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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折夜垂首,看着她,“嗯”了一声。

  可话音落下后,他却单膝跪在了床上,偏头吻上了她的唇。桑洱一惊,因为这根本不符合他“给甜头”的规律,下意识地后退,后腰却被圈紧了,退无可退,只能仰起头承受。

  因为光线暗,周遭的景象都看不清。但一些亲吻的水声和凌乱的气息声却会分外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桑洱好像看见了那敞开的门外,投下了一道很浅的黑影。

  似乎有人正站在外面。

  但一眨眼,那黑影就消失了。

  ……

  到了比平时更晚一点的吃饭时间,桑洱才姗姗来迟,出现在了饭厅。

  虽然神色还算平静,但她的嘴唇和眼尾都比平时红,是一种糜艳的红,还有一点肿,很容易让人猜到她遭受过什么对待。

  江折容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泛白,咀嚼得很缓慢。似乎想藉由吞咽的动作,去压抑某种情绪。

  等了片刻,仿佛觉得没问题,他才给桑洱夹了块猪蹄儿,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多吃一点,专门为你打包回来的。”

  “不用不用,我都饱了,吃不下了,你们多吃点吧。”

  江折容只好把猪蹄儿放到了自己的碗里,默然垂下眼睫。

  ……

  这普普通通的一天过去后,暗地里某种约定俗成的平衡,仿佛遭到了破坏。

  新年期间,云中附近都很太平,无邪祟生事。所以,江折夜也很少出门。

  相比之前,他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改变——以前“给甜头”,他是浅尝辄止的。可最近,似乎是因为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天气冷,也贪恋挨在一起的温度,他渐渐有了一丝沉迷的征兆,总喜欢捏着桑洱的下颌亲吻,很强势,不让她退避。

  在外面如此冰冷克制的人,原来私下也会有如此放浪的一面。手是冷的,舌头和气息却很热。

  而江折容,因为对他的那种没有缘由的异样感觉,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而且,他的身体似乎比年前差了一点,桑洱不想打扰他休息,所以,她最近反而和江折夜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这天,依然是新年期间。难得天气温暖了许多,又没有冷风,桑洱在院子里支了一把椅子,沐浴着阳光睡午觉。太阳太猛烈了,闭上眼也不够。桑洱还特地自制了一个睡眠眼罩,美滋滋地搭在眼上。

  院子里很静,只有偶尔的沙沙树叶响声。桑洱歪着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是因为在朦胧间,感觉到嘴唇有点湿湿热热的。

  好像有人在轻柔而小心地吻着她的唇。

  桑洱被彻底弄醒了,知道江折夜又来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和不满:“你又干什么啊……”

  江折夜今天倒是客气,听了她有点不高兴的语气,竟是顿了一下。可转瞬,他又吻了下来,带了一丝凶狠。

  他今天的力气也分外地大。桑洱还蒙着眼,想扯下眼罩的系带,手腕却被压在了两旁,动弹不得。嘴唇被咬得有点疼,桑洱忍不住“呜呜”了两声,反抗了起来,抬腿蹬踢,竟一下子就踩住了对方的腰。

  江折夜伤愈之后,他的这个位置就留下了一片狰狞的疤。修仙之人,哪怕冬日,衣衫也穿得颇薄,故而隔着衣服也能摸出一二。

  但此刻,她却感觉到,自己的足心所抵的那一处,根本没有那些疤。

  桑洱的身子微微一僵,头皮猛地窜上了一阵麻意。

第109章

  在这座宅子里,能悄声走到离她这么近的地方,这样碰她的人,如果不是江折夜,就只会是另一个人。

  在长达数息、又仿佛只有一个瞬间的时光里,桑洱的大脑因为震惊而进入了发木的状态。可以说,即使是天顶有陨石砸下,也不会比这一刻更让她战栗。

  但不知是从哪里涌出的一股定力,硬生生地冻结了她的神经末梢,将她喊出对方名字的冲动,扼杀在了摇篮里。

  一种诡异又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当面挑破了对方的身份,那么,眼下的状况,就会朝着更糟糕的深渊,一发不可收拾地滑落。

  也许是将她的木僵理解为了顺从,桑洱感觉到,圈着她的手腕、将她压在椅上的那两只修长的大手,似乎也温柔了几分,大拇指抵住了她手腕骨,摩挲了几下。但碾咬她唇瓣的动作,却没有因此收敛半分,贪婪,深入,又有轻微的愤恨——愤恨于她如此地习惯和配合被人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院墙外,传来了一群孩子嬉闹着跑过,玩爆竹的“噼啪”声。

  这个漫长的吻,也终于迎来了终结。

  因为遮着眼,看不到外面的景象,眼罩里凝聚了一团湿湿的热气。桑洱气息急促,只感觉到身前的人用指尖触了触她凌乱的鬓发,若即若离的一下,就一言不发地退后了一步,抽身离去。

  确定对方的声息已经彻底消失,桑洱的手指抖了抖,扯下了眼罩。

  唇瓣被咬得湿漉漉的,很糜艳,脸色却呈现为另一个极端,苍白,震惊而复杂。

  刚才的人是江折容。

  两年前那个容易脸红、善良正直的小道长,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虽说来到云中这一个月以来,她已有几次模糊地感觉到他身上那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但是,带着之前那层美好无暇的滤镜,桑洱的内心依然在下意识地否认自己的感受。

  现在,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桑洱:“……”

  江折容做出了这样的事,这剧情根本不是偏移,而是崩坏了吧?

  在房间踌躇到天黑,等嘴唇的肿意稍稍消了下去,桑洱左思右想,来回踱步,还是决定顺着下午的情景,继续演下去。

  既然开了装不知道的头,就得装到底。

  不然,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不反抗的事?

  若是因此给了江折容希望,让他误以为她默许这种事,那未来恐怕要彻底乱套了。

  桑洱强自镇定着,来到了饭厅。

  厅内灯光明亮,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远远地,她就看到江折容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碟菜,放在了饭桌上。那张白净的面上,目光微垂,神色平静,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以往,桑洱一走进来,第一句话一定是感叹饭菜很香。为了不显得突兀,桑洱揉了揉脸颊,挤出了一个自然的笑容,走进来,用轻快的声音问:“今天又做了什么菜?好香啊!”

  江折容背对着她,闻言,身体无声地紧绷了下。

  扣住了瓷碟的手指,也蓦地加重了力气,隐隐发白。

  这是粉饰太平,各怀心思的一顿饭。

  菜肴依然很美味,桑洱却有点食不知味,筷子还戳了几下碗底。这副和平时不同的模样,让江折夜也不由自主地多望了她一眼,思索了下,询问:“没胃口?”

  桑洱坐直了身体:“也不是……”

  这时,她斜前方的小菜碗里,被放入了一颗红烧狮子头。

  桑洱的眼皮一跳,就看到正对面的江折容冲她腼腆又安静地笑了笑,说:“桑桑,你前几天不是说想试试江陵的菜式的吗?做了你又不吃,快趁热尝尝吧。”

  江折容很细心,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会一直注意她的碗空没空,给她添菜,好像怕她不好意思伸筷子一样。

  桑洱闷闷地应了声多谢。

  但是,这顿饭直到结束,她也没吃多少东西。碗中的那颗红烧狮子头,最后也只是咬了一口,就放到旁边去了。

  发现了这一点后,江折容那抹浅浅的笑意就慢慢消失了,抿了抿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倒影里的双眼,只余下了深思。

  这顿饭后,桑洱开始实施躲字诀。

  不是她想消极处理问题。但她已经看不透现在的江折容了,也预测不到如果挑明一切,他会有什么反应。

  处在主线剧情里,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不知道后果,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还有就是江折夜。

  当年,她还什么都没做时,就被江折夜警告不许引诱他弟弟了。

  这两年,江折夜千方百计地找办法救弟弟,还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就是为了杜绝江折容和她看对眼。

  如果让江折夜知道了那天下午的事,桑洱觉得,自己肯定会变成夹心饼、变成他眼里的千古罪人,弄得里外不是人。

  桑洱:“……”

  太难了。

  鸵鸟计,躲字诀,听起来很怂,却是唯一可以平衡各方,维持着眼下稳定的三角型结构,过渡到结局的方式。

  唉,不得不说,她以前还一度觉得江折夜难相处。如今才意识到,有原文辅佐,她好歹能弄懂江折夜的想法,也能看到他清晰的目标。说得难听点,就是碰到他,死也死得痛快些。

  江折容的心思就难测多了。如今的他,就像一个看似波澜不惊的黑湖潭,泛舟其上,也探不到底下有多深,越注视,就越会泛出心惊胆战之意。

  躲字诀的计划开始后,桑洱尽可能不和江折容发生接触。

  平时三人都在的场合,桑洱依旧会说会笑,态度很正常。但私下的时候,她不再去鱼池、花园等容易碰到江折容的地方乱逛,而会锁着门,在房里看书、修炼。

  毫不设防地在花园里睡觉晒太阳的事儿,也再没有做过了。

  如果要出门,桑洱就挑江折夜在的时候,找他陪同。

  如此躲了几天,时间慢吞吞地走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天气乍暖还寒,到了夜间,起了薄霜。

  傍晚,桑洱搓着手臂,去叫江折夜吃晚饭。跑到了他的书房,却见江折夜站在桌子前,背影颀长,手中似乎拿着一封信,正在发呆,连她的敲门声都没听见。

  他这是怎么了,居然想得那么入神。

  桑洱有点疑惑,走了进去:“江折夜,要吃饭了,你在干什么?”

  终于注意到了后方的动静,江折夜回神,迅速地将这封信往掌下一压,道:“知道了。”

  这反应实在罕见,桑洱不由就记住了那封信。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伶舟也差不多该给江折夜答复了。

  对外界剧情进度的好奇,压倒了忐忑。晚饭后,桑洱穿过昏黑的长廊,悄悄来到了书房,并未点灯,借着月光,走到桌子前,上方已经见不到那封信了。架子、抽屉里也没有。

  桑洱有点失望,不过这也不意外。她本来也只是来碰碰运气,想看看那是不是伶舟的信而已。

  就在这时,桑洱忽然瞥见,屏风后的那片黑暗中,似乎有未燃尽的火光闪烁了一下。

  她一愣,跑去蹲下,发现暖炉的灰烬里,竟有烧得半黑的信件残片。

  桑洱连忙吹了一口妖气,趁着这信没烧干净,将它弄了出来,踩灭了火星子。

  就这么黑乎乎的几片碎纸片,桑洱努力拼凑,也拼不完整,只粗略看到了断断续续的几行字。

  这字迹竟不是伶舟的,而是宓银的!

  在原文中,叫江折夜去行止山面谈的人是伶舟。

  而现在,伶舟似乎没有搭理江折夜。

  信是宓银的口吻写的。上面说,她的主人最近在闭关,看不了信,但她强调了要江折夜保证桑洱还活着,而且,绝对不接受先救江折容、后放回桑洱的交易手段,必须同时交换筹码,才有下一步谈判的机会。

  桑洱:“?”

  桑洱皱了皱眉。

  虽然大方面没变,但和原文不同的细节太多了。

  她跟了伶舟两年多,就没见过他闭关不见人。养伤的时候,不也照样见了师逢灯?

  这不会是个幌子吧?

  恐怕是宓银知道了她被道士抓了,心急火燎,想说服伶舟来救她,却无果。担心一直不回复的话,她会被撕票,才故意编了个借口,强调要保证她的安全,同时帮她拖延时间的吧。

  伶舟不管她的死活也很正常。在小客栈撕破脸后,他已经不把她当成自己人了,自然不会在意她回不回得去行止山。恐怕还会笑她太蠢,为了生孩子专门下山,信错了人,一头扎进了陷阱。

  可这么说的话,桑洱有一点没想通——伶舟不在意她,难道就不在意心魂的下落?

  这么无动于衷的样子,总不会闭关的说法是真的吧?

  但这场面谈,江折夜肯定不会现身。二缺一的见面没意义。不管伶舟在做什么,也不会影响故事发展。

  在原文里,由于担心服用妖丹的副作用不可逆,江折夜才会一直和伶舟那边僵持着,不到最后关头,也不肯用妖丹的手段来救弟弟。

  但是,在年后,江折容的身体就会因为某个原因,猝然变坏。

  这正是促使江折夜下决心不再等了,舍远求近,挖出原主妖丹救弟弟的直接原因。

  桑洱安静地吁了口气,将这些还余留着烫意的纸碎翻来覆去地读了两遍,才将它们重新投进了火里,看着它们烧光。

  心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有点沉重,又有几分看见故事按原定轨迹行走的释然。

  进度条目前是1150/5000。

  【江折夜下决心挖丹】、【原主被挖丹、江折容得救】、【原主和伶舟的最后一次见面】,应该就是伶舟路线里,最后的三个重要事件。

  系统:“是的,宿主,这三个事件,各占50点炮灰值。”

  桑洱:“我就猜到。”

  元宵节翌日,云中城恢复了常日的气氛。

  整天躲在房间是会憋坏的,中午,桑洱打算去外面活动活动筋骨。路过水池边时,突然听见了草丛深处传来了细嫩的鸟叫声。

  原来,一只小鸟从树上的窝里掉了下来,被厚厚的草堆接住了。桑洱小心地走了进去,捧起了它,打算将它送回枝丫上,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桑桑,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江折容。

  桑洱瞬间微僵了下。

  也有一段时间没和他单独相处过了。这和以前她老是绕着江折容转的画面大相径庭。

  江折容又不是傻子,肯定能感觉到她的态度变化。

  这几天,他沉默地看着她的时候,似乎越来越多。

  一天天的,总会有碰上的时候。桑洱顿了顿,才转过头来,说:“这只小鸟应该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我正要把它放回去。”

  江折容看了一眼树梢:“我来吧。”

  “好,那就交给你了。”桑洱温柔地将小鸟放到他的手心,转身就走。

  江折容看见这一幕,脸色顿时阴了几分:“等等。”

  桑洱仿佛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江折容熟知鸟窝的位置,将小鸟放回里面,就追了上去,拦住了她。

  他平静地看着她,声音也很和缓:“桑桑,你最近突然对我那么冷淡,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

  桑洱眼睫微颤,一抬眸,就撞入了他黑幽幽的眼底。

  那里面幽邃莫测,仿佛流淌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冰冷的探究。

  江折容这是在明知故问,贼喊捉贼?

  还是说,他已经在怀疑她发现那天的事了?

  “我……”桑洱急中生智,找了一个解释:“我没有啊,我就是之前读了一本人类的书,里面说叔嫂之间最好还是避嫌,所以才少了找你玩的。”

  “叔嫂?”江折容的眼神微变,那其中蕴藏的不甘、嫉妒和尖锐的怨气,几乎藏都藏不住了:“你与我兄长又没有三媒六聘,我们算是什么叔嫂?”

第110章

  阳光下,桑洱盯着江折容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折容?”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就突然一紧,被江折容用力地搂住了。他弯下腰,下巴压在她的肩上,仿佛要把她压嵌入他的胸膛里。

  “桑桑,我始终都想不明白。”她的耳畔传来了一道闷闷的,仿佛蕴含了无尽痛苦的呢喃:“两年前先遇到你、你也更亲近的人,明明是我。两年后,你之所以会和兄长说上话,也是因为把他错认成了我,这说明了从一开始,你内心深处期待遇到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他……但为什么,最后你却选了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几乎是把桑洱极力回避的话题挑明了。桑洱被箍得有点儿透不过气,心里也有点慌乱。但感觉到江折容情绪的异常,她还是尽量软下声来,想稳住他,尾音却染了一丝颤意:“折容,你先放开我,你的身体……”

  “对,我的身体。”江折容的力气反而加重了,扯了扯嘴角,平缓地陈述:“桑桑,如果我没有修为尽废,那一天你在大街上遇到的人,你喜欢的人,你想与他生孩子的人,很可能就是我了吧。”

  江折夜对他有救命之恩,是与他相依为命、手足情深的兄长。

  所以,尽管他的一身修为,还有鲜衣怒马少年时立下的那句“斩妖除魔、除恶惩奸”的抱负,都瞬间化为了泡影;尽管他从此只能接受自己从一个可以踏风御剑的少年修士,变成了一个平庸的凡人,他也从来不后悔在江家事变时,为兄长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但是,每天看着喜欢的小妖怪和兄长越走越近,他却根本无法泰然处之,安慰自己一句“算了”。

  因为,他和兄长是那么地相似。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只差一点,她选择的人就会是自己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喜欢的小妖怪,一边是兄长,他不敢去争,也不知道自己拖着这副身躯,还能如何去争。但在背地里,却又痛苦不甘,辗转反侧,为自己的嫉妒心感到羞愧。

  一直压抑着的情愫,在过年期间的那个温暖的午后,随着那个情难自禁的吻而彻底爆发了。

  在吻下去前,他的心间还存有一丝理智,试图去打消他的侥幸心理。

  但当他真的吻下去时,终于感受到了自己想象了无数次的滋味——她的嘴唇比看起来还软,就停不下来了。她被弄醒后,从不满反抗,到温顺承受……一点一点细微的变化,就好像野火,将他的自制力都烧成了灰烬。他浑身战栗,血流澎湃,心底生出了得偿所愿的满足与幸福,同时,又混杂着刺激、内疚和罪恶感,还有一丝无可避免的怨气。

  为什么兄长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她,亲吻她。而他却要偷偷摸摸地做这些从前的自己所不齿的卑鄙下流的事。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事后不久,他就察觉到了她的疏远和冷淡。初时还以为自己多心了,后来发现并不是。那滋味就像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冷水。

  他向她踏出了一步,最终摔得粉身碎骨。

  眼下的情况,显然已经脱离了剧情原有的轨道。可桑洱还是听出了江折容最在意的地方,连忙柔着声音,说:“折容,我和你哥哥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互相喜欢的关系。你看,他虽然答应了和我生孩子,但从来没有实际行动,可能也只是说说而已……”

  江折容沉默了一下,低低地吐出了意味不明的一句话:“我比你更了解他。”

  桑洱被迫仰着头,下巴抵着他的胸口。不想刺激他,又不想一直被抱着,她决定先哄他到一边去,就抬起手,揪着江折容的衣服,示弱般拉了拉:“折容,你先松开我好不好,我不舒服,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吧?”

  却没想到,一说完,桑洱的肩膀就传来了一股热意。

  同时,江折容身体一沉,软倒在了她的怀中。

  桑洱一瞪眼,慌忙抱住他,一转头,就看见自己的肩上渗开了一滩鲜红的血。

  根据原文设定,可以把江折容理解为伶舟的一半心魂的人形具象化。在本身就被摄魂法器所伤的前提下,一旦他有了激烈的情绪动荡,就会给身体带来很大的负担。

  可在此之前,桑洱没想过,江折容身体恶化的节点,居然很可能是她带来的。

  原文里,小妖怪和江折容并没有在裁缝铺不打不相识,更没有在沙丘城同吃同住的那一段。所以,江折容对她也没有产生感情,更不会因为她和兄长的关系,就出现剧烈的感情波动。

  而现在,江折容不仅认识她,还喜欢她。

  一个怎么都绕不过的死循环,就这样出现了。

  听了桑洱的惊呼声,江折夜闻讯而来,望见弟弟呕血昏迷,神色一变,立即把他打横抱起,带到了房间。桑洱焦急地追在了后面,跟到床边,看到江折夜捊起了他弟弟的衣袖,往他的身体里输送灵力。

  然而,把再多的灵力灌注到江折容那颗已经废用的金丹里,也是泥牛入海,难以修复体内的紊乱之兆。

  桑洱蹲在床边,忧心忡忡地问:“折容不会有事吧?”

  江折夜的面色越发凝重,却只低声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因为妖力排不上用场,桑洱只能在旁边陪着。她不想睡,但也许是高度集中注意力太久了,一不留神,睡意就入侵到了眼皮。到了后半夜,她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睡醒时,已经天亮了。

  桑洱发现自己被抱到了一旁的美人椅上,身上还盖了一张被子。

  房间里很安静,江折夜已经不见了。

  桑洱懵了懵,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就看到江折容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容没什么血色,看起来状况堪忧。

  而进度条也变化了,成了1100/5000。

  第一个50点已经减去。这意味着,江折夜已经下定决心要挖她的内丹了。

  桑洱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到了尚在腹部深处的脉脉暖意。

  这个世界——终于要结束了吗?

  也不知道挖丹疼不疼。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她更老实的待宰羔羊了。桑洱端坐在椅子上,等着江折夜出现,结束这一切。可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也不见江折夜回来。

  桑洱终于觉得有点儿奇怪了,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发现她一开始躺着的那张美人椅的内侧,压了一封信。

  信上是江折夜遒劲有力的字——他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出一次远门。江折容的身体暂时稳定了,这段时间,就托付给她照看。

  桑洱:“……?”

  奇了怪了,进度条告诉她,江折夜已经决定挖丹救弟弟了,为什么他这个关头要出远门?

  由于江折夜已经离开,即使桑洱有千般疑虑,也没法得到答案。

  江折夜这一走,就去了三天。

  确实,如信上所说,江折容的情况虽不乐观,但也没有恶化,仅是一直沉睡着。

  桑洱还偶然发现,如果自己坐在床边,握着江折容的手指,让他听见她的声音,江折容的气息就会平稳一点。于是,这几天,桑洱一有空就在江折容旁边絮絮叨叨,生怕自己少陪他一会儿,他就嗝屁了。

  这天,桑洱正在给江折容擦脸,忽然听见府门的方向有动静。意识到了什么,她立刻丢下东西,冲了出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

  与她四目相对,那人微微一晃,用剑抵住了地,却还是不支倒地了。

  江折夜回来了,以一副血人的状态。

  除了眼睛没有灼伤,这伤势几乎与他在行止山受的伤持平了。

  两兄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桑洱是要顾不过来的节奏,只能优先照顾更严重的那一个。

  她脱下了江折夜的衣服,为他疗伤、包扎,清理出了几盆染血的水。待他情况稳定后,桑洱也累了,就蜷在了床头休息。

  半梦半醒间,桑洱感觉到了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嗯?”桑洱的眼皮缓缓动了动,睁开了眼眸,发现江折夜已经醒了。

  因为后背有伤,江折夜只能侧躺着,此时,他正安静地看着她,眸中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原本是千年寒冰,如今却似乎柔化了几分。

  “你醒了!”桑洱惊喜地弹了起来:“你饿不饿,渴不渴,我去盛一碗稀粥给你吃吧!”

  “不必。”江折夜轻轻地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说:“你过来。”

  桑洱迟疑了下,在他的目光中,还是踢掉了鞋子,爬到了床上,有点傻地坐着,手腕就忽然被江折夜抓住了。

  他受伤了,力气还是很大,桑洱又不敢和他推拉,被这么一拽,就趴倒了,躺到了他旁边。

  她躺在软绵绵的被子上面。而被子只拉到了江折夜的胸口,他展臂抱住了她,吁了一口深而长的气息,一直没说话。

  “你干什么啊?”被抱了一会儿,桑洱小幅度地动了动,嘀咕:“都受伤啦,还抱什么抱。”

  “别动。”江折夜收紧了手臂,低声说:“就这样待一会儿。”

  桑洱只好老实地蜷缩着。耳旁很静,只能听见江折夜的呼吸声。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总觉得这氛围有点奇怪。

  不像要挖她妖丹的前奏。倒有点儿温情和暧昧。

  这个月,他们凡是靠近彼此,一定是以亲吻结束的。绝不会拥抱这么长时间,却什么都不做,就像只是抱着就够了。

  桑洱的手指蜷缩了下,打破了沉默:“你冷不冷啊,我去多拿一张被子过来吧?”

  “不冷。”江折夜的手落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很暖。”

  桑洱:“……”

  又憋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了:“江折夜,你这次出去做什么了啊,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还伤成这样?”

  江折夜顿了顿,不答她的问题,只说:“把我的乾坤袋拿来。”

  江折夜原本穿着的那套衣服染了血迹,洗不干净,已经被桑洱扔了。乾坤袋这么重要的东西,则被她收在了床边的暗格里,伸手一摸就摸到了。

  当着她的面,江折夜打开了乾坤袋。

  当桑洱看到里面放了一颗冒着黑雾、硕大无比的妖丹时,就呆住了。

  ……

  江折夜这一次出门,是杀妖取丹去了。

  去年冬天,他独自进入行止山,最开始的目的,也是寻找强大的妖魔,取其妖丹,为折容不知哪天会出现的衰弱做准备。

  这次的出行很突然,因为它确实不在他的计划里。

  当初,在行止山,他带这只叫桑桑的小妖怪回来,是有两个打算。一来,是为了和她的主人伶舟接触。二来,他也确实想过,若第一个计划失败了,就将她的妖丹物尽其用,喂给折容吃。

  和伶舟交易的计划并不顺利,折容的恶化又来得突然。按理说,在数日前,他就该动手,掏走桑桑的妖丹才是。

  但那一天,到了真要动手的关头,望着美人榻上的小妖怪那张无忧无虑的睡脸,江折夜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犹豫了。

  按理说不应该的。情是情,欲是欲,这两码事,都不该影响他的行事。

  但当他的指尖触到她的腹部时,心底仿佛升起了一个声音,在说——这一动手,见了血,就没法回头喽。

  世上的妖怪千千万,你独独挑了她来下手,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

  “换一只妖怪取丹”的决定,就是在这一刹那,匆忙又突然地出现的。

  当这个念头一生成,江折夜的心好像一下子就安定了。

  妖丹吃下去后,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最好一步到位,不要重复地吃了又吃。故而,江折夜这一次外出,特意寻了一只道行三百年的妖怪。

  其实,他没有很大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和它殊死搏斗,大抵是出于心底那丝对江折容的内疚。

  他看得出来,折容喜欢这只小妖怪。

  但她懵懵懂懂的,似乎不太明白男女之情为何物。当初找他生小孩,也只是因为他“强大又好看”,而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至少现在还不是。

  折容先认识她,又有恩于她。如果撇开“生孩子”这个约定条件,单论感情基础,江折夜没有任何把握,能在她的心里拥有高过自己弟弟的分量。

  平时,她也的确更喜欢粘着折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