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声中,尉迟炯一刀劈出,有一个手使长矛的卫士,正自挺矛来刺竺清华,给尉迟炯一刀劈过,拦腰斩为两截。原来竺清华家传的剑术虽然精妙,功力却还差得太远,倘若要她单独抵御这个大内的一等卫士,她只怕还未必能够抵挡。

  尉迟炯去了脚上铁锁,身手更为矫捷,眨眼间又杀了两个卫士,猛地喝道:“贺兰明,轮到你啦!”

  尉迟炯身形一起,恍如鹰隼穿云,俯冲而下,扑向地上的小兔。贺兰明吓得魂飞魄散,但在这生死关头,也使出了平生本领,水磨钢鞭一招“云麾三舞”,钢鞭在头顶盘旋挥舞,打出了三个圆圈,也即是作了三重防御,意欲趁着尉迟炯身子悬空,脚未沾地之际,只要尉迟炯这一刀破不开他的三重防御,他就可以把尉迟炯打下来。

  双方性命相搏,迅似电光石火,一招之下,立判雌雄,剑光鞭影之中,只听得贺兰明一声惨呼,倒纵出数丈开外,地上却多了一条断了的臂膊。原来他的“云麾三舞”,抵挡不了尉迟炯的一刀“力破三关”,一条左臂,己是给尉迟炯硬生生的“卸”了下来。不过,尉迟炯本是要一刀劈开他的天灵盖的,结果却只能削下他的一条臂膊。贺兰明的本领已经是胜过那两个在尉迟炯刀下丧命的卫士多了。

  贺兰明断臂之后,必须立即裹伤,不能再战。敌方群龙无首,尉迟炯这边却似一群猛虎下山,杀开一条血路,便要去劫狱救人。

  惨烈的搏斗正在进行,忽听有人大叫道:“好啦,杨老爷子来啦!”尉迟炯骂道:“什么猪狗牛羊,我这口屠刀专宰畜牲!”话犹未了,只见前面的敌人自动向两而分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条路,一个青衣汉子,约有五十左右年纪,手中提着一根碧绿色的竹杖,神情十分傲岸的走了进来。

  竺清华一见此人,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失声叫道:“二,二姨父,你,你果真当了清廷的鹰犬?”

  原来这个青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杨芃的父亲杨钲。他本是专责看守林道轩的,所以刚才虽然打得天翻地覆,他也没有出来。但在贺兰明断臂之后,他却是不能不出来了。

  杨钲面色一沉,说道:“清华,你好放肆!你是我们杨家的人,我可不能让你与这些反贼胡闹!”声到人到,举起竹杖便要来点竺清华的穴道。

  戴均正好在竺清华面前,大喝一声:“撒手!”使出一招空手人白刃的功夫,修的便抓着了杖头。

  戴均正自心里想道:“此人来势汹汹,却原来也是个银样蜡枪头。”不料心念未已,陡然间只觉虎口一震,戴均夺不了杨钲的竹杖,却给杨钲竹杖一抖,跌了他一个筋斗。

  说时迟,那时快,尉迟炯己是抢上前来,一刀劈下。杨钲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强盗,胆敢口出大言,叫你知道我的厉害!”青竹杖一个“怪蟒翻身”,压着尉迟炯的刀背,小小一支竹杖,竟似有千钧之力。尉迟炯的雁翎刀险些给他打落!

  尉迟炯性情暴烈,是个宁折不弯的铁汉,碰上的对手越强,他就越发精神,此时,骤逢劲敌,精神倍振,一声大吼,力贯刀锋,杨钲的竹杖已是压他不住,给他反转过来。

  杨钲冷冷道:“不错,是有几分本领,但有我在此,也还由不得你逞强!”倏地一个盘旋,青竹杖展开了“彩凤旋窝”“云龙掉首”的连环盘打,三旋身,三猛招,上打头颅,中击腰腹,下扫双脚,一招紧接一招。尉迟炯挥舞宝刀,也是分寸不让。但尉迟炯虽然勇猛,内功却是稍逊一筹。对方攻他三招,他一口气还了四刀,刀刀劈中竹杖,可是每一刀都给杨怔卸开他的劲道,竹杖未损分毫。他这支竹杖,忽而作棒,忽而作鞭,还可以当作判官笔使用,招数奇幻之极,尽管尉迟炯仍是兀立如山,未退半步,但亦已在他的杖影笼罩之下。

  祈圣因见丈夫打不过这青衣汉子,吃惊非小,连忙上前助阵。戴均摔了一个筋斗,却未受伤;此时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也上去夹击杨钲。

  杨钲挥袖荡开祈圣因的软鞭,随即“呼”的一掌打出,以单掌的劈空掌力,抵消了戴均的百步神拳,而那根青竹杖还是紧紧迫着尉迟炯的雁翎刀。不过他力敌三名高手,却也只有招架的份儿了。

  可是那一大群卫士却趁此时机加紧攻击三个少年。三人中宇文雄年纪较长,功力较深,也只有他才能与对方的一流好手抗衡。李光夏、竺清华年纪大小,给敌人围攻却就有点应付不来了。幸而宇文雄的大须弥剑式防守得十分严密,要不然李竺二人己是不能支持。

  尉迟炯见祈、戴二人都来了自己这边,吃了一惊,忙道:“因妹,快去照顾他们。”

  祈圣因瞿然一惊,刚刚退步抽身,不料杨钲已是先发制人,青竹杖闪电般的向她点来,祈圣因不敢硬接,侧身一闪,杨钲“乒”的一掌,又再震退戴均,说时迟,那时快,已给他扑入了宇文雄的剑光圈内。

  剑杖相交,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大须弥剑式用于防守本是无以上之的剑式,但两人功力毕竟相差太远,杨钲力透杖端,一翻一绞,宇文雄虎口迸裂,禁不住踉跄倒退。

  杨钲未能打落宇文雄的主剑,也是好生诧异,但他这时亦己无暇追击宇文雄了。

  祈圣因叫道:“休得伤害我的侄儿!”舍命的冲上去卫护李光夏,尉迟炯也立即赶上,挥刀劈他后心。

  杨钲头也不回,反手一招“横云断峰”,青竹杖格住了雁翎刀。但他却不是去侵害李光夏,而是倏地转了方向,一手就抓住了竺清华。

  祈圣因霍地一鞭,打着了杨钲脚踝,却不料就似打着了铁柱一般,杨钲脚未受伤,她的软鞭却给弹开了。杨钲哈哈大笑,喝道:“你所!”尉迟炯慌不迭的缩刀,正要改攻他的下三路,杨钲大笑声中,一个旋风急舞,叫道:“芃儿,接住!好好的照顾你的媳妇儿!”

  人丛中抢出一个少年,接住了竺清华便跑,说道:“华妹。别慌,我不会欺侮你的。”这少年正是杨芃。

  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人大喝道:“杨钲,今日我非和你算帐不可。”声如晴天霹雳,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随即一个清脆的声音也跟着喝道:“杨芃,往哪里跑!”众卫士望风披靡。人仰马翻,原来是上官泰父女来了。两父女杀入重围,上官泰奔向杨钲,上官纨却去追赶杨芃。正是:

  虎穴龙潭何足惧,英雄肝胆劫天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剑影刀光寒敌胆

  英风侠气闹京华

  上官泰本是被囚在竺家的,后来竺尚父的管家老刘回去说明原委,竺尚父的妻子遂把妹夫释放出来。上官泰在中途遇见女儿,父女一同入京营救林道轩。林道轩午间被捕,他们是黄昏时候得到的消息,料想林道轩必是被关在天牢,故而马上赶来。

  上官泰被杨钲几番陷害,险死还生,襟兄弟早已变作了仇人,此时相见,忍不住心头怒火,大喝一声,踢翻两个卫士,扑过去对着杨钲便是“呼”的一掌。

  这一掌是专伤奇经八脉的般若掌力,杨钲识得厉害,青竹杖一招“毒蛇吐信”,径点上官泰掌心的“劳宫穴”。杨钲的点穴法独创一家,倘若给他点中,可以破掉上官泰的内家真气。

  他们这对连襟的本领乃是在伯仲之间,上官泰气凝丹田,掌力尽发,杨钲的青竹杖给他荡开,一个“盘龙绕步”,绕到了他的侧边,倏的变招点他腰胁的“愈气穴”,上官泰斜退三步,让开正面,改用擒拿法去抓他杖头,两人一沾即退,双方都没有占得便宜。

  上官纨此时已越过两重瓦面,眼看就可以迫上杨芃,却被斜刺里杀出来的两个卫士将她阻住。这两个卫士是大内的一流好手,上官纨闪电般的连环七剑都给他们挡了回来,上官纨还险险着了对方的一棒。

  上官纨叫道:“爹爹快来,救华妹和轩弟要紧!”上官纨是因为那日之事,对竺清华与林道轩深抱歉意,故而立意将功赎罪,救他们二人。上官泰痛恨杨钲,但更怕女儿遇险,当下双掌齐出,迫退杨钲,喝道:“回头再与你算帐!”杨钲待要追赶,尉迟炯夫妻已是迅即补上了上官泰的空档。他们夫妻联手,恰恰与杨钲功力悉敌,谁都脱不了身。

  尉迟炯、宇文雄、戴均等人都不识上官泰,但见他武功如此高强,听他们父女的口气,又是一心要去救林道轩,戴均等人卸下了心头的重压,精神倍振,与众卫士杀得难分难解。不过,他们是以寡敌众,敌人虽然伤害不了他们,他们要想杀出重围,却也不易。

  上官泰以刚猛绝伦的掌力开路,众卫士领教过他的厉害,却是不敢阻拦。上官泰如飞赶到,替下了女儿,与那两个大内高手激斗。这两人武功远远不及上官泰,但两人联手,也还可以抵挡个十招八招。

  杨芃挟着竺清华,跑得不快,他从屋顶跳下去,正想躲入一间牢房,但每间牢房外面都是加上了大铁锁的,他还未来得及弄开,上官纨已经是追到了。上官纨喝道:“快把华妹放下来!”杨芃灵机一动,哈哈大笑。

  上官纨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愤怒,说道:“杨芃,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欺骗了我,你甘心充当鹰犬,你,你还得意?快放下来,否则我认得你,我这口剑可认不得你!”

  杨芃一个转身,将竺清华挡在身前,哈哈笑道:“纨姐,你不念旧情,你下得了手,你就刺吧!最多我与竺清华同归于尽!”

  上官纨气得双眼翻白,骂道:“杨芃,你简直是狼心狗肺!”杨芃笑道:“这是你迫我的。你若是似从前一样待我,我何至于出此下策?纨姐,其实你何必袒护竺清华,去了竺清华,咱们不更好吗?纨姐,咱们还是讲和了吧?”

  上官纨伤心气愤到了极点,心里自己咒骂自己道:“我当初怎的会瞎了眼睛,与他相好的?”可是正因为气愤到了极点,反而说不出话来。

  杨芃见威吓成功,正在得意,忽觉胁下一麻,被他挟着的竺清华突然挣脱了他的掌握,杨芃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去抓。说时迟,那时快,上官纨己是一跃而前,剑柄一撞,用重手法撞击他的麻穴,杨芃半边身子酥麻,登时动弹不得。

  原来竺清华家传的武学远胜杨芃,连杨芃的父亲杨钲也不知道她的武学造诣已经可以自行解穴的。他在点竺清华穴道之时,因为毕竟还有几分顾忌她的父亲,生怕伤害了她,引来竺尚父的报复,故而不敢用重手法的独门点穴。他是打着一个如意算盘,想把竺清华作为人质,迫使他的襟兄就范。

  竺清华在杨芃与上官纨说话的时间,自行运气冲关,解开了被封的穴道,立即又反点杨芃的穴道。可惜她穴道初解,劲力不够,因此只能令杨芃胁下一麻,却还未能将他制伏。但到了上官纨用剑柄撞着了他的“愈气穴”,杨芃可就完全消失了抵抗的能力了。

  上官纨满脸泪痕,说道:“清华表妹,那日我冤枉了你,使你受尽委屈。这都是我的不好,我上了杨芃的当。华妹,你能够原谅我吗?”

  竺清华嫣然一笑,拉着上官纨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上了这小子的当,我怎能怪你?你不必自己怨艾了,你今日识破了杨芃的真面目,这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么?”表姐妹俩手拉着手,和好如初。

  上官纨一把抓着杨芃的颈项,说道:“快领我们去释放林道轩!”杨芃哭丧着面说道:“我,我不知道他关在什么地方?”

  竺清华道:“纨姐,别相信他的鬼话!”上官纨手腕轻轻一抖,“嗤”的一声,剑尖划破了他的衣裳。杨芃叫道:“纨姐,我,我……”上官纨喝道:“你怎么样?你去下去?”微一用力,剑尖稍稍刺入他的皮肉,杨芃杀猪般地叫起来道:“去,去,我去,我去!”

  上官纨押着杨芃,杨芃在前头给她指路。此时狱中的卫士几乎都到前面作战去了,途中虽然碰到几个巡逻的看守,本领却是稀松平常,不用上官纨出手,竺清华就已经把他们杀退了。

  杨芃穿堂入室,转了几个弯,走到了一个天井。杨芃指着前面的一间囚房道:“林道轩就是关在这间房子,纨姐,你可以放我了吧?”

  上官纨提高了声音叫道:“轩弟,轩弟,你在哪儿呀?你听得见我叫你吗?我是你的纨姐!”

  过了一会,果然便听得一阵当啷当啷的锁链声,林道轩在屋子里应道:“我在这儿,纨姐,这个地方你怎么能来,你快走吧!”

  上官纨听到了林道轩的声音,也就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杨芃说道:“我不是骗你的吧?好啦,你可以放我了吧?”

  竺清华却起了疑心,暗自想道:“林道轩是天牢里最重要的犯人,怎的会没人看守?”忙叫道:“纨姐,还不能放他!”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人喝道:“哪里来的女娃子?杨芃,是你带来的吗?”声音有如金石交击,刺耳之极。狱中并无灯火,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见那间囚房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喇嘛僧,也不知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月光黯淡,这喇嘛僧大约也还未看得清楚杨芃是给上官纨揪着。

  杨芃吓得浑身发抖,颤声叫道:“是,是……不,不是。佛爹,你别动手!”

  那喇嘛僧“哼”了一声,喝道:“杨芃,你敢把外人引来,我先把你毙了!”一抖手飞出三支飞镖,竺清华、上官纨各自打落一支,还有一支几乎是擦着杨芃的额角飞过。

  杨芃叫道:“纨姐,你们动手,我必丧命。你、你做做好事,放了我吧。”若然换了第二个人,必然要把杨芃紧紧抓着作为人质,但上官纨毕竟还有几分念着旧情,心头一软,想道:“这喇嘛来势虽凶,但我既然可以打落他的飞镖,想来功夫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与清华联手,料想可以胜他。我揪着杨芃反而不便打架,又何必要他送命?”如此一想,便把杨芃一推,喝道:“今次饶你,望你改过自新,滚吧!”杨芃在地上打个滚,忽地叫道:“佛爹,把这两个丫头拿下,可别杀她!”

  竺清华怒道:“好呀,一放了你。你就要作恶了么?纨姐饶你,我可不能饶你!”上前正要再抓杨芃,陡然间只见一幅红云当头罩下,却原来是那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喇嘛僧已经从屋顶跳了下来。

  竺清华一剑刺去,蓬的一声,剑尖刺着袈裟,非但不能刺穿袈裟,反而给袈裟裹住。喇嘛僧哈哈笑道:“好凶的女娃儿,你要抓杨芃,我可要抓你了。”他的指尖还未沾着竺清华的衣裳,只是那么扬空一抓,竺清华已是觉得一股力道要把她牵引过去,竺清华大吃一惊,连忙施展家传的轻功绝技,一个斜身滑步,避开正面,身上所受的那股力道稍稍减轻,立即便是一个“燕子穿帘”的身法,斜掠出去。

  喇嘛僧这一抓未曾抓着竺清华,也似有点诧异,“咦”了一声,喝道:“往哪里跑,乖乖的给我躺下来吧!”改抓为推,掌力一发,便似狂涛一般从后面卷来,竺清华已是跳出三丈开外,兀是给它波及,立足不稳,果然一跤跌倒。她那一柄青钢剑也早已给袈裟卷去了。

  上官纨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说时迟那时快,喇嘛僧又已向她扑来。上官纨功力较高,给他掌力一震,打了几个盘旋,却未曾跌倒。

  可是上官纨的轻功却不及竺清华,一给对方掌力裹住,可就不能像竺清华那样及时逃脱了。不过几招,那喇嘛僧大喝一声:“撒手!”袈裟一卷,把上官纨的宝剑也夺出了手中。

  原来这喇嘛是西藏红教喇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藏名桑布巴,本领还稍稍在杨钲之上。他和杨钲二人都是奉命来专门看守林道轩的。桑布巴刚才因为杨钲的儿子在对方手中,是以他故意隐藏本领,说是要先毙杨芃,其实只是用三分力道打出暗器,好让上官纨以为他不难对付,便放了杨芃。上官纨果然中计。

  桑布巴夺了上官纨的宝剑,哈哈大笑,说道:“杨芃,你要这位姑娘是不是?好,你就来把你的姑娘领去吧!”正要出手活捉上官纨,忽听得霹雳似的一声大喝,原来是上官纨的父亲上官泰赶到了。

  上官泰见女儿遇险,人未到,掌先发,桑布巴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这人倒是不可轻敌!”顾不得再捉上官纨,一扬手就把那把刚刚夺来的青钢剑向上官泰飞去。

  上官泰让过剑尖,抓着剑柄,把剑抛给女儿,道:“快去救人,我来打发这个凶僧!”他的劈空掌力未能将桑布巴击退,亦已知道对方是个劲敌了。上官纨接过宝剑便走,上官泰则拦在她的前头,与桑布巴“蓬”的对了一掌!

  双掌相交,只听得“蓬”的一声,桑布巴身形一晃,上官泰退了两步。表面上是桑布巴略占便宜,但他的掌心却似被烧红的铁块烙过一般,饶是他身有护体神功,也不禁火辣辣作痛。原来上官泰练的是专伤奇经八脉的“大手印”功夫,掌力十分霸道。

  “大手印”的功夫源出西藏,桑布巴是西藏红教的高手,识得这门功夫的厉害,吃了一惊,大喝道:“你不是汉人,为何却来助这班叛贼?”上官泰道:“我只知邪正之分,你助纣为虐,就该吃我一掌!”口中说话,双掌已然又是猛的劈来,这一招从“弯弓射虎”变为“怒海擒龙”,掌力一发,隐隐带着风雷之声,更为厉害。

  桑布巴怒道:“你当我就怕你不成!”单掌一挑,骈指如戟,掌法中竟然使出刀剑的招式,激荡气流,发出嗤嗤声响,倘若给他指锋挑上,只怕腕脉也要割裂。

  上官泰喝声“好”,手腕一翻;倏然间又已变成了“阴阳双撞掌”,以手背反弹他的指尖,左手则仍然捏着“大手印”的掌诀,向他胸膛拍下。

  这是一招拼着两败的招数,桑布巴不敢攻敌,回掌自保,还了一招“五丁开山”,双方内力碰撞,上官泰又斜退了一步。桑布巴依然不动,但头上己冒出丝丝白气。

  论内力是桑布巴较为深厚,但上官泰的掌力专伤奇经八脉。却是更为霸道。双方各有所长,打得个难解难分。

  且说上官纨得回自己的宝剑,立即便去劈开铁锁,打开了牢门。她随身带有火石,擦燃火石,只见林道轩披枷带锁,身在一个铁笼之中。牢房之中加上铁笼,那是双重的囚牢了。

  上官纨十分难过,说道:“轩弟,都是我的不好,那日我误信杨芃之言,没有救你。否则你也不会受今日之苦了。”

  林道轩却是无限欢喜,说道:“纨姐,我已经听见你们斥骂杨芃了,你和他终于是闹翻了,是吗?”

  上官纨面上一红,说道:“岂止闹翻,他是陷害我父亲的仇人,从今之后,我若是再碰上了他,就决不再饶他了。这次他也是被我拿着剑迫他来的。”

  林道轩情不自禁地说道:“纨姐,这就好了!你知道我从前最担心的是什么?就是担心你上杨芃的当。不瞒你说,甚至在他的真面目未曾显露之前,我已经讨厌他了,不过,那时我不敢对你说而已。”林道轩也许还不怎么懂得男女之情,但他说的都是心中想说的话,带着几分稚气,更显得一片纯真。

  上官纨十分感动,道:“轩弟,想不到你对我竟是如此关心。唉,可惜你不是我的亲弟弟。”

  林道轩脚上戴着一面大枷,上官纨打开铁笼之后,林道轩仍然不能走动,上官纨将他一拉,林道轩从铁笼里出来,几乎倒在她的身上。

  上官纨将他扶稳,蓦地发觉林道轩已是比两年前高了许多,虽然只是个十五岁的“大孩子”,却是和她这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一样高了。上官纨扶着他的肩膊,只觉他的肩膊宽厚粗实,只是这双肩膊,就令上官纨感到这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人,与杨芃不可同日而语!这刹那间,上官纨忽地起了一个微妙的感觉,几乎就想把自己的粉颈靠在他的肩上。这念头突然从心中闪过,上官纨禁不着面红耳热。

  林道轩脚上戴的那个大枷,是两块铁板打成的枷,上官纨的宝剑只能给他劈开手铐,却不能劈开这面铁枷。

  上官纨道:“我叫爹爹来给你弄开这面枷。”她以为她爹爹早就应该把那喇嘛打发了,却不料伸头出去一看,只见上官泰与桑布巴打得十分激烈,他的爹爹似乎并未占到便宜。原来上官泰的“大手印”功夫颇为耗损真气,桑布巴胜在功力深厚,前半段只守不攻,二十余招过后,上官泰气力渐渐消耗,双方己是打成了平手的局面。

  上官纨正自心急,就在此时,忽又听得较远之处,也有金铁交呜的厮杀声,上官纨聚拢目光,凝神望去,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见在对面的屋顶上有四条大汉,围着一个少女,虽然只是看得见一个影子,但已看得出是竺清华。

  原来在她们押解杨芃来的时候,沿途其实是隐藏有从大内调来的卫士,而且也发现了她们,但只因他们投鼠忌器,所以没有出来。如今杨芃已经脱出了她们的掌握,那些卫士就陆续来了。幸而围攻竺清华的那四个人并非一等侍卫,竺清华仗着轻灵的身法,还勉强可以支持。

  林道轩道:“纨姐,你出去助竺姐姐吧,不必顾我。”上官纨道:“那怎么行,你又不能走动。”林道轩笑道:“我解了手铐,已有一双手可以使用了。你放心吧,他们若是要杀我,早就把我杀了,料想是奉了命令不敢杀我的。”

  上官纨依然放心不下,但此时竺清华的处境更为危险。她难以兼顾,也只好出去了。

  此时上官泰与桑布巴正是斗到最热烈的时候,方圆数丈之内,掌力震荡,风声呼呼,等闲之辈,踏进这个圈子。就要立足不稳。

  上官纨道:“爹爹,你分点神照顾轩弟,不要让人进这牢房。”上官泰道:“好,你放心去接应清华,到这里来与我会合。”

  上官泰向后移动,背向牢门,就好似一座山似的堵住那座囚房的门口。他固然无法摆脱桑布已,桑布已却也冲不过去。这两大高手各自施展平生本领恶斗起来,那些卫士根本就插不进手,当然更不能从他身旁越过,进入牢房了。

  上官纨跳上了屋顶,与竺清华并肩而立,双剑御敌。可是她却不能把竺清华接应下来。看守天牢的卫士陆续而来,已是把她们团团围住。

  上官泰在三十招过后,真气消耗更多,虽然尚不至于落败,却给桑布巴渐渐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