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消失在裂缝中,好像旅行者正在穿过一个新世界的入口一样。埃文斯走在第一个,要想穿过去最困难,是因为他体型的缘故。只有扭转胳膊和脑袋,像魔术师脱掉一件笔挺的夹克那样,才成功穿了过去。

开口的另一边是一个直径大约20米的巨大内室或山洞,在内室的远端有一个进入黑暗的开口。手电的微光无助地照着内部的黑暗,往来随意地交叉在棕色的石头上。

"聂鲁达,你在哪儿?"埃文斯喊道。

"我在这儿,"传来微弱的回答。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位置?"艾米丽大喊。

"很高兴听到你们的声音..."聂鲁达回答,"我就在前面。走到入口,然后保持直线,再向前走20米左右。你们会来到一个岔道口,走右边。但是当你们继续走之前,仔细听着:

"这是主基地。我还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但是当你们越走越深入的时候,你们会发现这里变得越来越复杂。并且它部分的复杂化在于它的安全系统。"

"再说一遍?"埃文斯喊道。

"有某种形式的安全系统围绕在这个通道系统中。我就因为没料到它有这么复杂,所以落入了它的陷阱。不过相信我,整个地方都充满了陷阱。换句话说,要非常小心。"

"有什么建议?"科林问。

"慢慢走,当看到通道墙上刻有沟纹那地方的时候,再找我的脚印--在通道墙壁右边。我很好。如果你们花几个小时到我这里都还好,只是一定要安全抵达。"

"你被陷进去了吗?"科林问。

"一点不错。"

"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我们可以避免重蹈覆辙。"

"问题是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也许碰到了一个压力感受板,或是绊到了一条线。我不太清楚。我知道的全部就是这发生得太快了,以至于我都来不及保护我自己。我跌出去很远,但是没受伤。"

"好吧,我们接受你的建议。耐心点。"埃文斯大叫回答。

"别担心,我不打算到别处去。"聂鲁达无力地回答。

埃文斯,科林和艾米丽像塑像一样抛锚在了地上。他们的手电扫描在灰尘、泥土和石块的地面,寻找着任何潜在危险的迹象以及聂鲁达的足迹。手电光束偶尔照到了一只动物头骨,或者一只任性兔子的骨骸--把生命终结在了内室的墙前,像是在防卫面前被风吹过的残屑。

"我想我们找到了一条到隧道入口的清晰的路,"埃文斯观察着。

埃文斯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向内室远处尽头的隧道开口走去。科林,然后艾米丽,紧紧跟着他,两个人都尽可能试着踏进埃文斯刚踩出的脚印里。他们进入隧道的时候,空气明显变凉了起来,并且他们感到道路有一点向下倾斜。

"你看得到我们的光吗?"埃文斯问。

"看不到,不过你们几分钟以后就知道为什么了。按着我的每一个指令前进就好。"

艾米丽听到聂鲁达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感到十分欣慰。他听起来很放松并且没有迫近的危险。她能感到随着大家每一脚步的接近,聂鲁达的乐观主义都跟着升了上来。

"我正试着跟着你的脚印,"埃文斯呼喊。

"很好,但是注意避开我的最后一个,"聂鲁达笑着说,"那个可真棒。"

"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带本地通话器的旅行,"埃文斯低声说。

"整个这次行程计划得太快了。我们本应该等等的。"艾米丽叹道。

埃文斯把手电向下照向狭窄的隧道,希望看到聂鲁达的影子,但是在看到任何明显的东西之前,光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埃文斯转过脸来,看着科林和艾米丽。"如果这个隧道还这么倾斜下去的话,就会跌下深渊去了。现在开始变冷了。"

"你能看到我们的光了吗?"

"不能,但是把你们的手电先关上一下,"聂鲁达建议道,"我把我的打开,你们试试能不能看到。"

大家手电都关上时,黑暗立刻吞没了他们。

"在那儿,我想我看到什么了,在前方15米。是的,我的确看到了一束光。"埃文斯弹开了他的手电。隧道的墙只有大约3米长,但是经过工具塑造的。不是非常精致,但绝对是被设计出来的建筑。

"好的,贾米森,看见你的光了。我们以最快速度到你那儿去。你的声音好像在我们下方。你说你跌倒了,知道有多远吗?"

"我不太清楚。我昏倒了一段时间--也许10分钟吧。该死的头疼证实我确实摔倒了。"

"OK,放松点,我们马上到。"埃文斯转向艾米丽和科林。"我们贴紧点。我会把手电瞄着前面的路,科林,把你的光照向隧道右边,艾米丽,你注意左边。保持警觉。如果你们看到任何不寻常的,立刻说出来并且固定在该位置。明白了吗?"

尽管他有点令人讨厌,科林和艾米丽都还是很高兴埃文斯能领导他们。他的每个习气和举动都灌注了他的信心。他好像能从这样的环境里吸取兴奋,而其他人则只能找到恐惧。

当他们一寸寸地向下移到走廊时,科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停!"

大家都站住不动了。"是什么?"埃文斯问。

"是聂鲁达刚才提到的沟纹。"

所有手电的光都汇集在了隧道岩壁杂乱雕刻的象形文字上。可以看出,墙壁为了给详细描绘的线条和沟纹的图案以方便,被仔细地做了事前准备工作,并且相应地平滑。

"你对墙上的沟纹怎么看?"埃文斯向聂鲁达喊道。

"我以前从未见过和这些类似的,"他回答。他的声音无疑更接近了,但仍然是从他们下方某处传出来的。"它与人工制品上的纵沟有关,但有很多方面不同。当心我的最后一个脚印,离我绊倒的地方不远了。"

两分钟以后,埃文斯的手电确认了聂鲁达的最后一个脚印。一道"刹车痕"向通道右边滑去,但是没有一个门或出口的迹象。

"我们把所有的光都集中在这片区域。"埃文斯把他的手电像激光指示器一样使用,以确定他想让队员们集中照亮的区域范围。"好吧,你们看见任何像接缝一样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科林回答。

艾米丽指着用手电照到的隧道的顶端。"那是什么?"

"看上去像一个通风管或者小开口之类的,"埃文斯说,"也许那就是我们能听到聂鲁达的原因。"

"贾米森,说几句话,"埃文斯建议。

"几句话。"

"像你平常那样啰嗦点会更有用。"艾米丽开玩笑地说。

"好吧,但是我警告你们,当我从5岁或6岁开始,我的生活故事就开始变得烦闷了--"

"你说对了,这就是他声音的来源。"科林兴奋地说。

"贾米森,我是埃文斯,我们发现一个通风孔之类的在隧道的天花板上。是个小洞,也许直径只有10公分。我们同样找到了你的最后一个脚印,但是没有迹象表明你跌落的方向。我们看不到任何接缝或边缘像一扇门或者出口的。有什么建议吗?"

"你们有绳子吗?"

"有,我猜大约有10米长。"

"你能让绳子穿过小洞吗?"

"是的,我想可以。"埃文斯说道。

"尽可能试着把绳子送过那个小洞。得凭点运气。我看着呢。"

"你在什么样的房间里?"艾米丽问。

"这里的天花板很高--也许有10到12米吧,直径有3米,天花板是拱形的,像是个圆屋顶。这肯定是个建筑...一个精心打造的建筑。但是我看不到入口,并且和你们一样,我也找不到任何接缝。我甚至都不太明白我是怎么进来的。"

埃文斯掂着脚尖,试着让绳子穿过开口。看起来他有点像一个巨硕的、蹩脚的芭蕾舞女。头顶上的开口超出他所能够到的地方半米高,而绳子太过柔软,埃文斯如果不跳起来,绳子是通不过去的。

"在这附近跳也许是愚蠢的,但这是唯一能让绳子通过去的办法。你们俩退后。如果我摔下去了,科林返回去求助。艾米丽,你站在那儿守着。这是我的基地呼叫器。"他递给科林。

"我可以助你一把够到那里。"科林说。

"我怀疑。对你来说我太重了。并且我们禁不起失去两个人。"

艾米丽表示赞同,因为科林瘦得像根拐杖似的。

"干吗不把科林抬起来呢,"艾米丽建议道,"对你来说他像片羽毛一样轻。"

"我不想让两个人都冒险,如果我一个人能做到的话。让我一个人先试一下,如果我失败了并且没事的话,我就推科林上去。向后退至少5米。"

埃文斯等待两人后退以后,他完美地向洞口跳起,像一个篮球运动员在灌篮一样。绳子利索地飞了出去,然后掉了下来。埃文斯重重地落了地,不过还算安全。

10分钟以后,他们找到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把绳子一端系在了上面,埃文斯再一次把绳子灌向了洞里。这次绳子不动了。

"你看见什么了么?"埃文斯一边喊着,一边把绳子往入口里送。

"看见了,但我还够不着。"

"有没有可能你爬上墙并抓在那里?"

"不行。"

"如果我给你绳子,你能不能把它拉到内室的顶端呢?"

"我想可以,但是我还不太清楚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我最后一次检查的时候,没办法穿过一个10公分的小洞。"

"我们能把小洞加宽,"埃文斯有点生气地回答,"但是你能不能把绳子弄到内室的屋顶?"

"能,那儿有一个壁架样的突出物环绕在墙顶。它或许有用。"

埃文斯转向艾米丽和科林。"我要你们退回到入口。联系詹金斯并且通知他我们的状况。我会把贾米森带出来,并且在两个小时以内和你们在入口相见。如果到时候我们没有出现,叫詹金斯立即输送过来有搜索和救援装备的安全小队。"

"你自己要怎么把聂鲁达救出来?"科林不解地问道。

"在我们做任何事之前,"艾米丽说道,"我能不能建议我们重新踩一下贾米森的最后一个脚印,看看是否能触动通道的什么开关,并且不会让我们自己掉下去?"

"那太危险了。"埃文斯插嘴道。

"我感觉要是它对压力很敏感的话,我们如果碰到同一个点,而门就会打开。也许我们会让它一直开着。"

"我同意,这值得一试。"科林说。"我看不出我们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把他弄出来。"

"聂鲁达,你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

"你的意见呢?"

"是的,艾米丽和科林应该按照你的建议去做。越快越好。"

埃文斯低声说:"好了,走吧。并且小心走我们来时的脚印。我们两小时之内就出去了。行动。"他的胳膊向他们一挥,像掀起了一阵海浪似的。

艾米丽和科林吃惊地走了。他们对埃文斯自信的手势没话可讲,但他们困惑的是为什么聂鲁达会赞成他。有些奇怪的事正在发生。但是他们还是忠诚地执行着计划,回到入口到安德鲁斯和萨曼达那里去。他们返回很顺利,只花了17分钟的时间。

当他们蹒跚地走到狭窄的入口时,阳光强烈地刺入了眼睛,安德鲁斯和萨曼达看到他们,帮助他俩顺利地脱离了裂缝。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安德鲁斯问道。

"我们找到聂鲁达了。他没事,"艾米丽首先说,"但是他陷进一个密室一样的地方,没有支援,我们把他弄不出来。埃文斯留在里面,他想试着凭自己的力量做到,不过如果他们在...一个半小时以后还出不来,我们恐怕就得叫詹金斯派救援队来了。"

"我们需要现在就向詹金斯发警报。"科林提醒她。

科林拿出埃文斯给他的基地呼叫器,揿下了录音键。他对着麦克风结结巴巴地说,"目标找到。可能需要搜索和救援。90分钟内将做出确认。请在90分钟内做好紧急搜救调度。下次通话将发送确切坐标。请确认。"

科林揿回录音键,点击发送键将信息发送了出去。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表达的简明和精确感到满意。每个人都知道詹金斯和埃文斯讨厌冗长而又过于细节的信息。

现在是上午10点多一些,沙漠太阳的温暖正在开始苏醒过来。安德鲁斯将就着搭建了一个露营地,然后大家都迁入了进去,等待剩余的90分钟。艾米丽忙着在太阳能板上做咖啡,科林浏览地图,为搜救队搜寻着确切的坐标。

"是主基地吧,对吗?"萨曼达问艾米丽。

"聂鲁达好像这么认为。"

"你看到什么了吗?...什么不一般的?"

"隧道是人造的,隧道的墙上有纵沟,和人工制品上的很相似。不知怎么的,聂鲁达掉进了像牢房一样的地方,但是我们在隧道里却找不到任何出口或房门。他简直像消失了一样,并且被掌控在..."

"什么?"

"我们不知道。"

"它们在保护着什么,"萨曼达说道。

"保护什么呢?"安德鲁斯靠近萨曼达问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还有更多像我们这个小怪物一样的人工制品,那还要保护什么呢?"

"一个基因技术,"她的话既像一个声明又像一个提问。

"你怎么知道呢?"艾米丽问。

"就在埃文斯发现入口之前,我用人工制品做遥视的时候产生了另一个经验。我看见了图像--"

"是什么图像?"

"是这些ET们长相的图像。"

"哇噢..."安德鲁斯开始了,"你怎么知道你该相信图像把这些东西放进你脑子里的?"他指着装人工制品的铝箱说道,"这些同一群ET制造了讨厌的捕鼠器,现在把聂鲁达囚禁起来了。这可真让我越来越信任它了。"

萨曼达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上帝啊,安德鲁斯,"艾米丽说道,"你能不能让她不被打断地告诉我们她看到了什么,还有你那残忍的判断?"

安德鲁斯踢了一脚小石子,看着它们蹦了出去。嘴唇静悄悄地碎念着什么,但是没人能听得到。

"所有我说的就是,"萨曼达慢慢地说,"我看见的图像完全不同...更为先进...也许是人类,也许是什么其它的。他从一个人类相貌的存在体变成了一个几何图形,像...像一个矩形。"萨曼达停了一下,好像她正试图回想起什么事。

科林从地图上抬起头来,仔细地听着。

萨曼达继续说道,"我不能假装说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或是谁,但是对我来说,这图像清晰得就像站在面前的你们各位一样。而且图像也不是一个逃避或是侵略性的族类。他们储存了东西在这里并且期望我们去发现它。是一些与遗传有关的,并且这些全部都是一个巧妙计划的一部分。"

"那当然就应该包括聂鲁达的中招了。"安德鲁斯咕哝着说。

"我不知道聂鲁达的事,"萨曼达解释道,"但是我确定我刚才告诉你的。他们很可能设计了很多保护装置,以确保发现这个遗址的是我们,而不是别的人。这里有一些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让我们拥有的。"

"所以你认为这座山里有什么东西...这些ET们的礼物,每个上面都写着我们的名字?"安德鲁斯又忍不住了。安德鲁斯是ACIO内部少数对遥视员以及他们的工作不太尊重的人。对他来说,遥视员只不过是对心理学的一个美化而已。

"是的。"萨曼达安静地回答。

"科林,你从总部收到什么反馈信息没有?"艾米丽问道。

"有的,我们被确认了,"他扫了一眼手表,"计时过了68分钟。"

"那么,它们是什么?"安德鲁斯问,"友善的外星人从1200年前来到地球,戏弄了印第安人,然后把什么东西存在山里给我们去找吗?那我买。"

"这些只是你的感觉,是不是,萨曼达?"科林安静地问道,试着减轻安德鲁斯的挖苦之辞。"你实际上在重放中并没得到什么,是吗?"

萨曼达移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把头发拢到后面。"对。当我回到重放的时候,图像没被记录下来。不知何故他们避过了重放的捕捉灵敏度。他们也许是基于被人工制品计划出来的成像,我甚至都还没转到遥视模式。但是这些图像是有力的,我是说非常强大有力。我并没有夸大其辞。"

"好吧,我还是不明白,"安德鲁斯说道,"你看到一幅几何形状的图像--我相信你说的是矩形--并且就是从这里,你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埋在这座山里,也许是一种基因技术形式。是这样的吗?"

"我看到好多图像。另一幅图像是地球漂浮在空间,并且有一个栅格包围着它,像光丝一样;然后在某一个交叉部分,我看到了有脉冲在发光--"

"有多少个?"艾米丽问。

"也许三个,不,也许是五个。我不太确定。"

"你注意到它们的位置了吗?"科林问道。

"唯一一个我注意看的,像是就在这里...新墨西哥。"她眯起了眼睛,然后完全闭上了一会儿。

"我有一种无法抵抗的印象就是,技术就储存在这个地方,"她继续道,"它被这个族类出于某种特殊原因留在了此地,但我不确定原因是什么..."她的声音减弱至沉默。每个人都那么专心地听她讲话,以至于大家都没意识到聂鲁达压抑的恳求声从峡谷墙壁那边传了出来,要喝咖啡。

"我的天哪,你们成功了!"当艾米丽看到聂鲁达突破入口的裂缝、站在阳光下的时候大叫了起来。太阳的角度已经完全照在岩壁上,现在非常耀眼--它所有的荣誉--仿佛此时都指向了聂鲁达。被突然的光线一照,聂鲁达蹲在地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种温暖真好,不过我希望有人能让该死的阳光变暗点。"聂鲁达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寻找着熟悉的面孔。他先看到了艾米丽。"我想你没做咖啡吧?我有点偏头痛。"

艾米丽笑了,笑容里掺杂着安慰、高兴以及大大的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