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雾灵子剑到半途,楚天英剑已上指,到了雾灵子右肩。雾灵子架已不及,只得再次闪身急退。

“第四剑来了。”楚天英低喝一声,身子一晃,雾灵子眼前忽地化出三个身影,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正中一个,每一个身子各执三把长剑,分刺他头脸胸腹,左腰右胁。

楚天英这招,名为:“三身九影”,乃是身法与剑技达到极高速所现出的幻境。他所达到的,还不是九幽剑的最高境界,但雾灵子已完全看不破他的虚实,封不住,闪不开,逃不了,手执长剑,竟是呆立不动,只觉左右肩井一痛,一双手已是废了。

长剑铮锵落地,他呆呆的看着楚天英,道:“练剑一世,今日才知道什么是剑,谢谢你了,我只想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楚天英点了点头,道:“看在你接得住我三剑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我叫楚天英。”

雾灵子一愣,细看楚天英脸面,疑道:“四个月前在嵩山少林寺招亲擂上,将妙目大师弟子楚天雄打得一败涂地,争得地仙剑孙女的楚天英就是你?”

他这话也叫楚天英愣了一下,想:“原来楚天英三个字已这么出名,连关外武林都已知道。”他不想想,无论九幽剑地仙剑还是妙目,都是怎么样的名人,和一个人牵扯上已经不得了,他竟同时和三个人扯上了,想不出名都难啊。

楚天英把胡子略拔开些,嘻嘻一笑,道:“怎么,长了胡子就不像了。”

雾灵子怔怔的看着他,似乎要看清他胡子背后的真面目,点了点头,道:“栽在你手里,无活可说,不过你与飞龙教为敌,终究是死路一条。”

楚天英冷笑:“是吗,我刚好想送死,你敢不敢告诉我,你们总堂在哪里?”

雾灵子眼光如刀:“你敢上我教总堂去?”

楚天英头一昂:“只要你敢告诉我,我现在就去。”

“好。”雾灵子眼中露出喜光:“我教总堂,在妙峰山下,万妙谷中。”

“你听消息吧,且看是楚天英死在万妙谷中,还是我单人独剑,挑了飞龙教的总堂。”长笑声中,楚天英霍地转身,到霍青青面前,道:“解药。”

霍青青知道抗拒不得,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道:“拔开瓶塞,到鼻前闻一下就行了。”

楚天英拿过瓶子,拔出瓶塞,到安飞的小鼻子前一晃,安飞一跳起来,楚天英把瓶子塞到他手里,道:“这件事交给你。”

安飞接过瓶子,一眨眼,霍地失去了楚天英身影,他急叫:“楚大哥。”

楚天英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小安飞,记着你还欠我的冰糖葫芦呢。”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已从数里外传来。

安飞潸然泪下,道:“楚大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是的,楚天英带给他生命中的奇迹,在他这一生里,休想有半刻能够忘记。

第八章

灭奸阉

楚天英一路飞驰。北方的地理他并不熟,但妙峰山在关内他是知道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入关再说。绵延万里的长城在普通人眼里是雄关险隘,在楚天英眼里却不过是个稍高些的土砖疙瘩而已,晃身而过,飞驰一段,到了一个大路口,路边客栈的小二正在打瞌睡,楚天英叫醒他,打两角酒切一盘牛肉,顺便问路。小二告诉他,妙峰山在北京西面,而这里是北京东面,一东一西,中间恰好隔了个北京城。

问清了路,酒肉也下肚了。楚天英出店,小二告诉他,这条路是山海关往北京的官道,一直走,绝错不了。

楚天英运起轻功急赶,奔出十余里路,忽听得前面数里外也有人在以轻功赶长途,细一听,不禁大感惊讶。在他前头的总共有五个人,这五个人身手竟都十分了得,仅从轻功来看,绝不输于雾灵子或三手仙猿这些著名凶魔。楚天英吃惊的就在这里。雾灵子称雄关外,三手仙猿与乌鸦道人名列四邪八怪,武功能到他们这个级数的,武林中并不多见,而这会儿,竟一家伙出现五个,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武林中真就有这么多高手?”楚天英心中嘀咕,正要加速赶上去,看看都是哪些人物,前面那五人忽地停下来,一人声音道:“杨参将、肖副将,你两位伏在那一面,呆会儿截断退路,我兄弟三个伏在这一面,迎头截击。”风声嗖然,五人分头埋伏。

这人的话落在楚天英耳朵里,可把他弄了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中暗叫:“什么杨参将,肖副将,难道这里面竟有两个将军?堂堂两个将军却学小土匪半夜截道,这是玩的什么玄虚?”

楚天英心中念头急转,却完全抓不到半点头绪,暗想:“莫非又是飞龙教的人,伏在这里搞什么阴谋诡计?”

想到这里,又惊又喜,喜的是鬼使神差,这件事恰叫他撞上了,那便合该飞龙教倒霉,惊的是飞龙教竟能网罗如此之多的高手,这邪教潜势力之大,真个让人惊心。

“哼,不管网罗多少妖魔鬼怪,小爷都叫你们成为我剑底游魂。”楚天英心中暗暗发狠,避开大路,便朝五人埋伏处掠去。

五人埋伏处,左右各有一个山包,官道恰从两山之间穿过,倒真是个伏击的好地方。那两个将官并没有穿军服,都是一身夜行人装扮,备了头套,另三个人也是一样装束。五人或坐或卧,个个气定神闲,显示出精湛的修为。

五个人的头套都搁在一边,楚天英锐目如电,扫过五人脸面,竟一个也不认识,越发惊诧,暗叫:“古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话真个说得好。草莽间藏龙卧虎之士,所在都有,谁若认定一眼识尽天下英雄,那可真是井底之蛙了。奇怪,以这五人身手之强,什么人须得他们全力出手?难道是天神剑抑或地仙剑,要不就是师父?”莫怪他这么猜,这埋伏的五人都已是武林一流高手,只除非是天地三剑,否则其他任何人都不须合五人之力联手合击。

正自猜测,远远的听得有车马之声传来,竟是大队人马,只怕有好几百人。

“来了。”楚天英心中暗叫。其实那一大队人至少还在十里之外,埋伏的五人便没人听出来。

“原来对方人多,但对于一流好手来说,人多并不管用,对方一定有几把好手,嗨,天下的一流好手,似乎都聚到一块来了。却又是什么人物?”楚天英暗自猜测。

约摸又过了盏茶时分,左首三人中一个叫道:“来了。”

“这人功力最高。”楚天英暗暗点头,看这人六、七十岁年纪,身形高大威猛,手中执一根龙头拐,黑黝黝的似乎极为沉重。留心到这人的龙头拐,楚天英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再看这人旁边的两人,一个肥肥胖胖,头手四肢都似乎缩进了身体里,另一个削瘦冷峻,身子给人一种总在游动着的感觉。

“原来是东海三相来了,我道天下哪来这么多高手,却是这三个大海盗。”楚天英心中恍然。

东海三相,纵横东海的大海盗头子,龙相龙半天,龟相童千斤,蛇相游无定,各怀绝艺,手下海匪上万。大明水师曾清剿数十次,每次不是无功而返,便是反遭伏击,只有任其纵横东海,无可奈何。内地武林多不知三人之名,但在沿海一带,三人却是大名鼎鼎。

“三只海螃蟹到岸上横行来了,稀奇,咦,不对呀,另两个是朝庭军官,怎么官匪联手打起埋伏来了,这真是怪事。”楚天英越看越迷糊。一认出三人是东海三相,他便排除了这五人与飞龙教的关系,那两个军官他不知道,但东海三相极其狂傲,当年大明朝曾想招降三人,许以总兵的高官,但三人全然不为所动。因为三人纵横东海,便如东海之王一般,又何必去做什么总兵,听人家的使唤,飞龙教势力再大总还出不起总兵官这样的高价,而胁迫三人入教也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三相是东海的主人,没有人能入东海去胁迫他们。

龙半天五个一起戴上头套。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路尽头终于现出人影来,却是一队锦衣卫,大约有三、四百人,中间一辆囚车,锁着一个人,囚车旁边一乘暖轿,遮得严严实实的,不知坐的什么人。

楚天英站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尖上,将龙半天五人和路中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大是惊奇:“东海三相原来是要劫囚车,却怎么去和朝庭的军官联手,那囚车中坐的又是何许人物?”

他锐目如电,看那囚车中坐着的,乃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方脸浓眉,目光炯炯,虽是披头散发,仍自具凛然之威。

看了这人的形象,楚天英忍不住喝一声彩,暗叫:“好一条汉子,却不知是何许人。”看这队锦衣卫,虽个个鲜衣怒马,神情骠悍,却并无什么好手,但在囚车前后却有八人穿着御前侍卫的服色,个个眼光凝定,显然都是修为有成的内家好手。楚天英明白了:“原来还有御前侍卫插手,这八人合力,怕还不是东海三相的对手,这趟伏击,十拿九稳。”

东海三相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看了囚车中那人的形象,楚天英竟从内心里希望东海三相能得手了。

马队驰近,待前面十余骑奔过,龙半天低喝一声:“动手。”五人便如五头大鹰,齐扑而出,一前一后,将马队斩作三截,头尾不能相顾。

锦衣卫仓猝之间还不及拔刀,龙半天龙头拐一扫,已接连扫翻五人。童千斤使一对铜锤,游无定使一杆链子枪,那两名军官一使刀一使棍,前后夹击,眨眼间便攻近囚车,锦衣卫人数虽多,却连五人一步也阻不住。

那八名御前侍卫连声怒喝,分头迎敌,两名使刀的侍卫拦住龙半天,双刀齐出,龙半天硬开硬架,仍是步步前进,蓦地里狂喝一声,拐尾打横,正击在一名侍卫的腰上,打得那侍卫直飞出去,半空中鲜血狂喷,另一名侍卫一呆之际,龙半天龙头拐一扫,已闯开一条路,直冲到囚车前,喝道:“张将军,我来救你。”龙头拐一举,便要砸烂囚车。

便在这时,囚车边那乘暖轿里,忽地闪出一人,迎着龙头拐一拳击出,怦的一声剧震,龙半天龙头拐脱手飞出,连退三步,一口鲜血激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