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川到底要占多少股,这个问题纪幽兰早就设定好了底线,当众抛出来的是少于她底线的一个数字。

  聂川和聂木低头商量了一下,还是拿不定主意,这桩生意虽然不是聂家的大头,而且基本上旱涝保收,但做生意原本就是要利益最大化,不争不抢不只违反了商人的原则,退让太多更会损害他在商界的地位。

  聂川想提出这个问题隔日再议,他需要回去细细与属下磋商,可又怕今日定不下来的话,若放到来日,已经谈好的这些又会出现变故。

  这时卿黛拉低了聂川,覆在他耳边说道:“三成六,……”

  纪幽兰一直在关注着她,自然看清了她的口型,当即目光一凝,心下敲起了重鼓,这女人是刚刚完全靠计算得出的结论?

  她不敢相信!给聂川三成七是她的底线,超过这个底线她宁愿不与他合作。然而这个数字确实她的智囊们细细推敲了许久得出来的,在这样一桩大生意上,一分股就是无数的雪花银啊!

  她把目光看向了聂川,聂川会十足确信那个女人吗?

  “纪大小姐,我占三成六,让了你一分,你看如何?”聂川笃定的看向纪幽兰。

  纪幽兰脸色明显白了一度,对面的那个女人精算能力简直可怕,聂川真的运气好,居然笼络到这样的人才,如果她是自己的人该多好,试问哪个商人不想要这样的人才?

  “那就按聂二爷说的办吧,今日定下合约再无更改,合作愉快。”

  “合作越快。”二人微笑对视,短短的一瞬,仿佛有火光闪现。

  合约签订,纪幽兰在府上设宴款待几人,直到这时她才卸下了一身的盔甲,显出了几分特属于女性的温婉细腻。菜肴精细考究,就连上的酒也透着心思。

  给男人们喝的酒是另外一种,到了卿黛那里,她用眼神示意倒酒的丫鬟,给她倒上和自己一样的度数极低的果酒。

  那晚之后,卿黛对酒这种迷人心智的东西有些怕,但大家一起举杯的时候滴酒不沾显得很不好,她现在毕竟是男装打扮。

  于是她稍稍的抿进了一小口,诧异的发现杯中的端倪。她攸的抬眸看向纪幽兰,二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这位小兄弟,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您解惑?”说话的正是刚才拿象牙算盘那位,他和纪幽兰的判断一样,聂二爷今天最后的决断完全依靠这位小管事的精算。

  身为纪家最受器重的大管事,他实在无法掩藏住自己的好奇心,对方小小年纪居然就有如此本领吗?这实在是天闻奇谈!

  卿黛故意沉了沉嗓子,“您请问吧。”

  “小兄弟,敢问你刚才可是全凭心算?”这个问题一出,除了聂川和聂木,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微微伸着脖子等着。

  卿黛是个老实孩子,再说这是她自己的本事,要不要说出来根本不必看聂二爷的脸色。

  “也不全是,为了怕出差错,我也有用其他东西帮忙的。”

  “可你刚才并无任何工具啊?”

  卿黛腼腆的笑了笑,伸出了一只小手,“就是用这个,每个指节代表一个数字,再借助一些固定的规律,就算出来了。”

  众人瞠目结舌,啧啧称奇,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的懂,但是结合起来就是天书了。哪个指节代表哪个数字?她说的规律是指什么?具体是怎么运用的,还有她那非人的速度!!!

  顿时大家饭都不想吃的,七嘴八舌的开始问卿黛,盛情难却,卿黛只好简单给他们举了个例子,这样一来大家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原理,但是不懂的地方也更多了,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纪幽兰及时的拦住了大家,“菜要凉了,大家先吃菜,相信日后还有许多与小兄弟打交道的机会。是不是,聂二爷?”

  几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了,心中沸腾的火山岩浆被一下子堵住了一般,憋的难受。

  聂川全程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但心里的骄傲和自豪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卿黛在他耳边说出最后那个数字的时候,他敏锐的发现纪幽兰的脸色变了,他就知道,他的黛黛精准的摸到了对方的脉。

  他不介意把自己的女人带出来见世面,甚至欣赏别人肯定她才华时,她脸上浮现的那种光辉,喜欢她在人前越来越自信的模样。

  聂川一行人告辞的时候,纪幽兰亲自把他们送到大门外,“聂二爷,不知我是否可以单独和小兄弟说几句话?”

  卿黛对纪幽兰很有好感,也想多和这样厉害的女子说说话,可脚步已经要迈出去了,却被聂川挡在了身前。

  “这个要求我不能满足,不好意思纪大小姐。”说着就带着卿黛到了马车前,一把把人抱了上去。

  开玩笑,让纪幽兰出十个五千两买卿黛她都乐不得,这小东西不看紧点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那居心不良的女人给拐跑了。

  这点他也是刚刚意识到的,他忘了纪幽兰的女人身份会让卿黛放下戒心,看来以后坚决不能再让她们接触了。

  二人上了马车,两杯淡酒让卿黛的脸颊粉红诱人,像新鲜采摘下来的桃子甜蜜多汁,让人恨不得立即咬上一口。

第31章 把她发卖的远远的

  虽然没喝醉, 但立功加上酒水的作用,到底让卿黛的胆子大了几分, “为什么不让我和纪大小姐单独说话?”

  聂川情不自禁的伸手轻抚她脸上那抹春霞, “她不是什么善类。”

  “哼!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善类。”卿黛扭头,酒意让她带上几分自己觉察不到的娇嗔, 就如那晚一般。

  “呵呵呵”聂川低沉的笑了,半点不生气, “傻黛黛, 傻呆呆,你记得就好, 我本来就不是善类。”

  说着他就覆了过来, 把她压在车壁上, 放肆而热烈的吻了起来。他今日高兴, 着实饮了不少酒,行为便显得比平日激狂了许多,趁她慌张无措之际, 一举攻破了她的牙关,勾动着她的香舌随他纠缠。

  “唔~你松~开~这是马~”卿黛见他吻还不够,已经开始脱她的裙子,吓的赶紧从牙缝中断断续续的挤出拒绝的话。

  聂川稍稍离了她的唇, “放心, 聂木是聋子。”

  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快卿黛就只能像片多情的枫叶一样,随他在颠簸的马车里摇啊摇了, 她唯一能庆幸的是这是在城外。

  而聂川口中的正赶车的聋子聂木,从二人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起,就不知为何福如心至,预感到了后面的话自己不该听。于是他用匕首把棉花坐垫划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掏出了两朵棉花,搓成球塞进了耳朵里。

  至于效果如何,只有他本人知道……

  因为马车上的事,卿黛对聂川冷脸了好几天,若不是他把事先答应的五百两给她了,她这口气还消不了。

  这几天聂莹莹下学之后会到她这里来学习算数,与她虽然算不上多亲昵,但小姑娘的态度与之前已经是天差地别了。她不再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叫她,也不再动不动要找外婆和小姨了。

  有一次淮哥儿央卿黛做了好吃的,饭菜摆在她屋里,都是依照小孩子喜欢的口味做的。淮哥儿吃的正欢,莹莹抱着书本在外面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傲娇的看着二人,“我该学习了。”可是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出卖了她,咕咕的叫了两声。

  是的,她就是听说了卿姨娘给弟弟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她也想尝尝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故意找个借口过来了。

  淮哥儿小机灵鬼冲她招手,“姐姐,先别学习了!姨娘做菜可好吃了,你快来!”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尝尝看。”

  素喜憋着笑,给她搬了把椅子过来,这个三小姐呀,嘴是真的硬,听素宁姐姐说,她这性子像极了过世的夫人,要强,而且什么事情都往心里藏。

  卿黛教她教的很用心,她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算数,而且把它看的很纯粹。不管对方是谁,没答应教就算了,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教好。

  屋内终于无人时,她把聂川前后给她的两张银票拿在手上左看又看,一千两,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如今就在她的手上捏着。很巨大,却不顶什么用,不过有这了这笔钱,将来出府后她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了。

  “卿姐姐在吗?”

  卿黛听见红烛来了,赶紧把银票收了起来。

  “在呢,进来坐吧,妹妹找我有事吗?”

  红烛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衣服的颜色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低调暗沉,额侧颇显柔弱的碎发全部梳了起来,整个人精神神儿都不一样了,让人眼前一亮。

  红烛笑的温婉,手里拿着针线笸箩,“我近来身子好多了,便想着做些擅长的针线活打发时间。姐姐你进门许久了,妹妹还从未送过你什么。姐姐你看小衣、荷包这些,你喜欢什么?你放心,我的绣活是极好的。”

  卿黛诧异,没想到她来是为了这个,请她坐下了,“你难得好些了,还是少做这些东西为好,太伤神了。”

  红烛一一把笸箩里的花样摆了出来,“多谢姐姐关心,这些不算什么,我总要找些事情做的。妹妹不像姐姐你有本事,经常被二爷带出去,不过是做些小玩意儿罢了。姐姐你看,这是花开并蒂,这是鱼戏莲塘……”

  由于她太过热情,卿黛若是再推脱,倒像是对她有意见似的,便随便从中选了一个花样,叫她帮忙绣个荷包。

  红烛连夸卿黛的眼光好,坐了没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不打扰姐姐了,等荷包做好了我再过来。”

  她走后,素喜走了进来,“姨娘,红烛过来干什么?”

  “说是要给我绣东西。”

  素喜撇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您可要小心她一点儿。”

  “知道啦~”卿黛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心里是无所谓的,都是可怜人罢了,再说她也不觉得红烛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聂二爷的‘宠爱’?她能拿去最好。

  庄梦麟自从被向家人救下后,人生的噩运似乎终于停止了,一切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向大人带他去山中拜访了老友,非常幸运的,很多年不出世不收徒的大儒看中了他身上的锐气,答应偶尔给他一些指导。

  上次被向汝贞的话当头喝棒之后,他的心态也有所转变,暂时带着娘亲在向府安顿了下来,受着一般客人的礼遇。

  目前他什么多余的都不去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尽快的出人头地!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母亲体弱,弟弟还未成家,向汝贞平时操持着大半家事,今日她亲自带着下人们查看府中各处是否有需要整改的地方,远远的就看见庄梦麟在一处荫凉下背书。

  午后时光,人极容易犯困,他靠坐在走廊的木凳上,头自然的向后仰着,把书盖在头脸上,背的很大声。

  “庄公子好生用功呢。”

  惊闻笑语,庄梦麟猛地抬头,书顺势从脸上掉了下来,他弄了个脸通红,赶紧站身起来,难得在恩人面前露出一丝真性情,“让您见笑了。在下实在困倦了,又不想荒废时间,便弄出了这番丑态。”

  向汝贞用丝帕掩唇笑了,向他走了过来,这一看之下更觉好笑,乌青的眼圈、略显呆滞的目光,加上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让这倔强的酸书生凭添了几分可爱。

  “你这样熬下去是不行的,若是不注意身体,就算考中了状元你也当不了几天。”向汝贞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

  庄梦麟显得有些局促,“你说的对,但时间实在宝贵,我太想翻身了。”

  “为了尽快让你母亲过上好日子?”向汝贞觉得这个男子挺有意思的,刚强又脆弱,让人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些。

  “是,也不全是……”

  午后的时光格外宁静,荫凉外的世界阳光刺眼,蝉声阵阵。庄梦麟也不清楚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从未对别人打开的话匣子忽然想往外倒一倒,倾述一二。

  “我与她从小就定下了婚约,我从懂事起虽然叫她妹妹,但心里一直把她当成未来的娘子……”

  向汝贞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平静的听他讲述着心里的痛和恨。当听到卿黛被转到聂二爷身边当妾的时候,也不禁唏嘘起来,为一个女孩子的波折命运,也为一个长情男子的傻和痴。

  “你这样念着她,她心里可有你?”

  “有!不可能没有的,她只是不得不那么说而已。”

  看着他坚信不疑的眼神,向汝贞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只是说了句,“既然有这份心志,那就一鼓作气好好备考吧。不过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些,别在考试之前把自己累的起不来。”

  庄梦麟意识到自己似乎讲太多了,露出有些歉疚的微笑,“我会注意的。”

  聂川的婚事一直压在老夫人的心上,特别是端午节那日莹莹的话,更是让她心痛不已。原来大房和三房平日里是那么想二房的,不只惦记着二房的银子,还诋毁孩子的名声!

  也怪她这个当母亲的太过软弱无能,既左右不了老子,也管不了自己儿子,所以她迫切的希望赶紧给聂川找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娘子,好尽快把二房的门面撑起来。

  儿子不喜欢传统的大家闺秀,之前的冯氏就是标准的官家小姐,心高气傲,看上了儿子的人,却看不上他经商,总想着把他搬回‘正途’。

  而聂川从小心中就有一颗叛逆的种子,年少的时候半是被迫半是糊涂的娶了冯氏,婚后虽然先后生育了两个孩子,却称不上夫妻情深,只能算作家人。这也是冯氏死了三年他一直不肯再娶的原因之一。

  于是这回,老夫人终于用心替聂川考虑了,只要他肯娶妻,只要对方人品相貌过的去,条件差一些也没什么,哪怕对方不是出身世家官家也可。

  至于老太爷是什么意见,她选择暂时不让他知道,只要儿子认定了,老头子是拧不过他的。

  聂川刚一回府,就被老夫人找去了。

  “母亲叫儿子过来何事?”

  老夫人叫春梅递给他一张帖子,“上面这个时间地址,明天你过去一趟,我给你约了一个女孩子,你去见见,好好聊聊。你也不小了,我思来想去还是先让你们见见再说。”

  “我不去。”想都没想,聂川一口回绝。

  “你不去,我这就让人把卿姨娘发卖的远远的!或者你是想看我活活被你气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呀~为了榜单排名,初一不更新,初二尽量多更,宝贝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猪年大吉!

第32章 她是内子???

  老夫人这次下了决心, 非要让聂川去这一趟不可,府里这些人除了两个儿女之外, 聂川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娘了, 见她这个样子不敢忤逆太过,就暂时答应了下来, 反正到时候阳奉阴违就是了。

  他问老夫人对方姑娘姓甚名谁、今年多大等等,老夫人一概不回, 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另一边, 向汝贞也接到了一张帖子,是她表姐派人送过来的, 说是要请她明日去茶楼喝茶, 她与表姐一向关系好, 不疑有他, 痛快的决定了第二天准时赴约。

  “什么?!让我跟着去?”卿黛惊吓过度,手下的毛笔一下子划了出去,好好一幅字就这么毁了。

  聂川就喜欢看她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别样的表情, “是的,你没听错,反正在家呆着也没意思,不如和我出去凑热闹。”

  卿黛眉头紧皱, 被他的云淡风轻的做派弄的摸不着头脑, “二爷去相亲,带着小妾过去凑热闹真的合适吗?”

  若是没相上还好,真要是相上了, 她坐等新夫人进门弄死自己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不过是去走个过场罢了,之后还要带你去别的地方。”

  “那也不好吧~若是传出去多不好。”

  “不必担心,没有媒人在场的见面,不过有人往外传的,再说,我见了对方会立即说清楚的。如此相亲,想必对方也是个异类。”

  见他铁了心,卿黛也就不再劝了,只是小脸绷着,显得很不乐意。

  聂川笑着把她拥坐在腿上,“你怕我相亲成功?”

  卿黛偏头,不肯看他,“我是怕新夫人还没进门就讨了人家的嫌。”

  聂川笑的更加开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尽管放心,不会的。”至于到底是不会娶新夫人,还是不会让她讨嫌,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她的腰肢纤细,小腹平坦,聂川最爱此处,每每在此流连,他这段日子足够努力了,不知这里何时能孕育出小生命,一个既像自己又像她的孩子。

  每次他的大掌在她的小腹摩挲,卿黛的心都揪的紧紧的,幸而他没把期待说出口,她也就假装不知他心中所想。

  第二天,向汝贞如约来到了茶楼,在店家的带领下径直上了二楼,此处的隔间皆在一侧,茶楼邻水而建,随便朝外望去便是水光潋滟的好景致。

  “表姐!你可真会找地方,想我了为何不到家里去?”向汝贞嗔道。

  女子见她来了,起身笑道,“我可不想听姑姑唠叨了,上次被她唠叨一顿,现在我的耳朵还疼着呢!”

  “你呀!小心我回家告诉娘去。”

  女子给她倒上茶,“贞贞最好了,不会出卖我的。”

  “那可不一定,表姐今天找我出来,不会只为了见一面那么简单吧?”

  “还是表妹冰雪聪明,姐姐今天找你出来的确有事。我母亲要我过来相亲,还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对方是谁。你知道我的,做生意行,相亲这种事我弄不来,未免尴尬我就把你叫过来了。正好你也没着落呢,我估计我相亲成功的几率不大,万一你和人家看好了,岂不是好事一桩?”

  向汝贞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等我回去非告诉我娘不可。”

  “好贞贞……”

  卿黛到底随聂川到了茶楼,已经在此等候的二位小姐闻声起身。终于见到了相亲之人的庐山真面目,双方却一刹那俱都愣住了,继而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与别样尴尬交杂的诡异气氛。

  卿黛瞪着大眼睛,讶道:“纪大小姐?”

  是的,今日聂川的相亲对象就是纪幽兰,也就是向汝贞的表姐。她被家族生意拖累,耽误了不少年华,虽然对找个不错的人成家已经不抱希望,但总归还是想试试。

  今日她一改往日的中性硬朗打扮,无论是发式和衣着均添了几分女性柔美。

  纪幽兰难得脸上发热,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相亲对象会是聂川。虽然有些羞窘,但当她看到站在聂川旁边女装的卿黛时,眼里则散发出另外一种光辉,整个人立马强势了许多。

  “聂二爷,卿姑娘,幸会幸会,在下也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二位。既然来了,我请各位喝茶。”

  聂川也愣了楞,但他看到纪幽兰的第一眼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提高警惕!这个女人不一般,他是决不会因为她柔弱的打扮就放松警惕的,尤其他今天还带着卿黛。

  “幸会了,确实有些意外,今日聂某请喝茶。”

  聂川和卿黛注意她旁边还站着一位气质不俗的姑娘,纪幽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妹向汝贞,也是个十分舒朗的女子,本来是要来给我做参将的,现在却成了看热闹的了。”

  “表姐~”向汝贞假意嗔怪,刚才这一会儿功夫心里已是想了许多,“小女子见过聂二爷,这位是?”

  她刚才听表姐喊她卿姑娘,会不会是庄梦麟惦记的那位?

  聂川回道:“让二位小姐见笑了,这位是内子,也是聂氏的账务管事。今日此举并非有意不尊重纪小姐,聂某本打算进来见面说清楚就走的,实在抱歉。”

  这话一落,满座皆惊,当然最吃惊的莫过于卿黛本人了,她什么时候成他内子了?账务管事又是什么时候封的?

  纪幽兰恰合时宜的上前拉过卿黛,“妹妹还是女装更好看,快坐下咱们说说话,姐姐还有好些事想请教你呢,你放心,姐姐可不像男人只会嘴上说好听的。”

  聂川没吱声,刚才那一刻他不知是怎么了,竟不想让人看轻卿黛,特别是向家千金也在此。虽然他今日本来是相亲的,而卿黛的身份也本来就登不上大雅之堂。

  向汝贞无声的注视着这一切,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卿姑娘能得聂二爷和表姐这样的人青眼,绝不是一般人。再看聂二爷对她话语间的维护、寸步不离的架势,更加断定,住在自己家那个酸小子这辈子都没戏。

  “纪大小姐,我们该走了,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聂川道。

  纪幽兰浑不在意,大气的摆摆手,“聂二爷急什么,让我们女人家说说话再走不迟。”

  她这时候又拿出了小女子的样子,加上有向汝贞在场,聂川不好直接带走卿黛,只好坐了下来。

  纪幽兰拉着卿黛的手,很是亲昵,“我一直想要几个好姐妹,奈何女人缘实在太差,这些年只和贞贞这一个表妹交好,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就拿我当姐姐,日后咱们常来往。”

  卿黛受宠若惊,“这怎么敢?多谢您抬爱。”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是聂二爷的人,现在我和二爷是生意伙伴,本就应该常走动。再说你上回露的一手实在叫我惊艳,真是闻所未闻过,至今还叫我震撼着呢。好妹妹,你得空时能不能过来教教姐姐?我手底下那几个得力的上回你也看见了,天天追着我问你。”

  卿黛瞥了一眼脸色愈加不好的聂川,回道:“这个要看二爷的意思,我做不得主。”

  “我看聂二爷对你如此呵护,只要你愿意,想来是没什么的问题的,再说姐姐绝不会亏待你,价钱……”

  “她没时间。”纪幽兰果然如聂川所想,见缝插针的想把卿黛勾过去,于是他趁她要说到关键处赶紧把话头拦了过来。

  “为什么?”她一个姨娘,纪幽兰想不出她能有多忙。

  “她要忙着养胎。”

  啊?聂川语不惊人死不休,卿黛再坐不住,赶紧向纪幽兰澄清,“姐姐别信他,他胡说呢。”

  聂川面色未改,“很快。”

  几个大姑娘脸色发红,卿黛见聂川今天还算克制,大着胆子问了起来,“姐姐,你刚才说价钱?”

  “对!价钱好说,姐姐绝不会亏待你,可惜你不是自由身,不然来姐姐身边做事,一年让你赚万八千银子很轻松。”

  “真的?!”卿黛惊问,忽然桌子下的另一只手腕被人紧紧的握住了。可仍旧压制不了她的讶异,原来她玩出来的东西居然这般值钱!这么看来,还掉聂川买她那五千两根本就是毛毛雨!

  “当然是真的,咱们虽然是女人,但是千万不能小看了自己,你这样的女人比大部分男人有用的多!你这本事应该拿出来造福天下,窝在后宅里实在太委屈了……”

  “表姐~”向汝贞觉得周身气氛越来越朝阴冷发展,悄悄拽了拽纪幽兰的袖子,制止她明目张胆的挖墙脚行为。

  纪幽兰这才有所收敛,“姐姐也不是现在就要你做决定,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觉得聂二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应该会尊重你的决定的。”她终于把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完了,好不容易歹到这样的好机会,她岂能放过?

  聂川黑着脸,真想当场喷她一句,顶天立地就要让自己的女人去给她卖命?什么道理?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聂川说着把还想再问问的卿黛给拉了起来,一个眼神飘过去,她就不敢做声了。

  卿黛不满的被他带出去了茶楼,一出了大门就甩开了他的手。

  “有话车上说。”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卿黛抬步就朝马车方向走去。

  车内只有二人在,聂川索性把她的心思挑破。

  “在生气?”

  “哼,小玩意儿不敢,二爷叫我说我才敢说,叫我死我才敢死,生气是断然不敢的。”

  就这还说不是生气?聂川脸上挂着笑,“黛黛,你该不会以为有了足够的银子就能离开我吧?当初咱们的协议里可没有赎回这一条。”

  卿黛忽的转身,狠狠地瞪着他,这个无耻的,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协议来了。“我是没有卖身契的,就算是有也没有不让赎身的道理。”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补一张,再说大周律规定,如果主家不同意,就算是有银子也不能赎身。”

  卿黛咬牙切齿,敢情她又给他提供了一条禁锢自己的思路吗?

  “既然如此,我赚了银子也跑不了,你急什么?还有,你刚才介绍我时说什么内子,那是什么意思?”提起这两个字卿黛有些不自然,她就是再文墨粗陋也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倒不会误会什么,就怕他生了两年后不放她的心思。

  “咳,没什么,顺口而已。别生气了,纪幽兰吃人不吐骨头,你给我好好干,我付的银子同样会叫你这辈子都花不完。”

  聂川话音一落,一只小白手直直的伸到他眼前,“那好,银子呢?”别想再用五百两打发人,还说人家吃人不吐骨头,她看真正不吐骨头的是他才对!

  他笑着把那只小手握进了手里,“不急,先记账,等两年后我再一口气给你,反正你现在要银子也没用。”

  呵,就知道是忽悠人的,卿黛转过身子不想再理他。不想身后随即贴上了一堵肉墙,在她耳边轻声哄着,“乖,不气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纪大小姐拿着兵工铲,使劲儿的挖,细细听去,嘴里还振振有词,‘我挖我挖我挖挖!’

第33章 喜欢这里吗?

  他们走后, 看着兴奋未散叹息方起的表姐,向汝贞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 “那位卿姑娘当真如此厉害?”

  “不是一般的厉害, 如果聂川肯放她,我不惜代价也要把她争取过来。”

  之后纪幽兰仔细给她讲起了卿黛那天的事迹, 听的向汝贞也是两眼放光不住称奇,若不是表姐对她从不说谎, 她是无法相信的。

  这样美好而不自知的女人也难怪那个酸书生心心念念了。哎, 好人做到底,今后她还是再找机会提醒他一二吧。

  有些花是不会守在原地等你来摘的, 相识是福气, 而相守是种运气。

  马车行了不久, 就到了城东的景山, 下车走一小段台阶,就看到一处小院,只有几间房屋, 房前种菜养鸡,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

  “这就是二爷说的好地方?”卿黛不解,他带自己到这里来是何用意?

  “你且细听。”

  卿黛凝神细听,果然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清脆的响声,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走吧, 进去看看。”

  进了院子,从窗外可见里面,类似学堂模样, 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正在拨弄算盘珠子,像是在进行一场比赛。

  而他们的先生,正是当日卿黛帮他们核算收粮款时,对她最感兴趣的那位老先生。他不是位账房吗?怎么又当起了教课先生?

  “我让人专门在此地开设一间商学堂。里面这些都是没有家的孩子,从流民中挑出头脑聪慧的,教他们做人做生意。目前已经有几个孩子出徒了。”

  卿黛没想到竟是这样,如此看来,他也算给了这些孩子一个好归宿,“如果他们半路不想学了呢?”

  聂川闻言浅笑,她以前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好,但再多的疾苦却也是没体会过的。

  “不会的,他们比谁都懂得珍惜机会。就算真有想走的,哪怕是学成了,我也不会留。”

  聂川的形象仿佛高大了些,卿黛还想问些什么,里面的老先生听到说话声,赶紧出来看看。结果他看到东家没觉得如何,见到卿黛却比见到亲人还要高兴!

  “总算又见到您了!上次一别,老朽越想您的话越觉得精妙,时时盼着再与您相见请教一番!”

  “刘老。”

  刘老先生这才把目光转到了聂川身上,恭谨的唤道,“二爷。”

  “我是带她来看孩子们的,你不是报上来说个别孩子开始觉得算数枯燥了吗?我想让她给孩子们讲讲算学的有趣之处。”

  “什么?二爷您让我去讲课?不不不我怎么能行呢?我只会算不会教啊!”卿黛扭身就想跑,她一个小女子怎么敢占到先生的位置,万一教不好,那不是玷污了圣贤吗?

  聂川一伸手臂把人捞了回来,“你不必慌张,和他们随便讲讲就好,你脑子里应该有不少关于数字的趣事吧,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和人一起分享吗?”

  “是有一些没错,可我还是怕啊!”卿黛双手握住他拉着自己的那只大手,腰部向后弯曲,两只脚掌牢牢的钉在地上,做出小儿耍赖的样子。

  “不然我抱你?”

  “别别!我去还不行吗?您也真是的,干嘛不提前和我说呢?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卿黛抽回了双手,抚着怦怦跳的心口,好紧张,比面对老太爷、大少爷等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紧张。

  她在脑中快速筛选等下要讲些什么,不管讲什么,腿一定不要发抖,舌头一定不要打结。

  聂川见她掰着手指头半天没个完,直接把她带进了屋里,“随便讲些东西就好,再等一会儿天都黑了。”

  教室里突然进来一个漂亮姐姐,所有孩子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卿黛慌乱的对大家笑了笑,小跑着到了前边正中央。

  而聂川和刘先生则自觉坐到了教室后面的空地上,抬着和孩子们一样巴巴的双眼望着她,看的人汗颜,突然之间更紧张了。

  大大小小的眼睛都聚焦在她身上,卿黛硬着头皮张开了嘴巴,开始磕磕绊绊的讲起了小时候是怎么和娘亲学算数的,又说起了曾经闹出过哪些笑话,讲着讲着,紧张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游刃有余。

  她甚至还和孩子们发起了互动,让她们随便考自己,每个问题她张口就来,孩子们跟着低头珠算,然后惊奇的发现这位女先生总是对的!几番下来,无不把她当做仙女一般!幻想着自己也能学到这样的仙术。

  期间聂川也数次举手提问,但都被卿先生视而不见了,惹的刘先生频频侧目。

  卿黛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拒绝下面那些求知的小眼神儿,讲到兴起竟然不想停下来,直到聂川亲自出面说放学了,一切才得意中止。

  被孩子们送出了大门,卿黛锤了锤有些酸疼的腰,虽然疲倦,眼底的笑意却不散。

  “感觉如何?”

  “还行吧,其实也不难,给小孩子听的东西,简单的很。”

  聂川掀起唇角,不再打趣她,“喜欢这里吗?”

  卿黛点头,“很喜欢。”这里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纯粹,是她一直向往却得不到的。

  “这就回家去吧,等改日我再带你过来。”

  二人上了马车,与此同时,对面一条山间小路上下来几个少年。

  走在最前的那个少年忽然站住不动了,后面的伙伴推了他一把,“卿大伟,看什么呢?快走啊!”

  “啊?哦。”卿大伟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他确实不是在做梦,姐姐穿的好贵气!他差点没认出来,不过她旁边那个举止亲昵的男人是谁?她不是被聂大少爷带走的吗?

  看那人的年纪相貌好像是……

  不行,得把这件事弄清楚了!他忽然有了一个令人激动万分的猜测。

  “等下咱们找个河边把野鸡烤了,吃完了再回去,喂!大伟!你去哪儿啊?”

  看卿大伟中邪了似的拔腿就跑,另外几个狐朋狗友喊了几声就随他去了,吊儿郎当的找地方烤鸡去了。

  回府后,卿黛独自回了二房,聂川自然是向心急如焚的老夫人禀告相亲结果去了。而她这边刚进门就来了客人。

  红烛拿着刚绣好的精美荷包,“妹妹来给姐姐送荷包了,您快看看喜欢不喜欢?”

  卿黛装容未换,一看就是从外面回来的,红烛垂下眼皮一瞬,遮住了心里的滔天嫉妒,她与二爷竟快要寸步不离了,二爷多次出门带着她!就是先夫人也从未有这种待遇!

  她的针脚细密匀实,色彩搭配极佳,就是想挑都无处可挑,“做的太漂亮了,这得费不少功夫吧?”

  “姐姐说笑了,哪里费什么功夫?孰能生巧罢了,这我还没过瘾呢,我有心给二爷做衣物,又怕他瞧不上。姐姐,我看你这屋里哪都好,就是缺个小屏风,不如我来替你绣上一副可好?”

  卿黛连忙推据,“这怎么使得?已经让你受累了。素喜,去把我那个云纹的手镯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