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夷这一番,却已不无做作了。就算出来得太急,出门时带点食材自也不难,但他故意只带士兵灶的食材,为的正是要让夜摩千风三人有一个自己刻苦自律的印象。这三人都曾被自己手擒过,对自己也肯定怀有不满之心。与其去讨好他们,不如干脆让他们知道自己与寻常军官不一样。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便道:“阿亮,这儿已是荒郊野地,今晚巡逻要多加岗哨,以防意外。”

齐亮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从一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陆明夷治军既严,冲锋弓队的军纪更是严明,因此这声惨叫越发显得响亮。陆明夷没想到自己刚说要以防意外,居然真个马上就出意外,吓了一大跳,喝道:“出什么事了?”

他和齐亮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只见有不少士兵围在一处,刀枪俱已在手。齐亮喝道:“出什么事了?”

一个士兵闻声扭过头,叫道:“齐将军,陆将军,是是鼠虎!”

鼠虎!

陆明夷也吓了一大跳。鼠虎是一种凶猛的野兽,其实也就是特大号的老虎。这东西凶残狡诈,而且行动极速,如果单身行人在野外碰上,十有八九会丢命。他道:“鼠虎伤人了没有?”

“是葛新。葛新刚才巡逻,被林子里窜出的一头鼠虎咬住了腿,幸亏弟兄们出来得早,拦住了鼠虎退路。”

鼠虎虽然凶猛,可胆子并不大,他们在此扎营,足足有几十个人,照理鼠虎闻声早就远遁了,也不知这鼠虎为什么有点特别。陆明夷道:“葛新人呢?要不要紧?”

“还被鼠虎拖着。”

一听鼠虎还拖着人,陆明夷心里便是一跳。他向齐亮道:“阿亮,快去看看。”

他们走到近前,只见士兵们已围成一个圈,当中正是一头鼠虎。平常鼠虎毛色有褐有黑,这头鼠虎的毛色却泛出黄色,两颗眼珠还灼灼放光,口中咬着一个人,自是那叫葛新的士兵了。这葛新已是声息全无,一条腿被鲜血染红。陆明夷喝道:“为什么不放箭?”

边上一个士兵听得陆明夷喝问,忙道:“陆将军,我们放过箭了,可这鼠虎皮厚得要命,箭竟透不进去。”

他刚说完,正好有一支箭射出。冲锋弓队人人精擅弓术,这一箭离得又近,射得更准,对准的正是那鼠虎的头颈。但箭去如流星,射到鼠虎身上却如射到了一个极滑的圆球一般,箭一下滑开,果然射不进去。

这鼠虎果然有点特别。陆明夷想着,喝道:“给我一张弓!”

边上有人递过来一张弓。这弓比陆明夷用惯的要软一些,但也不算弱了。用这样的弓,连珠箭只怕射不出来,但平时射一箭也已足够。陆明夷搭上一支箭,对准了鼠虎一箭射去。他的弓术现在已超越了王离,几可称得上军中无双,但这一箭仍是滑开,依然射不进去。那鼠虎被射了几箭,似乎也有害怕之意,拖着人向后一退,缩到了一棵大树边。只是这鼠虎害怕,缩成一团后,更难射得进去了。陆明夷射了两箭,见鼠虎还是不肯放开口中所咬之人,他一咬牙道:“出枪!捅死它!”

他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夜摩千风的声音:“陆将军,别让人靠近它!”

陆明夷扭头见夜摩千风带着夜摩王佐和谷可放两人过来,问道:“夜摩将军,为什么不能靠近?”

“这是铜甲鼠虎,比寻常鼠虎更凶悍,不能靠近的!”

陆明夷更是诧异:“为什么不能靠近?”

“铜甲鼠虎身上不受刀箭,只有肚腹方能受伤。靠近它,只是白白送死。”

陆明夷也不知这铜甲鼠虎身上为什么不受刀箭,但见这鼠虎的毛色似乎真有铜色,仿佛披了一层厚甲一般。见有士兵又要靠近它,那鼠虎缩成一团,眼中却露出凶光,陆明夷喝道:“不要近前!”说着,身边士兵手中拿过两支长枪,已大踏步走上前去。

原来这铜甲鼠虎生在松林中,松树流腊,鼠虎背上平时积满松腊,又常在沙地打滚,久而久之背上毛皮便如一层甲胄一般。陆明夷听得鼠虎只有肚腹才能刺入,但这鼠虎在地上伏成一团,要刺中它肚腹着实不易。他手持双枪大踏步上前,边上士兵见势也要上前,陆明夷喝道:“大家不要上前,弓箭准备!”说罢,左手一枪便刺向鼠虎的眼睛,心想就算你身披铜甲,总不能连眼珠都披上甲胄。

他出枪极快,但鼠虎闪得也快,头一侧,已闪过了陆明夷的长枪,陆明夷左手一下扎到了树下。夜摩千风见他一枪没扎中鼠虎,反扎到树下,心头一凛,心想你没能伤它,鼠虎可要伤你了。他正要惊叫,却见陆明夷的右手枪如风驰电掣,已从左手枪上面刺了下去,正插在鼠虎颌下。陆明夷只觉枪上吃力,右臂奋力一压,喝道:“开!”他力量不小,想单臂举起鼠虎自是不能,但有左手枪架着,便如一个杠杆一般,一下将鼠虎头挑得抬了起来,露出了灰白色的肚腹。陆明夷见它肚腹露出来了,急道:“射箭!”

鼠虎的嘴里还有一个人,而陆明夷也就站在鼠虎跟前,一个不小心,便要误伤到人。但陆明夷相信冲锋弓队的本事,人动也不动,只是奋力将长枪压住。鼠虎有两百多斤重,被陆明夷挑得几乎如人站立,就在这时,一阵乱箭已急急射去,不偏不倚,正中那铜甲鼠虎的肚子。鼠虎吃痛,心知这猎物是吃不到了,松开了嘴猛地向后逃窜。它逃起来果然快速非常,拦在后面的冲锋弓见它来势凶猛,不敢阻拦,纷纷让开。好在鼠虎也只在逃命,不为伤人,带着肚子上的箭飞速逃去。

第十一章 奇兵突袭

待鼠虎逃走,陆明夷才松开了手中长枪,叫道:“快来人,给葛新包扎!”

面对着鼠虎时,陆明夷也感到心惊肉跳。现在鼠虎遁去,方才松了口气,可身上劲力一散,他亦觉手脚发软。齐亮过来道:“明夷,怎么样?”

陆明夷道:“我没事,快看看葛新怎么样了。”

这时有个士兵道:“陆将军,他受伤过重,已断气了。”

听得葛新死了,陆明夷不禁一阵怔忡。自己刚才也是冒险一试,结果这险还是白冒了。他有点茫然,只是道:“是么?唉。”

夜摩千风看得也是惊心动魄。他是天水人,知道铜甲鼠虎比寻常鼠虎更为凶残,没想到陆明夷居然为了一个士兵真的冒险冲上。他走到陆明夷身边,叹道:“陆将军,昔年听得有人曾手格鼠虎,我还不信,今日方知胆略因人而异,陆将军真非寻常人也。”

陆叫夷摇了摇头道:“人都死了,什么都没用了。”也没再搭理夜摩千风,转身向士兵交待要加强戒备。因为不能多生火,这鼠虎也没发现有这许多人吧,下半夜巡逻更要注意,必须三人一组,不能落单云云。

夜摩千风实在想不通陆明夷为什么为了一个寻常士兵如此沮丧,有点没趣,见夜摩王佐和谷可放两人站在一边看着陆明夷,眼中大有敬佩之意,更是不乐,低声道:“走吧,睡觉去。”

这一晚出了这事,睡得也不算好。第二天天刚放亮,夜摩千风还在蒙头大睡,忽觉有人在推他。他翻身起来,见是夜摩王佐,骂道:“什么事?催什么命!”

夜摩王佐被他喝了一声,缩了缩,这才道:“大哥,该动身了。刚才陆将军来过,见你还在睡,说让你再睡一会。”

天色还刚蒙蒙亮,夜摩千风叹了口气道:“这么早。”但既然要动身了,也只能出发。他穿戴好了,带着两个副将出来,见陆明夷正站在一棵大树下,早已披挂整齐,上前行了一礼道:“陆将军。”

陆明夷见他过来,还了一礼道:“夜摩将军,也该走了。”

夜犀千风速才发现陆明夷手下尽已整装待发,只怕为了让自己多睡一阵才等了一阵。只是看过去,人似乎少了不少,他道:“陆将军,昨晚损失了多少人?”

“就一个。我让十个人选葛新的尸身先回去了。”

陆明夷一共带了五十个人,死了一个,十个人护送,一下子就只剩了三十九个,怪不得看过去便觉人少了许多。夜摩千风一怔,道:“这么快就送回去?”

“天太热,怕尸身坏了,赶快回去火化。弟兄们从军,本来就准备了马革裹尸,我们这些活下来的,总要对得住逝者。”

夜摩千风自己统军,也算是对士兵不错,不过从来没想过这些。听陆明夷解释,他心中一愣,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不一样。”只是以前觉得陆明夷与旁人不同,只是佩服,现在却总有点不自在,觉得陆明夷和自己是如此格格不入。

陆明夷已跳上了马道:“夜摩将军,走吧,前面说不定有可以穿过峡谷的路。”

夜摩千风更是一愣,诧道:“陆将军,你怎么知道?”

“昨晚的鼠虎我见它往山下逃窜。我问过了,铜甲鼠虎多生在松林中,松树却在对岸,说不定,它是从对面过来的。”

夜摩千风见他连铜甲鼠虎的栖息地都打听到了,倒也多了一分佩服,点点头道:“不过这边也有松树,未必不是这边生的。”

“有机会,总不要错过。夜摩将军,走吧。”

昨晚的鼠虎中箭逃走,地上还能看到血迹。只不过过了一阵便看不到了,想必是那鼠虎伤口血迹渐干,只是鼠虎身体不算小,跑动的痕迹也不少。他们觅迹而行,只觉路越来越是难行,已不能骑马,他们索性都下了马,把马匹留在林中,分了两个人看守,其他人继续前进。陆明夷见那鼠虎是向山下跑去的,心里更是有底。走了一阵,已到了树林的尽头,前面已听得到峡谷中湍急的水声,走在前面的一个士兵忽然高声道:“是鼠虎!陆将军,是鼠虎!”

前面已是一片乱石地,大概是从山上崩落下的石块在这儿堆积而成,在乱石丛中,果然有一个黄褐色的影子伏在那儿。虽然那鼠虎一动不动,陆明夷仍不敢大意,高声道:“大家小心,那野兽可能还会暴起伤人。”

野兽受伤后,往往会更加凶残。夜摩千风见鼠虎就在前面,上前道:“陆将军,我上去看看吧。”

陆明夷点了点头道:“好,夜摩将军小心。”

夜摩千风提出腰刀,缓缓上前,夜摩王佐和谷可放两人见大哥过去了,也抽刀跟在他身后。三人到了那鼠虎跟前十来步,夜摩千风见鼠虎还是不动,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掷了块去。石头正击中那鼠虎头部,但鼠虎还是一动不动,夜摩千风心知定是死了,这才上前,夜摩王佐在身后道:“大哥,小心点,鼠虎可能会装死。”

夜摩千风淡淡一笑道:“鼠虎可不会装死。”他当初狩猎时也曾与鼠虎相遇,心知鼠虎虽然凶猛,胆子却不大,被石头打中还不动,那定是死了。走到近前,见鼠虎身上有一摊干了的血迹,只怕是那鼠虎受伤后又在乱石堆里爬动,结果伤口崩裂,最终流血过多而死。他用刀子拨了拨鼠虎,见身体都已僵硬了,这才放下心来,回身道:“陆将军,鼠虎是死了。”

陆明夷也走了过来,看了看道:“奇怪,怎么死在这儿?这儿不象是鼠虎的巢穴。”

夜摩千风道:“陆将军,你猜得只怕没错,鼠虎可能是从这儿渡过峡谷过来的。野兽多半有个习性,死也要死在巢中,它自觉命不久矣,便想归巢去了。”

陆明夷点了点头:“人也一般,就算死了,亦要魂归故里。”

夜摩千风心想人怎么能和野兽相提并论,不过陆明夷说得倒也不算错。他道:“只是,陆将军,峡中的水这般急法,鼠虎能渡,人大概过不去的。难道要架桥?”

这地方若要架桥,只怕得发动数万之众苦干数月不可。夜摩千风听得陆明夷说可能有穿过峡谷的路,本就不以为然,故意损他一句。陆明夷似乎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只是道:“架桥大概不成。但鼠虎能泅水渡过,可能附近有较浅的地方,水流也不是太急,说不定可以过去。”

夜摩千风没说什么。他是天水省人,对鼠虎的习性比陆明夷更清楚,心知陆明夷说得也没错。只是水再浅再缓,对人来说还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不过既然胡上将军命令自己给陆明夷当向导,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道:“也是。那我们分头去上下游找找。”

陆明夷看了看对岸。对岸与这边相去无几,峡底是一片乱石滩,再上前便是茂密的丛林。他小声道:“只是这鼠虎巢穴明明在对岸,为什么要到这儿来觅食?”

夜摩千风心想兽类的心思你怎么猜得出?鼠虎就算要飞到天上你都管不着。一边夜摩王佐却是眼中一亮,插嘴道:“陆将军,难道你说鼠虎是受了惊扰,逃过来的?”

陆明夷仍在看着对岸。只是对岸山坡上也长满了树木,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他道:“也许如此,但没亲眼看过,谁也不敢肯定。先去找找,有什么浅滩可以过去吧。夜摩将军,你带几个人往上游去看,我去下游看。”

峡中之水由东向西而流,这峡谷中的河是押龙河的一条支流,而押龙河是大江的一条支流,水势滔滔,直灌进来,越往下游便越窄,水也越急。陆明夷走了一阵,见最窄处也有十多丈,而峡道窄了,水就更深更急,别说人了,鼠虎下去只怕也马上就要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没顶,被峡底乱石撞个稀烂不可,何况对岸已是峭壁,就算过去了也上不了岸。他带着人走了一阵,见仍然无计可施,齐亮小声道:“明夷,看来是过不去了。”

陆明夷道:“是啊,应该不是这儿,希望夜摩将军运气比我们好。”

他带着人废然而返,刚回到原处,便见有个士兵远远地向他们招手。陆明夷精神一振,道:“阿亮,看来夜摩将军找到了。”

他向那士兵走去,到得近前,那士兵行了一礼道:“陆将军,夜摩将军说鼠虎可能是从那边上岸的。”

陆明夷道:“找到了?能过去么?”

那士兵有点犹豫,顿了顿才道:“陆将军,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陆明夷再往上游走了数百步,已见几个人正站在滩边,夜摩千风却伸手指着对岸骂着什么。他走上前道:“夜摩将军,找到了?”

夜摩千风闻声转过头道:“陆将军,找是找到了,但只怕我们还是过不去。”

他说着,指着脚下一处石缝里长出的小树道:“你瞧,这儿还有鼠虎的毛。鼠虎应该是在这里上岸的,只是它在对岸还要在上游下水,被水冲到这儿。”

这儿的峡谷比别处都要宽一些,足有四十多丈,现在正值枯水期,水相对也要缓一点,但仍是很急。鼠虎在对岸上边下水后,一边向南岸游,一边被水冲下去,只怕游过峡谷时已被水带下了足足一里多了。而从南岸下水的话,定然也会被水冲下一里多地去。这儿往下一里多地,就不再是石滩了,尽是峭壁,根本登不了岸。

难道,就这样失败了?

陆明夷皱起了眉。夜摩千风道:“陆将军,看来不成,是不是另找别处?”

陆明夷拿过一杆长枪往水里探了探。七尺长枪,探下去,有近四尺没入了水中。他喃喃道:“这条峡谷还有几十里长,绕是绕不过的。”他忽然转身道:“弟兄们,兽类能过此河,我们如何不能?收拾身上,准备下水。”

夜摩千风一听他要下水,大吃一惊,叫道:“陆将军,这儿下水,可是送死啊!”

陆明夷冷冷道:“生死有命。兵锋所向,金石俱裂,何惧这一道浅水。夜摩将军,请你在这儿等候,若我失败,请你回去代我向胡上将军复命。”

夜摩千风听得心里也一阵阴寒。他自己亦是个胆大包天之徒,做事有点顾前不顾后,不然也不会一接到乔员朗假传的金生色密令便在东平哗变了,可陆明夷这样做,等如是去送死。但见陆明夷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三十多个士卒已在整理身上衣物,看样子真要下水。他打了个寒战,咬咬牙道:“陆将军,复命的人自然会有,千风也不是胆小鬼。”

陆明夷笑了笑道:“夜摩将军壮哉。那我们一同过去,没有路,也开一条路出来!”

陆明夷年纪甚轻,但这话说得豪气干云,一边的夜摩王佐听得热血沸腾,叫道:“正是,没有路,就走一条出来!”说着,他也开始解下身上的累赘东西,挽起裤脚准备下水。夜摩千风摇了摇头,暗道:“疯子,真是伙疯子。”可也开始整理身上。

要渡过这么急的水流,衣服必须扎紧,不能兜水,不然人根本吃不住这么急的水势。陆明夷待所有人都把衣服扎好了,说道:“好,来,把绳子绑在石头上,然后再以长枪相连,然后一个个下水。记住,死也不要松开绳子。”说罢,自己拿起一根长枪,把绳子在枪尾处缠了两圈,打了个死结,往岸边一扎,喝道:“再拿一根过来!”

齐亮见他率先要下水,忙道:“明夷,我先下去吧。”

“身为统领,若不能身先士卒,如何对得起弟兄?”他转身向身后的冲锋弓队道:“弟兄们,在下陆明夷,父母双亡,尚未娶妻,先父乃是前朝名将陆经渔。若我不能活着回来,有劳众位弟兄替我传个名。”

他说完,便一步踏入水中。水深四尺,已没到了腰上,湍急的水流冲得他身子一晃。陆明夷将手中长枪用力向下扎去,双手扶住枪杆,叫道:“再拿一根上来!”

水声隆隆,震得人耳朵都发疼,但陆明夷的声音似乎连这震耳欲聋的水声都压不住。三十多个士兵见这少年长官如此胆气,个个都把畏惧抛到了脑后,心想:“连陆将军都下去了,我还怕什么?”冲锋弓队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个个高大强壮,一个个陆续跳入水中,便如在水里打下了三十多根桩子,水流急若利箭,拍在他们身上,水花四溅,但他们连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