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段时间忙的不见人影,我还没来的及问他呢,等下见了人你自己问他吧。”

  冯芊若心里七上八下的,自从上次连夜离开聂家,她这还是头一次过来呢。她想见聂川,又怕见到他。就在她在家里窝着觉得暗无天日的时候,母亲从聂家带回了好消息。

  说他愿意考虑考虑!

  可她苦等了好几天也没有听到下文,这回趁着莹莹病了便赶紧拉着母亲过来了,双方老人和她这个大活人都在他眼前,他必须给她一个结果。

  聂川见过二位老人,卿黛在一旁。红烛听见动静也赶紧出来见过旧主,聂川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冻的她直发抖。

  一进了三小姐的门,冯芊若就开始哭了起来,“莹莹,可怜的孩子,快看谁来了!”

  “小姨!”聂莹莹快速坐了起来,与小跑过来的冯芊若抱了起来,看那样子比亲母女还要亲。

  冯老夫人也跟着抹眼泪,“这孩子遭罪喽,人都瘦了一圈,是不是奶娘不尽心?”

  老夫人回道:“这孩子最近抽条,长个子呢。大夫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小心将养几日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无端端遭这一通罪,心疼的我……”冯老夫人一脸痛心,带着指责的目光问向聂川,有些咄咄逼人,“女婿,上次你答应我要考虑的事考虑的如何了?看在我死去女儿的份上,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给孩子们一个好将来!”

  聂莹莹一脸懵懂,不明白外婆在说什么。

  冯芊若竟泪眼婆娑的走到了聂川面前,“姐夫,以前都是我年轻莽撞,但我是真心爱孩子的,母亲的提议对我们、对孩子都好。”

  聂莹莹是个聪慧的孩子,话说成这样她就已经明白了,加上之前小姨问过她的话,她已经可以肯定他们在说什么了。

  “爹!我要小姨当娘亲!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在门外候着的卿黛扁了扁嘴,替聂二爷可怜,老的小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逼他,这回恐怕是难脱身了。不过她这是瞎操心了,人家聂二爷上回不是说了嘛,觉得冯二挺好的,切!

  红烛低着头,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只要二小姐进门,只要她还用的着自己,就一切还有转机,纵然卿黛真是妖孽托生,也抵不过两个女人联合。

  “莹莹。”聂川一个眼神横过去,耍赖的聂莹莹就被制住了,她刚在爹爹面前承诺要乖巧懂事,只好用殷勤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期盼。

  聂川深深的给冯老夫人行了一个礼,“岳母大人,实在抱歉,我慎重考虑过了,疼爱孩子固然重要,但是娶妻娶贤更重要,我思来想去,冯二小姐与我不是很合适,岳母错爱小婿了。”

  “什么?”冯老夫人当即嚷道,惊诧让她破了音,“你是说我女儿不贤?她究竟哪里不贤?你倒是说清楚!”

  聂川淡然一笑,“岳母,有的事我母亲还不知道,您真叫我当众讲出来吗?那夜……”

  冯芊若浑身发抖,“你不必说了!你真是个铁石心肠,捂不热的石头吗?”

  老夫人这回倒来了兴趣,皱紧了眉头问道:“到底发生过何事?老二你说。”

  “儿子实在不便说出口,不过当晚卿姨娘在场,您若是想知道可以问她。”

  突然被点了名,卿黛顿时把脑中的弦绷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开口,气氛尴尬的让地上的蚂蚁都觉得难以自处。

  幸好冯芊若也没那个脸让卿黛说,若是聂川亲口说出当晚她做的事还好,就算丢脸也和他扯到一起去了,但他竟然率先把卿黛这个挡箭牌给推了出来,她必然是怎么肮脏怎么说。

  如此一来,她不仅赖不上聂川,反而会在两位长辈和莹莹面前脸面尽失。

  “呜呜姐夫,你果真如此讨厌我吗?遭人这般嫌弃叫我还怎么活?”冯芊若捂着唇梨花带雨的跑了出去。

  冯老夫人担心极了,赶紧叫人追上去。

  老夫人继续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冯老夫人狠狠的一跺脚,哼了一声就告辞了。

  见她走远了,老夫人的好奇心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警告聂川好自为之,就在春梅的搀扶下回去了。

  对于冯芊若突如其来的表演,卿黛有些惊呆,就连风寒未痊愈的聂莹莹也觉得有点摸不到头脑。

  大人们真奇怪,说的什么呀?没头没脑的。小姨也真是的,爹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呀,她竟从来不知道她是这般能哭。就算真的当不了自己的娘亲,她至少还是自己的小姨啊。

  聂川走到惴惴不安的红烛面前,语气平静,“你怎么不跟上去?”

  红烛一凛,“回二爷,我是您的人,怎会跟着冯家人?奴婢身子不太舒服,二爷无事的话,奴婢就先退下了。”

  聂川没说什么,放她走了,然后看向了卿黛。

  卿黛则不等他说什么,也扭身走了,走前扬着小下巴丢了一句,“二爷以后用我当筏子请提前说一声,妾心脏不好,怕吓死。”

  “呵呵呵~”只剩下父女两个了,聂莹莹被父亲错愕的样子给逗笑了,刚才还被女人围的团团转,现在一个都没有啦!

  自从那天卿黛在别馆大放异彩之后,聂川的耳朵就不得清净了,几个老账房一个接一个千方百计的想让卿黛出面给他们讲讲,他们甚至还说通了聂森过来磨他耳朵。

  开玩笑,黛黛是他的,上次因为情况特殊让她劳累一回,这帮人还想得寸进尺?再说她那么好看,是这些人能随便看的吗?

  这是私心,他比谁都明白,让手下更多的人学会卿黛的本事,百利而无一害。

第24章 叫一声听听

  如果非要说一个进聂府的好处,卿黛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尽情吃水果一项。特别是一些从远方运来的水果,数量稀少加上难以保鲜,一般只有达官贵人和做这门生意的人才有口福。

  素喜把鲜红多汁的西瓜切成小块,卿黛边用竹签子扎着吃边看聂二爷奖励她的那些‘黄金屋’。虽说黄金一两没看出来,但这生意经还是挺有意思的,好些道理放到她家的小酱菜铺里也适用。

  聂川若有所思的走了进来,一副有话难开口的样子,卿黛用竹签一下子扎了两块西瓜放到嘴里,清凉爽口,提前去火。

  “二爷为何是这种表情?难不成又想使唤免费小工吗?”

  聂川笑笑,伶牙俐齿的。他坐了下来,翻了翻她正在看得书,“都看的懂吗?”

  “看不懂的都记下来了,等着有人回来教呢。”

  聂川把书放在一边,揶揄的看着她,“可是在怪我没有好好陪你?”

  “您可千万别误会,不过是一句正常的实话罢了,这些东西光自己看是看不会的,真想学会是一定要有人教的。”

  聂川表示了然,“教了你这么多,连一声好听的都不曾听你叫过,怎么说我也相当于你的师傅吧。”

  师傅?卿黛起了一身肉麻疙瘩,这又是富人的日常把戏吗?

  “叫一声来听听。”

  卿黛不肯,又往嘴里放快西瓜冷静一下,却不想一口西瓜进入嘴里还未咬下,身边那人就猛地欺身过来,一口含住了她的唇,并趁她毫无防备之际撬开了她的牙关,肆无忌惮的在口里与她共享一块西瓜的甜蜜。

  聂川似乎是在故意折磨她,在她唇间流连了许久也不肯离去,直到把人弄的气喘吁吁目色迷离,他才低沉的问道:“黛黛,你已经准备好接受我了吗?我给了你好些时间了。”

  他的目光带着毫不遮掩的侵略性,是什么准备好了没?她无法装不懂。

  卿黛连忙摇头,“没有呢,还没有,先别……”

  “叫一声师傅听听,这里只有咱们两个。”

  “师傅。”卿黛真的怕他一时兴起在书房里要了她,只好在口头上屈服了,细细的叫了出来。

  终于如愿以偿,聂川选择暂时放过她,开始说他的事了。

  “黛黛,把你那套计数法子交给我吧,老账房们最近天天找我,我觉得教会更多的人是件好事,你是个女人,亲自教他们不方便,不如先教会我,再由我教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叮!卿黛头脑顿时清明,这,不怎么样!敢情他刚才这一顿套路是在这里等着她呢,堂堂聂二爷不好意思拜小女子为师,竟然先摆了她一道!

  卿黛不服气,怎么可以这样?而她刚才居然晕晕乎乎的就叫他了,这个奸险小人!

  刚刚亲密过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去,卿黛嘟着嘴背向他,“不好!除非你也叫我几声师傅听听。”

  聂川一本正经,这会儿像个从四书五经里爬出来的老先生,“又胡闹了,你刚才已经叫过师傅了,伦常不可乱。”

  他和她讲伦常?卿黛对他的无耻程度目瞪口呆,“除非你给我发工钱!”

  “要多少?”

  卿黛对自己的能力有何价值,始终没有正确的认识到,她盘算了下,一个书院的先生一年收入也就几十两银子吧,于是她壮着胆子说道:“五百两,一口价,同意我就教,不同意拉倒。”

  “好,就按你说的。”

  卿黛怔了怔,他答应的也太干脆了!她不得不怀疑自己说少了。

  聂川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精明实则傻乎乎的姑娘,心里已是乐不可支。如果她是个男人,任何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大商人都会愿意出天价雇她。而这样的人才就算被特别提拔到户部也是可能的。

  而她,五百两还要的这般不自信。也好,五百两离五千两还远着呢。

  卿黛从聂川手里接过银票,狐疑的看着他,她似乎从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皮上看出了笑意,她肯定是要少了!

  但价钱已经谈好,银票也已经收了,他肯定不容自己反悔。既然如此,要不要……?

  “要好好教,不许有所保留。事成之后我会额外给你奖赏。”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聂川一眼就看明白她在想什么。

  卿黛激动,“多少?”

  “不定,全看你教的如何。”

  “……”

  庄梦麟坐在水边,心情郁结,他不知自己做出的这步选择是对是错,然而现实却把他逼到了如此地步,半点由不得他。

  “庄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大病初愈怎么不在房里歇着?”一个娴静高挑的女子走了过来,正是当朝皇上最信任的向御史之女向汝贞。

  “庄某心中不宁,屋内使人烦闷,出来透透气罢了,向小姐您找我?”庄梦麟收回了思绪,看向了他的大恩人,正是因为眼前之人的好心才不至于让自己和母亲双双死在暴雨中。

  大雨冲垮了他的房子,也正是这位好心女子和她的家人暂时收留了他们母子,庄梦麟已经说了许多次谢,也早已把这份恩情刻在了心里。

  “我父亲十分欣赏你的才华,他要去西山拜会老友,那是位不出世的大儒。我向他建议带你一道过去,有缘分的话就让他收你为徒,若是没缘分,听听他的谈吐对你参加科考也是大有裨益的。”

  盛情不敢再受,庄梦麟有些卑微的说道,“向小姐一家的救命和庇护之恩,在下尚且不知该如何报答。再多的,在下就是许上来世也怕是难以报还。”

  向汝贞掩唇笑了,说出的话却尖利刺耳,“迂腐酸臭的书呆子,凭你现在的身份说什么报答,我们家难道要你家没顶的草房子不成?穷酸书生光有一身骨气是不行的,你若真的有本事,等将来飞黄腾达了再来谈报答不迟。”

  一语惊醒梦中人,庄梦麟羞愧难当。

  “行了,随我去见我父亲吧,出门一切听他的就是。你母亲这边尽管放心,向家虽然是清贵之家,却也照看的起一个妇人。”

  “是。您的话我会永远记在心上,待我真有冲上云霄之日,再来谈报恩。”

  向汝贞没太在意,“好,说话算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为过年入V疯狂存稿中……

第25章 二爷就是个找骂的

  聂家二房没主母,无人管束的卿黛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不怪她偷懒,都怪聂二爷这厮!很不得压榨她一整晚。

  不是那种压榨。

  昨天她开始教他自己心算的方法,那些方法在她看来大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时候她甚至找不出太恰当的语言来总结它。她本以为把自己掏空了并且让他全部学会,至少需要一年半载。

  可人不可貌相,是她小瞧聂二爷了,他的领悟力奇佳,有时候她总结不出来或讲的磕磕绊绊,而他往往已经先一步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并且开始亲自动手验证了。验证成功后他再把成果逐条记录在一本空白的书册上。

  然后让她继续……就这样,他仿佛吃了有无限精力的药丸,越听越精神,若不是她上下眼皮打架了,他还不肯放她去睡觉呢。

  她不满的控诉他,他还大言不惭的说怕她一觉过后忘了。她自己长在脑子里的东西会忘?

  万恶的财主!专吸她这种弱小百姓的血!

  素喜拿进来一套新衣服,选好了与之搭配的首饰,“姨娘,二爷一早起来就钻进书房了。他说让您今天穿这套。”

  她不说卿黛还没注意到,这套衣服比她柜子里的那些还要华美,首饰也是选的最贵的那套蓝宝石头面。

  “二爷说过今天要带我出去吗?”

  素喜噗嗤笑道:“您呀,都过傻了,今天是端午,府里早就布置起来了,只是二爷向来不喜欢这些年节,二房这边气氛才不显罢了。”

  是了,今天是端午!看聂二爷这意思……是要带他去全家人面前露脸吧。

  卿黛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呆坐了一会儿,又用双手使劲了揉搓了一番脸颊,让自己提起精神来。

  熬!还有一年零十个月,她可以的!

  端午家宴,聂家所有人齐聚春晖园,不只正牌夫人,凡是绵延过子嗣的妾室也都准许和孩子们一同参加,这是聂家过节的传统。

  这种家宴,对老人们而言是团聚之时,对年轻一辈而言就多了许多别的东西,大家把各自的心思藏在穿戴间、笑语间,也算其乐融融。

  大老爷和三老爷这天很早就起来了,一直陪着老太爷讨论实事,下棋钓鱼。

  而三夫人则一直守候在老夫人身边,大夫人直到安排好了家宴的各个事项才过来。

  在门口听到的说笑声,在她进门后就突然不见了,大夫人心中气闷,十分看不起三夫人这种小家子气,“三弟妹说什么呢?逗的老夫人如此开心,我离门外好远就听见你们娘俩的说笑声了。”

  “没说什么,我给老夫人讲了一个笑话罢了,大嫂要听听吗?”三夫人是个娇小精明的女人,面容娇憨,话却每每爽利,依大夫人的话来说,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了三弟妹,嫂子我每天要操心的事太多,听了笑话也笑不出来。前日来了帖子,过几天张老夫人过寿,刘家大小姐出嫁,这些事都等着我张罗。”

  大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抱怨中带着得意。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太爷偷偷给了三弟一幅名家古画。老二是老太太亲生的,又没功名,平时显摆显摆也就罢了。老三一个庶子,还有他这媳妇,真是处处让人恶心。

  三夫人听了顿时表现的十分关切,“大嫂,不是我说您,您年纪越来越大了,以后操持这些会越来越吃不消的,大少爷也不小了,不如早点儿找个年轻能干的儿媳妇替你分分忧。”

  大夫人脸色见绿,女人最怕老字,“弟妹说的在理,等过了节就要考虑了。不过三弟妹啊,我看你眼眶发青,不是昨晚又和三爷吵架了吧?其实男人嘛,有三个女人还是五个女人不都是一样的嘛。”

  这一刀扎的狠,一下子戳在了三夫人肺眼子上了,可她却不敢再还嘴了,大房毕竟继承了老太爷的爵位,趁着老太爷在世多占一点便宜可以,却不能得罪太狠了。

  老夫人适时的插话,“好了好了,难得你们妯娌两个这么和睦。不早了,派人去问问老太爷几时开席。”说完又吩咐一旁的春梅,“你亲自去二房看看,怎么人还不到?”

  大夫人和三夫人同时噤声,默默对视了一眼。虽然老太爷不得意二爷,可人家有亲生母亲在呢,虽说这母亲在老太爷面前说话不算,但也总比没有的强。

  瞧着吧,今天那位还得挨冷脸子。

  聂川终于放下毛笔,从书册和算盘中抬起了头,妙啊!真是太妙了!卿黛那丫头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真称得上算学奇才!

  昨晚放她睡觉后,他也倦极睡了,只是梦中还在想着那些新认识的跳动的字符,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在他脑子里吵闹,像是进入了一个奇妙多彩的世界。

  于是他早早就起来了,独自消化昨天学到的内容,刚刚才把学到的全部过完一遍,并且整理到了空白书册上。书册有几十页,他已经记录了满满三页。

  翻看着纸上的成果,他一时心潮涌动,一股莫名的感动忽然充盈了他的心间。

  聂川再次执起毛笔,在封皮上落下了几个大字。

  “二爷,春梅姑娘过来催了。”素宁在外面唤道。另一个大丫鬟素平在被聂川借口骂走之后,一直在家里照顾她爹呢,素宁听聂木说,素平爹的病已经快好了,她很快就能回来了。

  “知道了,告诉她我这就过去。”

  素宁无奈的瞧着春梅,春梅表示理解,二爷就是个找骂的。

  卿黛出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一大两小在门外等着她,淮哥儿和莹莹站在聂二爷的身边,小姐弟牵着手。

  聂莹莹嘴巴撅着,很不高兴,家宴带这个女人干什么?她不过是个新来的而已。

  淮哥儿倒是很高兴,瞬间背叛姐姐,松开手跑向了卿黛,“姨娘抱我!”

  聂川拦下他抱了起来,对卿黛说道:“走吧,再不走估计老爷子真要把我除名了。”

  他一手抱着淮哥儿,一手牵着莹莹,卿黛走在一旁,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一家四口呢。路上,聂莹莹不时的把眼神儿飘到卿黛身上,这卿姨娘一打扮还真的挺好看,至少不会给二房丢人。

  算了吧,今天就不找她麻烦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二房的人,出了门就要一致对外。

  不大点儿的小姑娘已经做好了防范准备,聂莹莹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咬紧了嘴唇。二姐和四妹今天最好别招惹她,不然她准要她们好看!

第26章 那一眼的心悸

  没等二房,老太爷直接就开宴了,他全程黑着脸,满屋子人没一个敢吭声的。有一个小妾抱着个婴儿,孩子刚哭了一声,她就赶紧捂住了孩子的嘴巴,惊慌的退出去了。

  二房终于姗姗来迟,老太爷还未来的及发怒,一看到花枝招展的卿黛,脸一下子更黑了。

  “老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大过节的我先不与你计较。你把你身边这个女人赶出去!这里都是正经夫人,要么就是有过生育之功的,她没这个资格!”

  老太爷在意的是礼,而在场的所有女人在看到卿黛的刹那,想到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不约而同的被她那从头到脚的奢华打扮闪了眼,美人配美器,一向自诩美貌不输人的深宅女人们竟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当然,更多的是嫉妒,酸味和不友善的目光几乎一瞬间就全部投射到了卿黛身上。

  大老爷给老太爷捧场,“父亲说的没错,二弟你实在太不像话了!全家就等着你了,还不快向父亲认错?”

  聂川心中不屑,就是这么等他的?他曾经不是没早来过,但一个人若是不被待见,来不来,晚不晚,其实都差不多。

  卿黛一看焦点顿时转移到自己身上了,气氛凝滞的可怕,她轻轻扯了扯聂川的袖子,刚要识趣的弯腿行礼告退,聂川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把双腿重新打直。

  “来的稍晚是儿子不对,但这位卿姨娘可不能撵走,我对女人的功劳向来不是以生育评判的,只依据自己的心情,而父亲似乎也是这样。”

  “你!”老太爷气的血气上涌,他是在讽刺自己薄待了他和他母亲?

  老夫人赶紧劝道:“好了好了老头子,儿孙们都在,就别生气了。赶紧就坐吧!莹莹和淮哥儿过来,叫祖父祖母好好看看,莹莹这孩子,大病一场人都瘦了。”

  两个孩子甜甜的上前去叫人,老太爷这口气不得不咽下。

  正牌主子们一桌,少爷小姐们一桌,妾们又一桌。

  卿黛被丫鬟引向座位,经过第二桌的时候,敏感的觉察到有一抹视线格外的关注她。在落座的瞬间,她不着痕迹的往那边看了一眼,不想正好对上了大少爷聂安城的目光,吓的赶紧收了回来。

  这还是聂安城自把她卖给二叔之后第一次见到她,他实在难以平复刚刚看到她第一眼时剧烈的心悸,他险些没有认出她来。他知道她很美,但没想到一番打扮之后她竟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那一眼,就像把他的魂儿都吸走了一样。这样的念头一起,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苦涩的不甘,她是他的债,是他亲自带进府里,并在自己院子里住了几天的,她本该是自己的。

  卿黛入座后的境遇倒是好了不少。也许是被二爷刚才的态度吓到了,也许是她的打扮让人产生距离感,同桌的妾室们对她都很客气,也不说什么话,偶尔打量被她发现了就羞涩的笑笑。

  聂莹莹的境况却不同了,她的旁边恰好坐着全府她最讨厌的两个人,简直比卿姨娘讨厌一万倍!

  大小姐是庶出的,早就出嫁了。二小姐是大房的嫡小姐,今年九岁,仗着长辈们的宠爱,暗地里没少欺负聂莹莹。另一个则是三房嫡出的四小姐,今年也是七岁,表面上是二小姐的跟屁虫,实则心眼儿多着呢,聂莹莹觉得,要是哪一天二姐倒霉了,四妹准会第一个心里叫好。

  四小姐把身子朝聂莹莹凑了凑,轻声说:“三姐,二伯父带着那个狐狸样的女人来,你也让?她把你的风头都抢光了。”

  聂莹莹用筷子大力一戳碗里的肉丸子,‘呲’的一声,肉丸里的水柱喷出了老高,四小姐躲闪不及,新裙子上被嘣了不少。

  “哎呀!四妹,你也真是的,吃饭干嘛要靠我靠的那么近呢?嘣了一身不是?我有几套穿过一次的裙子,我不怎么喜欢,我让丫鬟回去拿来给你换上吧?”

  四小姐憋住了委屈,“不必了,都是意外。油迹不明显,大人们都在呢,还是好好吃饭吧。”

  明明这个话头已经过去了,偏偏另一边二小姐又过来插了一脚,“三妹,其实四妹说的也没错,你呀,就是太懂事了才会受欺负。”

  聂莹莹深呼吸深呼吸,笑的无知又可爱,“是你们误会了,卿姨娘人好着呢,上次我生病的时候她还彻夜照顾我。再说我还小呢,风头都被她抢去也没什么,毕竟我还不到盛装打扮的年纪。我父亲的钱财多的花不完,给姨娘花几个银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真是太大惊小怪了。”

  聂莹莹这番话说的她自己直想吐,说的周边听到她这番话的人俱是酸的不能再酸,几个银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惊小怪?

  九岁的二小姐已经懂得不少事了,再过几年,家里就要开始给她物色未来夫君了,加上在大房的长期耳濡目染,她早就深知了钱财的重要性,此时她心中所生的嫉妒心已与一个成人无异。

  她一想到母亲为了这个家怎么精打细算的从公中算计银子,想到自己将来的嫁妆银子可能还比不过一个二房姨娘的穿戴,再看聂莹莹的脸就怎么看怎么厌恶。

  凭什么同样生在聂家,她的日子就过得那般肆意?而她就要过苦哈哈的日子?侯府嫡女又有什么用?在这京城里,比侯府厉害的人家多的是。母亲说的对,爵位固然好,银子更实在。

  聂安城不自觉的又把目光看向了卿黛,她居然彻夜照顾三妹?她的日子是否真像表面这般光鲜亮丽,实则吃尽了苦楚?

  聂川默默的吃饭,另外三父子继续有说有笑,大夫人和三夫人挨在一起。

  “大嫂,您看那位卿……”

  大夫人不愉的瞥了三夫人一眼,示意她闭嘴,莫再生事,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翻腾也请憋着!二爷明显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她也一样,可谁叫人家手里有她的把柄呢?以后大老爷升官的事,少不得还得求二弟掏银子,吃人嘴短,用人手软啊!

  小孩子胃浅,聂莹莹吃了几口就说饱了,要丫鬟带她出去方便。

  见她起身,二小姐也跟着起来了,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三妹,我和你一起吧。”

  四小姐不肯落单,“那我也去!”

  淮哥儿也想凑热闹,小手朝聂莹莹挥去,“姐姐,姐姐我也……”

  聂莹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安静吃饭,女孩们出去你跟着干什么?”

  淮哥儿被她恶劣的态度吓了一跳,他并没有不乖,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么凶,只好委屈的和身边其他小兄弟抱怨去了。

  两桌靠的近,刚才这一幕被卿黛看了个正着,包括聂莹莹凶淮哥儿时的细微表情,她不免心中一咯噔,总觉得这小丫头今天要搞事情,可她明明还那么小,另外两人一个是大房的姐姐,一个虽然同岁但比她胖比她高,真要是搞事她能玩儿的过那两个吗?

  胡思乱想了一通,卿黛暗骂自己瞎操心,这关她什么事呢?三小姐本来就讨厌自己,就算她被那两个狠狠欺负了与她有什么关系?再说她这不过就是种感觉罢了,毫无证据支撑。

  胡乱吃了几口,有些咽不下去……

第27章 她们怎么骂你的

  丫鬟们陪着几位小姐去了外面,这几位小姐又说不想去方便了,想去花园里玩儿。还说和大人们在一起太闷了,叫丫鬟也离的远点儿。

  周边没外人了,二小姐开始露出刻薄相,用手随意拨弄着聂莹莹头上精致的绢花,“这得十两银子吧?借我戴戴。”

  聂莹莹从她手里抢过绢花,一扭头,“错!是一百两!这花蕊上的珍珠可是上好的海外珍珠,不能借你戴!”她是个记仇的,上回二姐说她是个没娘教养的孩子,她可一直牢牢的记恨着呢。

  四小姐站在二小姐一边,劝道:“三姐,你就借给二姐戴戴吧,你也知道的,大哥才是大房的眼珠子,哪有闲钱时常给二姐买这些呢?”

  二小姐听了这话顿时柳眉竖起,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怒道:“四妹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再不济也是大房嫡出的小姐,总比一些好好的小姐做不成偏偏做暴发户的强!”

  聂莹莹满脸惊诧,“二姐……你是在说我爹?”

  “不,不是的。”二小姐本能的想否认,可又觉得此时只有三人在场,说了也就说了,便抬头说道:“你爱这么想我也拦不住你。”

  聂莹莹眼眶微红,主动从头上摘下了绢花,“二姐既然喜欢就拿去戴吧,反正我还有好多个呢,这个是我最不喜欢的一个,刚才来的路上还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二小姐接过绢花,听的直发愣,原来她竟把自己当成了乞丐?

  小姐脾气一上来就收不住了,她一把把绢花丢到了地上,猛地踩了几脚,“什么破东西也敢给我?没娘养的臭丫头!总有一天把你们赶出府去!”

  “二姐!二姐!你干嘛踩我的花?”聂莹莹扑上前去想把绢花抢救起来,谁知二小姐毫不留情,一脚下去差点踩到她的手!

  “二姐,你居然欺负我?你干嘛踩我的花?”

  “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四妹,给我抓住她!”

  聂莹莹闻声开始跑,一与二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她就飞快的从袖管里掏出了一个竹管制作的东西,然后把它拿到嘴边,对着二小姐的方向猛地一吹!

  二小姐只感觉一阵风从自己的裙边刮过,把她的新衣服刮了一道口子,她惊到颤抖,“你拿的什么东西?!”

  聂莹莹不理,小手快速的给竹管补了一个尖尖的竹子箭头,然后再次向二小姐吹去!

  只是这次,力道没掌握好,弱了些,且箭头在半路上被一人用手抓住了,不然应该会射到二小姐身上的,不流血也要刮到皮。

  几个小姐都被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吓傻了,尤其是二小姐,眼看那箭头朝自己飞来,竟吓的瞪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

  幸好关键时刻半路杀出来一人。

  “卿、卿姨娘?”聂莹莹看着凭空出现的卿黛,想着自己的恶行都被她目睹了,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慌。

  卿黛忍者手心的剧痛,走到聂莹莹面前,二话不说就把她的吹箭筒抢了过来,藏在了自己的衣袖中。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戾气,这小崽子,要上天!

  怎么机灵终究还是小孩子,二小姐吓的大哭,四小姐也跟着哭,“我要去告诉祖父祖母,聂莹莹要杀我!”

  聂莹莹的眼中只有害怕,却没有悔意,她本能的靠在卿黛的身边,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下意识的动作。

  卿黛赶紧安抚她们,“二小姐,您没事吧?我回去会和二爷说的,让他好好管教三小姐。另外,三小姐应该不会是无缘无故发脾气吧?”

  卿黛的话并没有唬住惊惧之下的二小姐,二人飞快的朝家宴的方向跑去了,远处的丫鬟们则不知所措的跟了上去。

  聂莹莹这才开始浑身发抖,怯怯的看着卿黛,“怎么办?卿姨娘我要怎么办?”

  卿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的她的后背,心里琢磨着怎么把东西处理掉,孩子们平时怎么打闹都是正常,但这次莹莹的祸可闯大了,就是聂二爷知道了也不会轻饶她的,更何况老太爷那森严的家法?

  这周围的花草一目了然,根本不是销赃的地方,就算暂时藏起来了也很容易被找到,她地位低下,到时候搜她的身也是有可能的,这可怎么办?

  卿黛没想别的,她就是觉得三小姐有她的可怜之处,且年纪还小又刚刚生过病。而看老太爷那个样子,闹出来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卿黛在原地转了半天,焦头烂额之际,不远处一颗茂密的大树后面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把东西给我吧。”

  聂安城?他什么时候在那里的?来不及想那么多,这可能是她目前能做的最好选择。

  卿黛不想和他走的近,像烫手似的把竹管放进了他的手里,接收到他一个戏谑的眼神,赶紧退了回来。

  聂安城拿着竹管,卷起长袍别在裤腰上,三两下就爬到了树上,把竹管安放在树冠上,见远处浩浩荡荡的来人了,赶紧跳了下来,整理好衣袍。

  “好了。”聂安城笑看着她,“跟着二叔可还好?”

  “多谢大少爷关心,现在说这个似乎并不合适。”

  聂安城看了眼靠她越来越紧的聂莹莹,“有这丫头在,你的日子就不会太|安宁。”

  说话间,讨伐的大队伍就过来了。二位小姐大哭着冲进家宴中,说聂莹莹用奇怪的筒子射她们,还给大家看了衣服上的口子。

  这还了得?老太爷本来就对二儿子不满,见他把孩子教育成这样更是怒火中烧,借着酒劲儿就带着众人出来寻找罪魁祸首了,一副要清理门户的架势。

  聂莹莹猛地一抖,把脸靠在了卿黛怀里,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此时连亲爹的脸也不敢看。

  聂川不太相信侄女的话,在他看来女儿是任性了一些,但绝不会无缘无故做出如此严重的事。但当他到了现场,看到莹莹的样子就知道了,不管起因如何,她一定是做了。

  不过……卿黛和安城怎么一起出现在这里?

  “莹莹!把东西交出来!”老太爷亲自发话。

  聂莹莹瑟瑟发抖,紧抓着卿黛的衣服。

  卿黛大着胆子说道:“老太爷,二小姐和四小姐先辱骂了三小姐和二爷,并且把她的绢花踩烂了……”

  “贱婢!这没有你说话的份!莹莹,东西呢?”

  聂川见父亲竟然丝毫不问缘由,心底生寒,站到了卿黛和聂莹莹身前,严肃又轻柔的问道,“莹莹,你用什么东西打二姐了吗?”

  聂莹莹见父亲这样问自己,心底一松就想说真话,卿黛在她背后的手轻轻的掐了她一下,她就又不说话了。

  “二爷,确实是三小姐受委屈在先,她才用小石头打了二小姐。”

  大夫人听了卿黛的话冷笑出声,“笑话!石头能把裙子擦破?莹莹还不快把东西交出来!”

  卿黛想着,今天已经是出尽风头了,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吧,反正她也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她,“回大夫人,这里是花园,小孩子们擦擦碰碰也是有可能的。”

  “巧言善辩!求老太爷、老爷给孩子做主啊!”大夫人带着哭腔,慈母心肠。

  老太爷气的直呼家门不幸,问了一圈,可惜并没有丫鬟近距离看到当时的场景,无奈之下,他命令两个丫鬟上前搜聂莹莹和卿黛的身。

  丫鬟不敢得罪二爷,只是简单的摸了摸二人的袖子和腰间,一无所获。

  大夫人依旧不肯相信,二小姐和四小姐也言之凿凿,几人苦于没有证据但又不想轻易退让,竟一时僵在了原地。只好等着老太爷做主,最可能的后果就是把几个孩子都惩戒一番罢了。

  聂川深深的看了一眼卿黛,问向女儿,“莹莹,她们骂你什么了?别怕,有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