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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渐渐放缓,蓝影忙用力拉扯掉转马车,可就在此时,一道破天霹雳裂天劈开半个黑沉天幕映亮了整个大地。旖滟被这突来的雷鸣所慑本能睁开眼眸,不意却将不远的一场围杀瞧了个一清二楚。十数个面容肃冷的黑衣人,以及被围在中间,貌俊惊人的美男子。

“杀了她们!”伴着一声沉喝,旖滟双眼一眯,这些人是要杀人灭口,看来她今日是不能置身事外了。

083并肩血战

闪电劈开雨幕,旖滟却见那十多个黑衣锁魂幽灵般的男子各执不同武器正端坐马上将目标围着。

而那被围杀在其中的赫然是个弱冠之龄的青年男子,雷鸣白练,瞬忽映亮了他一张清隽无尘的面容,他的额上一条一指长的血口正淌着殷红的血,身上紫袍血迹斑斑,多处破裂,面色苍白,雷电一映更是冰雪剔透。单膝跪于地上,一滩蜿蜒的血水在雷鸣闪电的白色寒光下混着瓢泼雨水四下流淌。

这人显然已受了重伤,被如此围杀,又在此种骇然的情况下,这男子身上竟不见一点杀机,双眸清波无绪,一身冷漠无尘。

雨水若溪水打在他苍白的脸上,沿着清俊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往下流淌,他墨黑长发发冠已脱落不见,黑发流云般倾泻身后,映了苍白面上略显阴柔的五官只让人觉着清绝俊秀,举世无双。偏这男子眉眼低垂处凝着一股倾颓厌世之色,在此情形下,更是叫人感觉他是真的一点不在乎生死,更不在乎身上那些正蜂拥流血的伤口。

这男子对自己尤且漠不关心,旖滟的马车冲过来,他更是连眼皮都未抬起瞧来一眼。

旖滟目光在男子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垂了眼眸,这男子瞧着便非池中物,而这些黑衣人更是个个武功高强,远远在蓝影之上,旖滟并不愿牵连其中。可蓝影尚未掉转马头,那边便有一黑衣人沉声喝道:“杀了她们!”

那声音未落便有一个黑衣人驰马扬刀而来,闪电一瞬而过,天幕更加黢黑,那黑衣人刀光寒影,蹄声如雷。这些人显然是要灭口,冷血无情,她们若束手就擒,只能被当成羊羔屠宰,若出手逃离,黑衣人见她们并非寻常闺秀,只怕更不会放过她们,势必是要追穷不舍的,她们走不了。

旖滟心念急转已有决断,冲蓝影沉声道:“冲进去!”

蓝影闻言心思一动已明白旖滟意思,应了一身不再掉转马头,反而冲着那一群黑影御车急冲。如今只有在成为板上鱼肉前和这被围杀的男子一起杀光这些黑衣人这一条路可走了,这男子以一人之力抵抗到现在,看来也是有真本事的,希望合他们三人之力能够胜出。

马车急冲,旖滟却扒着车窗大声尖叫了起来,她的声音惊恐而尖锐刺破雨幕传出。那一群黑衣人见马车直撞而来,本还心生警惕,听闻旖滟的尖叫声,便只是马车失控,车中贵女受惊。一时间再无人多加留意这边,皆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被围男子身上。

而那冲向马车的黑衣人同样如此,听到旖滟破碎惊恐的尖叫声,他人已奔至马车,一抖马缰,马速更快,他手中大刀高高扬起,一双冷锐眼眸直逼目标驾车蓝影的脑袋。

蓝影双肩抖动,眼看着那大刀当空劈来却一动不动,像是已被吓傻,黑衣人冷笑一声,刀锋劈下,可就在那刀还有寸尺距离便要将蓝影一劈两半时,一道红影蓦然掠来,黑衣人尚未瞧清便觉脖颈一凉,他劈砍动作随之戛然而止,汩汩的血从颈动脉喷涌而出,他想转动眼眸瞧清动手之人,可却已感力不从心,握刀的手颓然一松,寒刀坠落,高大的身躯也向地面砸去,溅起水花无数,这便是轻敌的下场。

旖滟一刀割断黑衣人的脖颈,伸手抓住他脱手的寒刀,身影落下,轻若鸿毛地单膝跪在了车辕上。此刻马车才堪堪于那黑衣人所骑黑马擦身而过。

眨眼间,已损一个同伴,那些黑衣人察觉犯了错时,马车已冲至近前,冲势太快,其中两个黑衣人不得不驱马避让,马车如电射进包围圈,黑衣人只以为旖滟是要救那男子上车,登时箭雨四射。箭打车厢,砰砰直响,旖滟却已和蓝影同时滚下马车。

马儿凄厉的嘶鸣声传来,那驾车之马身中三箭前蹄一曲,一头栽倒在地,马车轰然翻倒,雨水直溅半人高。水花落定,旖滟已和蓝影和那紫衣男子背靠背跪于一处,两人持剑,一人横刀,各守一方。

那隔着马车那边一个黑衣人突然滑下马车,倒在地上,眉心赫然一支金钗直贯其中,是旖滟方才趁混乱射出的。

饶是紫衣人冷漠非常人,对此突变也诧地露出兴味之色来,忍不住扭头瞧向了靠在自己左侧横刀的旖滟。

方才他虽知道有马车过来,但只以为是寻常行人,这些黑衣人不会放他们离开,他已将旖滟一行认定成了前来送死的死人,自然连看一眼都未曾。此刻他转眸一瞧,旖滟那张被雨淋地愈见清冷的面庞入目,他瞳孔微微一缩,惊诧过后,唇角微挑了一下。

原来是她,霓裳郡主,盛旖滟这女子果然总是出人意料。

这紫袍人却是于旖滟有过两面之缘的天宙国年轻丞相莫云璃,他上次在御苑见到旖滟对付王江,知道旖滟是会些古怪的武功招数的,可她那些功夫对上这些黑衣人,只怕是不济事的。

“姑娘倒是古道热肠。”

莫云璃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清雅动听,却是不辨喜怒。旖滟闻声瞧都未瞧他一眼,只锐眸盯着一圈黑衣人,寻找薄弱可攻之处,冷声道:“古道热肠?姑奶奶是自认倒霉,小子,你最好有足够的银子事后付给我救命钱。”

小子?

听闻旖滟的称呼莫云璃唇角刚刚牵起的弧度蓦然一僵。

那些黑衣人见此却毫不色变,只身上杀气却又盛了几分,一人沉喝,“杀!”

声落,十一人同时施展轻功弃马直逼而来,旖滟和蓝影,莫云璃也不约而同一跃而起,各击一方,互守彼此背部展开攻势。

没有了背后和侧方之忧,莫云璃手中寒剑如练,剑走游龙,劈,砍,扫,撩,刺,压每一个招式都携风雷之势卷向冲向他的四个黑衣人,剑出,寒光劈开雨滴,直刺敌人要害,剑术刚柔相济,吞吐自如,飘洒轻快,矫健优美,当真是剑似飞凤,于飘逸中取人头颅。不过瞬息他已重伤了两个黑衣人。

他一剑刺中黑衣人肚腹,回剑时忍不住瞧向旖滟,却见她虽周身无内力护体,但却身影轻盈敏捷,动作快若雷鸣,令人惊讶的是,她的刀法,毫不花哨,刀刀直入要害,配合了沉稳却又快捷的步伐,人刀合一,竟在内力不济的情况下,也能幻化成一道道闪电霹雳,势如破竹,威力惊人。

女子学武的不稀罕,可女子能挥舞大刀的,还能将一柄大刀用的如此出神入化,人刀合一的,莫云璃还当真从未见过。眼瞧着旖滟横刀劈砍,墨发甩雨飞舞,纤细腰肢,羸弱肩臂映了比她大腿都宽厚的寒刀,一股野性美扶摇而出,他眼神有瞬间的惊艳闪过。

相比旖滟,倒是蓝影抵抗地极为吃力,只此片刻身上已挂了几处彩。莫云璃挽起一个绚丽的剑花逼退一黑衣人,挥剑斜斜一送,锵的一声寒剑击在打向蓝影肩头的寒锏上。

于此同时,旖滟也挥刀砍在一人肩颈,飞起一脚踹倒了他,她这一刀威力极大,那人落地带起一串喷涌的血雨,咬牙撑了撑身体,终是眼前一黑躺在了地上。

黑衣人首领见转瞬间自己人已重伤三人,无法再战,当下一声清啸,黑衣人同时回撤,退出了战斗圈。旖滟三人也不追击,各退两步又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蓝影却是身子一摇,险些软倒,旖滟见她一袭蓝衣已多处破裂,不由微微蹙眉,道:“怎样?”

“小姐,奴婢流这点血还死不了。”

蓝影的声音肃冷,满是硬气,倒是不见一丝惧意。旖滟扬眉,道:“好丫头。”

言罢,却是撕拉一声撕裂一段袖角丢给了蓝影,道:“扎下胳膊。”

蓝影身上伤处多,却只臂上那处破了动脉,血流如注,旖滟丢了布条去,蓝影心头一暖,旖滟却已沉声冲莫云璃道:“我丫头伤成这般,救命费我得翻倍!”

见这时候旖滟还不忘精打细算,莫云璃抽了抽嘴角,不知为何便回了一句,道:“救命之恩,我以身相许,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旖滟闻言却冷笑一声,道:“不如何!”

那边黑衣人首领却是迅速打了两个手势,接着黑衣人再度踢溅起雨花冲了过来,旖滟三人再度迎击,可这次他们显然换了打法,冲向旖滟和莫云璃的黑衣人,其中五人皆是虚晃了一招,接着只余两人和他二人缠斗,其他四人飞快变幻招数,竟是齐齐朝着蓝影去了。

这下蓝影本是用心对付一个,却突然成了被六人攻击,旖滟一惊,不顾防守回刀,可纵然她拉回了一个黑衣人,莫云璃那边也剑气如虹横扫三个黑衣人,可却还是晚了,一声痛呼传来,蓝影身上三处被刺,身子登时无声软倒了下去。

“蓝影!”旖滟惊呼一声。

黑衣人见如愿解决了一人,瞬间五人攻向旖滟,三人于莫云璃缠斗。旖滟见蓝影躺在地上对自己的唤半点反应都没有,恨由心生,握着刀的手筋骨直凸,一刀刀劈出,更是快准狠,只为杀人而挥舞。一时间刀光撩绕,八面生风,身周竟仿若有闪电炸出。

莫云璃也似被激出了怒意,清啸一声,剑光若鹰隼扑兔,勇猛狠厉,疾似旋风地一团团暴起。黑衣人被两人强势所伤,瞬间又有三人受伤,可渐渐地旖滟却感觉不敌。

她总归是少了内力,方才黑衣人在她手中吃亏不过是因她刀法招式古怪之故,这会儿功夫渐渐熟悉,旖滟便应对吃力起来,不小心便被扫中右腿,身上多了两道血口。

见此,莫云璃脚下生狠,每踏一步都力透靴底,将手中清寒之剑舞地白光耀眼,围攻旖滟的黑衣人撤出两个,只余两人于旖滟缠斗,其余齐齐攻向了莫云璃,饶是莫云璃剑气凌厉无匹,气势悍烈,在这么多高手的猛烈进攻下也是守多攻少,难以抽身去护旖滟。

一时间两人都战的吃力,铿锵声不绝于耳,漫天刀光剑影中时不时便会有利器入肉血涌的声音。旖滟虽一直在锻炼身手,可毕竟时日尚短,这片刻功夫已感体力透支,手臂酸软无力,应对的更加艰难。

和她缠斗的两人,一个用双锏,一个用挥流星锤,那使流星锤的黑衣人少说也有一米九的个头,站在旖滟身前宛若金刚,气力惊人,流星锤锤大堪比旖滟两个脑袋,挥砸在地上雨水飞溅半人高。倘使被打中,只怕当下便要丢去半条命。

旖滟顾着躲避流星锤,倒是被使双锏的低矮黑衣人连番找到机会袭击,见这般不行,旖滟干脆一个咬牙,对双锏黑衣人视而不见,展开凌冽攻势只欲速取使流星锤的黑衣人性命。

她刀法本就灵巧,攻势迅捷,流星锤虽威势骇人,但却笨重,旖滟后背被刺两下,却终是瞅准时机一刀劈下,刹那,那拖着流星锤的黑衣人右臂肘弯处随刀光砰地一下迸出一团血雾,堪比旖滟纤腰的臂膀竟是被一刀生生砍断,血流如注,那断臂和着流星锤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声音。

于此,那人惨叫一声,捂着断臂退后数步,山一般的身体跌倒在地,惨叫连天。

莫云璃闻声一阵心惊,不由回头望去,正见那断臂砸下,旖滟挥刀回身,他惊叹一声,因觉旖滟这边暂时无事,便放松了对这边的关注,气贯手腕,全心应对围攻。

而旖滟解决了高大黑衣人,和使双锏的黑衣人缠斗起来却并不轻松,两人都是以迅捷敏捷克敌,一时间竟是谁也难占上峰,旖滟一刀劈被黑衣人闪过,转了个刀花正欲再攻,却突觉一道寒芒直击而来,她心神一凌,忙回刀相抵,然而那黑衣人却也双锏刁钻,一锏刺向旖滟面门,一锏直击旖滟侧腰。

旖滟不得不抬臂用刀去挡他刺向面门的一击,同时侧身避他打在腰上的锏锋,刀锏相激,寒光四射,可那一道厉芒却已携风雷之势噗地一声射进了旖滟的肩胛处。

痛意传来,刺入骨髓,一支小而利的箭狠狠扎入了旖滟的肩胛骨中,那痛意钻心,旖滟险些晕厥过去,且箭上只怕是猝了毒,她手臂一个脱力,大刀险些脱手。

旖滟单膝跪地,拄刀望去,却见先前被她砍去右臂的男人此刻正左手向前对着这边,伤她的赫然是他左手上的袖箭,且箭槽上一根细如毛发的钢丝在雨幕中隐隐发光,一头扯在那人手中,一头挂在箭上,已入了旖滟的骨肉。

见她望去,那黑衣人左臂猛然一拉,皮肉撕扯,骨头碎裂,旖滟疼的双膝跪地,撑着身子的刀终于离手,咣当砸于水中。

一道闪电又至,映亮了那黑衣人满脸血污的脸,断臂血肉外翻,神情狰狞,阴笑如鬼厉。

见旖滟跪地,他又猛然一拉钢丝,旖滟面色惨白,至始至终未曾痛呼一声,咬牙怒斥,“卑鄙!”

那使双锏的见旖滟已被倒钩箭所伤,已是强弩之末,果决地不和她多做纠缠,将她扔给断臂的九哥发泄怒火,慢慢折磨,他惋惜地扫了眼旖滟绝丽的面庞,一提双锏已是身若鹤影直扑莫云璃。

旖滟受伤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莫云璃见旖滟只应对一人,未料到会出异变,此刻他正专注地对付身前,身侧围攻的黑衣人,身后完全无防,全交给了旖滟。正如旖滟对敌时,全身心只应对身前一般。

此刻他后门大开,那使双锏之人两锏齐上后果可想而知,旖滟双眸一眯,抬手猛然握住那倒钩箭,狠狠一扯,趁着手上还有些许力量,两指运气一弹,用她微薄的内力将从骨肉间拨出的倒钩箭射向了断臂黑衣人。

“去死!”

随着她惨痛的喊声,那箭射进黑衣人眉心,一箭毙命。接着她用尽全力,左臂拖起地上的大刀回身狠狠劈向直扑莫云璃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全然没想到旖滟竟能摆脱倒钩箭,一门心思要从后头刺透莫云璃的心肺,哪里想到旖滟生生拽了那倒钩箭,横飞的一刀恰劈在他后脑上,刀进颅骨,旖滟再无一丝气力,后退两步身子软倒。

而莫云璃听到旖滟的痛喊声,回头时便瞧见的是令他一生都难忘,每每忆及都酸甜苦酿成陈酒的惊心一幕。

他生生瞧着旖滟扯去那倒钩箭,令人炫目的血雾中甚至能瞧见碎裂被生生带出的白骨,四射飞溅,融入雨中。

那女子拔下倒钩箭,羸弱的娇躯颤抖着在血雾中站起,挥动寒刀,竟只是为了守护住他的后背不被双锏刺透。虽然知道如今他们被迫生死与共,她这么做并非全为了他,但这一刻莫云璃只感一颗灰败的心猛然被重物击中,有昂然不可阻挡的春光驱退死灰之色,在这瓢泼的雨幕中滋生了起来。

084失踪

见旖滟在一片血雾中倒下,莫云璃素来无情无绪的眸子骤然一眯,瞳孔收缩间似有锋利冷寒的冰碴飞溅而出,他暴喝一声,双足深踏地面,稳若磐石,手中寒剑若浅滩之龙终于跃入大海瞬间光芒一盛,借助腰力幻化成一道道狰狞迸射的电光霹雳,向着黑衣人倾罩而去。

于此,他双足踏起的雨水更是卷荡起满地雨花携雷霆之势齐齐击向围攻而来的黑衣人,这一瞬间他身上暴起的赫然是勃勃杀机。

剑光若一道道闪电劈开雨幕,龙吟不绝地罩顶而来,内力催动的雨幕像一道道宽大的刀花,和绚丽的剑光一瞬间映的天地一亮。惨叫声不绝于耳,仅剩的几个黑衣人面露惊骇不信,在这剑光雨光下仓促后退躲避,可即便如此,那强大的剑影还是如山般笼罩,身体被剑光撕碎,他们纷纷受伤倒地,显然都没想到莫云璃会突然爆发出这样强劲而无可挡的剑气来,至死都面露不信,不过十数招,尸陈满地。

莫云璃见此没多瞧他们尸身一眼,身影一闪已单膝跪在了旖滟身旁,将她从血水中捞了出来。旖滟本就体力不支,又生生将倒钩箭从骨头中扯出,此刻血流不止,眼前已是阵阵发黑,她被莫云璃揽进臂弯,雨依旧在下,打地本就沉重的眼皮更难睁开,旖滟低声道:“蓝影,我的婢女”

莫云璃见她不过说了几个字,肩头血洞便有更多的血涌出来,蜿蜒一地,忙在旖滟肩头几个急点,道:“她没死,放心。”

他的声音飘渺传进耳中,旖滟心神一松,意识模糊起来,她强行欲撑起心神来,努力睁眼,却只朦胧中瞧见一个晃动的影子,一张俊面,依稀一双充满关切若有繁星闪动其间的眼眸。这世上似乎是有那么个讨厌的人,总是用灼热闪亮的眸子锁着她,霸道地要她接受他的所有,当真是阴魂不散。

迷迷糊糊,旖滟忍不住嘀咕一声,“混蛋,又借机调戏我”她言罢已是彻底陷入了黑沉之中。

莫云璃见她动了动苍白的唇瓣,他用心去听,却只听她骂了句混蛋,其后那句淹没在雨声中,任他耳力超群也是没听清楚,只以为她骂自己混蛋,不由怔了一下。

大雨倾盆,旖滟又受了这样的重伤,稍有不慎,晚上片刻救治,她的右臂可能就要废掉,莫云璃不敢耽搁,抱起旖滟便欲离去。只从蓝影身旁掠过时,念着旖滟方才的话终是蹲下身将蓝影从雨水中拉出,却并不带她离开,只将她拉到了一处避雨的屋檐下躺好便抱着旖滟飞纵而去,瞬间消失在了大雨中。

蓝影虽身重数刀但却皆不在要害,她并未晕迷太久便醒了过来,想到先前发生的一切,她心神一凛,强撑着站起,见不远处街上横尸遍地却独独没了旖滟和那紫衣人的身影,蓝影面色微白,运气便往东宫跑去。

君卿洌得知旖滟失踪,当下便亲自领着一队东宫侍卫到了事发地。现场并不是主街道,这样的鬼天气,倒无人经过,依旧是一地尸体,残肢断臂沉在雨水中,即便是这样的瓢泼大雨都掩盖不住那浓重的血腥味,地上和墙上布满了打斗的痕迹。君卿洌细细检查了那些黑衣人,在他们身上却是半点头绪都未发现,最后目光落在他们掉落一地的兵器上他心神一动。

这里只有十三人,却使用全然不同的十三种兵器,而且瞧他们的尸首,太阳穴皆隐隐凸起,这是内家高手的表现。这样一队高手,且还使用不同兵器可不多见。扬名星云大陆的也就索命十八鹰合乎此点,这索命十八鹰乃是一个杀手组织,他们不同于其它杀手组织有数百,上千的杀手。十八鹰唯此结义兄弟十八人,因每人用一种武器,十八般兵器占全,且个个将自身兵器用的炉火纯青故而扬名天下,十年前他们潜进南沙国皇宫刺杀南沙先帝一举成功,且全身而退,一时名噪星云大陆。

这里虽然只有十三具尸体,但根据蓝影的叙述,在她们无意间闯入时那紫衣人已被围攻多时,也可能其他五人已在其它地方被那紫衣人给解决了呢。

能请得动十八鹰杀人绝非寻常之人,而值得十八鹰刺杀的人自然也非等闲之辈,能令十八鹰今日尽数覆灭在此的人,那更是武功深不可测了。放眼八国,这样的人并不多,据蓝影说那紫衣人年轻俊美,蓝影是见过天乾摄政王夜倾的,那么便不会是夜倾。

这样的话便只剩下两个可能,那紫衣人或是天宙国的年轻丞相,不然便是天盛国的太子或冷玉王。天盛国和中紫并不相邻,千里迢迢,其太子或冷玉王该不会到中紫来,倒是天宙丞相莫云璃在多日前便携莲华公主前来中紫,这紫衣人最可能便是莫云璃。

君卿洌思虑清楚,当下便吩咐道:“快,派人打探天宙国的使团如今到了何处。”言罢,他踌躇一下终是又道,“吩咐九城守城倘使发现霓裳郡主出入城门即刻来报,调动京畿卫便是将京畿给本宫翻过来也要尽快寻到霓裳郡主。”

闻言墨云一惊,这些年不管出了何事,处境多坏,太子都不曾在京城中动过一兵一卒,就是为了安隆帝的心。可没想到如今太子殿下竟是为了霓裳郡主要在京城翻天覆地寻人,他神情一凛,不由道:“殿下,瞧这情景十八鹰当尽死于此,霓裳郡主多半是被那紫衣人带走了,既然郡主帮了那人,那人当不会为难郡主才对,是不是”

是不是无需这样担忧,竟至要动京畿卫和九城守兵。墨云忧虑的话未曾说完,君卿洌已沉声道:“可万一负责刺杀的除了十八鹰还令有其它杀手组织呢?本宫冒不起这个险,必须尽快找到她才行。”

墨云从未听过主子用这样严厉低沉到微颤的声音说过话,闻言他忍不住瞧了眼君卿洌。蓝影去的匆忙,又浑身是伤,太子问过话她便晕厥了过去,其后太子连蓑衣都未披便匆匆忙忙地冲出了东宫,此刻太子浑身湿透,雨淋后的清冷面容上有着不容错认的焦虑和惊惶之色。

太子殿下对霓裳郡主的情意竟已到了如此地步,墨云望着雨幕中身影挺拔孤单的主子不由怔了下,接着才沉声应了掉转马头往京畿卫而去。

盛府惜颜院中,雨水沿着屋檐往下倾洒,主屋却一派安静。凤帝修住进惜颜院后并不让盛府的奴婢们进院伺候,他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两个近卫金宝银宝在安排。此刻,金宝银宝皆站在屋檐下,神情略显肃沉,一道雷电劈开雨幕,金宝凝眸回头望了眼安安静静的正屋,忍不住地道:“主子这次闭关可是修炼蓝冥功的第七重,若然能突破此重,便离九重顶峰又近了一步,如今主子都进屋五个多时辰了,怎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情形如何了。每重功力大成之时都不可被扰,需绝对静心才成,不然极有可能功亏一篑,走火入魔。这么重要的时候原该在影卫安排的地方尽心运功才是,可主子偏不肯离开盛府,又不准隐卫潜入盛府保护,这就你我二人守在此,倘使真有人来袭,岂不是拿性命开玩笑。”

银宝也瞧了眼黑沉沉的天空,道:“又有谁能猜到这么关键的时候主子竟反其道而行之就在盛府中打坐运功了呢?更何况,如今主子对盛二小姐正是情浓不舍,一刻都不愿离之的时候,那位又是个一日不惹事便不消停的主儿,影卫们所寻闭关之处远在凌秀谷中,虽说凌秀谷中安静幽谧,冰玄洞中的冷气环境也有利于主子功力大成,可是这一来一回却要起码五日,主子又岂能放心离开?与其运功时主子还念着盛二小姐,不能全心,到不如以平常心对待,就在此处冲破内功第七重,这第一重不过闭关运气三大周,半个时辰便可大成,第七重却要足十个时辰,若顺利才可大成。如今才五个时辰,你急什么,我们好好守着便是,主子旁晚必能破关而出。”

金宝点头,却又叹了一声,道:“等主子出来得知盛小姐今日去了东宫,还不知会不会怪咱们隐瞒不报呢。”

两人正说话,却突然神情同时一凛,目光精锐直逼前方,待一道人影出现在雨幕中,见是自己人,他们才收了厉色。金宝闪入雨幕,迎上了那人,来人跪于雨中禀了几句,金宝面色赫然一变,转身匆匆又闪了回来。

银宝瞧哥哥神情不对,知必是出了大事忙踏前一步迎上,道:“出了何事?”

金宝眉峰蹙起,望了眼安静的正屋,道:“霓裳郡主出了意外,如今行踪不明,只怕还受了重伤。”

银宝闻言大惊,他和哥哥这些时日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自然知道在主子心中旖滟的地位,莫说是重伤,那位便是掉根头发都是大事。这样的事情倘使他们隐瞒不报,旖滟出了大事,那主子出关,第一件事定是手刃他二人,可若是此刻禀了,万一主子急火攻心,引致走火入魔,那当如何是好。

更何况,内力修习冲破大关也讲究个水到渠成,主子今日若不能顺利冲破第七重,那便若水至而道阻,来日必要费更大的功夫和心力才能精尽一步,这两年来的修习可能就都白费了。

这些也没什么,关键是这一耽搁,主子便无法在五年内冲破蓝冥功第九重,这才是要命的大事啊。

银宝想着神情一凌,道:“不行,这关乎主子的性命,那霓裳郡主再危险也不能因她累害到主子。即便主子出关要你我性命,今日扰了主子清修,出一点岔子,此事不能此刻禀报!”

金宝面露挣扎,银宝便又急走一步,道:“哥,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什么都没主子的命重要!我这便带人去全力找寻盛小姐,定将人及早找回来便是。”

金宝知他所虑甚是,闻言焦躁地在原地踱了几步,这才道:“不成,咱们跟着主子十五年,你何曾见过主子像现在这般像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人过?只怕在主子心中并不是你那般考虑的,盛小姐的事不能隐瞒。我等禀过,便是要取舍也当是主子来,我们做侍从的岂可越主而断,提主子做主等同悖主,这些年的规矩难道都白学了吗?!”

银宝听罢气得双目圆瞪,怒声道:“我看你是怕盛小姐真出了什么事,主子会雷霆震怒,你惜命,我来承担后果便是,哥你大可说此事是我欺瞒于你,你全不知情”

“闭嘴!在你眼中为兄便是那般胆小畏死的鼠辈?”

两人争执起来,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前来禀事的男子忙上前阻拦,道:“和霓裳郡主交手的是索命十八鹰,郡主这次只怕当真凶多吉少,两位便莫再争执了,赶紧拿个主意才好。”

金宝听闻此话神情更是一泠,道:“郡主不能出事,我这便禀明主子。”

他说话间人已若一缕青烟掠进了屋中,在内室门外提声道:“主子,属下有事要禀!”

屋中,凤帝修盘膝坐在床榻上周身却有蓝色冷雾萦绕不已,正闭目排除一切杂念运功精修,已然进入到了忘我之境。方才外头的争执声虽声音不小,但他却半点不闻,此刻金宝于近处大声喊话,凤帝修虽睫毛都未动一下,可双耳已能过音。

金宝喊罢这话,银宝才冲了进来,欲阻可知里头主子必定已被惊动,晚了一步,直恨得狠跺两脚地面。

金宝将事由一一禀过,垂首静候。主子听了这话,倘使以霓裳郡主为念,必会收功中断此次精进,若是主子心念自身,不过略有打搅,再度潜心运气,只要不中断打坐,不言不动,自然也不碍大事,端看主子如何抉择了,做奴婢的明知事重,便不可妄自替主子决断,即便是以忠心为借口也不行。

金宝言罢半响不闻里头有动静,心神不由一松,他也希望主子能以自身为念。可他和银宝目光刚刚一亮,便见屋中蓝色光芒骤然一盛,接着房门嘭地一声打开,望去,凤帝修人已出现在门口,一袭白衣被汗水淋湿,俊面微白。

金宝和银宝同时一惊,可瞧着凤帝修神情无恙又不像是走火入魔的样子,不由提心不已,而凤帝修已是沉声道:“动用轩辕城全部力量,半个时辰内我要知道天宙国在轩辕城的暗桩总桩所在。”

旖滟是被疼痛折磨醒的,她睁开眼眸瞧见的是白青色织银丝祥云的帐幔,这地方极是陌生。心神还在迷茫之中,旖滟便敏锐地感受到了身边有人,且她身上不对劲,分明未着衣物,另有一双手正抚着她的右腿外侧往腰肢上移。

旖滟惊得双目圆瞪,心一凛,抬身便欲坐起,耳边却响起一个微哑的声音,道:“醒了?你肩上的伤极重,莫动!”

这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脑中晕迷前的一幕幕涌入,旖滟双眸一眯,惊地抬臂便欲往颈侧人影处击,怒喝一声,“恩将仇报的淫棍!”

可她手臂不过轻轻一动便觉钻心疼痛,接着无力垂下,同时一只冰凉的手压在了她裸露的肩头,不见多用力,可却生生地钳制住了她欲抬的身体,令她又结结实实地躺回了床榻之上,那微哑却悦耳的男声带着一股戏谑之意再度响起。

“我说别动!你再乱动,我不介意当真做回姑娘口中那忘恩负义的淫棍。”

旖滟气得浑身发抖,双眼冒火,待听清男子所言,又瞧清所出环境,她不由一愣。

却见她此刻平躺在床榻上,身上确实衣物尽褪,可从肩胛处却有一块厚厚的黑布被拉起,两个婢女跪在床上分别压着黑布两头,另有两个貌美的女子站在床上,高高提起那黑布,形成一块黑幕将她肩头以外遮在了黑幕的另一头,唯留了巴掌大的右肩袒露在黑幕这边。

旖滟尚未楞过神来,黑幕那边便响起轻柔的笑声,“姑娘这可误解公子了,事急从权,这里唯公子医术最高,姑娘肩头的伤太重,那倒钩箭上又涂了毒,我们可处理不了,非公子亲自给姑娘医治才成。可姑娘这身上其它几处虽都是皮外伤,却也血流不止,若不及时包扎止血,恐会失血过多,加之姑娘又淋了雨,这大热天的,若是不及时消炎抹药也是容易化脓高烧的。”

这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随着这声音分明有一双手又在她的腹部涂抹了些清凉的药物,旖滟此刻毛孔倒竖倒是敏锐地感受到那双手绵软娇柔,定是女子所有。

弄明白了处境,旖滟微松了一口气,可感受到身无寸缕,身边又分明坐着个男人,登时浑身毛骨直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笼烟眉也紧紧拧了起来。

“啧啧,神情如此羞愤,倒让在下忍不住想入非非了。左右姑娘骂都骂了,我若不应了这骂岂不冤枉?我这人平生最厌被人冤枉,莫不如应了姑娘这骂更好,青鸢,红绫,给爷扯了这碍眼的黑幕!”

085他来了

莫云璃刚吩咐罢,那两个站在床上高高提着黑布的女子便娇娇柔柔地福了福身,道:“是,公子。”

她们动作间广袖微扬,香风轻荡,纤腰慢摆,螓首低垂,竟然是两个颇为貌美的女子,瞧着皆是二八芳华,一娇柔妩媚,一清丽脱俗,却皆有风流在眉梢。

她们这一动,那黑幕便也跟着晃荡,旖滟浑身一僵。大雨瓢泼,她身上的衣裳湿透,必须尽快换过方不至于加重伤势,而她肩头的伤自己也知道有多严重,这公子如此行事倒也是为她好。

她方才确实是误会了人家,可他这人竟然因此便恼了,这也太小气了些吧!

这公子住在此等奢靡铺陈的锦绣地方,身边又有这些美人伺候,料想也是个纸醉金迷,风流无双的主,他不会是当真就因她一句话不对,便要将这黑幕扯掉吧。

旖滟心里拿捏不准,面色为之大变,扭头怒目盯向跪坐在她右颈边儿的莫云璃,愤声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大丈夫立世恩将仇报可难行走天下!”

旖滟这一扭头却是瞧见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莫云璃已换了身干爽的白衣,一头墨发却依旧未挽,披散在身后,没有了雨水遮掩的面容五官阴柔精致,剑眉平添男儿的英气。他的肌肤带着积年的苍白之色,使得五官仿若墨画般清晰,一双眼眸黑白分明,却又似有薄薄的水色弥漫其间,令人探究不清的喜忧难辨,睫毛浓密而墨黑,末处低垂,长而严密地将迷蒙的眼睛半遮半掩,蓦然生出几分颓废厌世的诱惑来。

此刻他一双利剑般的眉轻轻挑起,面色憔悴中透着股慵懒,看到她,迷蒙的眼里似有流光闪动,勾人摄魄,轻柔笼着她,倒叫人想到三月拂霜河岸纸醉金迷的香暖酒风,不动声色地引人探究沉迷。

这是一张毫不逊色于凤帝修那张妖孽面庞的俊面,同样是一袭白衣,穿在凤帝修身上时而邪魅若妖,时而飘逸似仙,可着在眼前人身上却是一派倾颓的蛊惑。

这男子绝非寻常人,旖滟瞳孔一缩,莫云璃却微微扬起了色淡若水的唇,声音低哑,神色认真,道:“哦,救命恩人吗?姑娘不过是自己倒霉,为了自保才有助于在下罢了。这救命之恩倒不若说是互救之情来的更为贴切,事毕之后,我将姑娘带回来施以救治,怎么算都是姑娘又欠了我一回,我瞧上一眼姑娘的身子抵了药费才好两清啊。”

旖滟听罢气得水眸圆瞪,难以相信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会算账的人。穿白衣的人难道不该人如衣气质高洁吗,怎么她认识的皆是外在优雅高华,内里无赖混账!

旖滟咬牙切齿,一时竟无从辩驳男子的话,只因他说的确实是实情,她是受了无妄之灾,可那也是她自己倒了血霉。她这厢水眸都要喷出火来,那边莫云璃却一派无辜,眸中迷雾般氤氲的眼波荡漾起愉悦的清光来。

旖滟讨厌这种处于下风的感觉,她冷哼一声转过头来,腰肢用力,便欲抬腿勾了那黑布裹住身子,谁知她一使力,腰腿便也是一阵的虚软疼痛,她心头一惊,双拳紧握,又试了几下,可皆是无果,倒折腾的满头大汗。

“哦,忘了告诉你,你肩头伤势太重,我怕你疼痛之下来回挣扎会加重伤势,故在你身上下了些软筋散,这三五个时辰内只怕是动弹不得的。”

身畔又响起男子轻浅的声音,旖滟再一次满头大汗地跌进床榻上,牙齿咯咯作响。这男人是故意的,故意逗弄于她,看着她像个傻子折腾个不停。

好歹她也替他躲过了一劫,这肩头的伤更是因他所伤,这人也恁是黑心了些,半点不愧疚感念也就算了,还存心地戏耍于她,真当她盛旖滟好欺吗!

旖滟双眸眯起,心道,别叫她好起来,不然

“愣着做什么,撤了这黑幕!”

莫云璃的声音再次传来,旖滟一惊,面上却露出讨好笑意来,在灯光下犹如春花盛放,好不明艳,嘴上也多了两分低软,道:“是我方才误解公子了,公子莫怪,我道歉还不成吗。”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已紧握成拳,隐隐抖动。

旖滟郁结的话未落,便闻那穿红衣名唤红凌的女子惊喜地道:“公子,姑娘肩头的毒都被逼出来了。”

随之那唤青鸢的笑着冲旖滟道:“姑娘又误会公子了,射中姑娘的那倒钩箭上涂了剧毒,公子虽给姑娘抹了解药,但这解药一时难以凑效,需得姑娘周身发汗,精血运行才能加快药效,不然姑娘恐会有性命之忧。而且这药凑效疼痛万分,偏用了麻醉药会抵了解药药性,公子这也是分散姑娘的注意力,免去姑娘受锥心之痛。”

旖滟听了青鸢的话,果真觉得肩头箭伤处痛意难挡,一波波涌入心扉,方才她气恼不已,竟是没有察觉。她扭头再瞧,见肩头处被青黑的肌肤慢慢恢复常色,浓黑的血涌出后淌出鲜红的血来,便知青鸢没有骗人。更何况,这男子若是要瞧她身子,何必多此一举,那两个婢女一个动作黑布便落了下来,又哪里容她折腾多天,方才是她太过情急,又刚刚在陌生环境中醒来,不够冷静,才会没想明白这些。

两次误解于人,饶是旖滟心硬,此刻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一时无话。

一双冰凉的手按上她的肩头,细细抚过伤口,将白色的药膏涂抹在上头。旖滟僵了下,没再挣扎,片刻才闻莫云璃道:“毒虽解了,可骨头碎裂,我虽已用银针固定了碎骨,又涂抹了生肌续骨的良药,可能否恢复却不大好说”

旖滟听罢并不意外,在现代的医疗条件下粉碎性骨折都难治,更何况是这里,那倒钩箭是她亲手拔出来的,她这次受伤有多重她心里清楚。

莫云璃那话虽说的隐晦,但却也表明了旖滟的手有可能恢复不了致残,见旖滟听了他的话竟半点反应都没有,莫云璃不由微怔,目光轻闪了下,道:“可曾后悔?当时你若不管我,这倒钩箭不是生生从骨头中扯出,而是得到救治的被取出,你的手不至如此的。”

旖滟闻言却扬眉,冷声道:“我从不做后悔之事。”当时若不如此,莫云璃死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当时护着他,便是护着她自己,若然连命都没了,要手又有何用?这回只能怪她运道不济,出门就碰到这等倒霉事。

听闻旖滟沉冷可却毫无犹豫的话,莫云璃只觉心弦一颤,低垂的睫毛倏忽闪动,迷雾般氤氲又剔透的眸中光彩陡盛,若古井雾散,接着他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手有事。”

莫云璃的声音带着股令人信服的沉定,旖滟又扬了下眉,这才道:“我的婢女呢?”

“当时你情形不好,我也身负重伤,无法带你二人同时离开,便只能将她拖至无雨处安置,回来后我令人前去接她,她却已不在,当时自行离开了。你放心,她身上虽多数受伤但都未伤及要害。你肩上乃是骨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忌乱动,这些天你得留在此处养伤,可要我通知你的家人?”莫云璃说话间已用白布将旖滟肩头包扎固定了起来。

旖滟抿了下唇,家人,她有什么家人?她不见了只怕最着急的会是那个口口声声喊着为夫的男子,那人昨夜才将她戏弄一番,今日却不见了踪影,难道并不知道她前往东宫之事?若然知道,他怎会无动于衷,可若是不知也奇怪,那人恨不能她十二个时辰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她前往东宫的事又未曾隐瞒,住在一个大宅院中他怎会不知。

旖滟想着不由微怔,思绪尚乱,嘴上却已道:“青云巷,太傅盛府。”

莫云璃早便知道旖滟的身份,对她家中之事也清楚的很,闻言他眸光微深瞧了眼旖滟,这才道:“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