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捡了,已经碎了。”

  “我想着,既然这东西如此重要,不如收起来找人重新沾好,我知道有一个老人家特别会修东西,交给他准没问题的!”

  卿黛突然觉得他抓着自己的手紧了好多,吃痛的她把手给挣了出来,不解的看着他。

  聂川长叹了一口气,背对着她,双手撑在书案上,“罢了,人早就没了,修一个死物顶什么用?”

  “话不能这么说,睹物可以思人,能修自然要修好,二爷这样念着夫人,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那个修东西的老人家很好找的,就算坏的更厉害他也能修好。”

  聂川转身,目光落在这个真心实意在为他想办法的女人身上,她听他和别的女人的事,就像在听话本子里的故事一样!

  她就丝毫不拈酸,不介意吗?就算她的心里有人,可自己毕竟和她同床共枕多日,除了最后一步没做,其余的都已经做了。

  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女人是什么?是就算自己有糖吃,也会嫉妒别人的糖更甜的人,他从没见过明明吃着糖却丝毫不觉得什么,反而想把糖都推给别人的女人!

  “你是说让我睹物……思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聂二爷戏精上身~~

第20章 她介意个屁!

  卿黛愣了楞,这不就是他自己的意思吗?不是他说的这是夫人最爱的花瓶吗?

  “是啊,二爷与夫人是少年夫妻,肯定是感情深厚,能深爱一辈子真可谓一桩佳话了。”

  深爱?呵呵,还叫他思一辈子。

  聂川有些发笑,他这是在干什么?

  “你真就半点不介意吗?”

  后知后觉的卿黛灵光一现,竟忽然隐约明白了他的心思,他不会是希望自己…介意吧?虽然惊讶于他的幼稚,但此情此问,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于是,她收敛了感动的目光,尽量真诚又羞怯的说道:“其实我是介意的,可我知道那是不应该的。”

  聂川胸膛起伏,内心大肆嘲笑,你介意个屁?

  “素宁!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扔的远远的,别再叫我看见!”丢下这句话他就抬步走了。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卿黛,“素宁,你家二爷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她不介意他和别的女人,不行!说介意也不行!真真难伺候。在卿黛看来,他不需要妾,也不需要需要夫人,他着实缺个治脑子的好大夫。

  素宁拿着扫把清理地上的狼藉,心里担心着素平,却还是被她给逗笑了,“二爷以前不是这样的,是最近才变的有些不同以往了。”

  素宁意有所指,也不知道卿姨娘听没听出来。

  二爷和夫人的事她看的清楚,二人的关系最多是相敬如宾,还远远称不上浓情蜜意如胶似漆。夫人性格隐忍端庄,就算心里有十分在意,也最多表现出三分。而据说二爷最初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但他那时候还年轻,不像后来事事和老太爷对着干,于是也就顺利成章的娶了夫人。

  婚后二爷其实对夫人挺好的,身边也没别的女人,就一个红烛,还是夫人最后的日子里硬要二爷纳的。在她看来,二爷对夫人就算没情,也足够有义了。

  而自从卿姨娘来了,二爷似乎也多了些常人的七情六欲,近来他气儿不顺的次数比以往三年加起来都多。

  聂二爷不在,卿黛乐得逍遥,白天她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书,累了就和素喜打理窗边的花草,逗一逗雪团。

  天逐渐黑了,狂风大作,似乎要下一场骇人的暴雨。聂川特地派人过来说一声,今晚在别馆住下了。

  淮哥儿听了高兴坏了,非要缠着卿黛和她一起睡,想到他才是个三岁的小包子,卿黛没忍心拒绝。叫人把淮哥儿的玩具拿了几样过来,他们两个加上素喜在屋内玩的热闹。

  暴雨说下就下,外面已经彻底黑了。街上所有的店面都关门了,空无一人。

  此时,在滂沱的雨幕中出现了一团身影,年轻清瘦的男人背着一个披着蓑衣的妇人,在大雨中艰难而焦急的前行。

  “娘,您再撑撑!医馆就快到了。”

  背后的人毫无声息。

  庄梦麟更加心急了,背着母亲终于到了一家医馆门外,他拼命的砸着大门,“大夫!有人吗?开门啊!”

  回答他的是又一波肆虐的雨水,直到确定这家不会开门了,他才咬着要背着母亲向附近的另外一家医馆跑去。

  这回倒是有个小伙子开门了,“太不凑巧了,大夫不在,下午的时候看天色不好,他就早早的回家去了。他家可远了,在城东呢,您还是赶紧去问问别家吧!”

  庄梦麟身心交瘁,继续迈开了步子。

  “麟儿,咱们回家去吧,娘没事的,听话。”庄母虚弱的在他耳边说道。

  庄梦麟的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娘,您别说话,省着力气。”说着把母亲往背上托了托,咬着牙向东走去。

  又走了二里路,庄梦麟终于支撑不住了,眼前忽然一片金星闪过,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辆马车恰好从旁边驶过,“停车!”里面的一个女子说道,“娘,那边好像是人,叫车夫过去看看吧。”

  “贞贞,还是别节外生枝了,赶路要紧,已经很晚了,你父亲一定很担心。”女子的母亲劝道。

  “娘,还是去看看吧,万一还活着呢?咱们不是刚去拜了菩萨吗?”

  “好~为娘的说不过你。”

  ……

  夜里,淮哥儿兴奋的不肯睡,穿的小衣服小裤裤在床上打滚,像年画上的娃娃。卿黛上前一把捉住他放倒,挠他痒痒,小家伙咯咯咯直乐,连呼饶命。

  终于闹累了,他躺在聂川的枕头上,与卿黛大眼瞪小眼,忽然说道:“姨娘,你最喜欢我吗?”

  卿黛失笑,从淮哥儿的问题来看,大概可以推测到他亲爹的想法了,一切的别扭难道就是因为她表现的太过理智?聂二爷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对她这点子兴趣到底能维持几天,即便这样也要她全心全意的喜欢他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大概明白所谓天之骄子们的思考方式了。为了以后的安宁,她大不了配合他就是了,说几句好听的,装装吃醋又不会要了她的命。

  她伸出两只魔爪揉了揉淮哥儿的脸蛋儿,“喜欢,姨娘最喜欢的就是淮哥儿了。”

  “那你给我当娘亲好不好?”小孩子的爱最是直白,从不遮掩,淮哥儿目光闪闪的望着她,满脸期待。

  卿黛一愣,一根食指压在了他的唇上,“可不许乱说这种话,我只会是你的姨娘,以后你会有一个好娘亲的。”

  “为什么不能是你?我只要你。”淮哥儿见她不愿意,开始哼唧。

  卿黛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瓜,这孩子要真是她的孩子该有多好,那她就能毫无保留的永远呵护他。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她不久就会离开,而他是金贵的侯府小少爷,他们是两条不该交汇的河。

  “淮哥儿乖,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刚才的话不许再对外人说了,会给姨娘惹祸的。”

  淮哥儿不能理解,嘴巴撅的老高,“为什么?”

  “万一被坏人听见了,姨娘会死的很惨。”

  淮哥儿立即噤声,小声说道:“那我不说了,姨娘你再想想。”

  “好,这才乖,好好睡吧。”卿黛拍着他的小身子,很快一大一小就伴着雷雨声进入了梦乡。

  别馆那边,聂川屋内的灯还亮着,他眉头紧锁,看上去心事重重,聂木聂森两兄弟都在。

  这样的雨势,不像是随便下下就走的,现在正是水稻上浆的关键时期,粮食大幅度减产已经是肯定的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灾民,同时也会有许多发国难财的人。

  “二爷,咱们也是做生意的,商人低卖高卖才是根本,咱不想发这个财,却阻止不了别人这么做,咱也没道理阻止人家。”聂木说道。

  聂森叹气,“是啊,咱们实在没必要做这个好人,做了也没人表彰您。”

  聂川沉默半晌,“咱们的粮仓还有多少存粮?”这两年边关不稳,去年的粮食也产出不多,据他所知,朝廷的存粮也不多了。

  聂木具体说了个数字,聂川的眉头并没有松开,“聂木,明天你负责联络几个粮商,探探他们的底,尽快和他们约时间。聂森,天一亮你就叫几个人过来,计算一下我们能承受的价格和具体数量,明天下午我要结果。”

  聂森脱口说道:“二爷,明天下午?时间太少了!这涉及的太多,下半年各个铺子的成本、工钱、料钱种种都要立即算出来,近年的粮价波动也要分析出来,还有其他的,短短半天时间……”

  “做不到?”

  聂木挡了下还要争辩的弟弟,“二爷,您真要吃这个亏啊?”

  “嗯,能做多少是多少吧。”聂川说道,他不仅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商人,同时他也是个读书人。正如他对卿黛说过的一样,他对金钱没多少执念,他更享受的是赚取它的过程。

  非常时期,把粮食高价预购进来,到时候再平价或低卖出去,只要不动根本,他愿意当回善人。

  聂木听他这样说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让他又想起了小时候带着年幼的弟弟乞讨的日子,若不是后来进了聂府跟在二爷身边,他们恐怕也早就饿死了。

  聂森气盛,“可是二爷……”

  “不必说了,我给你找个帮手就是了。”

  聂森眼睛忽的一亮,想到了什么,难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是个精分哈哈哈哈~~ 要用的着我们黛黛了,不用则已,一用榨干~~

第21章 卿姨娘的发光时刻

  大约五更时分,大雨终于喘了口气,暂时停下了,卿黛和淮哥儿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的昏天暗地,哪管外面是风还是雨。

  淮哥儿睡相不佳,一只小脚扔在卿黛的脸旁,聂川莞尔,小心的把他的脚收进了被窝里。

  卿黛睡的好好的,连个梦都没做,忽然觉得口鼻之间一凉,短暂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睁开了迷糊的眼睛,看见床边那个眼神有一丝慌乱的人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二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我一夜没睡好,你睡的倒香。起来穿好衣服,随我去趟别馆。”

  聂川说着话,故意把沁凉的双手伸进了被里,把赖床的卿黛给捞了起来。

  卿黛受凉,身子本能的瑟缩,她略带控诉的瞪了他一眼,媚眼朦胧,毫无防备,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有多惹眼。

  “这么早啊?不能等天亮再去吗?”

  聂川把她的衣服随便拿了一套过来,“不成,事情紧急,我需要你帮忙。”

  “我帮忙?”

  “对,金算盘。”

  卿黛迷迷糊糊的被带上了马车,“诶!不能吃口东西再去吗?”这回聂川没理她,叫车夫赶紧出发。

  聂森早就叫来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账房,他们早就在聂森那里听说了卿黛的本事,但皆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女人会算账这算不得多稀奇,但本事能超过二爷,一刻钟就核对完了一本厚厚的帐,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再说她不过是一个姨娘,也就是小妾,居然要让她来指导他们?二爷真是胡闹了。

  聂森也不和他们多言,反正见识了就知道了。

  终于把人给盼来了。

  卿黛面对着一帮胡子花白的老先生有些紧张,他们的排斥和质疑表现的虽不明显,她却敏感的觉察到了。刚才路上聂二爷已经和她说了叫她来做何事,也难怪这帮老家伙不高兴。

  聂川却不管这些,问向众人,“都吃过了吗?”

  众人不管吃没吃过,都说吃过了。

  “聂森,叫人准备一桌好饭,中午款待各位先生。另外,现在叫厨下做一份早饭上来。”

  众人不敢吱声,心思各异,卿黛拉了拉聂川的袖子,“二爷,我不用……”

  “开始吧。”

  两张大桌案摆在一起,大家围坐在四周。聂川把屯粮的想法和大伙说了一遍,接着让大家各抒己见,商讨精算方案,这场大雨一下,粮食的具体减产情况还有物价都难以预测,他们必须立即给出一个合适的数据,高价抢先定下部分粮食。

  老先生们先时还打算劝聂川不要做损己利人的事,后来见他铁了心了,便不再劝了。开始认真的商讨如何制定方案,大家各有意见,买粮的银子从哪出?还不是要从各项生意里出?因此各位老账房们在遇到分歧的时候甚至会争的面红耳赤。

  幸好有聂川亲自坐镇,遇到吵不出结果的就先让人记下来,具体核算的时候再说。

  卿黛听的半懂半不懂,这可比她们家的酱菜铺子复杂多了,不过有一点她是听明白了,聂二爷确实是要做大好事呢。心里对他只知道吸民脂民膏的印象有了改观。

  丫鬟把早饭送了上来,直接端到了卿黛面前,一掀开盖子,皮蛋瘦肉粥的香气热腾腾的弥漫在空气中,直往人鼻子里钻,正说话的老先生顿了一下,才继续讲了下去,音量低了不少,还有一个老先生在桌下偷偷的揉了揉肚子。

  不只有粥,还有三叠精致的小菜,并三个鲜虾玉米蒸饺,晶莹剔透,勾人口水。

  讨论继续,卿黛发现没人在看她,她实在饿了,而且已经端到了面前,现在说不吃就太矫情了,便拾起了汤匙,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吃起了粥,偶尔夹一口小菜佐餐。

  心里不住的赞叹,这里的厨娘手艺比聂家的好多了,一口熨帖肠胃。

  她拿起筷子,伸向了小巧的蒸饺,忽然,身边人用手指戳她大腿。她疑惑的看向聂二爷,却见他正神色严肃的目视前方,无比认真的的样子。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卿黛就当他是闲的,继续夹蒸饺……

  又被戳了一下!

  卿黛低头看向腿边的大手,瞪眼也没用,顿觉牙痒痒。她眼珠一圈,心中窃笑,用左手拉住了他作乱的那只大手,摊平在她的大腿上。

  见没人注意他们,便飞速的夹起一个蒸饺……

  聂川以为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顺从的和自己的亲昵呢,正觉的心里有些美滋滋,忽然,手心里一阵热烫!

  当!一颗蒸饺准确无误的掉落在他的手心里。

  卿黛心里有个小人当即雀跃的旋转起来,不仅旋转,她还唱着欢快的山野小调!夹起一个饺子,放进了嘴里,嗯,鲜香弹牙,真的好吃!

  聂川手一翻,大手在她的大腿上用力的抚了几下,他在揩油,是的,为了报复,他把卿黛的新裙子当了抹布。

  擦干净后,他竟在她大腿嫩肉上狠狠的捏了一下。

  卿黛吃痛,险些叫出声来,他依旧是侧脸对着自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但他知道他的脸色肯定是黑的,眼睛鼻孔里肯定喷着愤怒的黑气。

  她不敢惹他太过,他是个喜怒无常、思想幼稚、善恶不定之人,她身为一个价值五千两的附属品,还是哄着他吧。

  卿黛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手夹起了最后一个蒸饺,另外一只手则虚托着,讨好的送到了聂川嘴边,聂川则自然无比的张开了嘴,把饺子咬进了嘴里。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刺激的石化了一瞬。卿黛不敢看大家的表情,再没有了细细品尝的心思,匆匆吃了几口就让人撤下去了。

  精算的原则和方案终于定出来了,剩下的就是算了,说着简单,但涉及到的数字又大又多,速度和精准度就难以保证。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卿黛身上,这个千娇百媚年纪轻轻的吃货小妾,且看看她到底有何本事。

  卿黛虽然是个小女子,在一群大男人面前有些怯场,但一遇到她擅长的东西,忽然就像突然进入到了另一个层次,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的面前只有一把算盘,一根毛笔,一沓纸,所有人都成了她的助手,大家轮流上前,给她读数报账,卿黛再心算加珠算,快速给出结果,她之后有人专门负责记录,最后再有两人一起粗略核对记录结果,防止出现低级错误。

  所有人都被她的速度惊呆了,别人需要用算盘拨弄一遍才能给出结果的,她往往张口就来,就像根本不过脑子一样,更大的数字,一旁听着的人记都记不住,她也很快就算了出来,只有在很少的时候,她需要借住算盘和笔来协助。

  就连见识过她本领的聂川和聂森也不免惊讶,现在看来,上次她只是略显身手而已。

  乍然见到这么让人吃惊的场面,老账房们最初的时候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是不确信的,她就听一耳朵,就能算出来了?要是真这么神,那还了得?

  其中两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在纸上记录下了几组卿黛给出的结果,掏出玉质的老算盘,跑到角落里开始噼里啪啦的算起来了。

  终于,他们汗涔涔的直起了身子,内心震撼不已,这丫头!并不是在胡说,她给出的结果无一处错误,不止加减,连乘除大数字这样复杂的计算都分毫无误。

  她若不是奇才就是师从了高人!

  大量的耗费脑力,卿黛的疲惫渐渐写在了脸上,聂川看她一脑门的汗,终于上前打断了她,“歇息一会儿吧。”

  卿黛摇头,“不了,你不是急着要吗?叫人帮我拿一杯浓浓的花蜜水吧。”然后就拉着那些失望的老先生继续了,她不想休息,他们也别想!

  聂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亲自下去,没一会儿,花蜜水和一盘松软可口的点心就摆在了卿黛眼前,这次再没人觉得有什么了,除了做事的声音之外没有一丝多余的杂音。

  隐隐之间,这个年轻的小女人已经掌握了整个节奏,表面上聂二爷是这里的主导,然而在计算一事上,人们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向卿黛倾斜了。

  终于终于!卿黛口里吐出了最后一个数字,她的任务至此就全完成了,人也累的快虚脱了。 聂二爷这是赶着去投胎吗?这么逼大家。

  很快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先生就给出了一组精确的数字,明确的划定了不伤筋动骨的底线。

  卿黛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的时候脚软打晃,扶了下桌子才站稳。

  聂川露出了笑意,对大伙说道:“剩下的就是我这边与粮商讨价还价了,先生们辛苦了。酒菜早已备好,我要好好敬各位几杯。”

  然而,此时已是饥肠辘辘的老先生们却都没有挪动步子,其中最为年长,也是大家最尊敬的老先生带头站了出来,“二爷,这是老朽们应该做的。吃饭不急,在下实在是有些话不得不请教卿姨娘,不然这饭老朽是无心下咽吶!”

  “在下也是!”一呼百应,所有人看卿黛的眼神都与之前大相径庭了,目光带着一股狂热。

第22章 保持现状就很好

  聂川有些不忍,他看出她体力已经是极限了,以目光询问她。

  卿黛点了点头,“不知各位先生想问些什么?我定会知无不言。”

  “卿姨娘师从何人?”还是之前那老先生,大家的耳朵都跟着竖了起来,包括聂川。

  卿黛抚了抚发紧的额头,“我过世的娘,是她教会我算数的。”

  “你娘是谁?!”

  “卿李氏,来福酱菜馆以前的老板娘,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从小跟我外公挑担子卖货。”

  全体沉默。

  “不可能!你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是楚地的算学大师高万长?还是漠南的柳志?”

  另一个老头插话道:“柳志早就死了,我猜一定是隐世的罗道先!”

  卿黛不得不打断了他们的猜测,“呃,二位先生,你们说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真的是我娘教我的,她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再说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大家不都这样吗?”

  都这样?怎么可能都这样!

  大家都觉得非常的不真实,这世上奇才是有的,但活生生的还这般年轻的他们真没见过,“当真如此?那你就是全靠自己?这怎么可能呢!”

  聂川揽过了卿黛的肩膀,“这没什么不可能,都下去吃饭吧。”

  老先生看二爷要带她走了,壮着胆子赶着说道:“还请卿姨娘赐教,您在纸上画的东西是什么?”有一人赶紧把卿黛用过的草纸递了上来。

  “哦,这个呀,是我编的数字符号,我嫌文字都写出来太长,就把它们对应上符号,反正我自己认识就行了,这样很方便的,要是觉得符号不好看,换成别的也行,用的顺手就行。”

  “卿姨娘!能不能教……”教我们?

  然而聂川看着虚弱的卿黛,早就不耐烦了,她的话音刚落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径直朝外面走去了。

  聂森充分理解老先生们的心情,但只能好言安慰这些老头子,“好了,咱们先去吃饭!有什么事以后再和二爷说,卿姨娘毕竟是二爷的女眷,再说你们看她累成那个样子,以后再说……”

  卿黛忽然被聂川当着众人面抱走,顿时脸红如瀑,小拳头打了两下他的胳膊,轻声道:“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他们该笑话我了。”

  “别动,你现在跳下来才是大笑话。”

  卿黛不敢再乱踢乱动,“可我还饿着呢,拿来那几块点心我怎么好意思吃?”

  聂川听了这话笑了,“为何不好意思吃?这里的所有东西包括人,都是咱们的,除了我,你不必顾忌任何人。”

  卿黛瞟了他一眼,没吱声,她和他,算咱们吗?

  很快就有人把卿黛的饭送进了房里,聂川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这个让他挖不尽的迷样的女人,“今天多谢你了,你先吃饭,然后好好歇着,顺便再想想从我要什么奖励。”

  谢?居然还有奖励?她能不能让他奖励自己提前出府?

  买粮的事后续进行的很顺利,一直在聂川的掌握之中,几大粮商无论怎么与之周旋都不奏效,姓聂的像把一切都算准了似的,连他们的底线都掐的清清楚楚,处处打他们的七寸,可聂家这比大单若是不做又太可惜了,离粮食收割还有段日子,到时候的事谁也预料不到,怕就怕因小失大。

  卿黛一直也没想出来从聂二爷要什么奖励,钱他不会给,值钱的东西将来又带不走,别的东西她又不缺。

  可她不提不代表聂川忘了。

  他一连在外忙了好几天才回府,回来的时候亲手提着一个包裹,放到了卿黛的面前,“事情都办好了,这是谢礼。”

  淮哥儿爬上了他的腿,跟着起哄,“姨娘快拆开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卿黛探头一瞧,包裹里面有棱有角的,显然是个盒子,而且还挺大的,“猜不出来。”

  在聂川和淮哥儿期待的眼神中,她伸手拆开了包裹,然后所有的表情就都凝固了。

  “哈哈哈!”父子俩笑的开怀,难得见聂川大笑出声。

  “姨娘是书呢!爹爹让你好好读书写字,姨娘羞羞,没有淮哥儿认字多。”

  “二爷,这就是我的奖励吗?”整整十多本书,除了常见的还有几本生意经之类的商学书籍。

  “书中自有黄金屋。我思来想去,给你黄金屋不如给你一套书,既能修身又能养德,是也不是?”

  卿黛泄气,瞪着看笑话的淮哥儿,“是~谢二爷的赏,这奖赏好是好,就是有些太重了,够小女子好好学习一段日子了,下次您再有事我恐怕就有心无力了。”

  聂川见她和自己耍小脾气呢,也不生气,拍了拍淮哥儿,“快去哄哄你姨娘,都是你给气的。”

  淮哥儿才不上当,“才不是我呢,都是爹爹给气的。”但他还是从聂川腿上滑了下来,跑到卿黛怀里去了,“姨娘你说对不对?”

  对着呢。

  屋内其乐融融,外面忽然传来素喜的声音,“三小姐?您怎么站在外面?诶三小姐你别跑啊!”

  素喜端着洗好的水果走了进来,“二爷,姨娘,奴婢看三小姐神情不对,愣愣的站在门外,奴婢一叫她就跑了。”

  聂莹莹一听说爹爹回来了,就跑出去找他,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书房和正房里都不在,她就去卿姨娘那边找。

  爹爹果然在那里,她本想叫他的,可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的说笑声,就再也不想往前挪一步了。弟弟也在屋子里,他们俨然是一家人,只有她还记得娘亲,也只有她是多余的。

  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素喜一叫,她就逃了,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那会显的她很可怜。

  不顾奶娘和贴身丫鬟的关心,她回了房间就把头埋进枕头里放肆的哭了出来,她想娘,想小姨和外婆。

  哭着哭着,一只温暖的大手抚在她的头上,聂莹莹的大哭变成了小声抽泣,她知道是谁来了,可她不想理。

  聂川无法,把她抱了起来,依偎在自己身边,然后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通体雪白的小玉兔,“喜不喜欢?”

  “哼!不喜欢。”聂莹莹扭过头去,鼻子眼睛都哭红了,纤细执拗的样子惹人心疼。

  聂川伸长手臂,把吊坠在她眼前晃荡,“不喜欢啊,那我就送给别人了?”

  “不许!这是我的。”果然,聂莹莹飞快的抓住了吊坠,被聂川给搬过了身子。

  “好,爹爹帮你戴上,是你的东西谁都抢不走……”聂川柔和的重申了立场,耐心的给她讲道理,不管她听没听进去,话是一定要说的。

  晚上聂川和卿黛刚歇下,就听见丫鬟过来叫人,说是三小姐浑身发热,需要赶紧找个大夫。

  想来是这几天天气不好,不小心着凉了。聂川赶紧下地穿衣服,吩咐人去叫大夫进府,转头一看卿黛正坐在床上无所事事的看着他,心里来了火。

  “愣着干什么?起来随我看看去。”

  卿黛边起来边嘟囔着,“她一看见我恐怕病的更厉害。”

  这场病来的又快又急,二人进屋的时候,聂莹莹已经烧糊涂了,梦里还喊着娘,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趟,别说聂川了,卿黛看着都心酸不已。

  大夫急匆匆的赶来,确诊是得了严重风寒,必须要小心伺候,这么小的孩子,来不得半点闪失。

  灌了一碗下去,大夫走前又说让准备烈酒给孩子擦身降温。聂川怕出事,没放大夫走,而是让人给他安排一间客房住下了。

  丫鬟和奶娘端来了烈酒,打算给聂莹莹擦身。卿黛觉得既然已经看了大夫,还有这么多人伺候,聂川这个当爹的看样子也要守在这里,她不如就回去吧。

  只是她还没张口,聂川就让下人们放下盆子出去了。

  疲惫布满了他的脸,“黛黛,你来吧,和我一起守着她。”

  这!卿黛大惊!叫她照顾三小姐吗?虽然不是什么累活,她也完全不介意照顾幼小。可他这到底是何用意,想故意缓和她和三小姐的关系吗?

  可她不想啊!卿黛觉得她和三小姐这样保持现状就很好,谁也不要惹谁,就当对方不存在。她早晚是要离开聂府的,现在一个淮哥儿的爱已经让她有了负担,她可不想再背负什么感情了。

  但看聂川此时的样子又十分不忍心,他的目光一直在孩子身上,愧疚感几乎将他淹没。卿黛叹了口气,让他坐远点儿。

  然后就静下心来坐在床边,轻柔的解开了聂莹莹的衣裤,只让其穿着内里的短衣短裤。把用烈酒洗过的毛巾拧的半干不干,细心的给她擦拭着露在外面的皮肤。

  冰凉的毛巾沾上身上,聂莹莹迷糊间睁开了眼睛,但她的眼皮实在太重了,马上又闭了回去。她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那狐狸精居然在照顾自己。

  卿黛擦的很细致,直到确认擦到位了才把聂莹莹的细胳膊收进了被子里。

  “当当!”有人在敲门,声音很轻。

  卿黛看聂川精神不济,便问道:“谁呀?”

  外面的人一愣,“姐姐,我是红烛。听说三小姐病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想着过来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聂二太抠门了……

第23章 请提前说一声

  卿黛没吱声,聂川揉了揉额角,对外面说道:“你回去吧,已无大碍了。”

  红烛咬了咬唇,“是,祝三小姐安好。”

  红烛这口气一直撑着回到自己房里才发出来,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摔了下去!这段时间她几乎不出门,尤为注意修身养性,身体已经见好了。趁着三小姐病了这个机会想在二爷面前露露脸,未成想竟是这个结果!

  他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一眼,却允许那个女人与他一起,哪怕三小姐是那般厌恶卿姨娘。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向红烛袭来,她预感到如果再不想些办法,二爷早晚整个人都是卿黛的,那自己这一辈还有什么意义?

  一番折腾下来,离天亮也不远了,卿黛就陪着聂川一起守在聂莹莹旁边,直到听见一个细弱的“爹”字,卿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她赶紧坐起,下意识的去擦嘴边的口水。

  聂川给女儿端来了水,扶着她喝了几口,“莹莹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唔,好多了,爹你一直陪着我呀?”

  “是啊,你快吓死我了。还有卿姨娘也一直在这里,昨晚全靠她照顾你,说声谢谢。”

  卿黛赶紧摆手,“不用不用!病好了就成。”

  聂莹莹神色复杂的看向卿黛,她不让谢自己就偏谢,非不如她的愿!她别以为爹爹让她照顾自己一晚就能赢得自己的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谢谢卿姨娘。”

  得她一句谢,卿黛惶恐,她有心想劝聂二爷一句,这小丫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真想收服她难着呢。

  早饭还没吃完,冯家母女就一起上门来了,冯老夫人说夜里梦见两个孩子大哭,这才起早赶过来。经春梅一说,老夫人才知道昨晚二房请了大夫,于是三人一起去二房看聂莹莹。

  “老姐姐,上次的事不知女婿考虑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