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雄道:“可惜什么?”叶慕华道:“没什么。可惜这里只有咱们两人。”原来他是想起了耿秀凤,心道:“可惜风从龙这番话耿秀风没有听见。”

  宇文雄莫名其妙,不知叶慕华是在盼望谁来。只听得叶慕华又向风从龙问道:“好,最后问你一桩事情,叶廷宗充当朝廷的奸细,这是几时开始的?是否由你从中穿针引线?”

  风从龙只盼拖延时候,拖到有人救他,于是一一从实招供,免得多受折磨。宇文雄听了他的招供,不寒而栗,这才知道叶凌风去年回到江家之时已经是给风从龙操纵的奸细了。镇上的“太白楼”就是他们的秘密机关。

  风从龙道:“我知道的尽都说了,两位小英雄若肯饶我,以后我也不敢再当朝廷的鹰犬啦。”

  叶慕华道:“当真都说了么?宇文兄,搜搜他的身子。”

  宇文雄撕开风从龙的衣裳,搜出两份文书来,一份是皇帝给叶屠户的“御旨”,加他一个“兵部尚书”衔,许他奉旨有权指挥所有朝廷入川的军队。另一件文书则是兵部发的“凭照”,这是给叶凌风的“凭照”,证明叶凌风是兵部的“记名总兵”,有此凭照,可以得到官军的保护。

  原来叶凌风所定的计划是要长期潜伏在义军之中,恐怕万一给不知原委的官军捉获,口说无凭,给官军杀了岂不“冤枉”?故而要通过他的父亲和风从龙的关系,向兵部取得这样一份“凭照”。

  叶慕华笑道:“宇文兄,这两份文件对你或许会有用处,你妥为收藏吧。”宇文雄已知叶慕华知道了他入川的任务,两人心照不宣。当下宇文雄将文件贴肉藏好,道:“这厮该当如何处置。”

  叶慕华道:“这样的人决计不能相信,饶他少受一点活罪,给他一个痛快吧!”意思即是要宇文雄一剑将他杀了。

  风从龙大叫道:“你们怎么说话不算数!”

  叶慕华道:“我几时答应过饶你的命的?”

  风从龙叫道:“我吐露了这许多秘密,即使不能将功赎罪,也总可以稍减几分吧!”宇文雄宅心宽厚,有点不忍,说道:“叶大哥,废他武功如何?”

  叶慕华道:“不能因只顾妇人之仁误了大事!”

  宇文雄心头一凛,想起多少人的性命在他手上,放了风从龙不打紧,秘密泄露,祸害可就大了。于是一咬牙根,拔剑出鞘,正要刺去,风从龙大叫道:“我还有一件机密之事,你们要不要知道?”宇文雄怔了一怔,宝剑将刺未刺。

  宇文雄剑尖指着他的咽喉,喝道:“有什么机密之事,快说!”

  风从龙吞吞吐吐地说道:“唉,这个,这个……你们可能饶我一条性命?”

  宇文雄想了一想,说道:“你不必说了。我不能饶你性命,不用骗我!”但宇文雄虽然决意杀他,毕竟也迟疑了片刻,而这片刻的迟疑,却误了大事。风从龙所企盼的救兵已经到了。

  宇文雄的剑尖正要向前一插,风从龙蓦地笑道:“你现在想要杀我,已经迟了!”说犹未了,只听得“叮”的一声,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暗器,竟然把宇文雄的长剑打落!

  叶慕华大喝道:“哪里来的妖妇,胆敢暗器伤人!”双指一弹,“铮”的一声,把一枚乌黑的指环弹落。就在此时,风从龙忽地骨碌碌的从山坡上滚下去,滚了约数丈之地,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他本来是给叶慕华用独门手法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这一下变生意外,叶慕华的吃惊比碰到暗器偷袭更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服装怪异,白发如银的老妇人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哈哈笑道:“有我在此,谁还能够伤害你?风从龙你不用跑啦!”

  原来这个老妇人刚才是同时发出三枚指环,一枚打落了宇文雄的长剑,一枚打叶慕华的穴道,还有一枚却是用来解开风从龙的穴道的。

  叶慕华虽然弹落她这枚指环,虎口也略略感到有点酸麻。叶慕华心头一凛,知道来的是个比风从龙武功更高的劲敌。

  那老妇人虽然叫风从龙不要逃跑,但风从龙还是向赤龙驹跑去。而叶慕华最最害怕也是怕风从龙跨上了赤龙驹,逃之夭夭。因此在这关键时刻,叶慕华毫不迟疑,立即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追赶风从龙,他知道自己独门点穴的功效,风从龙纵然穴道已经解开,至少也得再过半个时辰方能血脉畅通。此时杀他,不费吹灰之力,若给这老妇人缠上,再想腾出手来杀他,那就难了。这老妇人虽然厉害,料想宇文雄也能抵挡片时。

  不料这老妇人却不去攻击宇文雄,宇文雄此时已经拾起宝剑,同样的旋展“八步赶蝉”的轻功向老妇人追刺,老妇人反手一挥长袖,宇文雄己有准备,以全副功力使出“大须弥剑式”,老妇人这一拂未能将他宝剑拂落。不过宇文雄给她这股大力一震,却也身不由己的接连向后退出了七八步,兀自未能稳住身形。那老妇人一声长啸,后发先至,已堵住了叶慕华的去路。

  这老婆婆发白如银,但肤色红润,却是毫无龙钟之态,身手也极之矫捷。叶慕华一掌劈去,掌势飘忽不定,那老婆婆不受他的诱着所欺,反手一挥,接个正着,只听得“砰”的一声,叶慕华给她的掌力震退两步,老婆婆哈哈笑道:“你这大乘般若掌力是有了六七分火候了,但伤得了别人,却伤不了我。嘿,你是叶冲霄的儿子还是徒弟?”

  这老婆婆只是接了他的一招,便看出他的来历,叶慕华惊疑不定,喝道:“你是谁,为何助这鹰爪?”叶慕华见她说得出他的父亲的名字,恐怕她和自己的父母或许有点交情,故而想要先查问个清楚。

  老婆婆怒道:“混帐,你骂谁是鹰爪?我的事情你管得着么,我喜欢帮谁就帮谁!你要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先给我磕头!”

  叶慕华给她惹起了怒火,心中想道:“管她是谁,她既然是与鹰爪一路,那就是我的敌人了。”那老婆婆在冷笑声中又扑了过来,叶慕华已知般若掌伤不了她,便“唰”的拔剑出鞘,剑掌兼施,应付强敌。

  老婆婆解下束腰的绸带,当作软鞭来使,内力贯注,绸带夭矫如龙,呼呼挟风,劲道竟是不亚于钢鞭,老婆婆接了几招,又冷笑说道:“原来你是叶冲霄和欧阳婉的儿子。欧阳婉这贱婢把她娘家的剑法也传给你了。”

  这老婆婆出口伤他母亲,叶慕华自是心中大怒,但在盛怒之中,却也甚为惊诧,他的父母极少与武林中人往来,这老婆婆却不但知道他的父母,对他母亲的家传剑法也一眼看得出来,按说她应该是与自己的父母相知颇深的了,但她却又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从来不收徒弟,似乎至少是这十几年来未曾往来的了。而且她又为什么要骂自己的母亲呢?

  叶慕华大怒之下,豁了性命与那老婆婆抢攻。老婆婆挥舞绸带,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叶慕华所使的剑法似乎都已在她意料之中,而她所使的招式却在叶慕华意料之外。但奇怪的是叶慕华虽然识不破她的家数,却也隐隐看得出,她有若干招式竟似是从他的本门剑法中变化出来,和耿秀凤的家数则完全一样。

  但老婆婆的功力却比耿秀凤高了不知多少,叶慕华可以胜得了耿秀凤,对这老婆婆却是一筹莫展。饶他使出浑身本领,拼命抢攻,仍是处处被这老婆婆所制。老婆婆冷笑道:“我骂你的母亲,你就生气了么?哼,欧阳婉这贱婢见了我,她也要向我磕头,让我喜欢怎样骂就怎样骂!”

  叶慕华大怒,剑中夹掌,一招“横云断峰”,剑势斜飞,拦腰斩去。老婆婆冷笑说道:“你宝剑虽利,岂能奈我何哉?”绸带一抖,倏的卷着了剑锋。叶慕华振臂一挥,不料对方的“卸力化劲”的功夫比他更要高明,绸带只是轻轻一引,叶慕华这一招的力道竟然给她化去,宝剑削它不断。

  叶慕华左掌劈到,那老婆婆骈指一戳,又以“弹指神通”的功夫化解了他的般若掌力。老婆婆喝道:“撒手!”绸带一卷一拉,叶慕华虎口发热,隐隐作痛。可是他也运用上乘内功抗拒,虽然不敌对方,但宝剑仍是未曾脱手。

  宇文雄喘息一过,见叶慕华形势危急,便来助战,他的本领虽然比不上叶慕华,但所用的“大须弥剑式”却是第一等的上乘剑法,老婆婆不敢轻敌,腾出一手,挥袖解他剑招。老婆婆的功力比叶慕华是要高些。但也不过高那么三两分而已,如今她既要分神拆解宇文雄的剑招,用于绸带的内力已是不能贯注,叶慕华乘机反击,“嗤”的一声,削去了一段绸带,解开束缚,两人联手,与那老婆婆再度交锋。

  老婆婆仍然把绸带当作软鞭来使,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饶是对方双剑联防,她兀是攻多守少。不过,宇文雄的“大须弥剑式”,守得极为严密,叶慕华的大乘般若掌,那老婆婆也不能不加意提防。因此她表面上似是略占上风,其实却是双方都无取胜的把握,成了个相持的局面。

  风从龙刚才躲在乱石堆中,此时又再出来,要去抢那匹“赤龙驹”。叶慕华大力着急,说道:“宇文兄,杀那鹰爪要紧,你让我暂时抵挡一阵。”老婆婆哈哈笑道:“在我的眼皮底下,你们还想走得出去伤人么?”绸带夭矫如龙,把两人的身形全都罩往。宇文雄仅足自保,要想摆脱她的纠缠,却是不能。

  宇文雄道:“不必着急,赤龙驹听我的话!”发出一声长啸,赤龙驹果然听他指挥,跑上山头。风从龙气得大骂,骂赤龙驹给他骑了一年多,竟然是只识旧主,不肯听他。

  赤龙驹跑了开去,叶慕华那匹“一丈青”仍然留在原地吃草,风从龙咕哝道:“这匹马虽然比不上赤龙驹,也还不错。”舍了“赤龙驹”,便去牵“一丈青”。“一丈青”是叶慕华偷来的,尚未能指挥如意。风从龙的驯马术颇为高明,过去牵着“一丈青”,“一丈青”没有反抗。

  风从龙正要跨上马背,那老婆婆喝道:“风老大小心!有人偷袭!”正是:

  千里飞骑争一瞬,不容好贼遂奸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尽释恩仇迎侠女

  分清邪正叛师门

  话犹未了,只听得“唰”的一声,一柄匕首已是遥掷过来。风从龙在百忙中抓起马鞍一挡,他的功力仅仅恢复两三成,马鞍虽然击中匕首,却未能将它打落。匕首余势未衰,给马鞍一碰,斜飞出去,“卟”的一下在他肩头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流如注。这还幸亏是他得到那老婆婆的提醒,要不然匕首早已插入他的后脑了。

  只见在那土堆后面,乱草丛中,出现了三个汉子,其中两个打扮成黑白无常的模样,还有一个形状更是古怪,发如乱草,满面血污,明明是个男子,却穿着女人的衣裳,那件衣裳又是给撕破了的,露出个黑茸茸的胸膛。

  原来这两个扮作黑白无常的汉子,正是昨晚在归德堡给耿秀凤当内应的那对朱家兄弟。那个满面血污的汉子,则是和他们一伙的扮作“女鬼”的那个人。

  昨晚一场激战,“女鬼”给归古愚的大力鹰爪功抓伤,伤得颇重。朱家兄弟也受了一点轻伤,还能跑路,他们背了受重伤的同伴先逃出归德堡,未能与耿秀凤会合。本来他们是准备到一个相熟的人家养伤的,半路跑不动了,而受重伤这个“女鬼”又必须急救,故而只好在这山上躲藏起来,藏匿之处,恰恰就是叶慕华刚才审问风从龙的附近。

  他们起初是因为不知道叶慕华与宇文雄的底细,一时不敢露面。后来虽然知道他们是侠义道,但听他们正在审问风从龙,事关机密。而江湖上的避忌之一,就是不可偷听别人的秘密,他们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是不想打扰叶慕华的审问。因此决定暂不露面,待他们的审问告一段落之后再说。不料刚终结之时,那老婆婆又来了。朱家兄弟识得这老婆婆的厉害,更加不敢露面了。

  待到宇文雄与叶慕华联手,和那老婆婆打成平手之后,朱家兄弟才松了口气,老婆婆是在半路上截住叶慕华激战的,离他们藏匿之处有十数丈之遥,他们屏息呼吸,老婆婆的全副精神用于对付敌人,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直到那“女鬼”掷出匕首之时,老婆婆方始发觉。

  朱家兄弟从刚才听到的“审问”中,已知风从龙的鹰爪身份,而且不是普通的鹰爪,倘若给他逃跑,祸害不小,在这关键时刻,朱家兄弟再也顾不得本身的危险,双双跃出土堆,便向风从龙扑去。扮作“女鬼”的那个汉子,擅长暗器,因受伤太重,敷了金创药之后刚刚止了血,却还不能走动。他飞出一柄匕首,用尽了气力,此时又晕倒在那土堆后面了。

  那匹“一丈青”受了惊吓,跑了开去,说时迟,那时快,朱家兄弟已是双双扑到,各使用一对佛手拐,一左一右,夹攻风从龙。

  若是平时朱家兄弟绝对不是风从龙的对手,但此际风从龙的功力仅恢复了两三成,朱家兄弟虽然也受了一点轻伤,但两人联手,却是胜过他了。

  风从龙的大力鹰爪功使不出来,只能用马鞍遮拦格挡,不过数招,险象环生,眼看就要毙在朱家兄弟的拐下。

  那老婆婆“哼”了一声,喝道:“有我在此,谁敢动风从龙的半根毫发,我就要他的性命!”话犹未了,只听得“卜”的一声;风从龙的马鞍给朱老大的佛手拐打碎,朱老二手起拐落,就向他的天灵盖敲下来。

  风从龙吓得魂飞魄散,没命地叫道:“欧阳大娘快来救我!”就在朱老二的佛手拐将落未落之际,蓦地一枚暗器闪电般的射来,却原是那老婆婆飞出一枚指环,正中朱老二的“愈气穴”,朱老二的佛手拐未打着风从龙,自己先跌倒了。

  叶慕华的母亲复胜欧阳,娘家原是住在终南山的。叶慕华听得风从龙的口中叫出“欧阳大娘”的名字,忽然想起了此地正是终南山,不禁心里一惊,想道:“难道,难道这妖妇竟是我外婆家里的长辈?”

  那老婆婆十指套着指环,已打出四枚,还有六枚。叶慕华心念未已,那老婆婆一弹指,“铮”的又发出一枚。

  叶慕华不顾一切,剑掌兼施,向那老婆婆猛攻,宇文雄也改用追风剑法,配合叶慕华的攻击,他们两人摆不脱那老婆婆,那老婆婆在他们的联手猛攻之下,也抽不出身子去助风从龙。

  朱老大功力较高,距离又远,那枚指环打着他的麻穴,力道不足,他晃了两晃,未曾跌倒。

  老婆婆应付了他们一轮猛攻,缓过口气,“铮”的又发出一枚指环。但恰好在她发射暗器之时,宇文雄的剑招刺到她的前面,她略一分神解招,暗器的准头稍偏,这一枚指环擦着朱老大的肩头飞过,没打中他的穴道。

  但朱老大给她的第一枚指环打中麻穴,虽然没有跌倒,一条手臂已是不听使唤,气力也弱了一半,风从龙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已是将他迫得拐法大乱。

  老婆婆正想再发指环,就在此时,忽听得马铃声响,一个红衣少女骑着一匹枣红马飞快地跑上山来。这红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耿秀凤,她骑的那匹枣红马却是宇文雄留在山下的那匹坐骑。

  那老婆婆打向朱老大的第三枚指环发出,耿秀凤的快马及时赶到,马鞭一挥,卷着了朱老大。她使的是股巧劲,轻轻一拉,将朱老大拉过一边,恰巧避过了那枚指环。耿秀凤因为这是师父所发的暗器,所以不敢将它打落。

  耿秀凤拉开了朱老大,跳下马来,连忙叫道:“师父手下留情,他们是和弟子结盟的朱家兄弟,是自己人。”

  朱老大也连忙叫道:“这厮是朝廷鹰爪。耿女侠,你赶快把他料理了再说!”他们都在抢着说话,耿秀凤代朱家兄弟求情,朱家兄弟则在催她杀风从龙,变成了各说各的。待到朱老大听清楚了耿秀凤叫那老婆婆做“师父”,方始大吃一惊。

  耿秀风刚刚来到,一时间还弄不清楚目前的这个局面是怎么问事。听得风从龙是个朝廷鹰爪,也不觉吃了一惊。正要去对付他,那老婆婆己在喝道:“秀凤,住手!这个姓风的是我所要保护的人,任何人不许伤他一根毫发!”

  师命不敢不遵,耿秀凤只好住手。风从龙在他们说话时,已经追上了那匹“一丈青”,他生怕有甚变卦,急急忙忙跨上马背,便自跑下山去了。

  叶慕华大叫道:“耿姑娘,这姓风的是叶屠户的护院,叶屠户是陷害你爹爹的人。你怎可将他放了?放走了他,祸患不小,快快去追,还来得及!”

  那老婆婆也在同时叫道:“秀凤,过来!这姓叶的是你的仇人,你过来,我让你亲手杀他!”要知那老婆婆对付他们二人联手,刚好是半斤八两。此时耿秀凤若然来杀叶慕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那老婆婆是想要她徒弟助她取胜。

  耿秀凤茫然不知所措。师父为何与叶慕华交手?又为何要保护那个被朱家兄弟指为“朝廷鹰爪”的风从龙?她是全不知情,同样那老婆婆也不知道她的徒弟与叶慕华之间的曲折。

  在风从龙刚刚骑上“一丈青”的时候,耿秀凤若然立即去追。两匹坐骑脚力差不多,风从龙气力未曾完全恢复,耿秀凤是可以追得上他的。此时风从龙已经去得远了。而且在师父的严命之下,叶慕华也知道她是不会听自己的话了。

  叶慕华叹了口气,一面抵敌那老婆婆,一面叫道:“耿姑娘,一误不能再误。我不是你的仇人,你我之间的误会完全是叶屠户陷害的。不信,你问朱家兄弟!你我即使不是同一路的人,也不应该是仇敌!”在叶慕华说话的同时,那老婆婆则在连声催促:“凤儿,还不过来!”

  朱老大说道:“耿寨主,这位叶少侠说的都是实情。我刚才亲耳听得那姓风的鹰爪向他招供的。”于是一五一十的将他无意中偷听得知的真相,向耿秀凤和盘托出。

  叶慕华、宇文雄拼命抢攻,使得那老婆婆无法腾出手偷发暗器。老婆婆怒道:“凤姑,你怎么啦?你不听为师的话,难道是想背叛师门么?不错,那姓风的是给朝廷当差,但这又有什么碍得着你了?你的爹爹还做到朝廷的总兵呢!他们编造这姓风的口供,是假是真,还不知道。即使是真,你的仇人也只是叶总督。叶总督手下多少当差的人,难道你都要杀个一干二净么?报仇是一回事,但你可犯不着和朝廷作对的贼人混在一起。”

  耿秀凤对师父的话置若罔闻,却用心的听朱老大说明了真相。她知道朱家兄弟是绝对不会欺骗她的。

  不错,在耿秀凤的初意,是只想为父亲报仇,还没想到要反叛朝廷的。但当她在绿林中经过了一些时日之后,她已渐渐明白,这个“朝廷”是庇护一切像她仇人叶屠户之类的坏官的,她也渐渐知道了更多的“官迫民反”的事情。即使她还没有决心反叛朝廷,但她也预感得到,她这一生是绝不会恢复“官家小姐”的身份,势将是走上和“朝廷”作对的路了。

  此际,她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这个姓叶的少年非但不是她的仇人,反而是她的恩人,她还焉能违背良心,听从师命,恩将仇报,助纣为虐?

  叶慕华叫道:“这姓风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差,他是专门为朝廷杀害江湖义士的鹰爪,他也是叶屠户倚为靠山的护院。”其实,不用他说,耿秀凤在听完了朱老大的说话之后,也早已明白了。

  耿秀凤又是伤心,又是惶惑。这次她本来是到终南山来拜见师父的,却想不到师父竟是和她的仇人有关连的人。她要庇护叶屠户的“护院”,还要自己去杀于己有恩的叶慕华。耿秀凤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她绝对不会这样做。任凭师父怎样处罚她,她也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

  耿秀凤含着眼泪,说道:“师父,你只当没有这个徒弟吧!”正要跨上那匹枣红马,忽地一眼瞥见晕在土堆后的那个昨晚扮作“女鬼”汉子。耿秀凤解开了朱老二的穴道,又给了朱老大一包药,说道:“这匹马留给你们。你们救醒五哥,也赶快走吧。”她自己可是片刻也不想再留了,交代了这几句话,便即掩着泪痕,独个儿下山去了。

  那老婆婆怒道:“好呀,你羽毛丰满要飞了么?看你可飞得出我的掌心?且待我收拾了这两个小贼,再抓你回来算帐!”

  叶慕华怎能让她脱身,剑中夹掌,越攻越紧。那老婆婆说了大话之后,气力却似越发不加,她本来是把那绸带使得夭矫如龙的,此时也渐渐缓慢起来。

  激战中只听得“嗤、嗤”两声,叶慕华与宇文雄双剑交叉削过,把那条绸带削为三截。剩在老婆婆手中的只是短短的一段。

  老婆婆索性不用任何武器,把绸带一抛,双手一搓,蓦地发出一声长啸。霎时间只见她掌心俨若涂脂,变得血红。

  叶慕叶心中一凛,虽然不知道她要使出什么杀手,却也知道这是一门邪派功夫,连忙叫道:“宇文兄,小心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老婆婆掌挟劲风,已是双掌一齐劈出。她那掌风竟然是热呼呼的,触人如烫!

  说也奇怪,她刚才还似气力不支的样子。突然间掌力却似浪涌波翻。叶慕华抢在宇文雄前面接招,青钢剑被老婆婆的掌力荡开,叶慕华只得使出般若掌力,硬接那老婆婆一掌。

  叶慕华曾用般若掌力与她对过三掌,虽然给她破解,但也是彼此无伤而已,叶慕华并不怎样吃亏,而那老婆婆也似乎对他的专伤奇经八脉的般若掌有些顾忌,所以叶慕华才敢大胆使用。

  不料,这一次却是大大不同。双掌相交之下,叶慕华的掌心竟似给一块烧红的铁块烙过似的,火辣辣作痛。顿时间只觉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翻转过来。

  原来这老婆婆用的是“雷神掌”的邪派功夫。她丈夫的“雷神掌”是武林一绝,不过她这“雷神掌”是跟她丈夫练的,火候尚还未到,不能说用就用,而每次使用,又颇伤元气。她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速胜,所以直到现在才决意使用的。

  叶慕华身不由己地退了几步,老婆婆哈哈笑道:“你知道我的厉害了么,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你母亲虽然得罪了我,究竟也还是欧阳家的人,你跪下来磕头吧,我不杀你!”

  宇文雄防她伤害叶慕华,以“大须弥剑式”挡在他的身前,替他防护。宇文雄的本领不及叶慕华,但大须弥剑式却是最上乘的护身剑法。老婆婆急切间破他不得,冷笑道:“好,你这小子要逞英雄是不是?我就先要了你这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