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太子抓的鱼?竟然抓了这么多?怎么抓到的?”

  李德妃诧异三连问,又对元丰帝道:“陛下,没想到太子竟有这等本事,竟能仅凭一己之力抓到这么多鱼,不如太子来了,让他教教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瞧瞧几位皇弟如此辛苦,也就才抓了这么几条,真是比不得。”

  说完,她用帕子掩着口垂眉低笑,笑得一丝嘲讽味儿都没,偏偏就能让人觉得味儿不对。

  张贤妃紧随其后,也做的一副赞叹模样,“可不是,太子竟有这么本事,几个皇子可真得跟太子好好学学了。”

  两人不过几句话,就几乎把一件事当场挑到明面上——太子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抓到这么鱼,所以定是有人帮忙了。

  有人帮忙倒也不为过,偏偏太子爱揽功,没听小喜子怎么说的,太子一时兴起才抓了这么多鱼,还是只带了一个宫女一个太监抓到的。

  邀功意味太足了!

  这是什么行径?

  是虚荣,是说谎,

  要知道太子德行有关江山社稷,可是不容轻忽之事。

  估计皇后万万没想到本想给儿子做脸,如今倒把自己坑了吧?

  甄贵妃含着笑,睇了皇后一眼。

  黎皇后嘴角轻抿,袖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场上莫名地安静下来,闯祸还不自知的小喜子一头雾水地左看看右看看,怎么没人夸赞殿下,反倒气氛这么诡异?

  元丰帝看向皇后。

  这时,一个童声打破了寂静。

  “我也要跟太子哥哥学!”

  是六皇子。

  元丰帝终于动了,看着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太子呢?”

  是啊,太子呢?

  连小喜子都不禁往身后看去,可并没有看到太子。

  太子迟了一步,不过他迟是有原因的。

  “我就不去了殿下,你做什么非要让我一同去?”

  卫傅咬牙道:“难道孤还去占你一个宫女的功劳不成!”

  福儿睇着他:“可我愿意给殿下占啊,而且后面这些鱼都是殿下一人捞的,功劳自然是殿下的。”

  “可法子是你想的,网是你编的。”

  “就算是我想的我编的,但殿下才是出了大力气的人,根本不存在占功劳。”

  卫傅一手攥着她的手,一手点着她道:“你别在这跟孤绕,孤不至于占你一个妇人的功劳。”

  福儿见实在没法了,看来只能使杀手锏了。

  她突然偎进卫傅怀里,伸手去搂他的脖子,笑得又甜,声音又娇:“可我愿意给殿下占啊,我的就是殿下的,难道殿下还要跟我分得那么清?”

  “你别跟孤打岔,”卫傅把她的手往下拨拉,“这不是分得清不清的问题,是你就是你,孤不屑去占你的功劳。”

  “可殿下拿着这功劳有用啊,我还等着你拿着这些鱼去打那几个皇子的脸呢,让他们折腾,什么事不干往水里跳,捉什么鱼,没事瞎折腾,把他们脸打得啪啪响。”

  卫傅被她也不知是气还是逗笑了。

  “行了,别跟孤在这插科打诨,你必须跟孤一起去。”

  福儿见杀手锏都没用了,嚷道:“你这么犟做甚?不就是几条鱼,几条鱼都能扯上功劳了?!”

  卫傅有点无奈:“孤让你去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她狐疑道。

  “第一,孤不想拿着你的功劳给自己长脸。第二,小喜子恐怕想得单纯了,那么多鱼抬过去,可不一定是长脸,也可能是麻烦。”

  福儿倒吸一口冷气,这时也想明白了。

  “那你刚才还让抬?”

  卫傅露出一个笑,伸手挠了挠她的脸蛋。

  “但有时麻烦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的这个笑,满是自信,给人一种胸有成竹、全权在握之感,福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太子。

  哦,不是第一次,在没进东宫之前,太子在福儿眼里,一直是可望不可及的,是尊贵的,是高高在上的,是英明神武的,总之一切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直到她遇见太子之后,才知道太子其实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他也是稚嫩、容易冲动、会羞会恼,偶尔还很孩子气的。

  而此时,这样笑的他,又给了她那种感觉。

  福儿愣道:“所以,我让你就着水洗洗手,你没洗?”

  卫傅低头看了看有些脏的手,突然嘲讽道:“有时亏吃多了,难免防两手。”

  等抬起头时,他又恢复一贯的神色。

  “走吧,孤带你去看戏,看看小喜子是不是等着孤去救他。”

  小喜子倒没等着人救他,因为不见太子,苗头波及到皇后了身上。

  两人到时,皇后脸上的笑容已经很僵硬了。

  卫傅状似不觉场上的机锋,先给元丰帝和皇后行了礼,又对甄贵妃等人点了点头。

  “父皇母后,这是怎么了?”

  这时,他才显露出方到之人的诧异。

  李德妃笑着道:“没什么,就是在说太子捕了好多鱼,这么多鱼就算给奴婢们都加上菜,恐怕一时半会都吃不完。”

  “德妃娘娘多虑了,一顿吃不完就多吃几顿,父皇多给奴婢们加几顿菜,也能宣示父皇仁慈。”

  这回的话不软也不硬,但总让人觉得听着不对,可又不能说太子说错了,毕竟他刚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时就需要有个人来挑破了。

  可谁来挑破?

  没见着几位娘娘你来我往的打机锋,都没人敢正面说太子的不是?

  不是不敢说,也不是不能说,而是谁都不想挑这个头,毕竟还没抓到确着的证据,而太子的姗姗来迟和他的淡定自若,也让人怕这其实是个坑。

  如今就看谁先按捺不住下去咬钩了。

  甄贵妃觉得皇后不至于这么蠢,为了做面子露这么大一个马脚?她收敛下心思的同时,饶有兴致看向李德妃和张贤妃。

  李德妃和张贤妃看似笑着,但时而闪烁的眼神,都显示她们心中并不平静。

  最终还是李德妃没忍住咬了钩。

  “都没想到太子会捕到这么多鱼,也不知太子是如何凭一人之力捉了如此多的鱼?方才六皇子还说要跟太子学学呢。”

  听到前半段时,甄贵妃脸上还含着笑,心想果然还是李德妃没忍住。三皇子的齿序就在太子后面,也难怪她忍不住。

  可后半段话说出时,她顿时沉了脸色,没想到李德妃会拿她儿子作筏子。

  “其实这些鱼也不是孤一人所捕,小喜子和孤身边一个宫女都帮了忙,尤其是这个宫女。”

  说到这里,卫傅顿了下,指挥着让人把丢在后面竹篓子拿了来。

  “这法子是她想的,这篓上有个特制的网,里面放上饵,鱼进来后就不能出去,此地鱼多且没被人捕过,所以捕起来很容易。”

  这时福儿就被显出来了。

  她也没怂,站出来道:“这法子也是奴婢幼时在家乡里见人用过,也没想到能抓到鱼,就是试着玩儿。奴婢也就出了个法子,其实那些鱼都是殿下亲手捞上来的。”

  再去看太子的手,上面被麻绳勒的红痕和污渍还在,甚至太子的袍子还沾了些脏污。

  这对一向注重体面的太子,是极其罕见的。

  而且这么多鱼也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就捞上来,所以不是皇后现让太子去捕来充面子。

  所以其实并不是太子德行有亏,而是他们误会了。

  可事实上,人错了通常不会觉得自己错,他们只会归咎在别人身上,尤其方才几位娘娘话里话外往太子身上引,又合伙挤兑皇后,谁在里头做鬼不是显而易见。

  又因是德妃挑破的,三皇子是德妃所出,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在看德妃,连元丰帝看向李德妃的目光都闪过一丝不满。

  李德妃真想叫屈,可谁叫她没忍住的!

  她正想说几句话缓和下,突然听见有人惊叫了一声‘三皇子’。

  众人目光忙朝水面上看去,就见站在岸边的那几个太监大惊失色地看着水面。

  四皇子愣愣地站在水里,有些结结巴巴道:“三哥好像沉到水里了。本来我们打算上岸的,突然三哥歪了一下,人就沉进水里了。”

第22章

  “璠儿!”

  李德妃一阵眩晕,倒在宫女的身上。

  在水里守卫的侍卫已经寻过去了。

  明知道有侍卫在,三皇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场上还是一阵人仰马翻。元丰帝龙颜变色呼道‘还不去救人’,贵妃等人表面满怀担忧地看着水里,眼神却意味深长。

  还有人说四皇子既然看见三皇子溺水,为何不前去营救,反而木讷地站在那儿,这不是耽误了时间?

  由于说话人的声音不大,场中的人大多注意力都在水里,并未引来太多的瞩目。除了李德妃往这里看了一眼,再是张贤妃。

  两人都面现厉色,但原因却天差地别,张贤妃是恼怒对方竟攀扯四皇子下水,李德妃大概是听进去并记恨上了。

  福儿也听见这句话了,说这话的人是成嫔。

  她站在卫傅身后,没忍住悄悄从后面扯了他一把,卫傅并未回头,只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

  这期间,三皇子已被人捞起来了,看模样人是晕了过去,但生死不明。

  福儿是知道的,人落水后一时半会死不了,反正从三皇子沉入水中到被捞起的这段时间,是死不了的。

  可李德妃的表现却完全不是如此,也不知她是真不知还是不懂,只见她凄厉地又喊了一声璠儿,人已经扑了上去。

  此时几个侍卫已经抱着三皇子上来了,他们将人放在地上,其中一名侍卫摸了摸三皇子鼓胀的腹部后未做多想,把人翻了过来,还未动作,李德妃的斥声已然来临。

  “你想对我的璠儿做什么?”

  元丰帝一把拉住她,斥道:“你现在哭又有何用,别挡着侍卫救人!”

  李德妃悲凉地呜咽一声,倒在了元丰帝的肩头上。

  福儿在一旁瞅着,再一次感叹,娘娘们都厉害,至少这份时时刻刻不忘做戏的功力惊人。

  她下意识朝皇后看去,就见此时的皇后眼睛上像蒙了一层琉璃,让人瞧不清她的所思所想,整个人仿佛假人一般。

  侍卫单膝跪地,将趴伏姿势的三皇子放在竖起的膝盖上,经过几下按压,对方连吐了好几口水,终于被呛醒了。

  李德妃喜极而泣。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元丰帝道:“把三皇子送去帐篷,快去请太医。”

  前呼后拥中,人已走了大半,其他人也自是待不下去。卫傅也跟去了,他是太子,又是三皇子兄长,自然要去关心一二。

  福儿自然要跟去,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看那些鱼,不禁地摇了摇头。

  三皇子并无大碍,只是呛了些水,喝些驱寒药和安神汤,再调养一阵子,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受惊后需要休息,前来关心的人各自散去。

  福儿和卫傅往回走。

  因为在外面,两人是一前一后的,看着太子的背影,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福儿真切意识到太子真没她想象中那么稚嫩,他其实很聪明。

  东宫之外,和东宫之内,他有两副面孔。

  一副就是方才那样,温和有礼在宫里各种机锋下游刃有余,可进退有度之下细想却是忍耐和憋屈。

  方才发生的那一切何其可笑,是人都蠢吗?不是,只是这场刻意有人主导的戏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站位。

  皇后和太子的位置,让他们时刻处于被攻击的处境,而他们碍于身份,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

  是的,别人的能说的话能做的事,他们都不能,谁叫他们是皇后是太子。

  憋屈吗?

  当然。可皇后需大度,太子需宽厚仁和,这是许多年来规矩、礼仪、世俗困于这个身份的枷锁,所以说皇后、太子从来不好当。

  至于其他人,有些人是真坏,有些人是从众,而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其实都是因为有人刻意在纵容。

  而她所看到的太子,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骄傲、年轻、容易冲动、偶尔还很孩子气的,像一只刚长出羽翼但羽毛和爪子还稍显稚嫩的雏鹰。

  福儿突然有些心疼太子了。

  方才在帐篷里,她并未错过元丰帝对三皇子嘘寒问暖时,太子眼中一闪即逝的黯然。

  没有孺慕,只有黯然,也许孺慕已经在过去的岁月里消磨殆尽了。

  因为这种心态,福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格外乖巧。

  乖巧到让卫傅有些不习惯。

  “你这是怎么了?”

  福儿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她不说话的样子,乖巧得像一只小兔子,就是卫傅第一次狩猎时,活捉的那只兔子。

  他见其可爱,专门偷偷地养了起来,养了很久。后来却因为奴婢们疏忽,给其吃了沾了生水的菜叶死掉了。

  卫傅用手指挠了挠了她下巴,换做平时她肯定给自己一爪子,今天却懒懒地任他挠。

  “累了?”

  “饿了?”

  才刚吃过。

  “渴了?”

  福儿看不下去他的蠢样,抓住他手指。

  他甚至主动递给她,可她却没抓进嘴里咬一口。

  她懒懒道:“殿下,午膳应该都用了,现在还不启程?现在不启程,会不会在天黑时赶不到驿站?”

  卫傅想了下,道:“估计父皇顾忌着三弟溺水,想等他好些再启程?”

  不得不说,卫傅真相了。

  车队直到未时四刻才启程,这还是侍卫统领一再催促下的结果,距离最近的驿站要走两个时辰,再不启程恐怕到时赶不到驿站要走夜路。

  其实催促的第一次,元丰帝已经打算下命启程了,无奈李德妃见三皇子面色苍白,生怕儿子再有个三长两短,一再拖延。

  车动时,福儿算了算时间,若走快点,也许在天黑之前能赶到驿站。

  可天不从人愿,才走了半个时辰,突然刮起风来。

  风很大,这里的风可不像京城的风,这里一片辽阔无际,风也格外的猛。

  开始是风吹得车厢微微晃动,吓得一些妃嫔连连惊呼,有人说要不要停下等风过去再走,可侍卫统领却说,恐有大雨,要赶紧找个地方避雨。

  口说不及,雨已经下来了。

  这里的雨也格外比别处大,一般在大雨真正来临之前,总要先下会儿小雨,可这里却是豆大的雨点子砸下来,顷刻就成了瓢泼大雨。

  除了大雨,还有惊雷。

  电闪加雷鸣,车队一下子就乱了。

  马车上不断传来尖叫声和惊呼声,马也受惊了,一时间人仰马翻。

  卫傅一直骑着马在外面。

  他离自己的车最近,夹着马腹就来到受惊的马车前,拽住马的辔头,帮着驾车太监控制住失控的马。

  “福儿?!”

  福儿跌跌撞撞跑到车门前,往外道:“殿下,我没事。”

  卫傅顾不得应她,看了她一眼,扬声高呼道:“就地停车,所有人就地停马、停车。”

  不光太子一人反应过来了,一些侍卫也反应过来了,高呼着就地停马停车。可哪有那么好控制,有些马受惊互相撞在了一起,有的车及时停下来了,但后面的车没控制住撞在前面的车上。

  人声、马嘶、雨声、雷声,混成一片。

  谁都没想到方才还算风和日丽,怎么就在顷刻间成了这样。

  卫傅顾不得其他,一边高呼一边纵马跑到皇后的车前,帮着稳住了车。

  “母后!母后!”

  过了一会儿,皇后苍白的脸出现在卫傅的眼前。

  “本宫没事,你去看看你父皇。”

  卫傅下意识皱眉:“母后?”

  “快去,本宫没事,你别忘了你是太子,这种时候不能光顾着本宫。”

  卫傅一咬牙,没策马往前去,反而掉了头。

  福儿见车总算稳了,正打算和念夏一起把车窗堵起来,已经有大量的雨水顺着车窗灌进来了,这时又有人叫她。

  “殿下?”

  卫傅浑身被淋得湿透,大量的雨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水顺着脸往下流。

  “你去母后车里。”

  “呃?”

  根本不给她疑问的机会,卫傅拽着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一阵急促的雨打在福儿身上,让她的头脸生疼,下一刻她的脚落在实处,人已经被放在了马车上。

  “你进去跟母后待在一处,我去看看父皇。”

  其实元丰帝这儿是最先控制住情况的,不过他的情况却并不好,不光受了惊,还撞到头被撞晕了。

  群龙无首,幸亏太子来得及时。

  “殿下,快让人去把太医叫来。”太监张先又慌又急,差点没哭出来。

  “现在外面人仰马翻,等稳定住骚乱,孤就让人找太医。现在也不知太医在哪儿,张先你先看好父皇,我去找段专。”

  段专正是侍卫统领。

  他此时也在外面稳定局面,这种情况、这么大的车队,一处乱起来,就会牵连整个车队。

  可雨实在太大,天像破了窟窿似的,往下下着瓢泼大雨,间或电闪雷鸣不断。马好不容易安抚好,一声炸雷,又是一阵惊慌。

  再是地位崇高无上、侍卫众多又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人显得尤其脆弱。

  见太子让自己进皇后车厢,本来福儿还有些忐忑的,谁知进去后却发现原来大家都很狼狈啊。

  皇后苍白着脸歪在一旁,迎春和晴画两人正火急火燎地想堵车窗,怕水灌了进来。

  福儿干笑道:“殿下命奴婢来给娘娘堵车窗。”

  说完,她就撩袖子上了。心里却暗叹太子太莽撞,她知道他是不放心她,可这事能给皇后娘娘看见?

  幸亏有个堵车窗的事让她做。

  ……

  雨势太急水势太猛,堵车窗的三人恨不得生出八只手都不够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雨从车窗外往里灌,直至在车里积成水洼,而且水洼还在加深。

  皇后的衣裙已经打湿了,幸亏福儿机灵,把平时放茶盏的小桌子清空了,让皇后坐在桌子上。

  三人则继续堵雨,就算堵不住,最起码不能让皇后淋湿。

  天地之间只剩了雨声、雷声,一声声惊雷,震耳欲聋,让人胆战心惊。

  皇后身上裹了好几件衣裳,福儿见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心想别看皇后娘娘看似镇定,肯定害怕。

  有哪个女子不怕打雷的?没见着一旁的迎春和晴画,平时在外面都是被叫姑姑,也是老成稳重,如今也是瑟瑟发抖。

  她没忍住道:“娘娘您别怕,这雨下不了多久,雨急雨大停得也就快。夏日的雷就是响,您把耳朵堵起来就好了。”

  “本宫没有怕。”皇后本来不想理她的,见她边笑边说,也没忍住。

  福儿才不信,不怕为何每次响雷都会抖一下?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越是要体面,从太子身上,福儿已经很清晰认出了这个事实。

  她四处看了看,去一旁矮柜里翻了条干帕子出来。

  是的,皇后车里还有矮柜,太子的车里也有,不过太子车里的矮柜如今已被各种吃食占据了,不像皇后的车里,里面就放了帕子,和妆镜梳子什么的。

  她扯着帕子边角,撕了两条布下来。

  团了团,觉得布团有点大,又把布条从中撕断,团了四个小布团。

  她递了两个给皇后。

  “娘娘就用这个堵耳朵。”

  怕皇后觉得不适用,她把另外两个塞进自己耳朵里,晃了晃头,笑道:“真的听雷声没那么响了,娘娘您试试。”

  因为耳朵被堵着,她声音不可避免大了许多。

  皇后微微蹙眉,瞧了瞧她脸上的笑,犹豫地接了过来。

  可能是冷,可能是犹豫,皇后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弄了几下没弄进去,她似乎有些恼,将东西扔开。

  “本宫不用这物!”

  真是跟太子一样傲娇,不愧是母子。

  但皇后这样,福儿反而不怕了,她凑上前去,拾起两个布团,团好了帮皇后塞进耳里。

  皇后何曾见过如此大胆的宫女,正想斥她无礼,就听见她说道:“殿下在外面肯定很担心娘娘,要不怎会把奴婢派来?娘娘好好的,殿下在外头也能安心些。”

  看着福儿的笑脸,皇后咽下了喝斥,僵着脸任福儿把另一个布团塞进她耳里。

第23章

  迎春和晴画忙着堵车窗,根本腾不出手去制止福儿的放肆。

  谁知娘娘竟没斥责这胆大的宫女。

  两人知道娘娘一直怕雷声,每次打雷时,都要让宫人把所有门窗都关紧。怕娘娘尴尬,迎春问福儿:“此物真有用?”

  “最起码塞点东西,雷声就没那么响了。”

  福儿没好意思说不信你去看娘娘,雷响的时候都不抖了。

  她和迎春交汇了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迎春笑着道:“那你给我也弄两个,这雷声实在吓人。”

  福儿忙又去做布团,不光给迎春做了两个,给晴画也做了两个。

  外面大雨倾盆,雷声隆隆。

  有了布团的隔档,几个弱女子总算不会被突来的惊雷吓得心惊胆战了,倒是晴画看见福儿偷偷把耳里的布团拿了出来,眼神有些复杂。

  原来她不怕雷声,是为了哄娘娘才弄了这么一出。

  ……

  车厢里的积水越来越多。

  可该堵的地方都堵了,水还能进来那是实在堵不上。

  虽是夏天,但在水里泡久了也会冷,三人的鞋袜头脸湿了个透彻,也就身上还有几处地方是干的。

  就当三人绝望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人声,福儿胆子大,跑到车门处去看,竟是太子暂时稳定了局面,带着人来给皇后的车挡雨了。

  先将一张很大的厚油纸覆盖在车顶上,再用几块由蓑草和棕毛编成的垫子压在上面。有这些东西挡着,雨水终于不往车里灌了,似乎雷声也小了许多。

  对于路途中会碰到雨,车队自然不会没准备,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雨会来得这么急这么大,还生怕不够夹杂着电闪雷鸣,以至于人慌马乱。此时既然缓过来,自然不可能放任着不管。

  可怎么管,谁先谁后,自然有轻重,因为东西是从车队后面拿过来的,太子就带着人先给皇后的车做挡雨,这边弄罢才去了前面元丰帝的车处。

  福儿终于明白太子为何让她到皇后娘娘的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