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嘻皮笑脸说着,雪槐却差点笑倒,想:“这人有趣,不过他这么嘻皮笑脸,必然另有居心。”

奇光散人可没笑,锐眼剑一般盯着陈子平,蓦地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也想打火灵丹的主意。”

听了他话,陈子平仍是嘻嘻笑,不承认,但也不否认,显然便是默认了,雪槐心中嘀咕:“火灵丹是什么东西,奇光散人这么急急赶来看来就是为了火灵丹了。”

“凭你无事打伞,挡不住我奇光散人。”奇光散人盯着陈子平笑脸,似要看到他心里去,叫道:“你必然还有死党,是了,必是铁流儿那混蛋。”说到这里,他猛地大叫一声:“柱子小心脚下。”同时间拨出了七宝奇光剑。

剑一出,立时天地皆白,但与白天在寺里不同,只要不直视剑光,背转身还是可以睁眼,因为这旷野之地,光都散开了去,不象寺里的墙壁会反光,然而雪槐看向陈子平,却发现与自己想的不同,陈子平并不是靠背转身来避七宝奇光剑的剑光,而是将伞往下一罩,挡住了剑光。

“原来他伞有这般妙用。”雪槐大是惊叹。

陈子平躲到伞后,呵呵大笑,道:“不必不必,铁流儿外号鬼扯媳妇脚,从来只扯小媳妇的脚,对你那傻徒儿的大脚,绝不可能有兴趣。”

“陈大哥正是我的知音。”那伙衣汉子猛地在地下张口出声,显然他就是铁流儿,眼见给奇光散人看破行踪,便不再隐身,却也不从土里出来,而他这么藏身土里,七宝奇光剑的奇光却对他不起半点作用,雪槐先前想着奇光散人有七宝奇光剑,便是以一敌二也不至落于下风,这时却转了心思,想:“这两人外号都古怪得很,尤其那铁流儿更叫做什么鬼扯媳妇脚,从古至今也没听说有人取这般外号的,但这两人各怀奇技,却正是奇光散人七宝奇光剑的克星,奇光散人看来要糟。”

铁流儿一应声,奇光散人嘿嘿点头,叫道:“我就知道你的死党必也来了,但你两个齐上我也不怕。”对二柱子喝道:“注意脚下。”身子一纵,便向陈子平扑去,喝道:“你这么天天无事打伞,且让我看看你伞上功夫有点长进没有。”

陈子平呵呵一笑:“正要奇光兄指点。”伞一旋,纵身相迎。

看看接近,奇光散人一声大喝,一剑对着陈子平伞顶劈下,雪槐的天眼看不透陈子平的伞,便知他这伞绝非等闲,心中猜测:“他这伞看来也是件宝物,却不知架不架得住奇光散人的宝剑。”

但与他猜的不同,陈子平并不以伞面硬架,而是斜里一旋,斜斜削向奇光散人左胁,乃是以攻为守,虽是一把伞,但伞骨如刀,这么旋转急削,一旦削上了,可绝不是闹着玩的,而他一张脸却始终躲在伞后。

奇光散人眼见陈子平伞骨斜削,一剑便不敢劈实,斜剑下指,削向陈子平双脚,陈子平伞往下一压,将自己整个身子尽竭遮住,却同时将伞向前一送,他伞上有个尖顶,若是戳上了,可就是一个透明窟窿,但他伞一送,奇光散人早斜身绕步,到了另一面,七宝奇光剑展动,唰唰唰连刺三剑,陈子平伞一旋,以伞骨连挡三下,清脆的叩击声在静夜里传出老远。

三下硬击,平分秋色,奇光散人嘿的一声:“有长进,看来这伞不是白打的。”

陈子平嘻嘻一笑:“有奇光兄这一声夸奖,以后小弟打伞就更有精神了。”

“不要得意,再接我几剑看。”奇光散人一声大喝,剑光一紧,攻势更形凌厉,脚踩八卦,一个身子忽前忽后,忽高忽低,速度之快,恍眼看去竟好似有三四个人在同时进攻一般。

他攻得急,陈子平也守得紧,一把伞同样是忽前忽后,旋转翻飞,牢牢实实罩住自己身子。

雪槐与很多人动过手,更看过太多的人相斗,但若说斗得精彩好看,却都不如这两人的相斗,心中暗赞:“天下奇材异能之士,果然所在多有,仅以剑术论,我便远不如这奇光散人。”他剑术出于敬擎天,这段时间虽多异遇,剑术却仍是老路子,与奇光散人如此奇变百出的剑术相比,确是多有不如,但他看得出来,奇光散人两个功力都不是太高,最多能与法一等五观三寺掌教持平,雪槐若召唤神剑灵力,则还要高出一分半分。到这时候雪槐才终于注意到一件事,就是无论五观三寺等正教中人,还是天风道人尸门四邪等邪教中人,功力都会在一个地方停住,彼此间虽也有高低,但相去极微,然而若说道基魔功都有局限,到一定地步便不再成长,可雪槐还见过西王母和誓咒中的万屠玄女,功力却远在众人之上,可以说足足要高出一个档次。

意识到这一点,雪槐心头有略微的迷惘,不过随即就想到了:“道术魔功的修练,和普通人习武其实没有区别,所谓人力有时而穷,习练到一流的境界容易,而要想百尺杆头再进一步,跃升到足可开宗立派的超一流境界,却绝非那么简单,甚至仅有苦练都不行,还要有不世的机缘悟性。”

他凝神思索,奇光散人和陈子平却仍是苦斗不休,另一面,二柱子却是双眼盯着地面,不停的跳来跳去,口中还不绝喝叱:“出来,出来,我可看见你了哈,别说我憨,眼珠子可是亮堂呢。”铁流儿其实压根儿就不在他脚下,而是紧跟着奇光散人,显然是要抓住奇光散人的破绽,好来个突然袭击,铁流儿只能用这个法子,因为他一离土,眼睛就无法睁开,只能一击即走。

对铁流儿的行踪,雪槐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眼看着二柱子虚张声势,不自楚好笑,暗暗摇头:“这憨柱儿,说他憨,他倒也会使诈,但人在暗处你在明处,这诈又如何使得出,不徒自惹人笑吗?”

奇光散人始终不见铁流儿现身,自然知道铁流儿是隐在暗中打他的主意,因此虽在与陈子平恶斗中,却始终分神留心脚下,不予铁流儿可趁之机。

陈子平当然也知道铁流儿只有一击的机会,不现身,是找不到这个机会,安心助力,蓦地里长笑一声:“奇光兄,小弟还有点见不得人的把式,也请你老兄多多指教啊。”笑声中一个跟斗,身子倒翻出去,半空中一声长喝:“幻影流星伞。”伞一旋,身子上突地又分出一个身子来,连人带伞,猛射向奇光散人,他这分身之术且是接连不断,一个才出,另一个紧跟着又来了,瞬时间连分出十七八个身影,前后左右,向着奇光散人不绝猛扑。他这里面,当然只有一个真身,但奇光散人可没有雪槐的天眼,又如何分得出哪个是真身哪个是虚影,只有将七宝奇光剑舞成一座剑山,将整个身子尽竭罩住,虽暂保不失,已大落下风,而脚下铁流儿更是瞪圆了眼盯着他,只要他稍露破绽,立时便要出手。

“若舍不得那什么火灵丹赶紧逃命,十招之内,必要落败。”雪槐冷眼旁观,暗中思忖,便在这时,忽听到风声急响,又来一人,老远便叫:“奇光兄莫慌,我臭铜钱来助你。”

雪槐抬头看去,但见来者是个商贾模样,最有趣是全身挂满了铜钱,有大有小,各式各样,一路奔来,便闻铜钱叮铛,响个不绝。雪槐见了他模样,不觉暗中失笑:“臭铜钱,这名号还真是形象呢。”

臭铜钱老远便喝一声打,手一扬,一串铜钱飞出,分头射向陈子平化身。陈子平伞一旋,将臭铜钱铜钱挡了开去,幻影复一,持伞立定,怒视臭铜钱道:“臭铜钱,你也要来插一脚吗?”

臭铜钱哈哈大笑,向地下一指道:“你那死党铁流儿在下面吧,许你有帮手,就不许我帮奇光兄?世上没有这么霸道的买卖吧。”

“你硬要插手,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幻影流星伞下,多你一个也不为多。”陈子平一点头,伞一旋,喝一声:“幻影流星伞。”执伞化身分为两路,同时攻向奇光散人和臭铜钱,下面铁流儿不要说,自是紧盯两人,只要见谁露出破绽,立时出手。

却听臭铜钱呵呵一笑,叫道:“陈子平,不要以为这些年别人都在闲着,且看我的。”口一张,嘴里竟又吐出一个铜钱来,大喝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生世间,谁不爱钱,疾。”

一声喝毕,那钱飞旋而出,在空中忽地变大,飞速旋转,发出奇异的啸声,但最奇异的,是钱眼中竟生出一双手来,不停的招手,说来也怪,随着那双手不停的往里招,十七八个飞旋着的陈子平争先恐后便向钱眼里钻去,本来满天伞影,眨眼间却就只剩下了一个,其他的全部进了臭铜钱钱眼,随即落下地来,却是一把把油纸伞。

陈子平一呆之下,又惊又怒,喝道:“臭铜钱,你敢破我大法?我跟你拼了。”伞一旋,急攻过去。

臭铜钱哈哈一笑,叫道:“不是我要破你大法,我这法,名叫谁不爱钱,只要是爱钱的,就非进我的钱眼不可,你的伞进了我的钱眼,就说明你的法还是太俗了,还是爱钱啊。”长笑声中,手一晃,双手各执一个铜钱,大小有如一对月牙轮,劈手相还,与陈子平缠斗在了一起。臭铜钱功力也差不多,这一场斗,与先前又自不同,奇光散人是剑招层出不穷,臭铜钱却是铜钱无穷无尽,不停的撒手飞钱,上手钱飞出,下手立马又出来一个,实不知他身上有多少铜钱,他与陈子平斗,有一桩吃亏处,不象陈子平有伞能遮挡七宝奇光剑的剑光,总要侧身避开剑光才能出手,但有了这飞钱,却又抵得过要避光的劣势。只不过陈子平的伞又恰是飞钱克星,随便一拦,便将飞钱拦了出去,也不吃亏,只不过要时时提防,斗了半天,只是平手。

这一面奇光散人却来对付铁流儿,但他空自提着一把明晃晃的七宝奇光剑,照不透地面也是白搭,口中只叫:“出来,铁流儿你这只会扯小媳妇脚的家伙,是个男爷儿们你就出来。”铁流儿全不受激,不理不睬,但想跳出来算计臭铜钱却也不可能,奇光散人盯着呢,便就这么僵持着。

正斗得紧,风声起,却又来了一人,雪槐暗思:“却不知又是哪一边帮手。”抬眼看那来者,却是个戏子,一身戏服不算,脸上还上了妆,生似刚从戏台子上下来,来到近前,雪槐才发现他生相另有怪异,竟是个瞎子,双眼被人生生挖了去,只剩两个窟窿,黑洞洞的,深不见底,本来一张脸有多少肉,那眼洞儿再深也不可能深不见底啊,但这戏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然而怪的还不是这里,最怪的是这戏子又不是瞎子,在他双耳朵里,竟伸出来一双小手,小手张开,手心里竟各生着一只眼睛,不时转动着,雪槐可以肯定,这耳中手生出的眼睛绝不是摆设,而是真的能看见东西。

“耳中生手,手上生眼,耳眼合一,这可真比我的反脸还要怪了。”雪槐暗自骇异,冷眼看那戏子帮哪一边,却听那戏子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戏子这么叫着的时候,一脸焦急,然而那不要打了四个字,他却是用唱腔说的,雪槐若闭了眼睛,还只以为在听戏呢,一时又是骇异又是好笑,思忖:“莫非这人说话用的都是唱腔?”

还真给他猜着了,这戏子说话,果然都是在唱,奇光散人显然听不惯他的腔板,皱眉喝道:“李伶儿,你要哭丧,给老子滚远些去哭,别在这里扯得烦人。”

“这人名字竟叫李伶儿,哈,倒真是名符其实了。”雪槐大好笑,不过笑自笑,他看得出来,这李伶儿灵力了得,而且唱腔中隐含异力,似乎另有一功,一时心中感概,想:“这些人每一个的道元功力都不在法一几个之下,且各怀异术,真想不到,在二柱子这袋子里坐这一会牢,竟能见着这么多的奇人异士。”

李伶儿唱道:“啊哎奇光兄此言差矣,诸位此来,无非都是想取火灵丹救梅娘,但这么斗个两败俱伤,却又怎取得火灵丹,救得梅娘。”

他此言一出,奇光散人四人都是一愣,陈子平忽地虚晃一招,向后一退,叫道:“这话也对,奇光兄,你收了剑,便要打,大家也先说清楚了再打。”奇光散人依言收了宝剑,李伶儿虽是耳中眼,也不敢直视剑光,面对着众人,耳中小手却是向后反着,他的小手可前后翻转,手中眼因此而比生在眼眶里又要灵动得多,同时铁流儿也钻了出来,却去与陈子平并肩站在一起。这么出来一站,才显得出他真实的身材,还只到陈子平肩膀高,一边大,生象十岁不到一个小孩。

李伶儿喜笑颜开,唱道:“这就对了,大家齐心合力,才能取得火灵丹,有了火灵丹解得了玉真子的毒,才能救得了梅娘啊。”

“错错错。”臭铜钱却猛地摇头,斜眼看了陈子平两个道:“齐心合力,我可信他们不过。”

铁流儿大怒,手中钩向臭铜钱一指,叫道:“我才信你不过呢,看你满身铜臭,见钱眼开,我才不信你会好心去救梅娘。”

“我臭铜钱虽满身铜臭,但救梅娘绝对是真心,你竟敢污蔑我,岂有此理。”臭铜钱暴跳起来,指了铁流儿道:“来来来,今天就冲着这句话,我便要和你分出生死。”

铁流儿双钩一振,冷笑道:“谁怕你不成,只要奇光散人不拨他那把鬼剑,我就和你分个高低。”

“奇光兄,你不要拨剑。”臭铜钱扭头向奇光散人叫一声,便要扑出,这时李伶儿猛地扬声长笑,唱道:“打吧,打吧,打个你死我活,那就亲者痛而仇者快了。”

“李伶儿说的没错。”陈子平挺身一拦,道:“我们云山六友,当年好歹也做过兄弟,今天争执,原因也都是为了梅娘,真要打个生死出来,谁去取火灵丹,谁去救梅娘?”

臭铜钱两个本来都气虎虎的,听他这一说,都止住了势子,只是相互瞪眼,铁流儿叫道:“无论怎么说,我绝对信他不过。”臭铜钱也是针锋相对,叫道:“我也绝对不相信你。”

“这个容易。”李伶儿霍地一举手,掌中托了五粒小小的红丸子,叫道:“咱们谁也用不着相信谁,就信这应咒神虫好了。”

“应咒神虫?”臭铜钱几个同时失声叫了起来,齐看向李伶儿掌心,脸上都有疑惧之色。

几人脸色落到雪槐眼中,雪槐不由一怔,低叫:“看他几个脸色,这应咒神虫大非等闲,却是个什么东西?若只是一条小虫子,这些人该不至于这般惊惧啊。”

这时骷碌鬼王听到他话声,却在他脑中现出幻影,叫道:“主人原来不知,这应咒神虫还真就是一条小虫子,但此虫极为灵异,但凡有人对它发过了誓,事后却昧心背誓,则此虫立即发动,钻入立咒人骨髓之中,咬食骨髓,那种痛,较之主人所受万剐风轮之苦还要苦痛得多,因为万剐风轮虽痛,终究只有万剐,而应咒神虫入髓,那种痛却是经年累月,无始无终,一直要跟到人死,无药可治,无法可除,便你大罗真仙金身罗汉,此虫一旦发动,便再也无法摆脱。所以立咒之人一听说应咒神虫,无不惊惧。”

“原来如此。”雪槐明白了,这时他也大致听得明白,陈子平几个本来是什么云山六友,后来才生出矛盾,这时齐来这里,都是为取火灵丹,都是为了要救一个叫梅娘的女子,却又彼此不信任。

“我倒看他们敢不敢吞这应咒神虫。”雪槐冷眼而视。

臭铜钱几个面面相窥,一时无人伸手,臭铜钱扭头看向李伶儿道:“李伶儿,这应咒神虫只神虫婆才养得有,你是怎么弄来的?”

“这个容易。”李伶儿微微一笑,叫道:“神虫婆喜欢听戏,这几十年里,我天天唱给她听,才换得这应咒神虫。”

此话一出,臭铜钱几个一齐动容,原来神虫婆乃是介于正邪之间的大神,法力高深,但脾气怪僻,动不动就加怒于人,尤其喜欢以虫制人,世间一般的刑罚,无非皮肉之苦,而神虫婆却是将虫放入人体,在里面咬人,那种痛,百倍于皮肉之苦,李伶儿以戏换虫,以神虫婆的脾气,他必定受了不少罚,他说得轻松,但这几十年里所受的苦,绝非常人可以想象,所以臭铜钱几个动容。

“李伶儿,这可苦了你了。”陈子平叫。

“没什么。”李伶儿摇头:“我五兄弟若不能齐心合力,便杀不得火灵怪,取不到火灵丹,没有火灵丹,解不了玉真子的毒,也就救不了梅娘,所以我一定要想一个让大伙儿齐心的法子,至于苦,嘿嘿,李伶儿天生命苦,若不是哭得多了,眼珠子又何至于跑到耳朵里去,它就是嫌哭得太累啊。”

他唱得滑几,雪槐不由好笑,陈子平几个却没笑,相视一眼,陈子平霍地伸手取个一枚红丸,叫道:“李伶儿如此苦心,还有什么说的,我陈子平对应咒神虫立誓,若不是真心救梅娘,立即遭报。”说着一口将红丸吞了下去。

他一带头,臭铜钱几个也取红丸吞了,个个立誓,李伶儿最后吞了红丸。

陈子平叫道:“好了,大家现在谁也不用怀疑谁了,后日子时,便是火灵怪出洞之期,大家好生商量商量,怎么才能一举斩了这怪物。”

臭铜钱点头道:“是啊,若斩不了火灵怪给它缩回去,再要六十年等它出洞,不说梅娘在玉棺中是否受得了,便是玉真子只怕也要撑不住了,这些年来,也全靠他一口纯阴真气冻住玉棺,梅娘在玉棺里才呆得住呢,玉真子对梅娘,那也真是没说的,当年若不是他舍命相助,梅娘只怕当场就给欢喜佛害了。”

陈子平几个一齐点头,议论纷纷,雪槐杂七杂八听下来,大致也就明白了,梅娘是他们云山六友之一,玉真子则是梅娘的追求者,其实陈子平五个都和玉真子一样心思,都想娶梅娘,只是梅娘对谁都不点头。三十年前,一日梅娘出游,碰上了邪魔欢喜佛,欢喜佛想要强行凌辱她,梅娘不从,却敌不过欢喜佛,危急之际玉真子赶到,让梅娘躲到一具通灵的玉棺里面,自己和欢喜佛死拼,重伤之际陈子平五个赶到,欢喜佛一见不妙跑了,但玉真子道基严重受损,而玉棺惟有他的纯玉功才能开启,他的纯玉功无法复原,玉棺中的梅娘便也出不来,僵卧棺中,这么些年来全凭玉真子纯玉功的一口纯阴真气维持生命。而陈子平几个要取的那火灵丹,乃是火灵怪内丹,为阴火之精,刚好可治得玉真子内伤,让他的纯玉功复原,火灵怪每六十年出洞一次,后日正好是出洞之期,所以陈子平几个得信便全赶了来,但彼此间当年为了梅娘争风吃醋,很有些旧怨,虽都是为梅娘而来,见面却先打了个一塌糊涂,若非李伶儿,还真不知知么收场。

几人议了一阵,定下计策,当下一齐赶到火灵怪巢穴前守候,眼见五人联手,必能斩得火灵怪救得梅娘,陈子平五个都是心情畅快,惟有二柱子腰上的雪槐却是心中着急,再等两日,离破阵之期便只有四日了,若奇光散人一取得火灵丹救出梅娘便放他出来那也来得及,最怕奇光散人见梅娘后叙起旧来,根本不理他这个碴了,一袋十日八日的,那就要了命了,但急也没有,只有听天由命了。

火灵怪巢穴在一座高岭之下,洞极大,内里不知有多深,洞口前面却是一块极大的平地,遍生草木,不知情的人看上去,会认为是一片上好的草场,再想不到草场后的洞子里会藏着一个洪荒怪物。

陈子平五个便在洞子上面的山尖上栖身,静待火灵怪出来,过了两日,到第三日夜间,子时将近,忽闻异啸声起,其声低沉,山鸣谷动,陈子平叫声来了,众人一齐向洞口看去,但见一阵风过,洞子里突然喷出一条巨大的火柱,洞前草木立时着火燃烧起来,火面子直抽上半山腰,冲天大火中,一个怪物从洞中缓缓爬出,正是火灵怪。

雪槐以天眼看这怪物,但见它狮头人面,眼如灯笼,绿光幽幽,舌如红布,上面遍生倒钩,不住卷伸,上下两副燎牙,长及数尺,牙锋上的幽光让人心血发凉。

大脑袋后,是一个蜈蚣样的身子,粗若大水桶,长及数十丈,通体赤红,背上遍生红鳞,每一片红鳞都有尺许方圆,便如一片片烧红的铁甲,腹下则生着无数双脚,说实话,雪槐虽有天眼,也数不清那些脚到底有多少双,他只发现一点,那些脚每一只脚趾上都生着锋利的两只指甲,弯曲若钢钩,所过处,碎石纷飞,不要说,那要是踏上人身,必定是开膛破腹之祸。

“这么大一个恶物,又已通灵成丹,确实是难以对付,难怪以陈子平几个之能,也要联手对付。”雪槐看清火灵怪模样,暗暗感概。

陈子平几个早已凝神作势,眼见火灵怪全身出洞,臭铜钱双手捧一个铜钱,叫道:“这怪物只要吸得人间之气,便会爱钱,便脱不得我钱眼。”左手捏诀,叫一声:“谁不爱钱。”将那铜钱往下一抛,那铜钱飞到火灵怪面前一立,霍地变大,高达数丈,钱眼中伸出一双手来,对着火灵怪不停的招。

铜钱是人类独有之物,照理说火灵怪这等畜类不会感兴趣,但正如臭铜钱猜的,火灵怪通灵之后,吸天地之气,也便吸了人气,而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受钱财的诱惑,眼见铜钱中招手,那火灵怪叫了一声,竟就向钱眼中爬去。

雪槐天眼看着,又是吃惊又是好笑,暗暗摇头:“连这畜生也钻钱眼,何况是人了。”

臭铜钱待火灵怪整个脑袋钻进钱眼,猛地喝一声疾,那铜钱霍地收紧,便如一道铜箍,牢牢的箍住了火灵怪脖子,那火灵怪猝不及防,昂头一声叫,将一个脑袋乱甩,又去山边岩石上猛撞,撞得岩石纷飞,但却撞不掉勃子上的铜钱。

臭铜钱哈哈大笑:“这世上不论是人还是怪,只要跌进了钱眼,休想脱身出来得,只除非是死了,那才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笑声中,火灵怪猛地一声大吼,脖子上赤鳞蓦地张开,臭铜钱身子一抖,急双手捏诀,脚踩八卦,显然火灵怪这一挣之力大不简单。

“动手。”陈子平伞一旋,急跃而下,半空中一声长喝:“幻影流星伞。”飞扑而下的身子化出一长串幻影,急射向火灵怪挣动的身子,第一个幻影连人带伞去火灵怪身上一旋,霍地消失,第二个幻影立即又削了上去,一眨眼间连削十八下,最后只剩一个真身弹开。

以陈子平功力,再这么从高处旋转飞下,这一削之力,当真能削平岩石,然而削在火灵怪身上,却只撞得火灵怪身子一斜,连鳞甲也未能斩破,更别说斩进火灵怪身子了。

不说陈子平的惊骇,便是雪槐也暗暗昨舌,暗叫:“好个硬皮憨物,这等皮实,只怕奇光散人的奇光剑也伤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