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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算小日子,还有别的办法吗?”

  “女子若想更易受孕,在那活儿后,先别去擦洗,可以拿个枕头,垫在你腰后,抬起腰……”

  桑桑蹲在地上,似懂非懂地接受着教诲。

  方才她和林大娘聊起来了,林大娘本以为,以江折容的岁数,已经有了孩子,结果没有,颇为惊讶。

  桑桑顿时来了兴趣,连忙打蛇随棍上,心道提前学习一下,未雨绸缪也不错。等江折夜愿意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江折夜不愿意,她也不吃亏。

  林大娘也是个豪爽的人,还真的告诉了她不少“秘方”。

  直到听得差不多了,桑桑才意犹未尽地道了谢,站起身来。

  江折容去牵马了,应该完事了吧。

  来到柴扉之外,江折容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林大叔正站在前面,和他说话。

  桑桑只看到了江折容的侧脸。虽然他在应答,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来啦,我们可以出发了,小……”桑桑跳上前来,正欲说出平时的称呼,瞄到旁边的林大叔,情急之下,来了一个改口,甜甜笑道:“夫君!”

  日光下,江折容的眸色微微一变,就那么盯着她。

  桑桑浑然不觉,走出了门,还在对后方的林家一家三口挥手。等走远了,才扭头说:“小道长,我们走吧。”

  她又没心没肺地换回了平时的叫法。

  将那个本可以属于他,却再也不会属于他的称呼,收了回去。

  “嗯,回去吧。”

  江折容收回目光,声音平静。

  但平静的水面下是否有漩涡,却无人得知。

  一路回到了云中城,路上人流密集,再加上骑马那么久,桑桑提议下来走回家。江折容笑了笑:“好。”

  江折容牵着马,桑桑就跟在他身边,因为路上人多,桑桑习惯性地抓着他的衣袖,一路都有说有笑。

  临近午时,太阳越发强烈了,江折容的额上沁出了薄汗,颊上微微泛粉。

  江折夜的归期不定,估摸着是明后日。所以,就算一夜不回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当他们来到石阶前,两扇大门却仿佛心有灵犀一样打开了。桑桑和江折容同时一愣,抬起头去,就看见了阔别了几天的江折夜。

  看见了他们,江折夜的步伐也停住了。站在高处,淡漠地看着桑桑抓着他的弟弟的衣袖的那只手。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喜欢把他的袖子在手心里绕几下,熟练又理所当然。以前,他无心去想,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这个习惯的。

  其实他昨晚就回来了。但最后,江折夜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下了台阶。

  看见江折夜,桑桑有些吃惊,松开了江折容的衣袖,跑向了他,兴高采烈道:“你回来了!”

  兄长一出现,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江折容和煦的笑意消失了一瞬,但很快,就迎了上去,开心地说:“兄长,你这次提前回来了。”

  “嗯,事情解决得比预计的顺利一些。”江折夜望了一下眼巴巴看着他的桑桑:“进去吧。”

  江折容牵着马,进了大门,步伐慢了下来,最终,一言不发地停在了檐下。

  目睹着那双人越走越远,阴影聚拢在他眉目间。

  桑桑随着江折夜,进了他的房间,一脸期待。江折夜知道她在等什么,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她。

  桑桑接过来,惊喜地说:“你真的帮我把信带到了!”

  山上的妖怪们没法使用邮驿,普通人也不敢进妖怪出没的地方送信。桑桑有点想自己的朋友了,便托了江折夜送信。在信中,桑桑不但写了自己的近况,还向娄初伯打听了江折容那个坏叔叔江含真的行踪。

  桑桑想,这几年,江折夜一定是试图寻找过对方的,却无果。

  娄初伯身在妖界,消息一向灵通。说不定独辟蹊径,能找到线索。这样也算是报答江折容了。

  为免江折容空欢喜一场,她没有提前说这件事。至少等事情有眉目了,再说也不迟。

  桑桑拆了信,眼珠子转动,一目十行地看完。果然,娄初伯没有问她找这个人做什么,只一口答应了帮她留意。

  桑桑在看信时,江折夜就在旁边,默然不语。可他看的不是她手里的信,而是她脸上生动的表情。

  桑桑看完了,把信纸重新折起来,塞回了信封里,抬起头来,由衷地说:“谢谢你,江折夜。”

  之前,她一直觉得江折夜不好相处。其实他也愿意为她做这种麻烦的事。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一直都对他太有偏见了?

  江折夜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完了?”

  桑桑担心他要看信,就将信封背到了身后,说:“嗯,我的妖怪朋友都很好。”

  江折夜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上方漂浮的叶梗,突然问:“你昨天晚上和折容去哪里了?”

  “我们去了郊外游湖,回程下雨了,就在路边的农户那里借宿了一夜。”

  江折夜的手一顿,语气难辨:“你们似乎玩得很开心。”

  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有笑得那么放松的时刻。

  “那当然啦!小道长会的东西可多了,我和他在一起就没有无聊的时候。”

  江折容落水的事,要不还是别说了吧?毕竟踏青是她的主意,江折夜对他弟弟这么好,万一怪罪她,不愿意和她生孩子了怎么办?

  桑桑暗暗地打着小算盘,就听见了江折夜说:“过来。”

  她一怔,走了过去,手腕就被他攥住了,被拽着,坐到了他的腿上。还没说话,唇上就传来了柔软的触感:“呜呜……”

  也许……江折夜是要再多试几次,看自己能不能接受吧。桑桑微弱地挣扎了几下,就柔顺了下来,双手撑着他的衣裳,被扣着脖子,乖乖承受着亲吻。

  外面阳光灿烂,窗纸上,树影在微风中晃动。但当中,却有一块深浓的影子,雕塑似的,僵立在那儿,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不知不觉地,这影子才退走了。

  冥冥中,某种表明上的平静,仿佛遭到了破坏,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倾斜。无法预料它的走向。

  之后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日子如常。江折夜暂时没有外出,待在了家里。他亲吻她的频率,也出现了变化,不再局限于浅尝辄止,仿佛也有了一丝贪恋。

  这么冷淡自持的一个人,原来关上房门,也会有很放浪的一面。

  桑桑如同被美色冲昏了头的昏君,得到了一次甜头,就开始期待下一次,全部心神都被江折夜所攫住了。和江折夜待在一起的时间,自然也在无形中大大地增多。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从江折夜回家以来,自己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找江折容单独玩耍了。

  从前的白天,她经常粘着江折容。吃完饭,也会去找江折容一起看话本。如今,却会跟着他哥哥回房,颇有几分重色轻友、冷落了江折容的嫌疑。

  桑桑一拍脑袋,连忙跑去补救。

  江折容坐在房间里看书,桑桑趴在桌子上,担心地觑着江折容的脸色,问:“小道长,我这段时间之所以很少来找你玩耍,是因为有正事,你不会生气吧?”

  总不能说具体在做什么,不然也太不好意思了。江折容大概也不想听。

  用“正事”来概括,会显得理直气壮一点吧。

  ……

  她说和兄长做的是正事。

  而他,大概便是和正事相对的,可以随时为兄长让道、只能用来消遣的“杂事”吧。

  江折容的眼中升起了几分冷意,但很快又隐没了,温和地笑了笑:“当然不会。”

  可那温煦的笑意,只停留在脸上,没有流入他眼中。

  好在江折容没有生她的气。桑桑松了口气,又抓住机会,嘴甜地拍马屁:“我就知道,小道长的胸怀就是宽广。”

  “少灌迷魂汤。”江折容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桑桑摸着头,嘿嘿笑了下,嫣红的唇扬起来。

  她很少涂脂抹粉,过往,嘴唇都是淡淡的粉色。近段时间,却出现了变化,仿佛是经常被摩挲,轻咬,而持续地充血着。

  江折容抿了抿唇。

  “小道长,那你继续看书,我不打扰你了。”桑桑说完,就准备离开。

  江折容蓦地抬头:“等一等。”

  “嗯?怎么了?”

  江折容笑了笑,才告诉她,临近春末,他正好要收拾家中的书房,问桑桑要不要帮忙。

  这么简单的事,桑桑一口应允:“好啊。”

  书房是一方狭窄的天地,摆了几排柜子,柜间位置有些狭窄,阳光却很好。

  桑桑有心帮江折容好好干活,但有些时候,也会被江折夜打断——被他的亲吻打断。

  因为这个地方是江折容常来的,桑桑经常会有些胆战心惊。好在,至今为止,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

  这一天,午后的阳光很热,只有桑桑一个在。她收拾得有点困了,就偷懒地躺在了书堆里,眯了一会儿。

  晒太阳的代价便是眼睛也会受影响,一直亮亮的,睡得不深。

  半梦半醒间,桑桑听见了很轻的脚步声。然后,眼上一暗。

  似乎有人给她蒙了一张布条,遮挡了阳光。

  也不知道是谁。一般来说,会做这种贴心的事的人,应该是江折容。可江折容今天出门买菜了。难道是江折夜?

  桑桑骨子慵懒,正舒服着,不想动,懒洋洋地思索着。这时,唇上忽然传来了试探性的、温软的触感。

  初时,桑桑还以为是有人在摸她的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人的唇。

  这个人在轻柔地吻她。

第186章 崩坏

  桑桑懵了一刹, 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可以自由出入这间书房,又会亲吻她的, 除了江折夜,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她躺在一地书卷中,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位置很低。江折夜跪在地上,俯身而下,衣角散开,双手亦撑在她的身体两侧,青丝根根垂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吵醒她,这个吻轻柔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鼻息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有些紧张。

  奇怪,江折夜今天怎么那么客气……不过, 这么和风细雨一样的吻,倒也挺新鲜的。

  今天是个大风的天气。书房四面通达, 院子里的树叶沙沙舞动, 卷起的竹帘也被吹离了原处,落下时, 击打窗棱, 发出“啪啪”的响声,越发显得书房的环境寂静。

  嘴唇相触, 被摩挲的感觉,也变得分外明晰。

  桑桑的脑子里充斥着睡不醒的迷糊, 如同泡在了一汪慵懒的温水里, 意乱情迷地被吻了一会儿, 慢慢清醒了,嘟囔道:“好啦,回房间再亲。这里是书房,等一下让折容看见了怎么办?”

  她的嗓音带了一种将醒未醒的娇气和沙哑,鼻音微重,气息浅浅地喷在身上之人的唇上,痒痒的。

  不知道是因为没料到她会醒来,还是因为她说的话,江折夜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

  那厢,桑桑已经抬起手,想摘掉覆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条了。然而,就在这时,她的手腕忽然被摁住了,压在了地上,嘴唇再度被咬住,方才让她昏昏欲睡的和风细雨,变成了疾风骤雨的深吻,平添了几分凶狠。

  唇瓣被用力地啃噬,很快就充血了,涌出了烂熟的红,肿胀发热。舌尖探入的位置,也和平时有了微妙差别,无法预料会碰到哪里。

  不可预料意味着陌生,陌生往往会催生刺激。

  桑桑心脏剧烈收缩,脖颈冒出了一层薄汗,骨子里的力气被抽掉了,鼻腔发闷,“呜呜”地挣动了一下,膝盖抬起,却没有攻击目标,绵软无力地擦过了对方的腰,落下时,差点踢到了地上的一个瓷碟。

  进来书房之前,桑桑由于贪嘴,捧了一碟切好的桃子进来,一边吃,一边干活。如今,甜甜的桃香味还残余在嘴里。

  快透不过气了……桑桑颤巍巍地张开了唇缝,仿佛讨好一样,试着迎合他。

  她平时很少这样做,所以,每一次主动做了些“好事”,似乎都能取悦到江折夜。

  可这一次,同一个办法,却是起了反效果。

  察觉到她的惶惑和服软,压制她的两只大手,力气竟大了几分。吻也更深入,贪婪得连她舌头上的桃子香味也想卷走。除此以外,仿佛还有几分不可自抑的、濒临失控的愤恨。

  ——愤恨于她被调教得那么习惯这种事。

  软哝哝,湿黏黏。

  桃子的汁液是甜的,她被碾咬成深粉色的唇瓣也是甜的。

  甜得让人发狂。

  如同过了将近一个世纪,这个漫长的吻才终结了。桑桑一动不动,只感觉到对方慢慢起了身,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她唇上的水渍,随后,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桑桑细喘了片刻,才掀起眼上的布条,眼睛被骤然涌入的光线刺激得生出了一层薄泪。

  风停了,书房里空空荡荡的,阳光斜穿了几个高柜,投射在木地板上。浮尘乱舞,满柜书墨和圣人言都是倒错的。

  桑桑撑着地,从一地书卷里坐了起来。不知道是阳光太强烈,还是别的原因,她有几分眩晕。茫然了片刻,才抬手,触了触嘴唇。

  这可真稀奇。江折夜今天走得怎么那么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了。所以,桑桑倒不觉得奇怪。但一掏出镜子,照见自己的模样,她就发现大事不妙了——自己不仅眼角红了,嘴唇也比平时红肿几分,微微嘟起。

  虽然江折容没撞见方才的事,可他又不是笨蛋,肯定会看出问题来的。到时候,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个江折夜,怎么就这么……

  桑桑的脸颊有点发烫,恼羞地将镜子往怀里一塞,决定今天下午就当鸵鸟了。

  平时,江折容下午经常会过来帮她一起收拾书库,可今天,他大概是被杂事牵绊了,还没回家,一个下午都没出现。等到傍晚,灯火亮起的时辰,嘴唇才消肿,桑桑松了口气。

  这个时辰,应该也快开饭了吧。桑桑摸黑来到了门边。

  方才落日时,书房里洒了一片漂亮的橙红的光。没想到会暗得那么快,桑桑一时没注意到脚边有一张小板凳,给绊了一下。好在,说时迟那时快,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伸手接住了她,扶着她的腰,问:“怎么不点灯?”

  是江折夜。

  这人这会儿倒是知道回来了,要不是他下午来了那一出,她也不会当那么久鸵鸟了。桑桑嘀咕:“这还不是怪你。”

  江折夜微一挑眉,复述她的控诉:“怪我?”

  “反正就怪你。”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端,出现了一束明亮的光晕。桑桑一转头,原来是江折容来了。

  “晚膳已经备好了,桑桑,我看你一直没来饭厅,便过来叫你。”江折容提着一盏绢纱灯。望着几米外的那一双亲密地靠在一起的身影,以及桑桑那双绕着他兄长臂弯的手,仿佛克制了一下,才展颜一笑:“没想到兄长已经来了。”

  江折夜微一颔首:“走吧。”

  桑桑松开了他,欢喜地追到了江折容身边:“小道长,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她的小挑眼明亮又单纯,如平常一样,充满了信赖和亲近。

  江折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的唇瓣上一定,又移走了,温声应道:“今天做了油焖春笋,还有红烧鲳鱼。”

  “我没吃过鲳鱼,它的刺多吗?”

  “不多的,等一下我给你挑出来就好。”

  “真的吗?小道长,你真好!”

  后方,江折夜望着他们相携而行、交谈甚欢的背影,神情微冷,片刻,才抬步跟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即使他和折容都在她面前,这只小妖怪的的眼里,也往往只看得见折容一个。

  但今天,似乎有了例外。

  桑桑走着走着,意识到什么,一回头,果然,江折夜被他们落到了后面。

  下午书房里的那让她耳热的一幕,依稀还在脑海里。他大概也是专门来叫她去吃饭的。只顾着和江折容说话,丝毫不搭理他,他好像有点可怜。

  桑桑一皱眉,停住了。

  “桑桑?”江折容转头,就见到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往回跑去,挽住了他兄长的手:“你怎么走得那么慢,快点啊。”

  江折夜眸底也极快地掠过了一丝意外,低声道:“……嗯。”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江折容,袖下握着灯笼竹柄的手指微微发白了一下。

  小书房的面积有限,杂物也有限。桑桑帮着江折容,把受潮的书画拿出来晒干,再重新清点、归纳——据说,当中的很多藏品都是江家兄弟的外祖母留下的,桑桑也跟着很小心对待它们,放慢手脚。但前前后后,也就统共花了十来天的时间。

  日子恢复了寻常,但有些事,已经开了先河,没有因为小书房的关闭而结束。

  现在的天气是最舒服的,温凉舒适。自从在书房试过晒着太阳睡觉后,桑桑就爱上了这种懒洋洋的滋味儿,只要是阳光好的天气,便会在花园里拉开一张藤椅,用眼罩搭上双目,惬意地打瞌睡。

  那天在书房里的事,时有发生。

  而且,那时的她,无一例外,都是蒙着眼的状态。也许正是因为蒙了眼,所以,体验有了差别。

  桑桑总觉得,这时候的江折夜,比平时要温柔很多,也没有像第一天那么凶,还在她嘴唇上面留下印子了。

  而且,不蒙眼的时候,该有的那些亲密的甜头也没有减少。不知道这是不是说明了,江折夜同意和她生孩子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呢?

  这样看似平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四月。冷雨纷纷的清明前夕,也是樱桃成熟的季节。

  期间,江折夜又离了一趟云中。

  听说这个月,云中会有一场规模颇大的飞天花灯会。只是,这么阴雨绵绵的天气,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举办。

  江折夜恰好在花灯会的那天上午回来了,还给桑桑带了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一盒胭脂。

  桑桑第一次收过这样的礼物,它装在一个漂亮的琉璃盒里,乍看并不显色,呈现出润润的、温柔的粉。但很特殊的是,脂膏里渗入了一层泛着淡金的粉末,阴天和黑暗的环境不显现,须得在明亮的地方,才会看到美丽的光泽。

  “闻起来好香,颜色好好看,这个盒子也好漂亮!”桑桑像个拆礼物的小孩,兴奋地摆弄了半天。余光才注意到,江折夜一直默默地看着她。

  他怎么老是盯着自己看?难道是想看看礼物的效果?

  可惜手边正好没有镜子。不忍叫他失望,桑桑嘟了嘟嘴,旋开盖子,有点不熟练地沾了一点,涂在嘴上,抬起头,不确定地问:“我涂对位置了吗?”

  江折夜望了她片刻,眸色微深:“过来。”

  桑桑的脸颊一热。

  这两个字,仿佛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

  原来这胭脂不光闻起来香,吃起来也是甜的。

  只可惜,大部分并没有进入她的口中。

  既然收了江折夜的礼物,桑桑也礼尚往来,邀请他一起去逛花灯会玩耍。江折夜看了她一眼,说:“也行。”

  桑桑笑弯了眼,嗔了他一句:“你这人真是的,想要就说想要嘛,什么‘也行’。”

  这样鲜活的撒娇情态,在过去从没出现过。可在近日潜移默化里,这小妖怪开始会下意识地对他做这种事了。

  桑桑没留意他的失神,转过头,瞄了桌上的东西一眼,体贴地说:“那你先收拾东西吧,晚一点我再来找你好了。”

  最近阴天居多,少有阳光,桑桑自然也不会再在外面睡觉了。不过,这座宅邸里有一座幽静的小竹轩,雨天在里面乘凉是最舒服的。

  来了这么久,都有点荒废修炼了。桑桑坐在小竹轩里,修炼了半个时辰,运转了妖力两个循环。

  庭院里空气清新,树叶上凝满了湿润的水雾。雨声渐渐变得稠密,催人入睡。

  桑桑等着等着,就靠在躺椅上,眯了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那熟悉的吻又落了下来。

  带了雨水一样的质感。克制,小心,潮润,温柔,缱绻。

  今天的桑桑,并没有戴眼罩,有一只大手,轻轻地压住了她的眼睛。但其实没必要,因为外面的天很暗,小竹轩里也有点暗。

  这一次就和之前一样,当桑桑爬起来时,江折夜已经走了。

  不是说了要一起出去逛花灯会的吗?他怎么来了又走了?

  桑桑有点疑惑,正好雨停了,就走出了小竹轩。

  宅邸里已经亮起了几盏灯。桑桑沿着长廊,走到了亭子附近,恰好就看见江折容蹲在花圃前,正在帮她料理碧殊草,鞋边放了一盏灯。

  对了,她约了江折夜出去玩,要不要把江折容也叫上呢?不然落下他一个,似乎不太好……

  桑桑跑上了鹅卵石小路:“小道长!你知道吗,今晚外面有个花灯——”

  她绕到了江折容身侧,目光却忽然瞄到了什么,蓦地一僵。

  江折容那张精致的唇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点很淡的胭脂金粉。

  映着灯火,和着他淡红的唇肉,仿佛一抹艳煞的血色。

  如同被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胸膛里那颗器官,在这一瞬间,几乎激烈地蹦出了咽喉。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江折夜低沉的声音:“桑桑。”

  这个声音,骤然打破了凝固的空气,桑桑一震。虽然心情混乱不已,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有一种极其强烈直觉——绝不能让江折夜知道这件事,也不能让江折容知道她发现了这件事。

  不然,如今的局面,一定会往她最不想看到的深渊,飞速地滑落、崩塌。

  “兄长。”江折容也站了起来,先喊了江折夜一声,再转向了她,认真地问:“桑桑,你方才想和我说什么花灯节?”

  江折夜一顿,看向了她,情绪不明:“你想叫折容……”

  “没有!”桑桑一跳,她口干舌燥,根本不敢看江折容的表情,扒着江折夜的手臂,仰头脱口道:“不要别人,我就想和你单独出去玩。”

第187章 孤掷

  淅沥的小雨早已停歇, 一园草木兀自静默着,“不要别人”这四个字,便被衬得尤为清晰了。

  明明地方还是那个地方, 但是, 从这句话开始,空气里就仿佛砌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将三方割裂成了两个阵营。

  江折容脸色微变, 袖下的手, 慢慢捏为了拳。

  江折夜似乎也一丝意外,瞥了她一眼。

  自己刚才一急,反应好像有点大了, 桑桑有点懊恼,咽了咽喉咙, 找补道:“那个,小道长, 我今天和你哥哥约好了。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玩吧。”

  江折容温和地笑了笑,说:“没事,我今天正好也有点累了, 想早些休息。你们玩得开心。”

  桑桑如蒙大赦,点了点头,就拽过江折夜, 头也不回地跑了。

  在他们一转过身,江折容的笑意就淡去了, 垂手, 立在花圃旁边, 望着那双远去的背影, 眼珠乌黑, 透不出半点光彩。

  傍晚那一场稠密的大雨,打乱了不少百姓赏灯的兴致,花灯会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人挤人,热闹得恰到好处。

  青石砖洇着湿漉漉的雨雾,六角灯上绘满了天女飞翔、绶带飘舞的彩色画像,鱼龙光转,在石地上蜿蜒出了一溜明亮的光河。

  走在喧嚣的人群里,桑桑却一直白着脸,有点儿魂不守舍。方才窥见的秘密,直到这一刻,仍然在震颤她的心弦。

  江折容会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吗?应该不是吧……

  细数过去的那段日子,只有在她蒙着眼睛的惺忪时刻才会出现的,和平时有微妙差别的温柔深吻——即使是在环境很暗的小竹轩里,对方也执着地要用手覆着她的眼睛。

  还有,每逢这种时候,对方都不会说话,哪怕是发出一声喘息,仿佛连呼吸都故意压抑着……事后,对方也从不留恋,在她摘下眼罩前,就如轻烟一样消失了,仿佛那是一场艳鬼带来的白日梦。

  难道说,这些时刻,俯身吻她的人,都是江折容?

  震惊,慌张,羞赧,难以置信……统统揉杂成了一股陌生的悸动,让桑桑无法平静下来。

  在她心里,江折容一直是三年前那个美好的小道长,正直而不迂腐,心肠善良又容易害羞。

  所以,即使在和江折容相处时,偶尔感觉到异样,她也从来没有细想过。一切的疑虑,在江折容给她留下的美好印象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现在想来,也许,是自己一直被往昔的美好蒙蔽了双眼,没有认真地去正视江折容的成长。

  人都是会变的。经历了世事变迁,也许,江折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道长了。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头顶忽然传来了江折夜的声音,桑桑微惊,思索一下子就被打断了:“啊?”

  江折夜微一蹙眉,停住了步伐,忽然拿起了她的手,探了探脉,没发现异常,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身体不舒服?”

  对了,今晚是自己拉着江折夜出来玩的,只顾着想事情,一直不说话,他肯定会觉得不对劲的,桑桑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是累了?”

  桑桑余光瞄到街对面有一家糖水摊子,灵机一动,就说:“不是累了,是饿了,我们过去吃点东西吧。”

  说着,桑桑就抓起了江折夜的手,往街对面走去。

  江折夜看着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温暖的手。桑桑牵人的动作很孩子气,不是十指紧扣式的,就和孩童拉着大人一样,总喜欢拽着他的三根手指。

  横穿人潮,难免会挨挨碰碰,树下又搭起了高高的竹架,一溜溜的灯盏,遮挡视野。桑桑冲得太快,一不留神,就和一辆手推板车撞了个正着。还好,江折夜眼眸一沉,在她真的撞上去之前,手臂就一用力,敏捷地将她拉到了身前。

  这架板车上堆了小山似的货物,推车的汉子压根没发现这一出,自顾自地往前走了。桑桑有些心有余悸,扭头看着他走了,才注意到自己还窝在江折夜怀里,连忙跳了出来。手却在这时候被牵住了。

  不是小孩子的拉法,是整只手都被包裹在了江折夜的手里。肌肤严丝合缝地相贴,密密实实,有些难为情,但是,很有安全感。

  这好像是江折夜第一次做这种动作。不过,刚才毕竟是她太冒失了,桑桑乖乖地没有反抗,被江折夜牵到了街对面。人已经不多了,他还不松手。桑桑就晃了晃他的手。

  小摊的掌柜瞧见来了客人,热情地说:“客官,菜单都在这边了,您二位看看想吃些什么?”

  江折夜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她的小动作,看了一眼那张纸,就侧头问她:“桑桑,你想吃什么?”

  “嗯?我……我想吃莲子百合糖水!”

  被这么一打岔,桑桑的注意力就不在手上面了,迷迷糊糊地被牵到了糖水端上来的时候。

  当夜,出于鸵鸟心态,桑桑吃完糖水,又拉着江折夜在外面玩了很久。等回到府中,已经接近子时。江折容早就歇了,回廊一片宁静的昏黑。

  桑桑暗暗松了口气,也溜了回房。

  躺到床上,仍是辗转反侧。终于忍无可忍,坐了起来,拥着被子,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明天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