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未曾见过齐世杰的本领,虽然他亦听得好几个人说过,说是齐世杰的本领甚为了得,但那些人的本领都是远不如他,是以他并不把齐世杰放在心上。

  但杨炎的武功他是领教过的,对杨炎不能不有几分忌惮。也正是因为忌惮杨炎的缘故,他迟迟不敢动手。不过在杨炎的行藏给“辣手观音”喝破之时,他可不能不出手了。这不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行藏是否亦已给“辣手观音”识破,而且是因为害怕杨大姑与杨炎姑侄想认,那时自己更加讨不了好。

  当然他也估计得到,他发的喂毒暗器未必伤得了杨炎,但他还有另外一个如意算盘,趁着杨炎尚在惊惶失措,他先跑进那座破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杨大姑随便抓一个作为人质。

  还有一件杨炎意想不到的事,庙子里面也发生了意外的事情。庙里庙外,两件意外的事情是同时发生的。正当杨炎发现那蒙面人之际,庙子里的齐世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以齐世杰的内功造诣,本来即使是被铁锤击着胸口也不会吐血,但此际他被母亲所逼,心头上所受的创伤比任何压力都更难受,泪是流不出来了,血怎能不吐出来。

  杨大姑正要出去察看,忽见儿子吐血,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道:“杰儿,你怎么啦?”

  话犹未了,那蒙面人已是出现在门前。人未到,暗器先发,两枚喂毒的透骨钉一打杨大姑,一打齐世杰。

  母亲保护儿子仍是出于本能,杨大姑虽然是在惊惶之中,应变仍是快如闪电。

  她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掌。

  她的金刚六阳手功夫乃是武林一绝,这一掌更是她数十年心血之所露,在杨家原有的六阳手基础上精益求精,钻研出来的。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其中奥妙无穷。

  只见那两枚透骨钉好似陷入漩涡,在半空中停了一停,忽地掉转了头,倒飞回去。原来杨大姑这一掌同时发出两种力道,刚柔并济,互相牵引,又互相激荡。

  双方动作都是快到极点,那蒙面人旋风也似的扑进来,正好迎着那两枚掉头倒飞的透骨钉。

  杨大姑喝道:“原物奉还,给我躺下!”

  那蒙面人居然不接不闪,也没躺下。

  两枚透骨钉打在他的身上,衣裳也没穿破,就跌下地了。他恍如未觉,脚步丝毫不缓。

  杨大姑本以为在她这么刚猛的掌力之下,透骨钉反震回去,不在他的胸口穿出两个窟窿才怪,那知结果竟是如斯!

  这一下,那人固然是有点吃惊,心里想道:“辣手观音果然并非浪得虚名,我可不能太过轻敌了!”杨大姑则是吃惊更甚,心里想道:“这人的功夫似乎比那小妖女还更了得,这回我恐怕是要糟糕了!”

  她是个识货的大行家,当然知道对方用的是“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这种功夫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不论是人是物,沾衣即被震开。此人只能令透骨钉跌下,不能反震飞回,距离炉火纯青的境界还差一截。但虽然如此,杨大姑已是自愧不如。

  但尽管自知不敌,杨大姑为了保护儿子,也非拼命不可。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是冲到她的面前,一声冷笑喝道:“且看是谁辣手!”

  大喝声中,蒙面人拳掌兼施,恍如铁斧开山,巨锤凿石。

  杨大姑身随步转,横掌如刀,轻轻一削。金钢六阳手本是以刚为主,以柔为辅,她这一掌削出却似毫不着力。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使将出来,那蒙面人倒是不能不为之心头一凛了。

  原来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其实却是能伤奇经八脉的。蒙面人要是和她硬拼的话,杨大姑可能立毙在他掌下,但他的手少阳经脉被伤,只怕也要变残废。

  这蒙面人三十岁尚还未到,正是来日方长,自以为前程似锦,怎肯和一个将近六旬的杨大姑拼命。纵然把她打死,自己折了一条手臂也是得不偿失。

  于是他一个移形易位迅速闪开,冷笑说道:“老乞婆,想拼命么?可惜以你这点道行,只怕还是有心无力!”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几句话的功夫,一口气攻出了十七八招。每一招都是见好即收,稍沾即退,使得杨大姑无法施展两败俱伤的打法。要不是杨大姑的掌法绵密异常,早已被他乘虚而入。

  剧斗中,杨大姑忽觉对方的掌风隐隐带有一点血腥味,心中一惊,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不好,原来这厮练的是毒掌功夫。”连忙暗运真气,护着心头。但她本来就不是那人的对手,此际分神二用,如何还能抵敌?

  只听得“嗤”的一声,杨大姑的左边衣袖给那人一抓撕破,露出了光秃秃的臂膊。还幸亏只是露出臂膊,要是给那人撕破别个部位的衣裳,在小辈面前,她更是无地自容了。

 

  杨大姑骤吃一惊,脚步跄踉,眼看就要给那人的掌力震翻。

  那人正要跨步进招,忽觉劲风飒然,一股雄浑的力道俨如暗流汹涌,突然袭到。

  齐世杰道:“妈,割鸡焉用牛刀,让孩儿替你打发这个小贼吧!”

  杨大姑大惊道:“杰儿,不可!”连忙转过身来,只听得“蓬”的一掌,如雷震耳,齐世杰和那蒙面人已经硬接了一掌。

  这霎那间,杨大姑吓得几乎晕倒。那蒙面人她自己都抵敌不了,何况儿子?这样硬碰硬接,只怕儿子不死也得重伤。

  哪知定睛一瞧,只见儿子渊停岩峙,纹丝不动,反而是那蒙面人退了一步。齐世杰嘴角还有未抹干净的血丝,但神采飞扬,眉宇间已是隐现英气,和刚才憔淬萎蘼的颜容,完全两样!

  母亲要保护儿子,儿子也要保护母亲。他吐了一口鲜血,胸中郁闷之气已消一半,此际陡逢强敌,精神不自觉的就振作起来。强敌当前,任何天大的事情,自然而然的都置之脑后了。

  那蒙面人虽然未至于给他震倒,这一惊已是非同小可,心想:“我的龙象功已练到了第八重,怎的还比不上他?”

  这霎那间,齐世杰也是禁不住一惊,“怎的这厮也会龙象功,和我不相上下?”陡然心念一动,失声喝道:“你,你是段剑青!”

  蒙面人道:“是又怎样?”声出招发,立施杀手。这次他没有采取硬拼的重手法,身形滴溜溜一转,齐世杰一掌拍空,他的手臂突然一长,就抓到齐世杰门面。手法怪异之极,手臂竟似柔若无骨,肩头弯过,从齐世杰绝对意想不到的方位抓来。

  他用的是从天竺学来的瑜伽功夫,化为掌法。只道这一抓齐世杰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哪知结果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来齐世杰虽然没练过瑜伽功夫,却练过桂华生武功秘笈上的功夫。桂华生的武功源出少林,有一招“龙爪手”是克制蛇拳的,他见段剑青的手臂能够弯曲变形,和蛇拳似有点相类,无暇思索,立即使用这招“龙爪手”一试。

  其实段剑青这一招把瑜伽功夫变化出来的掌法要比蛇拳高明得多,真正练到登峰造极之时,“龙爪手”是克制不了的。但对方突然使出他不懂的武功,正如齐世杰刚才骤吃一惊那样,他也不能不骤吃一惊的。

  “龙爪手”三指拿下,对准他的虎口。段剑青不识其中的奥妙变化,也看得出是极上乘的武功,假如各自施展,只怕胜负实是难料,段剑青可不敢冒这个险。

  段剑青不敢冒险,柔若无骨的手臂倏的转弯,改抓为拍。一掌拍出,热风呼呼。就连躲在墙角的杨大姑都感觉得难受。她不禁又是大吃一惊,连忙叫道:“杰儿,小心,这是雷神掌!”

  段剑青冷笑道:“老乞婆你倒识货,待会儿叫你也尝尝……”但“滋味”这两个字尚在唇边,他可先尝到对方的滋味了。

  齐世杰道:“娘莫担心,这小贼的雷神掌练得还没到家!”口中说话,招数早已发出。骈指向前一戳,以指代剑,使出了一招刺穴的剑法,戳入段剑青掌势划成的弧形圈内。

  段剑青的雷神掌是和欧阳兄弟交换得来的武功,由于他有深厚的武学造诣,练成的雷神掌已青出于蓝,莫说欧阳兄弟还不如他,即使他们的先祖欧阳伯和重生,恐怕也比他不上。

  他正自心中有气:“你说我练得尚未到家,我倒要看你如何破我?”心念未已,忽觉冷气森森,被齐世杰指尖遥点的那个穴道,竟似乎有一线奇冷的寒气侵了进来。段剑青打了一个寒噤,这“滋味”可是甚不好受,连忙疾退三步。他的内功造诣也确实非同小可,就在这连退三步的瞬息之间,运功消除了寒意。

  原来齐世杰以指代剑使的这招,乃是他在冰窟学来的冰川剑法。他的上乘内功也是在冰窟中练成的,使出这招剑法,更具威力。只可惜他没有冰魄寒光剑在手,否则段剑青即使没给冻僵,只怕也得立时便要落败。

  齐世杰喝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段剑青,你这小贼三番两次要想害我……”他口中说话,身形早已向前扑去。段剑青左掌掌心向外,右掌掌心朝内,一招阴阳双撞掌向齐世杰反击。这是那烂陀寺的武功,阴掌阳掌一刚一柔,两股力道会成一道漩涡。

  齐世杰一声冷笑,依样画葫芦的也是一招阴阳双撞掌。掌风激荡掌力抵消。两条人影倏的又再分开。这次仍然是齐世杰稍胜一筹,他神色自如,段剑青却已额角沁出冷汗。

  “你这功夫是谁教的?”段剑青大惊之下,蓦地想起一个人来,不觉失声叫道。齐世杰一面出招,一面继续说道:“你还记得迦象法师吗?你几次三番想要害我,那也罢了。迦象法师是你师伯,你也用诡计害他,欺师灭祖,天理难容!”

  段剑青在七年之前骗迦象法师服下毒药,只道这个师伯早已死了,那知他是躲在“魔鬼城”下面的冰窟,再活多了五年。

  段剑青想起迦象法师当时咬牙切齿,誓言化为厉鬼也要报仇的形状,不觉毛骨耸然,颤声道:“原来你的武功是他教的,他已经死了?”

  齐世杰喝道:“不错,他终于给你害死了。他传我武功,就是要托我为他清理门户!”

  段剑青心神稍定,听了这话,不禁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者是他师伯毕竟还是死了。忧者是齐世杰得了迦象法师的衣钵真传,自己又添一个劲敌。

  就像夜行人吹口哨那样,段剑青勉强打了个哈哈,给自己壮胆,说道:“如此说来,原来你还是我的师弟呢!迦象师伯是给韩紫烟害的,可不能完全怪我。反正如今韩紫烟和迦象师伯都已死了,咱们又何必同门相残……”

  话犹未了,齐世杰已是大怒喝道:“谁是你的同门?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大喝声中,连环三掌拍出,这三掌是他家传六阳手功夫,但却用上了第八重的龙象功。躲在一角的杨大姑看得又惊又喜,她那知道儿子是故意使用她所传的掌法来打败段剑青,好给她挽回面子的。

  不过,主要的威力虽然是来自龙象功,六阳手的作用亦是不能抹杀,它是变化为最繁复的掌法,配合了龙象功相得益彰。这次段剑青想要避免硬拼,亦已躲避不了,无可奈何,只好又硬接一掌。这一次颓势更显,接连退出六七步方能稳住身形。

  段剑青又是吃惊又是气恼,心里想道:“要不是上个月我吃了杨炎这小子的亏,齐世杰的龙象功如何能够胜我?如今只怕是打不过他了。”原来他中了杨炎的一支天山神芒,虽然已经医好,功力却还差两分未曾恢复。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他的武功完全未打折扣,最多也只是能和齐世杰打成平手的。

  段剑青不知道杨炎早已离开,此时想起他来,不觉又是心头一凛。“杨炎这小子莫非是要等我和齐世杰斗得两败俱伤,他方始来趁现成,制我死命?”这么一想,不由得更是胆怯心虚。

  但他自恃还有毒掌功夫,心想齐世杰和他硬碰了两掌,多少也该中了毒吧?

  正当他踌躇未决,不知是马上逃跑的好,还是等待齐世杰毒发,自己可以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把他拿住作为人质的好,齐世杰又已和他硬拼了一掌。

  这次段剑青用瑜伽功夫巧妙的化解了齐世杰一半掌力,只退了三步。但从他的感觉中,却已知道齐世杰的功力非但丝毫未减,而且好似越战越强,亦即是说齐世杰根本就没有中毒的迹象。

  反而是他自己先发现有了中毒的迹象了。在急退三步之际,忽地感到一阵晕眩,险些摔倒。

  原来他练的毒掌功夫虽然厉害,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假如碰上功力比自己更高的敌手,掌上的毒质就有可能伤不着对方反而给对方逼回来的。

  幸亏他的龙象功和齐世杰都是练到第八重,他由于一个月前吃了杨炎的亏,也不过打了两成折扣,双方的距离还不算太大。是以虽然中毒,毒势尚还轻微。不过,既已发觉。自己有中毒的迹象,又怕杨炎乘他之危,如何还敢恋战?

  他身形一晃,险些摔倒。齐世杰却不知他的毒掌有那么一个弱点,接战以来,他见段剑青诡异的武功层出不穷,只道他又在用什么诡计,一时之间,稍有犹疑。就这么片刻犹疑,段剑青已是一个倒纵出了庙门,说道:“咱们毕竟乃是同门,拼个你死我活,那又何必?”他生怕杨炎在外埋伏,截他去路,冲出庙门,一面乱发暗器,一面飞快逃跑。跑了一程,不见杨炎踪迹,这才松了口气。

  母子情深终互谅

  齐世杰挂虑母亲,不敢追敌。回过头来,只见母亲面色苍白,好似风中之烛一般,摇摇欲坠。原来她见儿子得胜,一口气松了下来,已是支持不住了。

  齐世杰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妈,你怎么啦?”

  杨大姑道:“没,没什么,好孩子你总算给我争了口气,咱们的六阳手……”她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却越发显得苍白,而且语音断断续续,气喘的声音比她说话的声音还大。

  齐世杰把母亲扶稳,道:“孩儿惭愧得很,妈,你教给我的六阳手,本来可以重创那小贼的,可惜孩儿练得尚未到家,还是给那小贼跑了。”

  其实这“惭愧”二字本来应该是杨大姑说的,齐世杰知道母亲好胜的脾气,抢先说了出来。用这番说话解除她心头的郁结,胜于给她服一剂去心火而利于宁神益气的补药。只有这样,才能帮助母亲在最短的时间内复原。

  儿子的用心,杨大姑在心里当然也是自己明白。她见儿子对她这样体贴,心里不禁感到甜丝丝的,一面咳嗽,一面说道:“好孩子,你不枉我一番调教,这、这已是很难得了。不过,我,我,我明天恐怕是不能,不能回家了——”

  齐世杰道:“妈,你莫担忧,先歇一会儿。我保管你明天可以回家。”一面说话,一面握着母亲的手,默运玄功,以本身真气输入母亲体内。

  杨大姑只觉一股热气循着她的手少阳经脉逆流而上,转瞬间流遍全身,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似的,八万四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舒服。她自身的功力本来不弱,这次又不是给段剑青的毒掌直接打中,只是吸进了点毒气的,心中郁结一消,加上外力之助,不消多久,本身的真气亦已凝聚起来,奇经八脉尽都通畅,那一点毒质亦已化为汗水挥发了。她是个武学大行家,知道儿子这样替她推血通宫,最为耗损真气,想要喝令儿子停止,但在齐世杰那么深厚的真气冲击穴道之下,她根本连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等到她本身的真气亦已凝聚之后,她这才能够把手掌抽了出来,说道:“够了,够了,杰儿,你、你觉得怎样?”

  此时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脸色变得苍白的是齐世杰了。她想到儿子刚经过一场恶斗,便即为她如此耗损真气,而且儿子在恶斗之前,又是吐过一口鲜血的,她怎能不为儿子担忧?

  齐世杰说道:“不碍事。”说了这四个字,便即盘膝静坐,果然不过片刻,他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他站了起来,说道:“妈,咱们明天可以一道回家了。”杨大姑怔了一怔,说道:“你,你愿意跟我回家了吗?”齐世杰道:“妈,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找我,我怎能不送你回家?”杨大姑喜出望外,不觉揽着儿子说道:“杰儿,你毕竟还是我的好儿子。好,好,你愿意回家,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齐世杰轻轻说道:“妈,但我求你一件事。”杨大姑心头一震,说道:“你要什么?”

  齐世杰道:“妈,我求你不要逼我跟舅舅做事。”杨大姑最害怕的是儿子要娶冷冰儿,儿子刚刚救了她的性命,而且又给了她的面子,维持了她做母亲的尊严,要是儿子提出这个要求,她就不知怎么好了。如今齐世杰只求不跟舅舅做事,这虽然也是违背她的意旨,但总比要她答应儿子娶一个朝廷钦犯的侄女儿好些。杨大姑叹口气道:“我本来是为你的前程着想,但你既然不愿意,妈也不会勉强你了。”

  原来齐世杰并不是不想求他母亲取消不许他和冷冰儿往来的那个禁令,但他害怕母亲倔强的脾气,要是他提出这样要求,恐怕母亲以为他是恃功要胁,说僵了反而不好,是以不得已而思其次。

  不错,他也曾下了决心,不跟母亲回家的。要是没有段剑青伤了他母亲这件事情,他的决心不会更改。但如今既然发生了这件意外事情,做儿子的要保护母亲乃是出于天性,他就不能不护送母亲回家了。否则万一母亲又在路上碰上了段剑青那怎么办?但他的身体可以跟母亲回家,一颗心却还是放在冷冰儿身上。

  天色已经亮了,他跟着母亲走出破庙,心中但感一片茫然,翻来覆去的只是在想:“冷姑娘此际不知是在何方?也不知她此际是在怨恨我呢还是在思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