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康于氏却耿耿于怀卢国公夫人的话,怕卢国公夫人真去太后跟前告状,偏又不敢到卢国夫人面前哭求,便只管拉着于氏哭道:“都是我眼瞎才娶了这房失心疯的儿媳,我回去就让少立休了她去,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当年是你救了我母子二人的性命,我母子二人的性命就是姐姐的,你若是生气,随你取了去,我母子也无怨言。只是姐姐好歹留下我母子的命来,结草衔环以报您的救命之恩。”

于氏听见康于氏提到救命之恩,倒心酸起来:“我当年是念着你我同出自于家的情份,所以出手相助,不敢奢望你家如何的报答,却没想到你家竟是这样‘报答’的。”

众人听了,亦心中凄凄。

康于氏母子当年之事,既然于氏是从旁人口中当知的,众人有所耳闻也就不奇怪了。

众人虽不知当年于氏是否真如她所言施恩不图报,但至少这些年来,康于氏母子靠着于氏,日子越过越红火。

就是康少立不念恩情,当面拒亲,让丘如意没脸,爱女如命的于氏都能原谅,却没想到好心没好报,周亚茹竟还往丘如意身上泼脏水,几乎等同于要取走丘如意的性命。

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当啊。若于氏当年不出手,康于氏母子落在康家族人手中,未必有命活到今日,丘如意也不会有此劫难了。幸好丘如意性情爽快,不然此时只怕要羞愤死了。

于氏亦是想到因为自己的行善差点害了女儿,眼中不由滚下泪来,丘如意见状忙过来劝解,又对康于氏道:“您还是回去吧,免得在这里勾得我母亲心里不好受。”

康于氏却不肯,仍死死拉着于氏呜咽不止。

于氏因女儿在旁相劝,心情稍好,便听见康于氏口内总在提什么留她母子一命好报答救命之恩,不由心中奇怪。

她虽恨周亚茹,却还没有那个能力取她一家人的性命,康于氏心中何至于怕成这般?

于氏抬眼间恰好瞥见卢国公夫人面带讥笑,心中一禀,不由苦笑。

枉自己方才还以为康于氏迟迟不肯离去,是因为不舍她姐妹情,却不知她是怕卢国公夫人到太后跟前告状,这是想让自己帮她一家求情开脱呢。

于氏心头冰冷,凉凉说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真要我架了你们出去?”

周亚茹本着输人不输阵,冷哼一声:“不必了,姑奶奶有脚。”说罢,只装作看不见众人皱起的眉头,转身气昂昂地走了。

康于氏见于氏无动于衷,只好爬起身来,扶着个小丫头走了。

众人各自叹气,纷纷走上前来劝于氏。

于氏倒含泪致谦道:“原本想着大家快快乐乐玩一天的,没想到竟成了这般境况,扫了各位的兴致了。”

众人忙道:“与你不相干。都是那康周氏弄的事,真真蛇蝎一样的人。倒是委屈如意了。”

话虽如此,到底都没了游玩的心思,也想着或许卢国公夫人会说话对于氏母女说呢,便都敷衍着吃两口饭菜后,纷纷告辞离去。

卢国公夫人因考虑到这事也该和儿子说一声,听听他的意见,故在于氏母女跟前,不好把话说圆了,所以劝解两句,也都有些无关痛痒,况且秋枫山庄距这里路途颇远,虽日头高高,却也赶忙起身告辞。

于氏支撑着送走众人,和女儿相扶着走到正房,看着女儿,叹道:“这门亲事怕又要生波折了。都怪母亲,当年不揽事,也断不会生出这事来,没想到到头来竟害了你,真是好人没好报。”

丘如意见母亲神情悲戚,忙笑道:“母亲不要担心,说不定正是因为女儿福泽绵厚,所以才会好事多磨。”

于氏闻言稍慰,却想起女儿长大说亲中的种种波折,竟暗合了卜卦人“姻缘不顺”的批语,心中难受,眼圈便红了:“方才卢国公夫人也没个准话,想来是回去和安世诚商议去了。也不知最终如何呢。”

第一四六章 太后遇刺

丘如意便笑道:“和他说也无妨,那日康少立当面拒亲,他是从头看到尾,若是心里膈应,两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于氏微讶,丘如意就把那日在西山寺遇见安世诚的事略讲了一遍。

于氏不由摇头道:“他那时不在意,是因为你和康少立是清白的,且又是私下里拒亲,天知地知,你知他知,外人却是一字不知。如今事情被周亚茹摆到明面上,世人都知你是被康少立拒了亲事,才又订的他,他面上必不好看,心里未必不会有想法。”

丘如意仍不在意,笑道:“如果明知事情原委,却因为他人的眼光看法,便推了这门亲事,对女儿来说,倒是幸事。不然,人生时日长久,谁知他以后会为了面子上的事,做出什么让女儿受委屈的事情呢。况且当日母亲本就不想让女儿高攀,只是碍于卢国公的权威,才不得不答应下来,如果亲事不成,正好可以如了母亲的意了呢。”

于氏闻言,深感惭愧,其实今天的事情对于女儿的打击是最大的,没想到自己这个本该为女儿撑起一片天的母亲,临到事上,竟还要女儿来劝解。

于氏深吐一口气,拉着女儿的手,笑道:“你说的极是。便是这门亲事不成,以我的女儿如此出众的品貌,难道还愁找不到好的人家吗。”

丘如意见母亲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往自己房里走去。

于氏看着女儿从始至终神态平和,着实欣慰女儿的成长,且想到素日安世诚对女儿情意不一般。两家结亲,他必在暗中使了不少的劲,看今天卢国公夫人的神态表现,也似不甚在意的模样,说不定今日之事真于两家亲事无碍。

不提于氏如何放心,只说丘如意缓步走在路上,心中却在思量着一个问题。

今天这事会不会又是丘若兰的杰作呢?康少立拒亲时。丘若兰亦是从头看到尾的。

丘如意之所以没和母亲说,主要是这只是她的习惯猜想而已。并没有证据,便是此时她心中细想,也不敢确定,毕竟她可不敢保证康少立的品行。

那么她今天如此镇静。难道是因为敢保证安世诚的为人吗?

丘如意看着花园里正开得灿烂的两株琼花,耳边不由响起安世诚的那句话来:“弃众花而独赏琼花是我的主意,我既然做出选择自会担当一切”。

丘如意不由低头微笑,心中暗道,他虽看着迂腐极在意名声的,却也是个执拗性子,讲求的是言出必行。

只是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他在这件事上…

丘如意不由咬牙。他若是敢,她定要…定要…丘如意一跺脚:定要让他好看。

此时正骑马护送在卢国公夫人车轿旁的安世诚,忽然觉得鼻子一痒。不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卢国公夫人听了,担心地掀开车窗,关切地问道:“怎么好端端好起喷嚏来,莫不冷着了吧?”

安世诚不由笑道:“现在都是夏天了,哪里会冷到,可能是路边的花太香。有些受不住。母亲不必担心。”

卢国公夫人却不放心,一连声地叫儿子别骑马了。和她一同坐车。

安世诚拗不过母亲,只好弃马登车,不想坐稳身子,却发现母亲正襟危坐,一脸正容地看着他。

安世诚心中奇怪,笑道:“母亲叫儿子过来,莫不是有什么正事商量不成?”

卢国公夫人心中的正事,正是今天席面上的周亚茹所提的康少立拒亲丘如意一事。

她喊过儿子,也正是为了此事,于是就着安世诚的问话,卢国公夫人把今天内院里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又问儿子道:“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安世诚听见是康少立拒亲一事,心中倒没有多少惊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发生了,总有被人公之于众的可能。被人拒亲虽不算什么光彩的事,却也不是不可说的。

不过,既然母亲郑重问起,安世诚还猜不透母亲的心思,于是斟酌地说道:“议亲不成,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女儿被人当面拒绝,实在没面子。丘家倒是心大,怎么还和他家来往,也怨不得康周氏起了疑心。”

卢国公夫人闻言,便白了儿子一眼,说道:“你快打住吧。好好一个男儿,心眼儿比针还尖,竟不如内院女孩儿。”

安世诚听了,放下心来,陪笑道:“此话怎讲?”

卢国公夫人便道:“自来姻缘是由月老握着的,他不牵红线,姻缘就成不了。凡尘俗子又不都是开了天眼,知道自家儿女是和谁牵了红线,哪能说亲时一说一个准?便是凑巧天作之合,也说不定还要好事多磨,一波三折呢,以你的话,只要说亲不成,就得结成仇家?丘如意被康家儿子直接当面拒了亲,不仅两家照常走动,丘家仍能帮衬着康家,而且丘如意待她表嫂亦是大方得体,这还是在她二人闺前是死对头的前提下。”

安世诚点头,问母亲道:“这说明了什么呢?”

卢国公夫人道:“说明的东西多了去了。丘家是个宽厚的人家,丘如意亦是个心胸开阔的,以她在母亲跟前的爱宠,她若是个心胸狭窄的,于氏还能和康家走动吗?如果丘如意有一丝在意康家儿子,她还能平心静气和康周氏来往?在被康周氏诘问时,还能不卑不亢泰然自若吗?”

卢国公夫人说罢,看着儿子笑道:“先前我还有些担心,今天看了她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就凭她的这份气度,足能应付京城里的众人。她又是个心胸开阔的,定不会因己怨,挟私报复,内院平静不掺和政事,就不会影响到你的判断,从而不会妨害到你的仕途。而且一个心态宽和、气度不凡的人,对于子女的影响,亦是深远的。”

安世诚赞道:“母亲果然有眼光,又如此有远见,真是咱们一家的福气。儿子也感谢母亲给儿子找了如母亲这般好的妻子,还希望将来她能得母亲多方面的教导才好。”

卢国公夫人哼笑道:“现在说的好听,到时有你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时候。”

安世诚忙道不敢,卢国公夫人又道:“明天倒该给丘家表个态,她母女二人还不知怎么个担心法呢,这亲事也该订下来了。”

正说间,车子就赶到了秋枫山庄,安世诚服侍着母亲下车来,就有人上前来报:京城老爷派人过来说话。

卢国公夫人不由纳闷,倒是安世诚笑道:“母亲明儿赶紧让官媒往丘家提亲去,也好早回京城,免得父亲天天惦记。今天早上刚派人来看过母亲,现在又派人来,真应了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卢国公夫人瞪了儿子一眼,轻斥道:“没规矩,竟开起父母的玩笑来了。”

安世诚慌忙收了笑脸,扶着母亲往正房走去,母子二人坐定,丫头奉下茶,京城来的家人就进来回话了。

安世诚见是父亲身边的心腹,不由吃惊地站起身来。

卢国公夫人却在听到来人回报后,吓得手中的茶碗“当啷”一声落了地,失声叫道:“你说什么,太后娘娘遇刺?”

得到家人的肯定确认后,卢国公夫人直道:“太平盛世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太可怕了,太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算了,赶紧让人备车,咱们这就往京城去。”

安世诚忙拦下母亲,劝道:“母亲不要性急,现在不易赶路,便是快马加鞭,到了京城也必关了城门。况且连夜赶路,未免让人生疑,父亲既说太后娘娘遇刺一事此时不宜生张,咱们行事还是不要太出格了。明天一早,就按着寻常的脚程慢慢赶回京城就是了。”

卢国公夫人见儿子说的有理,好半天才镇静下来,一时又命人焚起香来,在佛前念了半天的经,夜里也不得好生睡觉,天一亮就催着安世诚赶路。

安世诚因为母亲之故,一夜也没睡好,幸好是青壮男子,一夜不睡倒也无妨,等母亲在车里坐稳,便带着家人往京城而去。

话说,一夜未睡好的还有一人,那便是丘如意。

虽然她心里对安世诚放心,但夜里想到那个万一,不由暗自琢磨,她到底要如何和安世诚没完呢。

如此一想,夜里间断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不过等给于氏请安时,丘如意精神头倒还算足,因为她坚信,如果到底如何,今天便可见分晓了。

其实于氏心里也是有些没底,但怕影响着女儿的心情,故不肯在女儿跟前显露,母女二人面上倒是都是一派的轻松,心里如何却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哪知,直到正午时分,也不见秋枫山庄有动静,倒是前去庄子查看的安如海半路折回,带了消息来:秋枫山庄的母子二人一早就起程往京城去了。

于氏闻言,心中一沉:走得这样匆忙,是不是已经表明了态度了。

倒是丘如意心里仍平静如初,甚至反而放下心来,见母亲面色不好,忙笑劝道:“他家便是不准备认下这门亲事,难不成咱们还敢打上门去,他家不是在躲着咱们家,必是国公府突生要事,所以才赶着回了京城。”

第一四七章 事有隐情

丘如海见母亲面色不好,倒后悔自己行事不周,不该在没弄清事情之前,就把消息传来,此时便顺着妹妹的意思相劝母亲道:“妹妹说的对,说不定真是国公府临时有急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于氏无计可施,也知此时着急亦于事无补,便干脆暂时放宽心,笑道:“你兄妹的话也有些道理,或许真是母亲想多了。”一面又派人往京城打探去了。

丘如海兄妹便放下心来,又另挑起欢喜来的话来说,于氏面上也越发的放松下来。

丘如海便放心往庄子上去了,丘如意因昨夜没休息好,也顺势告辞回房歇息。

于氏等他兄妹二人离去后,到底还是安排了家人往京城丘荣处打探消息,至此于氏才有心思坐下喝口茶,哪知她刚喝了一口茶水,就有下人来报:康于氏带着儿子负荆请罪来了。

于氏叹口气,道:“当年是我识人不清,如今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两家再来往还有什么意思,让她们母子二人回去吧。”

康于氏在门口等了半天,只等了于氏这一句话,不由惊怒交加,对着儿子拳打脚踢,直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竟生下你这个孽子。”

康少立是由寡母一手带大的,此时见母亲伤心,有心劝解,偏康于氏此时正在火头上,越劝她却越伤心痛骂他,康少立不由垂头丧气地蹲在一旁叹气。

倒是丘家下人撵人道:“你们在我丘家门前又是大哭又是打人的。到底算什么?我家夫人可没有半点对不起你母子的,你们何苦在这里咒我家主人呢。”

康于氏还想着再与于氏重修旧好,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做绝。便只好含悲带愤,带着儿子坐车回去,回到家又少不得将康少立骂了个狗血喷头,又逼着儿子写休书。

康少立苦着脸道:“周氏如此做事,确实罪该万死,不是儿子不想写休书,实在是咱们家已和丘家闹到这般地步。便是岳父再不喜周氏,到底是他亲生女儿。若真休了她去,无异于得罪了周县丞,到时康家那起子族子未必不会借机生事。”

康于氏闻言大泣:“我怎么这样命苦啊,你父亲当年撇了我母子西去。我好容易将你养大成人,又给你找了门好亲事,你偏自作聪明,硬是给推了去,这才给了这丧门星进门的机会…”

哪知话未说完,偏被周亚茹听到,周亚茹冷笑:“说的好像我非要进你家的门似的,当年虽是我父亲先开的口,可也没有拿刀逼着你们。还不是你家想着攀附我家,当日聘礼过去,那逼攀附的嘴脸。我都替你们臊得慌,今天竟说这样的话。”

康于氏被周亚茹一席话,气得直打哆嗦,康少立便一步跨出房来,对周亚茹怒道:“你快快去给母亲磕头赔罪,不然。纵使将来被你父亲整治,我亦要立即写下休书来。”

康于氏却在房里道:“让她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周亚茹原本还想带嘴,但看到康少立脸色铁青,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惧怕丈夫,便撇一撇嘴,转身回了房。

等康少立回到母亲身边时,康于氏便拉着儿子的手,哭诉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子,她是个什么人,你便是心里不清楚,也不该把你拒亲的事情告诉了她。”

康少立对此事也着实后悔。

那日顺利拒了丘家的亲事,他心里却丝毫开心不起来,而且一想到是自己亲手将那样一个天香国艳又性情温婉的美人儿推出去的,他的心里懊恼的恨不得时光倒流。

幸好后来的周亚茹也是个绝色的,只是新鲜劲过后,他便有些吃不消周亚茹的蛮横跋扈,再加上先入为主,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康少立心里竟越发地在心中倾慕起丘如意来。

那日和周亚茹在一起时,也不知的,就露了些意思出来,后来不知为何,竟把当日拒亲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此时被母亲指责,康少立细思那日的事情,便直着脖子为自己争辩道:“儿子原本没想说这事的,都是她先问起的,我也是一时大意着了道。”

康于氏不信:“你休得狡辩。这种事断不会传出去的,她是如何知道的,显见得是你在撒谎了。”

康少立嘟囔道:“这事谁知道呢,当日她身边伺候的人不少,人多口杂的,说不定就说出去了。”

康于氏叹道:“你丘家姨母的手段不小,这事断不会从丘家传出去。”

说到这里,康于氏不由叹气:“咱们家靠着她躲了多少事,如今不仅靠不上了,还可能得罪了卢国公府,如今咱们家业又比从前大了不止三五倍,康家族人都虎视眈眈盯着呢,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啊。”

康少立忙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山高皇帝远,卢国公府未必真拿咱们家如何,大不了儿子以后不走仕途之路就是了。虽然丘家不再庇护咱们家,还有我岳父呢,谅那些族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儿子也长大了,又读书识典的,这些事上很不未非得靠别人。”

康于氏却不敢大意,赶着儿子去向周亚茹套话,看到底是谁在算计他们家,康少立答应着出了门,康于氏又到丈夫牌位前焚香祝祷。

此时卢国公夫人亦在小佛堂焚香为太后虔心祝祷。

原来卢国公夫人回到国公府后,发现卢国公也只是知道太后被人刺杀,但情况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这也是为了避嫌,卢国公不敢随意打探的原因。

卢国公夫人心神不宁,不仅自己在佛前为太后安危念佛,还命小儿子安世茂为太后抄写经文祈福。

安世茂到底是个孩子,抄写一会儿,便借着和母亲说话的空儿偷懒:“怪不得太后娘娘最喜欢和母亲说话呢,母亲对太后娘娘确实忠心不二。”

卢国公夫人闻言,不由停下敲木鱼的手,叹道:“先不说咱们家本就是靠着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宠信才有这今天这等荣耀,只说如今好容易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若是太后娘娘真有个好歹,这天下怕又要生变,你命好,因为先帝的功绩,没有经历战乱年代,当年我和你父兄可是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安世茂便道:“天下之主是当今皇上,只要皇上无恙,天下就乱不了。”

卢国公夫人便啐儿子道:“呸,你小孩子家家的,倒是懂得多。太后娘娘是谁,她是皇上的亲生母亲,母亲出了事,做儿子的能不受影响?依你说,母亲若是有什么好歹,是不是也对你无碍。”

安世茂知道自己说错话惹母亲伤心生气,,吓得赶紧低头继续抄写佛经。

入夜,卢国公回到府中,卢国公夫人见他眉头紧锁,心便悬了起来,试探着问道:“可探听到太后娘娘现在如何了?”

卢国公答道:“太后娘娘无恙。”

卢国公夫人不由拍一下胸口,笑道:“看你皱着眉头真真吓我一跳,阿弥陀佛,太后吉人自有天相,倒是害我白担心了一天一夜。既然无恙,你皱什么眉?”

卢国公道:“不仅太后娘娘无恙,就是太后娘娘的侍卫们也无一人有性命之危。”

卢国公夫人笑道:“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卫必非等闲之辈,如此也没什么奇怪的。”

倒是闻讯赶来的安世诚从父亲的神色言谈中看出了丝异常,等卢国公夫人发表完感慨后,问父亲道:“莫非这次刺杀事件里有什么蹊跷不成?”

卢国公叹一口气,沉声说道:“安国公、宁泰郡公和永平郡公三人昨天在归途中被人刺杀,不仅侍卫伤亡惨重,永平郡公更是伤势极重,危在旦夕。”

卢国公夫人吓得一下捂住了口,语无伦次道:“怎么会这样?如今天下太平,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来,皇上一定得好好查查,定要将那歹人绳之以法。”

卢国公冷哼道:“现在众宗室子弟可不正商量着找太后娘娘讨说法么。”

卢国公夫人不解:“太后娘娘也被人刺杀,怎么反倒要找她讨说法?”

卢国公不语,卢国公夫人忽然眼睛一亮,却又低下头去,安世诚亦皱起眉头来。

此次遇刺的安国公三人可不是寻常的皇室宗亲,他三人当年跟着先帝出生入死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更是手握重兵镇守边关的主力将帅,也是皇室宗亲借以压制刘氏兵权的最后一道屏障。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三位今年进京后,借着哭先帝之灵,向太后谏言:为皇上早日大婚,好为先帝及安氏祖宗绵延子嗣,也借此安心下人的心。

这事也只有他们敢大喇喇对太后说,自从去年方进一事,如今再没人敢在太后跟前提这事了。

太后娘娘倒是平心静气给他们解释了一通,道:皇上现在身子尚有些羸弱,受不住折腾,暂不宜大婚,不过倒是可以考虑为皇上先纳几个妃子。

这事倒是也算是稍稍达成了安氏众人的心思,安国公三人也算不辱使命,心满意足地回归边关,没想到这才刚离开京城,却被人刺杀,要人不多想,也实在难的很。

第一四八章 预料后事

卢国公夫人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见丈夫和儿子只管低头沉思,便小声猜测道:“难道这是太后娘娘贼喊捉贼?这样也太明显了,太后娘娘断不会这样做的,说不定是有人想浑水摸鱼行一箭双雕之计呢。”

安世诚不语,看向父亲。

卢国公摇头道:“此事实在难说,那日又没拿到活口,是否是太后娘娘所为,也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若不是她所为,只怕这事就有的闹了。你让府里的这段时间都小心些,千万别被有心人捉了错处借机生事。”

卢国公夫人忙点头答应下,其实不独卢国公府,其他胆小的皇亲贵胄也深恐这是太后的连环计,各自小心不提。

倒是以安国公为首的一些安氏重臣却到皇上跟前,请求皇上为安氏皇室作主。

他们和卢国公夫人是一般的想法,认为这一切是太后一箭三雕的行为:既警告了安氏众人,又可以借此机会整治异己,留出空位,就可以让刘氏族人替补上来。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推断,虽无证据,却也有些道理,让人无法一口驳斥了去。

太后的权威被挑战,自然震愤异常,反认为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是有人想从中渔利。

幸好两边都无真凭实据,皇上也不能立时定下罪来,暂时安抚下众人,又督促人暗中查访事情真相。

虽然上面箭弩拔张,却因各种因素,并没有在下面传播开来,倒是于氏虽没从丘荣口内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不过也打探得知卢国公府这几日门户甚是严谨。

于氏明白自家可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定是朝中出了什么事,这亲事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再提起了。

眼看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于氏便派人去城外庄子上收拾,好带着儿女赶在酷暑来临前搬去那里消夏。

不过到底还是担心女儿的亲事,于氏在搬去之前,倒是难得虔诚地带儿女去西山寺礼佛,王巧儿因为最近的表现尚可,也得以被于氏带出去走动。

不过王巧儿到底身子不便,所以在佛前上了一注香便回到禅院歇息去了,于氏便带着丘如意在大殿里的挨个跪拜了一遍,又捐下大笔的香火钱,正要去听寺里的得道高僧讲经时,不想却正遇着也来拜佛的康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