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莲说道:“宇文雄就要回来的了,回来后再问他吧。药已煎好了,尉达夫人你先吃药。”

  祈圣因道:“要江夫人如此费神,实是过意不去。”端起药茶,一口喝尽。

  谷中莲道:“药苦得很吧?凌风,给尉迟夫人倒一杯开水。”

  叶凌风刚要去拿杯子,只听得江晓芙的声音说道:“尉迟夫人,你已经吃了药啦?大师哥,让我来倒开水吧。”

  叶凌风道:“哦,师弟,你回来了?”原来宇文雄正跟在江晓芙后面,默不作声地走了进来。

  宇文雄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轻功不行,走得慢了。尉迟夫人都已经吃了药啦。”其实不是他轻功不行,而是因为他大病初愈,不敢全力施为。

  祈圣因不觉又犯了点疑心,正想问他,忽觉腹中作痛,禁不住眉头一皱,黄豆般粗大的汗珠一颗颗沁了出来。谷中莲吃了一惊,道:“药不对吗?”江晓芙也吓得呆了,眼光不知不觉的就瞪着宇文雄。她没有听到叶凌风刚才的言语,并不知道这一包药从没经过宇文雄的手,害怕他报仇心切,在这药中作了手脚。

  宇文雄感到了她怀疑的目光,心中气愤得很,几乎就要嚷道:“我从未沾过这包药。”幸亏他还没有嚷出来,祈圣因的情形已经好转。

  只见祈圣因吸了口气,半晌笑道:“这药灵验得很,汗一发散,我已经舒服多啦!”

  谷中莲放下了心上的石头,笑道:“我还害怕我的药用得不对呢。”原来她的医道只是跟丈夫间接学了一些,连自己也没信心,她怕药力不够,用的份量比常人重了一倍,很担心弄巧反拙。

  祈圣因漱过了口,说道:“江夫人客气了,你的医道实是高明得很。咱们有武功底子的人,体质比常人壮健,是该用重药才对,我明天可以赶路啦!”原来祈圣因也是稍为懂得一点药道的。

  宇文雄心中兀自感到委屈,想道:“幸亏不是我执的药,幸亏师母的药没有用错,哼,要不然,这婆娘有甚三长两短,只怕就要赖到我的头上了。连师妹都信我不过!”

  叶凌风也是捏了把汗,心道:“好在我没有在药里作弄手脚。”

  谷中莲道:“雄儿,听说你碰上了一个夜行人,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曾和你说了什么话了?”这些问题,也正是祈圣因所要问的,她虽然不愿现出紧张,但也自自然然的把眼光移到了宇文雄身上。

  宇文雄道:“那人身法太快,我看也没看得清楚,他就过去了,还怎能和他说话?”谷中莲道:“那么你后来独自回来,还有没有碰上可疑之人?”

  宇文雄满肚皮委屈,颇感伤心,想道:“我来到这儿半年多了,师母还似乎是把我当作外人,处处提防着我。这样的口气,不是在审问我么?”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声音说道:“没有。弟子虽然愚鲁,也还知道要遵守师门规矩,倘若和外人说了什么话,自当回来禀报,决不敢有所隐瞒!”言语之间,已是隐隐带着几分愤激。

  谷中莲怫然不悦,心道:“这小子好糊涂,我是要他说给祈圣因听的,为的就是要给他洗脱嫌疑,他却颠倒怪起我来了。”但谷中莲虽是有所偏心,却并非不明事理,她也知道宇文雄为人耿直,听他一发牢骚,对他倒是没有什么疑心了。

  谷中莲不便解释,当下淡淡说道:“这几天风声正紧,即使没有尉迟夫人这件事情,咱们也得多加小心。”

  宇文雄也发觉了自己态度不当,垂手说道:“是,师母教训得对。还有什么吩咐吗?”

  谷中莲道:“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客人也应该安歇了。”

  宇文雄很不愿意和祈圣因同在一个地方,第一个先走出去。江晓芙向母亲和客人请过了安,跟着出去,赶上宇文雄,细声安慰他。

  谷中莲道:“凌风,你也可以去歇息啦。”

  叶凌风笑了一笑,说道:“表妹似乎有话要和师弟说,我不便打扰他们。”

  谷中莲皱了一皱眉头,道:“你也太小心眼了。”

  叶凌风不敢再进谗言,但他也知道,他的说话已经在师母心中造成疙瘩,目的也就达到了。

  叶凌风走了之后,祈圣因笑了一笑,道:“令千金多大年纪了?”

  谷中莲道:“今年十六岁了。”

  祈圣因笑道:“也到了令父母操心的年纪了。江夫人,承你以知己相待,咱们可以说得是一见如故。我有一句不中听的话,不知该不该说?”

  谷中莲道:“你这么说就是见外了,我正想请你指教。”

  祈圣因道:“不敢。只是我看这个情形,似乎你的两个徒弟对令媛都很有意思,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家,挑选女婿,武功、资质还在其次,最紧要的是人品正派、来历清楚。”

  谷中莲心中一动,说道:“难得夫人这样热心,我也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祈圣因说道:“咱们只有今晚相聚,后会无期。我正想与姐姐敞开心胸说话。”她改称“姐姐”,态度亲近了许多,也表示已有足够的交情,不必再绕着弯儿说话了。

  谷中莲说:“好,那就请恕我冒昧动问了。听说贤伉俪与我这二徒弟有点小小的过节,姐姐对他的家世来历,想必清楚?我们虽然略有所知,但还谈不上深知底细。”

  原来谷中莲认定了叶凌风是她的侄儿,对他的来历已是毫不怀疑。但对于宇文雄,她却未能完全放心。所以一听得祈圣因说的这番话,就想到宇文雄身上来了。

  不错,宇文雄的父亲宇文朗是江海天的旧时相识,但也只不过仅仅在水云庄见过一面而已。那时的宇文朗是水云庄庄主,云召的大徒弟,在江湖上还未曾出道。

  直到宇文雄见了江海天,交出他父亲的遗书之后,江海天这才知道宇文朗做了风雷镖局的镖头,以及被尉迟炯劫镖,家道中落,抱恨而亡等等事情。

  可是他们夫妇对宇文朗的事情,也只是知道他信中所说的这些。二十年来,他经历了些什么,和哪些人有来往,走的什么路道……可就不知道底细了。而这些底细,只怕宇文雄也未必完全清楚。

  所以谷中莲之所以不放心,并不是怀疑宇文雄本人,而是对他父亲的底细未曾清楚。

  祈圣因正是要说这桩事情,当下便说道:“我当家的劫了风雷镖局的镖,这事姐姐已是知道的了。但不知姐姐可知其中缘故么?”

  谷中莲怔了一怔,道:“正要请教。”

  祈圣因道:“我当家的与宇文朗无冤无仇,劫镖并不是冲着他的。但也不单单是觊觎他保的这支镖,这支镖虽然值十多万两银子,也还不放在我们眼内。”

  谷中莲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祈圣因说道:“风雷镖局的总镖头也不算坏人,可是你也可以想得到的,在北京开设镖局,难免和官场上的人发生关系。这凤雷镖局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占着一份‘红股’,而且这个官儿不是寻常的文职官员,而是给皇帝老儿当差的御林军副统领李大典。御林军有两个副统领,另一个是贺兰明。李大典本领不及贺兰明,却比贺兰明贪财。”

  谷中莲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说道:“哦,原来如此。尉迟舵主劫这支镖,乃是为了坍李大典的台。”心里则在想道:“但如此一来,却是连累了风雷镖局了。李大典不过少分红股而已,但镖局赔累关门,众镖头因此威名扫地,镖行这口饭也吃不下去。这损失可就更大啦。”

  祈圣因道:“这事情是做得过分了些,我当家的一时按不住火气,干了出来,过后也很后悔。尤其在知道宇文朗的儿子已经是你们的徒弟之后,我们更感不安。那次在德州我们向江大侠请罪,此事也是其中之一。”

  谷中莲道:“宇文朗之死,虽与此事有关,但毕竟与一般仇杀不同。事情已成过去,姐姐可也不必介怀了。”

  祈圣因道:“虽然如此,我们也要略表歉疚之意。那次我们在德州与江大侠分手之后,曾托北京镖行退休了的一位老前辈出面,将二十万两银子分送风雷镖局原来的众镖头,作为赔偿他们的损失。这件事是我们向江大侠许了愿的,如今已经办妥了。这是那位老前辈代镖局所写的谢启,作为证明的。请姐姐收下。”

  谷中莲怔了一怔,道:“你的意思是——”

  祈圣因道:“一来是向尊夫交代;二来是请姐姐善为说辞,代我们夫妇向令徒化解。”

  谷中莲道:“我这二徒弟性情是有几分倔强,但为人还算正派,也肯听长辈的说话。待明日我与他解说,料他当肯依从。”

  祈圣因道:“我并无疑心令徒之意,但有一点却得提醒姐姐,他父亲生前所往来的朋友品流复杂,其中也不乏如李大典之类的朝廷鹰爪,倘若这些人知道了他是江大侠的弟子,你可得提防这些人会利用他。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请姐姐恕我直言。”

  祈圣因这些话其实就是有点疑心宇文雄。她哪里知道,给她说中的是叶凌风而不是宇文雄。

  谷中莲说道:“多谢姐姐给我说了心腹的话。有备无患,我多加留意就是。姐姐对他今晚之事,是否还有不放心的?”谷中莲见祈圣因为人爽直,索性也挑开天窗说亮话,坦率问她。

  祈圣因说道:“姐姐对令徒的为人,当然比我清楚得多。姐姐放心得下,我还有不放心的。我们也曾听得风声,说是朝廷要对付你们氓山派,说不定令徒今晚所碰见的夜行人,是来窥伺你们的动静的。”

  谷中莲道:“不错,朝廷是要对付我们,但我们在此安家立业,一不欠粮,二不犯法,表面上总还是个良民,没有把柄捏在官府手里,他们不敢公然来此骚扰。至于个把踩道的鹰爪孙,还不放在我们眼内。只是怕姐姐有甚意外,明日我送你一程如何?”

  祈圣因笑道:“你送我一程,倘然给鹰爪孙看到,这就是把柄了。”

  谷中莲沉吟半晌,说道:“我担心你身子虚弱,明天不知能否复原?偏偏今晚又发现了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姐姐,要不然你多留两天如何?”

  祈圣因笑道:“江湖风险,对我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姐姐,你可以送我一程,总不能送我千里,我要去的地方,却还在千里之外呢!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谷中莲沉吟不语,祈圣因怕她担心,又再说道:“鹰爪孙决不知道我们夫妇与尊夫的交情,料他们也决不会想到我到你家投宿。追踪我的狗腿子昨日已给我都宰掉了,令徒今晚发现的夜行人料想也不会是追踪我的那一帮人。这个人即使也是鹰爪,但一来他未必认得我;二来就算他知我身份,一两个人,我纵然本领不济,总还不至于打发不了!”

  谷中莲听她说得有理,知她急于要去寻觅丈夫,便不再劝,当下说道:“既然如此,姐姐请早安歇,养好精神,明日才好走路。”这晚两人同榻而眠。

  谷中莲给她开的那剂药很有效验,但到底不是仙丹。祈圣因睡了一觉,心中记挂着明早赶路之事,五更时分便醒来了。她试一试运气行功,只觉功力已恢复了七八成,但身体还是稍感虚软。

  谷中莲听得她起床的声音,跟着醒来,问道:“姐姐睡得好么?觉得如何?”

  祈圣因笑道:“你的医道高明之极,只一剂药,我已经全好了。”她是怕谷中莲留客,故意夸张地说道。

  谷中莲却信以为真,说道:“这么我就放心了。”

  祈圣因道:“不要惊动令媛令徒了。我这就走了吧。”

  谷中莲伴她到马厩牵那匹借来的坐骑,只见叶凌风已在门口等候,说道:“尉迟夫人,你走了么?见了尉迟舵主,请代我问候。”

  谷中莲道:“你师妹还未起来么?”

  祈圣因道:“不要去叫醒她了。叶公子,多谢你有心。”

  叶凌风道:“这匹坐骑,昨晚宇文师弟临睡之前已经喂了它一顿草料。我刚才看过,它精神很是饱满。”

  祈圣因道:“好,那就不必再喂它了。吃得太饱,跑路反而不快。”心想:“叶凌风倒很细心,敢情他也在疑心他的师弟。”

  祈圣因跨上马背,说道:“江夫人,但愿后会有期。”虚打一鞭,青骢马展开四蹄,果然跑得风也似快。

  祈圣因走后,叶凌风道:“姑姑,师妹和师弟其实都已起来了。”

  谷中莲怔了一怔,道:“那怎的不见他们?”

  叶凌风道:“师弟不愿给千手观音送行,师妹陪他到后花园练武去了。”

  谷中莲皱了皱眉,心道:“阿雄想必还是为了昨晚的事情,心里很不舒眼。嗯,受了点小小的委屈,就赌起气来了。应该挫一挫他这骄气。芙儿也不懂事,不劝告他,反而助长了他的骄气。”但她在大徒弟面前却不愿责备二徒弟,当下淡淡说道:“是么?好,那你去给我把师弟叫来,我有话和他说。”

  谷中莲受了祈圣因之托,要给他们夫妇化解与宇文雄之间的过节,这,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祈圣因上马疾驰,初时那匹青骢马跑得很快,但跑了一程,却渐渐慢了下来。祈圣因起了疑云。心道:“奇怪,才不过走了七八里,怎的就会这样?”想起这匹马是宇文雄借来,昨晚又是他喂的草料,越想越觉不妙。

  这时正走上一个山坡,翻过这山坡便是东平镇了。那匹坐骑忽地一声长嘶,四蹄屈下。祈圣因下马一看,只见马儿口吐白沫,嘘嘘喘气。祈圣因是个大行家,一看就知这匹马是给人下了慢性毒药,不跑路不会发觉,一跑起来,毒性便会慢慢发作。

  祈圣因大怒,心道:“我只道宇文雄这小子不敢如此大胆,谁知他居然干了出来!哼,我没了坐骑不打紧,但这样卑鄙的小人,给他留在江家,对江大侠也是个心腹之患。我该回去告诉江夫人才是。”

  祈圣因因为这匹马是借来的,不能抛弃,正想拉着它慢慢走回去。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哈哈笑道:“贼婆娘,你已经钻进网里来了,还想跑么?”

  土堆后突然审出三个人来,这三个人祈圣因全都认得。发话骂她的那个人正是御林军副统领李大典。在李大典左面的是御林军统带卫涣,在御林幸中也是有数的高手,职位比李大典低一级,武功却比李大典更胜一筹,仅次于另一个副统领贺兰明。右边的那个人却是个道士,本来是苏州玄妙观的主持,后来作了朝廷鹰爪的白涛道人。

  祈圣因一见这三个人,不由得满腔怒火。原来这三个人都是她的仇人,李大典因为风雷镖局之事和她丈夫有一段过节,这冤仇还是比较小的。卫涣和白涛道人却是杀害李文成的凶手。当日领头追捕李文成的那个黑衣武士就是卫涣。白涛道人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当日在泰山一战,卫涣率领白涛道人、黑木和尚、剧盗彭洪,四名高手围攻李文成。黑木、彭洪被李文成所杀,卫涣、白涛受了重伤,侥幸没死。想不到他们养好了伤,又在此处出现,恰好碰上了祈圣因。

  祈圣因一声冷笑,蓦地喝道:“好呀,我正是妄为李文成报仇!”双手齐扬,同时发出了两枝袖箭,两口飞刀,再加上两枚透骨钉。她号称“千手观音”,暗器功夫,确是非同小可,六件暗器,分打三个敌人,都是打向对方的要害穴道。

  可是祈圣因吃亏在气力还未完全恢复,打出去的劲道差了几分,这三个敌人也都不是庸手。卫涣长鞭一卷,“啪啪”两声,把她的两口飞刀打落;白涛道人挥动长剑,将她的两枝袖箭削断;李大典本领稍弱,给她的一枚透骨钉贴着手臂擦过,但也只不过伤了一点皮肉。

  说时迟,那时快,这三个人一打落了暗器,便来到了祈圣因身边,将她包围起来了。卫涣纵声笑道:“你的情人已经死了,你应该一心一意跟随你的丈夫啦,你的丈夫已经受了招安,现在京城享福,你要不要去见他?”

  祈圣因斥道:“胡说八道!”唰的一鞭向卫涣扫去,卫涣也是个使鞭的高手,但他用的是“水磨鞭”,较为深重,不及祈圣因的轻灵。双鞭在半空中一缠一碰,祈圣因的长鞭一个拐弯,啪的一声响,将卫涣的衣袖扯碎一幅。但她气力较弱,却也不禁退了一步。白涛道人一招“白虹贯日”,剑尖吐出了碧莹莹的寒光,袭到了她的胸前!

  白涛道人所学本是玄门剑法的正宗,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等一的好手。哪知祈圣因不但暗器高明,鞭剑合使的功夫也是她家传绝学。所以她外号“千手观音”,又被人称为“鞭剑双绝”,只论剑术的造诣,也还要比白祷道人胜一两分。

  眼看白涛道人的剑尖已堪堪刺到她的胸前,只见青光一闪,就在那瞬息之间,祈圣因的剑招已是后发先至,随着她身形一晃,白涛道人一剑拥空,陡然间只觉耀眼生缬,祈圣因的剑锋先划到了他的面门!

  白涛道人大吃一惊,百忙中一个藏头缩颈,倒转剑柄,拨开祈圣因的剑锋。虽然狼狈之极,但险中求胜,化解得极为适当,祈圣因也不禁心头微凛,想道:“怪不得李文成当日伤在这几个家伙手下。”

  祈圣因那一招还未使老,蓦听得金刃劈风之声,李大典又已挥动雁翎刀从她背后斩来。祈圣因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剑!她竟似背后长有眼睛,这一剑直指李大典的脉门,是一招两败俱伤的剑法,她拼着手臂受伤,但李大典的脉门若给她戳上,那就要成为废人了。

  李大典哪敢硬拼,慌忙退后一步。祈圣因一声冷笑,一个盘龙绕步,转过身来,以鞭对鞭,以剑对剑,呼的一声,荡开了卫涣的长剑,一招“抽撤连环”,又迫退了白涛道人。但她的脚步,却是向着李大典冲去。她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与这三个敌人各自拆了一招之后,已看出李大典官职最高,武功最弱,她要先击破最弱的一环!

  李大典霍的一个“凤点头”,横刀力磕。他也看出了祈圣因招数精妙,但气力却是不足的弱点。这一刀意欲以逸待劳,磕飞祈圣因的兵刃。

  祈圣因眼明手快,哪能让他得逞,陡地剑锋一转,看是刺李大典的咽喉,待他横刀磕上来时,剑尖一送,倏然间便自偏旁刺出,李大典斜斜一跃,只觉寒风飒然,头皮起栗,祈圣因一剑削过,把他盘在头上的辫子削去了!祈圣因本来要削去他半个天灵盖的,只因气力不够,迈的一步未能恰到好处,剑招使出,也就略失准头,结果只是削去他一条辫子,心里暗叫可惜!

  白涛、卫涣退而复上,分向两边攻来,这次他们已有默契,彼此呼应,攻势极是凌厉,祈圣因只好暂且放松了李大典,凝神应付这两个强敌。

  清代礼制,男子必须留辫,尤其是当官的,辫子更为重要,失掉它就见不得人。虽然可以装上一条假辫,但总是“大失体面”的丑事。如今祈圣因削了李大典的辫子,在祈圣因心中是觉得便宜了他,而在李大典心中则是比斫了他一刀还要难过。

  李大典城府甚深,怒极气极,反而纵声笑道:“千手观音,今日你自投罗网,就算你当真有一千条手臂,也是撕不破我们所布下的天罗地网的了。但念在你是女流之辈,我不能与你一般见识。许你下得辣手,我却还想成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