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彭无望身上的毒性渐渐抑制住了,痛楚也渐渐消失,他靠在大树之下,宛如筛糠般抖动,全身大汗淋漓,脸上涕泪交流。

“给你!”锦绣公主走上前,将脖子上的丝巾摘了下来递给他。被锦绣公主看到如此狼狈的模样,彭无望几乎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此时只好尴尬地接过丝巾,将脸拼命地擦了又擦。

“彭公子,你刚才可是中了绝蛊之毒?”锦绣公主坐到他的身边,好奇地问。

“公孙姑娘也知道此毒?”彭无望惊讶地问。

锦绣公主点了点头:“此毒根本无药可解,看公子刚才发作如此猛烈,显然深受其苦,是谁向你下的药?”

彭无望摇了摇头,道:“我的一个朋友说过,这个世上本没有无药可解的毒,只是没找到解毒的方法。她钻研出了制作绝蛊解药的方法,就是让一个人先成毒鼎,每个月服用极少量的绝蛊,然后凭借自身的力量解毒,如此更替,一年之后,如果运气够好,毒鼎的鲜血便可以成为解毒的良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不无得意地说:“这是第二个月了,看来我很有希望成为解药。”

“你还称她是朋友?”锦绣公主不解地问,“她让你成为毒鼎,月月受此煎熬,你难道不恨她?”

“哪里!她本来是要自己做毒鼎,可是我当然不会答应,你想想一个弱质女流,每月受此苦楚,如何挨得住。我一身的血本来得益自膳妖,可解百毒,令我强健无比,所以比她更合适做毒鼎,便抢了过来。她直到如今还对我有所埋怨。”彭无望苦笑道。

锦绣公主虽然深沉,但是也为之悚然动容:“你的朋友竟然是个女流之辈,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心中暗想:没想到中原的女流之辈也颇多可敬之人。像那黟山方梦菁,年帮红思雪,再加上这个不知名的女医师,无不令人景仰。

“她叫贾扁鹊,听人说是天下第一的神医。我认为她当之无愧。”彭无望笑道。

锦绣公主沉思着点了点头,看了看彭无望,笑道:“彭公子,你真是个不错的人。”

彭无望兴奋的双眼一亮,道:“公孙姑娘过奖,我……我……”

看到他结结巴巴的样子,锦绣公主没来由地心中一软,忽然道:“哎,我们别这样彭公子来,公孙姑娘去的,实在啰嗦。你不如叫我阿锦,我叫你无望。如何?”

“好!”彭无望忙不迭地说。

锦绣公主微微一笑,站起身道:“看样子你也没事了,我要走了。”

彭无望连忙也噌地窜起来,道:“公孙,不是,阿锦,你的丝巾。”

看了一眼湿淋淋的丝巾,锦绣公主微微苦笑,道:“你留着好了,以后都用得着。”彭无望暗暗欢喜,连声道:“那么,多谢,多谢。”说着仔细地将丝巾叠成四方形,小心地放到怀中。看到他的样子,锦绣公主心中微微一颤。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神兵盟半个月后将会启程去莲花山。你们如果要去,可以一起来。”锦绣公主道。

“我一定会去的。你放心!”彭无望大声说,“不过,你……你如果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你也是。”锦绣公主淡淡地说完,大步走出了密林。剩下彭无望呆呆地立在林中,满心都是甜蜜温馨的滋味。

“你也是!?我到底在想些什么?”锦绣公主苦笑着抚了抚面颊。

第100章 黟山喝道

得知了神兵盟还有半个月才去莲花山,彭无望当即决定先去黟山一行。李读和他在客栈中分手,互相约定十天后在此重聚,共赴莲花山。彭无望单人独骑,向黟山方向走去。

“师父,师父!”一个童音稚嫩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啊?鸣弦?”彭无望大吃一惊,“你不是呆在镖局里练功么?”

“师父,是我娘接我回家给父亲下葬的。”洛鸣弦神色一黯,接着又兴奋了起来,“这一次清凤堂主伏诛,父亲也死的瞑目了,我们洛家更是威风大振。娘亲又收了不少庄丁,准备重建仁义堂。”

“那很好啊,”彭无望大喜,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但是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我娘仍然和很多著名的风媒有联系,他们告诉我娘彭大哥正要去黟山的方向,我就跟来了。”洛鸣弦笑道。

“你娘真有本事。”彭无望挠了挠头,“不过我这一次去黟山……”

“我知道!”洛鸣弦迫不及待地说,“是去和剑仙子比剑么!江湖人都知道,所有的风媒都已经聚集到了黟山附近准备将最新最快的消息传往各地。”

“这么快?”彭无望心中一紧。

“当然啦,自从师父你南下,青州的风媒已经迫不及待地将风声传到了江都,早在师父你来到苏州之前的三天,所有江湖中人都开始交相传诵师父和剑仙子将要大对决的消息。”洛鸣弦兴奋地说。

“啊,这些风媒倒也勤快。”彭无望忽然想起自己曾经遇见的一个致死不忘职责的风媒张放,心中没来由的一酸。

“还有,江南一带的地下赌坊都开始设局赌师父和剑仙子的输赢。师父你的赔率是一赔十,剑仙子的赔率是一赔一。”洛鸣弦的嘴宛如连珠炮般一一道来。

“啊,是吗?”彭无望有些茫然。

“是啊,还有呢。”洛鸣弦大声接着说。

“还有?”彭无望已经开始无法招架洛鸣弦所带来的繁杂丰富的信息。

“还有,我把我所有的零花钱全部都买了师父赢。”洛鸣弦自豪地说。

“你这个混小子,看我不罚你,这么小去赌钱?”彭无望双目一瞪。

“不是赌钱,是赌一口气。师父,你一定能赢!”洛鸣弦满脸崇拜地看着彭无望。

来到黟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晚,又赶上了连绵的春雨,彭无望师徒二人只好在一个小镇之中找了一个客栈歇脚。阴雨连绵的天气,让彭无望浑身上下的旧伤都开始隐隐作痛,他只好让洛鸣弦拿出一些跌打的药酒,不停地在全身各处涂抹。

看着彭无望愁眉不展的样子,洛鸣弦担忧地问:“师父,这些伤都好了,为什么你还会疼?”

“我也不知道,每逢阴天下雨都是这样,来,你再擦擦我腿上这处。”彭无望咬着牙说。

“啊,好长啊,师父,这是谁干的。”洛鸣弦目瞪口呆地看着彭无望大腿上的伤疤。

“好像是巴山七煞中的老二,叫什么岳帅空的,好厉害的左锋剑。”彭无望心有余悸地小声说。

“师父,原来你在后怕。”洛鸣弦大吃一惊。

“你以为我是傻大胆吗?我也是正常人,刀砍到身上一样会疼,在世上活的逍遥一样会怕死。”彭无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师父,我一直以为你是无所畏惧的。”洛鸣弦惊讶地说。

“世上哪有无所畏惧的人。只是做人一定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彭无望双眼神光一闪。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没来由地笑了笑,拍了拍洛鸣弦的脑袋,道:“你不是想学我做一个侠客么?要做好准备吃苦啊。我这一身的伤就是行侠的代价。”

“师父!”洛鸣弦激动地大声说,“我不怕吃苦,不怕受伤的。”

“怕不怕死?”彭无望笑着又问。

“我……我……”洛鸣弦迟疑了一下。

“总算你还老实,其实怕死都不算丢人。慢慢来。”彭无望笑着说。

“师父,不如你再给我讲一讲这些伤疤的来历,让我长长见识。”洛鸣弦沮丧了一会儿,又重新兴奋了起来。

“好啊。我很久没说书了,呵呵,来,看这一块儿,这道疤说起来话就长了……”

黟山奇秀虽甲于天下,但是山路远远不如华山那般崎岖难行,天还没亮便早早起床的彭无望携着洛鸣弦施展轻功,运步如飞,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来到了半山腰的越女宫迎客亭。

“什么人,胆敢擅自闯山?”四个白衣女子宛如四朵轻柔的浮云,从四个不同方向落到了彭无望师徒的周围。

“在下彭无望,特来一会黟山华惊虹。”彭无望铿锵有力地说。

看到方飞虹和她的师妹们飞流而至的身影,刚刚练完剑的华惊虹用系在腰间的丝巾擦了擦汗水,因为运剑而微露红霞的双颊在晨曦依稀的晨光中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美丽。看到华惊虹宛似天人的神采,虽然身为她的师姐妹,但是方飞虹等都诚心正意,甚至满心崇拜地跪拜在地,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看到她们如此诚惶诚恐的模样,感到歉然的华惊虹连忙一抬手,道:“各位姐妹,惊虹虽然身为越女宫主,但是咱们分属同辈,实在不必如此大礼。”

“宫主,你身份尊贵,我等行此大礼完全发自内心,请你不要和我们客气了。”方飞虹受宠若惊地说。

华惊虹看了系在腰间的紫金飞鹤,想起了师父云游天下之前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不仅露出缅怀的神色。她微微苦笑,道:“各位姐妹,可有什么要事禀告?”

“彭无望这……”方飞虹刚要大放厥词,忽然想起华惊虹的身份,连忙收住口,道,“我是说青州彭无望携了个十三岁的少年来到迎客亭,声称要见宫主。”

“哦,他终于来了?”华惊虹微微一笑,“听说最近他在江湖上声名越来越响,连巴山七煞和青凤堂主这样的大人物都被他亲手诛杀。这一次他挟威而来,此事恐难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