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道:“你不说这是王家家传绝学,不能丢。我爹和二叔没学,说明不是那个料,咱家不就我力气大,说明就我遗传了你,我若不学,不就断代了吗?”

  提起这个,老爷子还真是满心叹息。

  又见孙女一点都不谦虚的‘当仁不让’,不禁又有些失笑。

  “以前爷还有点发愁这事,后来这不收了那个小子。”

  那小子指的是卫琦。

  福儿一脸嫌弃道:“他又不姓王,不算数。”

  可想着自己要起早贪黑的练武,动不动就身上捆沙包啥的,她又有点迟疑。

  “那要不你先教着他,我有空我就学学?我要是没学成,看看大郎以后咋样,他若也不行,我多生俩小子,总能有一个能行。”

  老爷子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撵她走。

  “你赶紧回去吧,这事以后再说。”

  “不能以后再说,反正爷你把位置先给我占着,我是大师姐,那小子只能是小师弟。”

  老爷子忙把门给关上了。

  福儿抱着大郎回去了。

  卫傅还没睡,正在桌上写什么东西。

  “不让你去,你非要进去,爷没嫌你碍事?”

  福儿瞅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

  “爷才不会嫌我碍事呢。”

  她叫小丫鬟打了热水来,给睡眼迷蒙的大郎洗了洗小手小脸,又把小脚丫擦了擦,把他的厚衣裳脱了,塞进被窝里。

  这时,卫傅也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去洗了漱,过来了。

  换做平时,福儿肯定要一边洗漱一边跟他说话,今日倒好,她竟让小丫鬟打了水,端到屏风后头了。

  不多时,她洗了漱回来,上了炕。

  如今大郎大了些,都是他自己一个被窝,福儿和卫傅一个被窝。

  大郎进了被窝后,本来还精神了一阵儿,跟爹说了几句话,很快又昏昏欲睡起来。

  一般他要睡觉时,两人是不说话的。

  等他睡着了,卫傅才问道:“那两个人是王家屯的人?”

  福儿听到王家屯几个字,总不能把它和曾经威名赫赫的辽东铁骑联系到一起。

  “没想到你当初竟猜对了,爷还真是那个屯的人。”听完她的叙述,卫傅不禁感叹道。

  不过福儿也没全说就是,只说了家主之争什么的,关于前朝大将辽东铁骑的事,那是一个字都没提。

  说了会儿话,福儿就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颜,卫傅失笑了下。

  她肯定还有事瞒着自己,不然不会是这样,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这事应该是和老爷子的身世有关。

  看来那个王家屯,并不简单,他倒是对这个王家好奇上了。

第108章

  李德义回去后,问家中下人,家主那儿可有人来找过他。

  听说没有,但是家主把张家陈家的人都叫过去了,李德义便心知他的举动还是落入了家主的眼中。

  当爹还算镇定,当儿子的就不行了。

  李成言不禁忧心忡忡道:“爹,你说家主会不会已经知道水生叔在黑城官署的事?我们是不是给水生叔找了麻烦?”

  水生叔既然不愿露面,肯定是不想和王家再有什么牵扯,也是他们做事太冲动了,直接就去了官署,应该换个迂回的法子。

  不过这话李成言也不好当着爹面直说,真这么说了,不是明摆着指责老爷子太过唐突,毕竟去是老爷子要去了。

  李德义确实有些后悔没考虑周全,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

  “家主若识趣,就不要再提旧事,他若真不依不饶,这一次我不会纵容他再去对付少将军的。”

  见爹显然已拿定主意,李成言就不再多说了。

  次日起来时,福儿发现下大雪了。

  黑城的大雪和建京的大雪格外不一样,下起来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也就一会儿功夫,福儿就眼睁睁地看着地面上的雪,又厚了几分。

  看着这大雪,想着姐夫之前与自己说,过几日还有一批酒会到。看样子这酒是不会到了,这么大的雪,雪把山给封了,这酒也送不进来啊。

  这么想着,她去找了李如山,跟他说,最近酒铺里的酒要每天算着数量卖,总不能前面敞着卖,后面没酒买了。

  李如山顺便就把洞子菜的情况跟她说了。

  这几天酒铺捎带卖上了洞子菜,此事倒也引起了黑城人的议论纷纷。

  但议论的看的人多,买的人却少。

  “不过咱们蘑菇卖得很好,几乎每次送来都能很快被抢光,还有人因买不到而抱怨。”

  菜卖得不好,蘑菇却卖得很好,这是为何?

  经过李如山的解释,福儿才明白怎么回事。

  黑城这地方由于地处严寒,再加上耕地面积少,粮食都种得少,菜就更少了。

  一到冬日,对黑城人来说,白崧和萝卜都是好物,他们大多吃的都是腌菜、野菜干,主要以鱼类和各种肉食为主。

  他们确实缺菜吃,但洞子菜这东西,对黑城人来说,还是有些奢侈了。

  黑城不同于建京,这里有钱的富户少,穷人占了大多数,你让穷人花半两银子去买菜,他们宁愿拿去买米粮。

  毕竟人不吃饭会死,不吃菜不会死。

  蘑菇卖得好,是因为蘑菇卖得便宜,一斤不过三十文,这东西水灵,又不占重量,花十几文就能买一大捧,回去就能做道菜。

  但那些洞子菜就不一样了,动辄就要百文以上,少有平民百姓舍得去买。

  这是当初被福儿疏忽了的事,忘了考虑当地百姓是否能承受洞子菜的高价。

  “不过还是能卖掉一些的,多是几个有钱的富户或商人来买,但他们买的毕竟有限。”

  福儿听出李如山的意思了。

  他是想让她缩减在洞子菜上投入,毕竟炭火一天到晚的烧着不能停,即使黑城的石炭便宜,也要耗费不少银子。

  而菜这东西和其他东西不一样,要精细打理,到时候就要摘,不摘会老,摘下来就要吃掉或卖掉,不然就会坏了。

  比起养蘑菇来说,真是又费力又不讨好。

  福儿略微思索了下道:“既然蘑菇卖得好,就让郑家的多扩几个养蘑菇的屋子来。至于那些洞子菜,还是种着,但每天不要送那么多,少送一些过去,多的留着我们自己吃。”

  “那么贵的菜,我们留着自己吃?”李如山有些迟疑道。

  福儿失笑:“贵是因为别人没有,我们有。耗费的不过是人力和一些炭火罢了。先这么做吧,总不能因为刚开始不见成效,就把事情给停了,这样做事,以后恐怕做什么事都不成。”

  李如山略微思索了下,有些感叹道:“东家说得有道理,倒是小的有些浅薄了。”

  福儿安慰他道:“你不是浅薄,你是在替我操心,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洞子菜的事,左不过还有酒铺撑着,这点耗费也不算什么。就算种的菜我们都吃不了,也能送给那些差役们,让他们拿回去换换口,别人瞧见了,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想买的自然会找着买。”

  其实后面这句不过是福儿的安慰之言。

  自打把酒铺交给李如山后,他便当做是自己的生意一般尽心尽力、劳心劳力,每天时间里,有一大半在酒铺里,今儿若不是一大早下雪,他可能早就去铺子里了。

  这些福儿也都看在眼里,怕他因洞子菜卖得不好而上火,才会故意如此宽慰他。不过送给差役这法子,她倒觉得真行。

  就当是笼络人,毕竟这是卫傅手下第一个班底,多笼络总是没错的。

  这菜在外面少见且贵,但在福儿这却不算什么。

  其实若是换做以前,福儿肯定要跟着着急上火,但今时不同往日,有做酒的买卖垫底,洞子菜能不能赚钱,福儿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不过到底是门生意,还是得想个法子才行,只是这事一时半会急不来,还得慢慢想。

  等福儿从小院里出来时,雪停了。

  有差役正在给各处铲雪,最少要清出一条路来,这样走路才方便。

  福儿回到正院时,正院里也在铲雪,却是卫琦在干。

  大郎被小丫鬟拉着站在廊下,见到娘来了,赶紧叫了声‘娘’。

  小丫鬟着急地说了几句话。

  这是她们草原上的话,福儿也听不懂。

  话出口,小丫鬟才意识到自己该说汉话,磕磕绊绊又道:“少爷要去玩雪,我怕他着凉……”

  这小丫鬟叫乌珠,是当初老爷子带回来的那群部落人中唯一的女孩。

  因为年纪小,再加上生得瘦小,做了男人打扮,当时没被人认出是女人,就没被带走,而是一直混在那些汉子里。

  还是来到这里后,被人发现了。

  福儿见她手脚勤快,人也老实,就把她弄到了身边,平时帮忙做点零碎活儿,或是看大郎。

  福儿先对儿子道:“你叫几声娘,也不管用。”又对乌珠说,“你做得对,别让他出去,在这儿看看得了。”

  正说着,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却是卫琦一手拿着铁锹,一边对着大郎笑。

  笑了还不算,他还特意用铁锹扬雪。

  雪花被扬起,又飘落而下,这对小孩子来说,简直是极致的诱惑。

  大郎又气又急,道:“叔,坏!”

  卫琦洋洋得意道:“没听你娘说,你只能看看。”

  正笑着,一个雪球扔了过来,砸在他颈子上。

  他穿了件薄棉袄,领口也没裹紧,雪球顺着领口滑了下去,顿时把他冰得跳了起来,铁锹也给扔边上了。

  “叔,坏,娘打!”大郎拍着巴掌道。

  “好,打他!”

  福儿就势弯腰,又搓起一个雪球,砸了过去。

  她打雪仗的架势一看就是老手,有些不会打的人抓起雪就扔,雪太散,有时飞到半空中就散了,砸在身上根本不疼。

  她则是把雪给捏实了,一通砸过去,壮如卫琦,也得抱头鼠窜。

  “守财奴,你拿雪砸我,你给我等着!”

  一句话的功夫,又是一连串雪球过去。

  这种雪仗打得就是先机,谁先占了优势,就可以从容地攒雪球,砸两个攒一个,越攒越多。

  手里的‘弹药’充足,后面的人只能被动挨打。

  “有本事你来啊!”

  福儿今天穿了一身镶白狐毛的大红斗篷,此时得意起来,不禁叉腰大笑,笑得又明艳又俏丽。

  卫傅和老爷子早就来了。

  瞧着这场面,卫傅失笑,老爷子则看得摇头不已。

  “这就像打仗,谁占了先机,谁占优势,若不够冷静,一通胡乱来,只会兵败如山倒。不如沉静下来,细细思索,寻出漏洞和破绽,方能找到一线生机……”

  听到这疑似指点的话,卫琦当即静下心来,也不着急反击了,而是硬顶着挨了几下,连搓了两个雪球。

  终于在挨了一通后,第一次把‘还击’砸到了福儿身上。

  因为砸在斗篷上,福儿也没感觉到疼,她却灵活地跑到卫傅面前。

  “不玩了!不玩了!”

  又抱怨老爷子:“爷你怎么教他砸我啊?”

  老爷子笑道:“我可没教他,我是在和卫傅聊兵法。”

  “你明明就是在教他。”福儿娇嗔。

  老爷子哈哈大笑。

  卫傅也在笑,一边笑一边用手把她发髻上的雪扫落。

  福儿拉着他的手道:“走走走,我们不跟他们玩了,他俩现在是一帮的。”

  卫琦终于搓了一怀的雪球来了。

  “来来来,守财奴我们再战!”

  福儿翻他白眼:“谁跟你战啊。”

  这时,门房上的一个小子来了。

  “何事?”卫傅侧身问道。

  “回大人的话,门房上来了几个人,说是找老爷子的。”

  这小子不大,只有十四五岁,一边犹豫地说着,一边朝老爷子看去。

  找老爷子的?难道是王家人?

  “我去看看。”

  老爷子敛住笑容,抬腿便走。

  “爷,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由于此事突然,几个人都跟来了。

  谁知到了门外才发现,确实是王家人,但却不是福儿想的王家人。

  而是她奶来了。

  不光牛大花来了,王铁栓也来了,还有王兴学和王多寿。

  “爹、奶、二哥、多寿,你们咋来了?”福儿诧异道。

  几人俱是看向牛大花。

  牛大花则看着老爷子,未语泪先流:“老头子啊,我……”

  “行了,进去说。”老爷子道。

  牛大花当即不吭声了,就是看着老爷子的眼神眼巴巴的。

  从车上往下卸行李时,福儿才发现她爹他们坐的这车跟普通车不一样,还是马拉的,却没有车轮子。

  “这是扒犁①?”

  王兴学取下头上厚厚的帽子,一笑一口白牙道:“没想到福儿竟还认得这东西。也幸亏有这东西,不然咱们可到不了这。”

第109章

  进去后,福儿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自打她爷走后,她奶就开始心神不宁。

  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没多久人就瘦了一圈。

  她爹怎么劝都没用,反正她奶就是心神不宁。开始问了还不说,后来才说老爷子的老家可能是黑城的,怕老头子来了就不回去了。

  到底同床共枕多年,牛大花就算再傻,也知道老头子不是寻常人,当时她捡到他时,他身上受得不是普通的伤,衣裳也不是普通的衣裳,更别说那块玉佩。

  后来她死缠活赖嫁给了老头子,老头子平时还好,但每隔一两年就要出门一趟,每次一趟就要走几个月,说是走镖,可去哪儿走镖?

  牛大花看着不像走镖,倒像回家去了。

  她也不敢问,怕老头子说,是,我是回家了,我那边家里还有一个婆娘呢。

  一开始这事十分困扰牛大花,后来又想就算他家里还有一个,哪又怎样?她也是三媒六聘娶进门的。

  她就缠着男人多生儿子,她就寻思男人不在乎她,难道还不在乎自己的种?

  不过这么多年过下来,倒也证明她当时是乱想的,老头子除了早些年隔阵子要出去‘走镖’一趟,倒也不像是那边家里还有一个。

  当然,这些心事牛大花肯定不会对别人说的。

  但她最怕老头子出远门,只要老头子一离家,她就心神不宁。

  那两回去找福儿,陪卫傅进京,那是她知道是往南边走了,如果是往北,她绝对是要闹的。

  这回闹了也没用,老头子还是走了。

  牛大花就寻思,他肯定生自己的气了,以后不回来了。吃饭睡觉都不香不说,还见天抹眼泪,说要来找老头子。

  当儿子的王铁栓即使知道老娘这是在胡闹,又能怎样?

  毕竟这是亲娘,又看他娘确实可怜,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是知道老娘是离不开老爷子的,一不再跟前,魂儿都跟着丢了。

  牛大花又说,儿子不送她去,她就自己去。

  可她一个老太太,王铁栓能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走那么远的路?

  最后把一家子都召集起来,连出嫁的王大秀王二秀都回来了,最终商量出由大儿王铁栓陪着跑一趟,带上王兴学是因为他出的远门最多,陪着放心。

  王多寿则是自己跟来的,反正他也没什么事。

  四人一路往北走,走的就是卫傅他们来时的那趟路。

  不过这四人就比卫傅他们当时莽多了,当时卫傅一行人急着赶路,是怕水面结冰。

  这回也是因为牛大花坚持,说水路走不了,他们就走旱路,若是下雪了就慢慢走,反正那阵子她跟魔怔了似的,谁都拗不过她。

  等他们到了安广,果然水面结冰了。

  但并不是没有办法赶路。

  这时候水面已经冻得十分结实,虽不能行舟,但可行车,也就是他们来时坐的扒犁,在当地又叫狗车。

  这种扒犁可用马、骡、牛、驴来拉,也可用狗来拉,主要是用来冬日运送货物,当然也可以拉人。

  就是贵,包一辆车要十两银子,还只给送到龙江城,因为这家冰车行,也就只管从安广到龙江城这一趟的。

  又跟他们说别担心,到了地方,当地也有冰车行。

  也幸亏现在王家不缺银子,于是便包车沿江而下。

  扒犁只要是关外的小孩,就没有小时候没玩过的,但拿来当赶路,这还是第一次。用王多寿的来说,也算开了眼界。

  当时送他们的狗车,一共用了十六条大狗,轮班换着跑,关键是赶路极快,所以他们连一天时间都没用到,便到了龙江城。

  福儿听完诧异不已,因为当时他们坐船从安广到龙江,也花了三四日的时间,这狗车竟比船还快?

  还是卫傅给她解了疑,卫傅虽没坐过,但是可以想——船要么用风力要么用人力,顺流和逆流都会影响船速,但冰面滑溜无比,只要车结实,狗跑得稳,驾车人熟悉冰面,日行百里还是没问题的。

  他看过前朝的一本叫《竹叶亭杂记》的书,其上记录了极北之地一个族群,说‘冬时水冻,坐扒犁驾狗而行……可日行六七百里’。

  “六七百里?那不比八百里加急还快?”福儿诧异道。

  先不说这些,他们继续听王兴学往下讲。

  一行人到了龙江当地,因为有着之前的经历,就知道怎么赶路了,又去找了当地的冰车行,再从龙江坐冰车赶到墨尔根。

  可从墨尔根到黑城,只有一段水路,剩下的都是旱路。

  本来王兴学还寻思,不如先坐一段冰车,再改走旱路,或是直接走旱路。但他们到时,当地在下雪,即使找辆马车也走不了。

  而且他们也不熟悉路。

  还是多亏了当地冰车行,说他们正好要送一批酒去黑城,让他们等两天,跟他们一起走,不过路上要走两三天。

  两三天就两三天,本来他们以为年前是没办法到了。

  于是等了两天,和冰车行送货的车队一起走,还是用的扒犁,却改为了马拉,路上走得也不慢,就是其中有两夜要露宿荒郊野岭。

  不过车队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十好几个大汉轮班守夜,也足够用了。

  就是牛大花被吓得连着两夜没睡着。

  ……

  一听说是送酒的,福儿就想到自己的酒了,正想让人去问问,李如山命人回来了,说是有一批酒送到了酒铺里。

  应该就是姐夫买的那批酒。

  福儿穿上斗篷,打算出去一趟。

  王多寿也坐不住,说要跟姐一起去,又把刘长山叫了上。

  去了后,对了一下送酒的店家,果然是刘长山买的那批酒。

  “这酒坊办事利索,以后可以长久来往。”

  因为刘长山买的酒多,所以比普通的进货价还要便宜两成,还包送。

  福儿问了下车行的人,据说这趟送货钱可不少。

  往里卸酒时,福儿围着那扒犁来回转了好几圈。

  “姐,你看什么呢?”王多寿问道。

  福儿做了个手势,让他别说话,这时刘长山过来了,见她这架势,不禁道:“福儿?”

  “姐夫,你不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刘长山一愣,以为她说的是扒犁送货便捷,道:“确实是个好东西,不比用轮子车慢。”

  他曾试过,用马车拉东西,从墨尔根到黑城,单程一趟至少四五天,这其中包含了一天的水路,和近四天的旱路。

  可听王兴学说,他们从墨尔根过来,拢共走了三天半,其中旱路那一段路花了两天多点。

  “怎么,你想——”

  此时刘长山也意识到福儿的态度不对。

  “姐夫你说,咱们要是也有这么个冰车队,到时不光不怕酒断货,还能不用顾忌天气,把酒卖到黑城外,甚至我们的洞子菜,也可以卖出去。”

  由于有下雪就要封山,路就走不了一贯想法,所以福儿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生意都不是太积极。

  当时若不是被‘逼上梁山’,酒铺是不会那么快开门的。按照福儿的想法,慢慢来,反正冬天做生意受限的地方太多。

  后来酒铺开门,生意超乎想象的好,可没东西买,原酒运不进来,这种天气即使给她东西,她也没办法酿酒,洞子菜又卖得不好。

  她就寻思等开春等破冰,但黑城的冬天太漫长,据说破冰至少要到三四月份,一想到还要这么久,她顿时没精神了。

  终归究底,还是他们来的时间还太短,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

  这个不太适应不光指的怕冷,还有心态上的。

  可扒犁拉货却给了福儿新思路,几乎可以算是混沌不见天日突然劈出了一道天光给了她。

  “你这想法倒不错,可酒也就罢,洞子菜就你种的那点,即使拉出卖,恐怕还不够养冰车队的花销。”

  “可若是我召集全城的人给我种呢?”福儿意味深长道。

  “这——”

  显然这有些超出刘长山所想,说到底他也不擅长生意上的事,买酒运酒是实在没人托付,才会托给了他。

  “我去找卫傅商量商量”

  说完,福儿就急匆匆走了,连弟弟都给忘了。

  王多寿忙跟了上去。

  回去后,福儿并没能当即和卫傅谈上事。

  毕竟亲爹亲奶奶亲哥亲弟弟初来乍到,不管是规矩还是习俗,都是要吃顿好的,当做接风。

  目前在厨房做饭的婆子,做出的饭菜不太符合福儿口味,煮点粥什么也就罢,她平时吃的饭,都是自己做的。

  让人准备了食材,又拉着弟弟给她烧火,福儿就在厨房里忙开了。

  中间卫琦来了一趟,看平时自己烧火的位置被人占了,占的人还是守财奴的亲弟弟,他心里有点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围着灶台转了几圈,福儿撵他,说他又想偷吃她做的菜,让他等着,一会儿少不了他的。

  于是卫琦只能悻悻走了。

  过一会儿又来了,这次是带着大郎一起来的。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