再也碰不到爪子,浑身奓毛。桑洱一松开他,他就扭过头,凶狠地张嘴,咬向了桑洱的脖子。

  桑洱一惊,连忙抬手去挡,但手臂还是被划了一道。她忍着痛,抓住了伶舟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抵住了他扑来的趋势。

  伶舟:“……”

  “你越是舔你的爪子,它就越疼,永远都好不起来。”桑洱皱眉,与他对视,认真地说:“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这个东西只是用来防止你舔爪的。等你的伤口长好了,我就给你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