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峻峰怒道:“我是先礼后兵,已经给了你们天大面子。你竟不识好歹,胆敢看不起我!好,我倒要领教领教你们黑白摩诃,究竟有多大本领?”

  铁杖禅师道:“余庄主,请让洒家先与黑白摩诃见个高低,他们兄弟用的是绿玉杖,听说是件宝物,我想和他们打个赌,看看是他们的绿玉杖厉害,还是我的这根禅杖厉害,要是他们的绿玉杖赢了我的禅杖,从今之后,江湖上就算没有我这号人物。要是我赢了他们,我可要不客气拿他们的绿玉杖当作彩物了。”

  当余峻峰与铁杖禅师争着要和黑白摩诃较量之时,尚宝山则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陈石星。余峻峰的一个手下说道:“把这小子先打发了吧?”尚宝山摇了摇头,说道:“这小子似乎是陈琴翁的孙儿,不可伤他性命。”

  那手下问道:“陈琴翁是什么人?”

 

  尚宝山道:“他是天下第一琴师,来历如何,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却知道云浩曾在他的家里养伤,云浩是死是生,我要从这小子口中得知确讯。”

 

  那手下道:“好,这么说,我们就只拿活的不要死的好了。”当前的大敌是黑白摩诃,余峻峰的手下自是不把陈石星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放在眼内,当下就和另一名好手跑过去要捉陈石星,留下尚宝山给他们的庄主押阵。

  黑白摩诃听说云浩受了伤,不觉都吃了一惊,变了面色。

  铁杖禅师哈哈笑道:“尚未交手,你们就害怕了么?”黑摩诃一声冷笑,突然跃起,身法之快,端的难以形容、铁杖禅师只道他是向自己扑来,连忙横杖一封,喝道:“为什么不用你的独门兵器?”话犹未了,眼前人影已是倏的消失,黑摩诃指东打西,一个转身,早已到了尚宝山跟前,喝道:“我先领教你的暗器功夫!”

  尚宝山一按铁琵琶,三枚透骨钉电射而出,黑摩诃一掌拍下,只听得“当”的一声,和铁琵琶碰个正着。尚宝山虎口酸麻,身形一晃,铁琵琶横扫黑摩诃下盘。这一变招也真是厉害之极,快捷狠辣,兼而有之。说时迟,那时快,黑摩诃已是退回原处,只听得“哼”的一声,一枚透骨钉飞到了尚宝山面前,尚宝山双指一钳,把那枚透骨钉接到手中,冷笑说道:“你用我的暗器,如何能够伤我?咱们还是各凭本身武学,见个真章吧!哎呀,不好!”

  话犹未了,只听得连续两声裂人心肺的惨叫,原来黑摩诃左手接了暗器,把三枚透骨钉从不同的方向射出,另外两枚竟像长着眼睛似的,射向他的背后左斜方刚刚跑近陈石星的那两个人,分毫不差的射入了他们的心窝,当然是立即一命呜呼了!

  黑摩诃身手一露,刚才还在大言炎炎的铁杖禅师不禁吃了一惊,“想不到他年过六旬,身手还是如此敏捷。像这样形同鬼魅的对手,可是不大好斗。”

  尚宝山更是吃惊,“他这接发暗器的手法,我虽然勉强可以做到,但要打到百步开外,分毫不差的正中心窝,而且还是在背后的两个人,取了他们性命,这个本领,我可是没法比上他了。”

  黑摩诃一声长笑,“尚宝山,你伤了我两个手下,礼尚往来,我也只是伤了你们的两个人,总算是公平交易了吧?”

  余峻峰怒道:“你的手下可不是我杀的!”

  黑摩诃哈哈一笑,说道:“反正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若怪我不分皂白,尽可上来替你的手下报仇!”

  铁杖禅师道:“咱们的赌赛怎样?”

  黑摩诃笑道:“你急什么?我见识了余庄主号称天下无敌的快刀,自然还要会你。你可不用替我担心,余庄主的快刀虽然号称天下无敌,料想也未必就能够将我一刀杀死了。”他连接两句“号称天下无敌”,把余峻峰直气得七窍生烟。

  白摩诃脾气比哥哥急躁,听得铁杖禅师一再挑战,禁不住把绿玉杖重重一顿,怒喝道:“你这秃驴,也真是太不知自量,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向我们兄弟同时挑战,哼,你要是活得不耐烦,我和你单打独斗!不必什么彩物,拿性命作赌注好了!”

  黑摩诃笑道:“弟弟,你和我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了,火气也该收敛一些。戏应该一句一句的唱,同时唱两台戏,看得人眼花缭乱,观众只怕也要喝倒彩的。”

  孪生兄弟心意相通,白摩诃对哥哥要和余峻峰先行较量的用意,猜到了几分,便说道:“好,哥哥,我听你的,让这秃驴多活片刻。”

  铁杖禅师怒道:“我等着替你念往生咒呢,谁死谁活,走着瞧吧!”其实他已是色厉内荏,巴不得余峻峰替他先接一场,好让他看清楚了黑摩诃的武功家数,待会儿对付白摩诃就有利得多。

  余峻峰自恃快刀无敌,对黑摩诃刚才显露的那手神出鬼没的本领,心里虽也微有怯意,但却想道:“我就不信他能快得过我的快刀,他若像对付尚宝山那样来对付我,未欺到我的身前,我已先在他的身上搠几个透明的窟窿了,怕他作甚?”胆气一壮,便即说道:“黑摩诃,你指名挑战,余某敢不奉陪。你若输了怎样?”

  黑摩诃道:“你要怎样?”

  余峻峰道:“还是刚才的那句话,只要你的一半家财。”

  黑摩诃道:“你若输了如何?”

  余峻峰道:“从此闭门封刀!”

  黑摩诃哈哈大笑道:“好,就照你划出的道儿,这便宜我是稳占的了!”

  余峻峰道:“你莫猖狂,亮兵器吧!”

  黑摩诃道:“你急什么?”忽地走到陈石星面前,说道:“借你的宝刀一用。”陈石星一来盼他得胜,二来也知他若要夺刀易于反掌,索性大大方方的把云浩那柄宝刀交给了黑摩诃。

  余峻峰大惑不解,心里想道:“他的绿玉杖就是一件宝物,为何向这少年借刀?”要知黑白摩诃的双杖合璧,不仅称雄天竺,在中土也曾横扫江湖,罕逢敌手的。余峻峰和他们兄弟虽是初次对敌,但对他们“双杖合璧”的厉害,却是闻名已久的了。黑摩诃舍弃使惯的兵器不用,却向一个衣裳褴褛的少年借刀,自是难怪余峻峰猜想不透。

  黑摩诃缓缓走了回来,在余峻峰面前一站,宛似渊停岳峙,慢慢拔刀出鞘,只见刀锋宛如一泓秋水,射出一道光芒。云浩这口刀不知染过多少人的鲜血,但它仍是那样明亮,就像刚出熔炉的宝刀!

  余峻峰心头一凛:“不错,这倒端的是把宝刀!”黑摩诃冷冷说道:“余庄主,你号称快刀无敌,我刚刚跟这位小兄弟学了几手刀法,想向你领教领教!”

  此言一出,余峻峰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是天下闻名的“刀王”,黑摩诃和他比刀,已经分明乃是蔑视,何况黑摩诃还说是刚刚学来的刀法,“教”他刀法的人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穷小子!

  余峻峰暗自思量:“他纵然能仗宝刀之利,刀法上也决非我的对手。”气极怒极,反而哈哈大笑:“黑摩诃,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狂笑声中,但见四面八方都是刀光人影,余峻峰已是把他的快刀绝技施展出来。虽然只是一人一刀,但由于使得太快,就好像有十几个人四面八方同时向黑摩诃攻来。看这情形,只怕眨眼之间,黑摩诃便有丧身在“乱刀”之下的灾祸。陈石星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弦绷紧,想道:“余峻峰号称刀王,果然名不虚传。这个黑老头恐怕是过于轻敌了。”心念未已,只见黑摩诃刀锋回舞,闲雅舒徐,当真说得上是从容应敌,和余峻峰的火爆猛攻,大异其趣。但他刀锋那么轻轻一掠,却是恰到好处的把余峻峰的攻势解开,满天刀影,顿时收敛。

  陈石星看得心旷神怡,暗自赞叹:“好啊!原来这一招雁落平沙是应该这样使的。我却只是学到姿势,未得神髓。”双方互为攻守,转眼斗了数十招。余峻峰的刀法虽然比黑摩诃快了几分,却也只能堪堪打成平手。陈石星看得有点迷惑起来,“这几招可不大像云大侠刀谱上的招数,但沉稳而又轻灵的格调却是一样,不知是否云家刀法的变招?”

 

  黑摩诃好像知道他的心中疑惑,一招“横云断峰”,挡住了余峻峰的攻势,缓缓说道:“武学贵在创意,只要得其神韵,任何上乘刀法,都可随意变化。甚至完全不依所学,自出机杼也行。嘿嘿,余庄主,你说是么?”原来黑摩诃的武学修为,还在云浩之上。云家的刀法,他当然没有陈石星学得那么纯熟(故此他刚才要诱使陈石星把全套刀法使出来,好让自己温习一遍),但这几招深得云家刀法神韵的自创新招,即使云浩复生,殚精竭虑,料亦不过如是。他这番话其实是说给陈石星听的,但在余峻峰听来,却好像黑摩诃是在教训他了。

  余峻峰怒道:“黑摩诃,你也未免太狂妄了,我姓余的刀法,还用得着你教么?”气呼呼的就像扯起了风箱。黑摩诃哈哈一笑,说道:“岂敢,岂敢。谁不知道你余庄主是号称快刀无敌的刀王呢?不过愚者一得,我或者还可与你切磋切磋。依我看来,刀法只是使得快,恐怕还不能算是登峰造极的刀法。”

  余峻峰冷笑道:“你的刀法是登峰造极了么?”

  黑摩诃笑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倒是说过,我这几手三脚猫的刀法,只是刚刚跟这位小哥学的,和‘登峰造极’差个十万八千里,怎能比得上你号称天下无敌的刀王呢?不过,我好比一个食客,你好比一个厨师,虽然我不懂得烹饪,你弄出来的菜肴,味道好不好,我还是可以品评的啊!你说不对吗?”又是接连几句“号称”,说得余峻峰更加气恼。余峻峰喝道:“你是比刀不是?休要罗嗦!”就在说这两句话的时间,一口气劈出六六三十六刀。

  黑摩诃轻描淡写的只是使了七招,就把他的三十六刀一一化解开去,笑道:“我又要比刀,又要说话。你划出道儿的时候,可并没禁止我开口的啊!喂,你瞧清楚了,我认为上乘的刀法,只贪图快没有大用,刀法的要诀是以我为主,与其为客犯主,不如为主待客。嫩胜于老,迟胜于急。别人斫出十刀,我一刀就可以抵敌十刀。如果你以为我说得不对。咱们可以印证印证。”

  所谓主、客、嫩、老,都是刀法的术语,先发制敌,是以客犯主,后发制敌是为以主待客,以刀尖开之称“嫩”,以刀柄碰磕为“老”,磕托稍慢为“迟”,刀尖先迎为“急”。黑摩诃一面说一面用刀比划,让陈石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陈石星“无师自通”学了几个月的云家刀谱,所得的实在只是表面功夫。此时方才真正是得到了名师的指点,心中许多疑难之处,豁然贯通。

  黑摩诃说到“印证”二字,左手虚招,忽地指东打西,一招“玄鸟划砂”,刀锋自肘底穿出。这一招拿捏时候,妙到毫巅,余峻峰的快刀刚要斫到他的胸前,他已是好像预先知道余峻峰的来势,宝刀先迎上去。这么一来,余峻峰的刀法本来比他快的,却反而变成比他慢了半分了。

  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余峻峰斜窜三步,低头一看,刀背上已是损了一个缺口。余峻峰使出“夜战八方”的藏刀式,护着身躯,暗暗叫了一声:“侥幸!幸亏我这是厚背朴刀。”原来他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反转刀背,用刀背和黑摩诃的宝刀相碰,这刀只是损了一个缺口;否则要是锋刃相交的话,余峻峰那口刀非给削断不可。他能够随机应变,变招如是之快,刀法上的造诣也是非同小可。黑摩诃心想:“余峻峰号称刀王,虽嫌夸大,倒也并非浪得虚名。”当下说道:“刚才余庄主是‘为客犯主’,我则是‘为主待客’,一下子就变得主客易势,可见我所说的似乎也还有点道理吧?”他用实战作为例子,给陈石星讲解刀法,陈石星心领神会,好生感激。余峻峰则以为黑摩诃是在教训他,不由恼羞成怒。

  余峻峰恼羞成怒,喝道:“你不过赢了一招,就敢把我当作晚辈!”咬紧牙根狠狠打,刀光霍霍展开,强行采取攻势,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黑摩诃道:“岂敢,岂敢!不过我可提醒你,心浮气躁,乃是武学的大忌,你犯了这个毛病了!好,现在我再和你印证印证‘嫩胜于老,迟胜于急’的各种刀法诀窍,瞧清楚了!”他是叫陈石星“瞧清楚了”,但余峻峰也是不能不全神贯注,注视他的刀尖。暗自想道:“想不到黑摩诃竟也是个刀法的大行家。但他也忒小觑我了,他说的这些道理,难道我还不懂,要他啰嗦?”

  但懂得是一回事,运用得好不好又是一回事,余峻峰使出浑身解数,终是棋差一着,处处受到对方制肘。黑摩诃从容不迫的把云家刀法施展开来,随意挥洒,都是恰到好处的破解绝招。一口宝刀,盘旋飞舞,时而闲雅舒徐,时而刚猛迅捷,当真是攻如雷霆疾发,守如江海凝光。但不论是快是慢,一招一式,都能够让陈石星看得清清楚楚。过了不多一会,“刀王”余峻峰已是陷于攻既不能,守亦不易的困境。本来是黑摩诃被他的刀势笼罩的,如今则是刚好颠倒过来,只见黑摩诃宝刀的光芒越来越炽,余峻峰已被罩在光网之中!

  铁杖禅师看见余峻峰处境不妙,忽地迈步上前,提起碗口般粗大的禅杖,指着白摩诃,喝道:“时候不早,老子等得不耐烦了,咱们较量较量!”原来他是因为要顾着身份,不好意思就和余峻峰夹攻黑摩诃,故此只好采取“围魏救赵”之策。他知道白摩诃的本领不及哥哥,自己纵然不能取胜,料想也不至于落败。一上来便即猛攻,只要攻得白摩诃忙于招架,黑摩诃就少不了要为弟弟分心了。

  白摩诃怒道:“打就打,你当我怕你不成!”手提双杖,上前迎战,说道:“哥哥,不是我不听你吩咐,这秃驴欺人太甚!”

  黑摩诃笑道:“反正我这台戏就快唱完了,你就接下去唱吧!”

  话犹未了,那一边铁杖禅师已是呼的一杖,向白摩诃横扫过去。劲风起处,砂石纷飞。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铁杖禅师的镔铁禅杖有碗口般粗大,比白摩诃所用的绿玉杖粗大得多。但双杖相交,碰击之下,铁杖禅师却是丝毫也没占到便宜,虎口反而一阵酸麻。白摩诃在对方猛击之下,也是禁不住身形一晃。

  铁杖禅师打定强攻主意,趁着白摩诃脚步未稳,禅杖向前进招,骤然一指,杖尾起处,“毒蛇寻穴”,直取白摩诃丹田下“血海穴”。白摩诃左杖一挑,右杖当作判官笔使,刺向他的“肩井穴”。铁杖禅师气力较大,禅杖虽给挑开,余力未衰,“当”的一声,荡开白摩诃右手的绿玉杖,迅即一招“横扫千军”,又向白摩诃下三路猛扫过去。白摩诃一个“盘龙绕步”,再度闪开。铁杖禅师抢了先手,立即全力进攻。招招凶猛,咄咄逼人。

  铁杖禅师内功深湛,膂力雄厚,抡起碗口般粗大的禅杖,呼呼轰轰,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杖影,真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夹击之威,等闲之辈,休说吃他一杖,只受杖风震荡,只怕也要五脏俱伤。

  白摩诃心里想道:“少林寺的疯魔杖法果然名不虚传!这出戏我可得好好的唱,不能让他比下去了。”当下沉着应付,双杖夭矫,俨如两条玉龙和一条乌龙在半空缠斗。

  就在此际,只见黑摩诃宝刀扬空一闪,余峻峰的头皮忽地感到一片沁凉,半边头发,已是给他刀锋削去,随着刀风,乱草一般飘舞。白摩诃笑道:“哥哥,他又想做和尚,你就给他剃度了。”

  黑摩诃纵声大笑,说道:“所谓快刀无敌,原也不过如此。领教了!”陡地喝道:“余庄主,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

  余峻峰曾经说过,倘若是他输了,从此不再出现江湖,当然也就不能和黑摩诃再纠缠下去。但他号称“刀王”,在刀法上输给了黑摩诃,这口气却如何能咽得下?何况他是有备而来,自以为稳操胜算,又怎肯因为输了一招,便即善罢甘休?

 

  保名之念,贪婪之心,盖过了他心中的怯意。余峻峰恼羞成怒,大喝道:“今日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一招半招的得失,焉能就判输赢?”说罢,挥刀再上。

  比武本来有“点到即止”和“不死不散”两种,倘若有言在先,“不死不散”,输了一招,当然还可再战下去。不过余峻峰已画出道儿,虽还未曾说得十分清楚,那意思却是“点到即止”的,如今方才改口要和黑摩诃“不死不散”,实是未免有点耍无赖了。

  黑摩诃冷笑道:“亏你也是成名人物,如此无赖,也不怕江湖上的好汉笑话么?”

  余峻峰冷笑道:“我若死在你手下,那不比闭门封刀还更干脆,有何违背我的诺言?嘿嘿,倘若是你死在我的手下,我已经杀了你灭口,这里都是我的人,江湖上又有谁知道你我比刀之事?”

  黑摩诃一口气化解了他的二十四招快刀,喝道:“你要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单打独斗,你不是我的对手,叫你们的人并肩子上吧!”尚宝山哈哈一笑,接声道:“黑摩诃,我正要报复你刚才偷袭之仇,如今你自己狂妄,可怪不得我和余庄主联手对付你了!”

  陈石星知道尚宝山的厉害,心里想道:“他和厉抗天联手,云大侠尚且死在他们手下。‘刀王’余峻峰的本领不逊厉抗天,他们二人联手,这黑老头不知能否对付得了?”他为黑摩诃忧急,不由得骂了出来:“不要脸!”

  尚宝山作势向黑摩诃扑去,突然一按铁琵琶,三枚透骨钉从琵琶腹中电射而出,却是打向百步之处的陈石星。他的暗器功夫,在武林中是顶尖儿的高手,有把握射中陈石星的穴道而不伤他性命。

  黑摩诃喝道:“不要脸!”手中的宝刀突然化作一道长虹,飞了出去!

  宝刀飞出,去势急劲,比透骨钉要快得多。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三枚透骨钉,飞到中途,就给宝刀打落。宝刀去势未衰,刚好落在陈石星身边。刀锋插进泥土,刀柄兀自颤动不休。

  黑摩诃叫道:“宝刀还你,你快走吧!”陈石星拔起宝刀,纳入鞘中,心头却是一片茫然,这两个异国老人,虽然尚未知道他们底细,但陈石星已有几分相信他们是张丹枫和云浩的朋友了,心里想道:“这黑老头两次救了我的性命,我应该把云大侠的事告诉他。”但黑白摩诃此时正在和强敌激战之中,陈石星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们,是以,“走呢、还是不走?”陈石星不禁踌躇难决了。

  尚宝山一见黑摩诃抛开宝刀,心头大喜,抓紧机会,铁琵琶一招“铁犁耕地”,便向黑摩诃下三路扫来,这一击的力道非同小可,劲风起处,尘土飞扬。

  以黑摩诃的功力,本来可以用肉掌和他的铁琵琶硬碰一下。可是他还得提防余峻峰的快刀。他若硬碰硬接,即使能够击退尚宝山的铁琵琶,势必也要伤在余峻峰的刀下。说时迟,那时快,余峻峰的快刀亦已闪电般的劈过来了!

  好个黑摩诃,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身形倏地拔起。大袖一挥,反卷刀锋。只听得“嗤”的一声,接着“当”的一响,火星飞溅!

  原来他是用上乘武学中的借力打力功夫,衣袖卷着刀锋,便即轻轻一带,余峻峰快刀如电,收不住势,一刀斫去,恰恰和尚宝山的铁琵琶碰个正着。但黑摩诃的衣袖也给余峻峰削去一幅。这一招当真是用得险到极点,若非他拿捏时候妙到毫巅,给削掉的恐怕就不是衣袖而是半条臂膊了。

  余尚二人功力相当,厚背朴刀和铁琵琶碰个正着,朴刀反震回去,铁琵琶也向下一沉,斜铲过去,在地上铲出一道浅窄的泥沟。余尚二人呆了一呆,大怒喝道:“黑摩诃,往哪里跑?”

 

  黑摩诃暗暗叫了一声“侥幸!”哈哈笑道:“尚宝山,你这招铁犁耕地当真是用得好得很啊!你别着忙,你要跑我却不许你跑呢!”尚宝山用的招数名为“铁犁耕地”,给黑摩诃的怪招打去,把他的铁琵琶真的变作了耕地的铁犁,气得尚宝山七窍生烟。

  黑摩诃捷如飞鸟般的向弟弟那边疾掠过去,两兄弟心意相通,白摩诃立即把一根绿玉杖往外一抛。黑摩诃接过宝杖,喝道:“叫你们见识双杖合璧的功夫。”

 

  白摩诃一杖在手,却是挡不住铁杖禅师的压力。黑摩诃一跃而前,玉杖一抖,杖尾已是把铁杖禅师那支碗口般粗大的镔铁禅杖挑了起来。陡然间,只见绿玉色的光华大盛,两根玉杖,宛似双龙出海,登时把铁杖禅师圈在当中。只听得“当”的一声,如雷震耳,铁杖禅师的铁杖几乎掌握不牢,反打回来,险些打伤了自己的额头。这刹那间,铁杖禅师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过还幸余尚二人业已赶到,减轻了他所受的压力。

  余尚二人见状大骇,要知铁杖禅师乃是少林派的嫡传弟子,内功的深厚在他们这一伙里面谁都比不上他,按说纵然不能和黑白摩诃相敌,最少也该接得十招八招,哪知在双杖合璧之下,一招都接不了。双杖合璧的威力之大,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黑白摩诃一个转身,双杖又向余峻峰横扫过去,余峻峰连忙改变打法,身似水蛇游走。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俨如八音齐奏,余峻峰跃出绿色圈子,不过他却并没受伤。这并非是因为他的内功比铁杖禅师还高,而是因为他的刀法使得太快,一沾即退,一掠即过。虽然和双杖碰击了十七八下,所受的反震之力,却是不如铁杖禅师所受之大。

  尚宝山看出一点巧妙,叫道:“把他们两兄弟隔开!”趁着黑摩诃追击之际,以极溜滑的身法斜窜过去,突袭白摩诃。

  白摩诃一招“白虹贯日”,把玉杖当作剑使,径刺过去。尚宝山的铁琵琶横拖斜掠,五条绷紧的弦索“割”向白摩诃的脉门。他这铁琵琶乃是武林罕见的独门兵器,妙用甚多,白摩诃虽然见多识广,却也未能详悉。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铮铮”两声,铁琵琶的两条弦索已是给绿玉杖挑断。挑断了的两根弦索,本是垂下来的,尚宝山把铁琵琶一扬,这两根弦索,登时又抖得笔直,突然刺向白摩诃的眼睛。他的内功虽然未必比得上白摩诃,但内力运用之妙,犹在白摩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