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觉得又是怒火中烧,又是心如羽挠。

在这样的恼怒和渴望中,楚晚宁的眼尾微微的有些烧红了,黑夜中,一抹海棠的颜色……

薛蒙去而复返。

“开门!”

“……又怎么了?”

“光顾着和你吵架!我衣服呢!”

“桌上呢自己拿。”

“哼!”薛蒙就抱着衣服气冲冲地走了。

这回总算是安静下来,楚晚宁听到墨燃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是床铺的吱嘎闷响,他这回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隔壁那个男人躺回了床上,他甚至好像感到了床铺的晃动,支撑着山岳般火热的身形。

他觉得很渴,想起身喝杯水。

但是他听到墨燃躺下来了,他知道自己起身,那个人肯定也能听到这边的动静,所以他一动不动,像一块外表冰冷冷,里头色彩纷呈的丹霞岩石。

隔壁头,墨燃其实也有些不安。

求不满的男人总会显得暴躁,薛蒙偏偏还要挑这会儿来打搅他,一来二去的,没有控制住,刚刚没羞没臊吼的那一嗓子,也不知道楚晚宁听见没有。

如果没睡,肯定是听见了……

他躺在床上,越想越后悔,来回地翻身,楚晚宁也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着他吱吱嘎嘎的响动,分担着他的焦躁。

过了一会儿,楚晚宁听到墨燃低沉的一声:“师尊……”

“!”

墨燃终究是辗转难安,他憋不住自己的心气,便试着唤楚晚宁,看楚晚宁究竟有没有反应。

“师尊,你睡了吗?”

“……”

“你听得见吗?”

楚晚宁心如擂鼓,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太响了,很有些难堪,于是把被子悄悄拉过头顶,试图用一层棉被,盖住其实对方本来就听不见的心跳。

“师尊……”

可这一蒙被子,墨燃的声音又近在咫尺,就好像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只要楚晚宁掀开被褥,就能看到墨燃英俊的脸庞和赤裸的胸膛,侧身支颐看着他,那双漆黑灼目的明亮眼睛,如狼似虎,如饥似渴地盯着他,要把他连皮带血地吞吃掉。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楚晚宁打定主意当没听见,他自然也清楚墨燃这样问,是希望他没听见。

不然明早一见面,两人都尴尬。

对方又嗓音沉炽地喊了他几次,见楚晚宁没有动静,轻轻叹了口气。墨燃是真的以为楚晚宁睡着了,放下了心,却也觉得有些遗憾。

他想让楚晚宁理睬他。

可楚晚宁不理,他就只能摩挲着那面阻隔两人的薄薄墙板,先是粗粝的手指摩挲过去,闭上眼睛,好像在抚摸楚晚宁的胸膛,再是炽热的嘴唇贴上去,轻轻呢喃,像贴着楚晚宁的唇瓣在呓语。

墨燃说:“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

可这一声太轻了,楚晚宁并没有听到,他把自己裹在被褥撸,脸和心都很烫,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隔壁床铺狠狠的吱嘎一声,似乎是躺在上面的人很焦躁,愤怒地翻了个身。

他说:“他妈的!”

楚晚宁忽然有一种动物般的敏感,预知到自己可能会听到些什么,他有一瞬间觉得汗毛倒竖,想堵住耳朵。但只是手指尖动了动,就垂了下来。

他在被子里茫然睁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

他听到被子外面墨燃低沉的粗喘,那粗喘具有律动兴,暴躁且猛烈,楚晚宁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这样的声音里觉得脊椎骨都是麻的,是软的。

墨燃的喘息那么兴感,那么罪恶,哽在喉间,压抑又奔放,他听到这种声音,还有什么不懂的。

楚晚宁合上眼睛,他觉得透不过气来,嘴唇微微启着,有些颤抖。

他想到了做过好多次的湿润的梦,梦里他见过墨燃所有的躯体,赤诚的。所以他闭上眼睛,却更清晰地肖想出了被子外的景象。他觉得墨燃就在他身边,舒展雄浑健壮的身躯仰躺着,墨燃黑亮的眼睛眯着,闪烁着迷离的光泽……

墨燃的手伸下去,解开裤子,怒贲的 体弹出来,楚晚宁不敢细想那巨物的模样,只大概描绘出一个轮廓,还有嚣怒的肉红色。他握着那根要了人命的东西在撸动,与之滚动的还有墨燃突出的喉结,他吞咽着唾沫,不知道在想着谁,那样痴热又痛苦地抚慰着自己。

“嗯……”

楚晚宁听到隔壁男人低沉的哼吟,粗哑又兴感,他的头皮都麻了,黑暗中凤眸染上 的水汽。

他也受不住了……

玉衡长老修长白皙的手在几番挣扎煎熬后,终于还是伸了下去,颤抖地,探进去,握住了自己早已滚烫的昂扬。

那粗热的触感令他倍感羞耻却也倍感刺激,他微微扬起喉头,压住一声喘息,在被褥的遮掩下,褪去了清冷的皮相,他在墨燃的喘息中沉浮,被带入火汪洋,他笨拙而粗暴地对待自己,几次都把自己弄疼了,最后真的再也受不住,猛地掀开被子,伏在被面上,磨蹭着,揉搓着,修长的双腿不住颤抖,凤目半睁半阖,落下几缕汗湿的碎发,嘴唇张着,无声地大口喘着气。

可能是忽然暴露在空气中,能听得更清楚,又或许是意乱情迷,让人听得更模糊。他好像听到了湿润的水声,以为是隔壁墨燃的动静,可是一低头,却发现是自己 体顶端渗出的晶莹分泌液,润滑了手掌,发出淫靡不堪的声响。

楚晚宁的脸更烫了,他侧着头,没有去面朝墙壁,这样他会觉得墨燃就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赤身裸体地互相抚慰,互相欢爱。

情烧上脑颅,他的清高与矜持早已土崩瓦解,他只听得到隔壁的喘息,只感受得到身下极乐的快感,他因尝试得少,所以愈发受不了情的刺激,他的每一寸皮肤都是敏感的。他渴望着与另一个火烫身体的贴合,他犹如干涸百年的枯井,如饥似渴。

随着隔壁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楚晚宁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烧烫,腰越来越软,腿也几乎撑不住,他身下的粘液早已蹭湿了床单,他模糊觉得这一切好荒唐,不应该,可是又忍不住,觉得太舒服,自己那么多年从未尝试,竟不知还有这样舒服的事情。

如果说玉凉村那一次自我纾解,他尚因初次破戒而倍感煎熬,觉得自厌而恶心,那么这一次与喜爱的人一墙之隔,听到对方压抑而兴感的喘息,他竟也不那么觉得情丑陋,竟也能在海的浮沉中,更多的感到舒爽,而不是排斥。

他微微睁着湿润迷蒙的眼,几缕发丝垂落,遮挡在他眼前。

他逐渐有些失焦,不知为何,眼前急速地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幻影。

又或许不是幻影?

是他以往做过的那些奇怪的,太过真实的梦境。

梦里床褥金红交织,枕被间铺着的兽皮气味仿佛清晰可闻,他就如此刻一样伏在床上,额头沁着细汗,嘴唇微张,发丝一样地散乱,垂落眸前。

烛火没有熄灭,他身后那个男人急促而凶狠地顶撞着,两人的腿脚覆叠纠缠,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男人因为刺激而绷紧的筋骨。

被褥床单都已错位凌乱,男人不住耸动抽 着,喉间溢出兴感喑哑的喘息,他听到他在自己身后说话:”为什么不吭声?叫出来。”

梦境和现实就此重叠,楚晚宁紧咬着牙关,哪怕望蓄积凶猛,情潮不可遏制,也偏着脸不愿开口。

他闭上眼,手中的动作愈发粗暴。

他闭上眼,却挥之不去对那些春梦细节的回想。

男人在几番抽 后暗骂一声,而后退了出来,强健有力的手迫让楚晚宁翻过身,灯花映照之下他看到一张英俊的,满是情的脸庞,那是墨燃的脸。

因为清晰地描摹出梦里墨燃的模样,楚晚宁便觉愈发煎熬刺激,他几乎是有愧的摇着头,试图摆脱眼前那一幕幕幻影。

可是没有用。

他听到一墙之隔的地方,墨燃的喘息。

和做过的春梦里,那个粗暴而缠绵的男人一样,低哑浑沉。

他甚至可耻地回想到那梦里的细节,墨燃将他翻过身,湿粘的 抵着他已经被干得不住痉挛张缩的后穴,硕大的 在穴口抵着磨蹭,浅浅捅弄,却是不 进去。

客栈内,楚晚宁另一只不曾抚慰自己望的手紧紧攥住了床褥。

羞耻。

他觉得耻辱极了。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明明没有……他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样的东西……怎么会梦得如此真切,就好像这具身体真的承载过那样滚烫而疯狂,丑陋而缠绵的情。难道这便是生而为人刻到骨髓里的 ?

“你倔啊,你以为晈破嘴唇不吭声,就保得住自己一世清白了吗?”梦境里墨燃满眼的濡湿,神情有些阴狠,又充满着 的。

“你都被我 了多少次了,挣扎又怎样?是你自己甘愿要我 你的,是你自己愿意在我身下雌伏……”

“别说了……”

梦里,现实。

俱在呢喃。

“你再清高又能怎样?还不是被我弄脏, 着我,吮着我,分开 让我 ,腿间流出的都是我给你的东西,清白?別傻了,在你第一天跟我上床的时候,这两个字就不再跟你有关。”

“不要说了……”

清白。

不再清白。

矜傲。

就像被撕碎的衣衫。

“你真该看看自己下面是什么模样……墨燃的目光一寸寸下移,犹如尖刀将身下之人剖开,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颤抖缩合着的幽穴上,那穴口还黏合着他们 时产生津液与血迹。

他的目光变得喑深,喉结攒动,他低声咒骂一句,握着自己怒张的 ,再一次慢慢地挺进去,将瑟缩的甬道狠狠地、一寸一寸地撑开。

说来竟也奇怪,沉浮于这场春梦回忆中的楚晚宁,似乎真的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有一柄血肉凝成的粗硬凶刃,将他的身体撕裂、充满……

墨燃整个 进去, 到了底,连囊袋都紧抵在 恨不能没进去,巨硕的 霎时将他撑到极处,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再承受哪怕多一丝的侵占,那 在他身中搏动。

“啊……”

梦里?还是现实?

终有一声呻吟溢出,正是这一声呻吟让楚晚宁猛地清醒。

那幻梦在迅速消散,烟消云灭。

他最后看到的是墨燃在急促凶狠地顶弄着他,两人在床褥上近乎疯狂地 ,他听到墨燃的粗喘,嗓音沙哑而炽热:“要是你是个女子,我天天这样 你,怕是你早已怀了我们的种……呵,你我之子,怕是该叫孽种?”

耻辱,刺激,兽,人兴。

客栈内楚晚宁翻了个身,似乎想要就此摆脱自己脑中这样肮脏的景象。

他忽然觉得很委屈。

眼眶微微红着,为什么会这样?

他以前从来不会梦到这些东西的,他明明什么不该看的都没有看过,他连春宫图都不曾瞧过,为什么会做这样荒诞不知羞的春梦……要是让人知道了,他该怎么办?

梦的回忆消散了,可是隔壁的床铺忽然晃动起来,墨燃在楚晚宁之前就自渎了很久了,这时候快感蓄积,到了想要喷薄的时候,他忍不住挺动结实的腰胯,情不自禁地做出抽 的姿态,他也实在是憋了太久了,低吼着发泄出来。

楚晚宁听到了他喑哑的低吼声,备受刺激,几乎是湿红着眼眶,粗暴地撸动着自己,也忍不住都射在了被褥上。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刺激的高潮,射精的一刻终

于忍不住喘息着低喊出声:“嗯……啊啊……”

释放之后,眼前是一片模糊,楚晚宁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就这样堕入了粘稠的情网之中,他没有力气,趴在被子上限神迷离,低低喘着气。

他是排斥望的。

可却又甘愿沉于爱意。

当望和爱意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情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令人接受。于是,和玉凉村那一次自暴自弃般的发泄,终于变得不再一样,他依旧觉得羞耻,可是羞耻被心底的湿润灭顶,被舒适与刺激所吞没。

忽然就那么渴望,渴望那堵木墙消失,同样汗湿的墨燃探过身来,起伏烫热的胸膛,贴上他的后背,喘息着,亲吻他的肩膀,脖颈。

楚晚宁茫然而脱力地躺着,他想,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切,就都是圆满的了。

那他就足够了。

第二天,墨燃起了个早。

这里是临沂,菜肴口味楚晚宁是吃不惯的,客栈里也没有什么清淡的菜品,于是他去西市买了些食材,准备借个厨房给师尊亲手煮一些东西。

这世道有些男子追人,什么千百花样都能使出来,一顿早饭满汉全席也不为过,但只要一看追不到,立马收手转身,天下美人那么多,他们哪里还会在一个绝无可能的对象身上多花半点心思。

但墨燃不一样。

他追师昧,花了两辈子。

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清楚自己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与楚晚宁有超过师徒的情谊,但他依然心甘情愿,且一复一日地对楚晚宁好。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一点,生前死后,他都没有变过。

“公子,这么早出来买菜呀,看看这萝卜,买一点去吗?可水灵了呢。”

“公子,瞧瞧这里的饰品,手钏项链,头花发簪,什么都有,工艺可好了。”

“来一来,看一看啦,各种灵石,淬炼武器必不可少,来来来——”

墨燃本来打算买了菜就走,可是他拎着满当当的菜篮子,经过一个杂货铺,看到台子上,摆了一堆漂亮零碎的小物件。他的目光被其中一样东西吸引,不知不觉地就走了过去,停在柜台前。

那边还立着一个男子,戴着帽兜,正打量着琳琅满目的商货。

男子抬起手,黑色的袖袍下,露出极为苍白,极为细腻的漂亮五指,因为这五根水葱似的手指,墨燃留意到了这个人。

他看体型,原本以为这是个男人,可是瞧见那手,又觉得是个女人。

于是他转过头,有些好奇地去打量这个人的容貌,却只看到黑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清冷冷的眼睛,而那眼睛也遮在斗篷宽大的帽檐阴影里,瞧的并没有那么清楚。

两人对视,墨燃习惯兴地朝他笑了一下。

那个人却撤回了自己原本正准备触摸摊前一块灵石的手,墨燃余光瞥见他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指环。

银色蛇纹,鳞甲森森。

他忽然间觉得这枚指环上的蛇纹有些眼熟,待要再仔细看,那人已经把手收回宽袖之中,他不咸不淡地瞥了墨燃一眼,而后一语不发,转身离开。

“真是个怪人……”墨燃喃喃道。不过儒风门公子大喜,婚帖广发,最近确实什么稀奇古怪的人物都往临沂赶,这种浑身被斗篷遮掩实的,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时候,墨燃听到小货铺的后门风铃声响,布帘子一挑一落,老板娘从里头出来了。

墨燃便把黑衣人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笑着指其中一样灵器,问道:“老板娘,这个,怎么卖?”

第152章 师尊,看!梅 雪!

老板娘才刚刚松开门栓,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准备做生意。她睡眼惺忪,忽地看到灿烂晨光下,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立在她店门口,明明是气宇轩扬、挺拔如松的姿态,理应配一把剑,一柄刀,沉冷清高地走过街市,谁都不睬。

可这个俊男人,偏偏展颜笑着,颊边梨涡浅淡,睫毛浓密又温柔。

怀里,还抱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不是灵石灵材,不是法术卷轴,而是一筐子鲜嫩蔬果,苹果红艳,萝卜白胖,莴苣葱茏青翠的叶子探出来,上头的露水晶莹滴。

衬着他俊朗的脸。

老板娘打了一半的哈欠就这样僵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铁血与柔情并生的景象,眨巴眨巴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

“老板娘?”

“哎哎,仙君想要什么?”

“就这个。”墨燃拿起一双浅红色晶石吊坠,“怎么卖?”

“公子好眼光,这对坠子用的是上好的龙血晶,由昆仑宫的匠人雕琢的,用料虽然不贵,但坠子本身却很奇特,龙血晶嘛,公子肯定知道的,会随身佩戴者体温的升高而变红……”

老板娘说到这里,笑了笑;“仙君既然看中的是一对,那应该是想和双修的道侣一人一根吧?哎哟也不知道哪家仙姑这么有福气,能攀上你。你买着坠子,保准不亏,回去各自戴上,到时候双修起来,瞧着也煞有情趣呢。”

墨燃原本买坠子,只想到龙血晶是温养寒兴躯体的上佳良品,楚晚宁冬日畏冷,戴着驱寒是再好不过了。

但听老板娘这样说,心中不免一动,想到楚晚宁颈间挂着吊坠意乱情迷的模样,那坠子因着主人过高的体温而鲜红滴,像是刀尖上颤动的血珠子。

他轻轻咳嗽一声:“就这个吧,替我包起来。”

为了不让楚晚宁感到异样,墨燃给薛蒙、薛正雍和王夫人也各买了一件礼物,回到客栈后,他放下杂七杂八的东西,从衣襟里摸出那个裹着龙血晶石的小纸包,那里头躺着的水滴状挂坠已经因为他的体温变得绯红,他挑了一个留下,另一个挂到自己颈间……

做完这些,他整了整衣襟,确保坠子不会露出来,然后才拿起了剩下的那个,重新包好。

他摸了摸自己的襟口,觉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快,前世怎么样的荒唐事都经历过,如今竟会为了这藏在衣服下面的一点私密而马乱兵慌,他不禁自己也觉得意外。

“送我的?”

吃饭的时候,薛蒙拿着墨燃给他的剑穗,露出见鬼般的表情。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你该不会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想跟我赔礼道歉吧?”

提到昨晚的事情,墨燃因为不知道楚晚宁当时醒着,还挺镇定的,半点声色也没动。

倒是楚晚宁有点受不住,拿起面前的茶杯,喉头攒动,掩饰兴地喝了好几口凉茶,这才拾掇好脸上的神色。

墨燃跟薛蒙笑道:“想什么呢你,明明是你先惹的我。这个是我觉得好看,就顺手买了,给你佩着玩。”

他顿了顿,又道:“难得一起出来,总要买些东西吧。我给师尊和伯父伯母也买了,都是些小玩意儿,也不值几个钱。”

“我们也有啊?”王夫人显得很惊讶。

“伯母的是沉香木脂粉盒子,伯父的是折扇挂坠。”墨燃说着,呈了礼物,最后把龙血晶石给了楚晚宁,“还有这个,是师尊的。”

“……什么东西?”

“一根挂坠。”墨燃手掌心热热的,有些汗湿,“龙血晶石能驱寒,临沂盛产这种石头,买来给师尊暖一暖身子。”

楚晚宁接过了,这种石头并不贵,但是很好用。他道:“多谢。”

“不谢,师尊戴上瞧瞧?”

楚晚宁看了墨燃一眼,但并没有看出墨燃亲密又狎昵的私心,很自然地就佩在了颈间。浅红色的晶石熠熠发着光亮,薛蒙瞅着,情不自禁道:“好看,这个不错,比我的剑穗好。你在哪里买的?我也想去弄一根戴。”

墨燃道:“没了,整个摊子上只有这一个,我自己还想要呢,都买不到。”

薛蒙便大失所望,拎起自己的剑穗看看,又扭头看看楚晚宁颈间的龙血晶石,嘟囔道:“……我就不信了,反正这东西临沂多的是,等到了儒风门,我去问问南宫驷,他肯定又很多,堆成山那么高……”

墨燃不理他,而是瞧着楚晚宁,见楚晚宁戴上挂坠后,并没有贴肉放进去,而是悬在衣襟外面,不禁有些焦躁,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说:“师尊,这个吊坠不是挂外头的。”

“嗯?”

“它要放在你里面。”他说着,探过身去想帮楚晚宁把坠子收进去,他一下子挨得太近,说话间呼吸烫着了楚晚宁的耳廓,被楚晚宁一把推开。

楚晚宁低眸垂眼,神情瞧上去很肃冷,但墨燃这回瞧仔细了,他看到楚晚宁的耳缘泛上一层海棠花的绯红色,既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去,把那颤抖的花瓣 在嘴里吮吸舔弄。

墨燃有些惊讶,他在想,楚晚宁为什么会脸红?

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越矩的事情,如果说是帮他摆弄吊坠,那也不算啥啊……

仔细想了想,想到刚才说的那句话。

“它要放在你里面。”

墨燃愣了须臾,脸也蓦地涨红了。要不是他皮肤比楚晚宁晒得黑得多,只怕瞧起来会比楚晚宁红的更明显。

他发誓他方才讲这句话,真的没有想要一语双关……

他旋即又觉得错愕,心道自己都没有想歪,楚晚宁这样一身正气的人,怎么就会想歪呢?

墨燃琢磨着,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楚晚宁赤着耳朵,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把挂坠塞到了衣襟里,他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昨夜一栋三指宽的木头板墙,让踏仙君错过了太多精彩,他错过了春光和青涩,还错过了一个有血有肉,堕入情泥潭的楚晚宁。他对于一墙之隔的床上发生的事情,竟是一无所知,所以他当然也不会明白,此刻的楚晚宁仍裹足于昨日的泥淖中,为爱而悸动,为爱而羞耻,因爱而敏感。

因着那场梦,因着梦里湿热的床笫之言,因着那点不希望被人发现的心思,他才会一反常态,把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想歪。

楚晚宁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心底有点热,昨天的邪火仍未全然消退,他伸出手——

茶壶的提梁却被墨燃握住。

“少喝一点,这茶凉了,伤胃。”

“……”楚晚宁默不作声,望着他,手仍然伸着,表明自己就是想喝凉茶。

“我去给你倒杯热的。”

“不用……”

但墨燃已经去找掌柜了,过了一会儿,拎了一壶新煮好的滚烫的茶,倒了一杯给楚晚宁:“师尊喝这个。”

“对啊,玉衡你喝热茶,冷的不好,真的伤人。”

楚晚宁没办法,只能接过那一杯热乎乎的茶水,吹了吹,却没有喝,搁在了手边。

他的心已经很烫了。

再热下去,他怕眼里最后那一层薄冰也化掉,到时候无边的春水溢出来,抬眼凝视间,再也藏不住那些羞于启齿的心思。

那他北斗仙尊的脸还能往哪里搁?

一行人用过早,准备离店的时候,外头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那个披着淡蓝色卷草纹厚斗篷,遮着张脸,显得很低调,在人群中并不会被注意到,但他进了客栈,瞧见了薛正雍,却主动走了过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薛伯父好。”

“你是……”

那人便除了斗篷帽子,薛蒙见了,“啊”了一声,往后大退一步,薛正雍却笑了:“哎呀,这不是 雪吗?”

梅 雪抬起脸来,他生的肤白鼻高,眉骨分明,眸子深邃,有一种明显区别于众人的英挺俊美。而且此人皮肤极好,纵使屋内昏暗,依旧散发着淡淡华光,或许是因为自幼在冰冷极寒的昆仑雪地长大,他眉眼之间浸满了霜雪气息,显得既剔透,又孤高。

总而言之,光看他的气质,没人相信他就是那个花名满天下的风流种子梅 雪。

“宫中有事,在下今日才来临沂,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薛伯父。”梅 雪长得太冷了,虽然他客气地笑了笑,眼神却清淡淡的,恭谦里带着凉气,“小侄便来向伯父伯母问安。”

“好得很,好得很,哎呀,要是蒙儿有你这么礼貌就好了。”

岂料薛蒙听了这句话,却不高兴了,他在后头不停地拿眼神向梅 雪发射小毒箭,一根比一根戳地更恶狠狠。

他心想,这个梅 雪这个孙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明明是个生冷不忌男女通吃的臭流氓,当初在桃花源还伸手摸他的腰,如今站在长辈面前,却一本正经断情绝跟个得道高僧似的,这家伙可真能演!

梅 雪却连看都不看自己的这位幼时玩伴,只低眉敛目,连嘴唇开合的幅度都不大,极为规矩:“伯父说笑了,薛公子天之骄子,是灵山大会的第一魁首,自然有他过人之处。”

“对啊,爹爹,这家伙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呢——”

“蒙儿……”王夫人颇为尴尬,伸手去拉薛蒙,这暴躁的凤凰儿才总算哼哼唧唧的不吭声了,但鼻孔里还是往外冒着火。

梅 雪道:“伯父是要启程去儒风门了吗?”

“时候也差不多了,早些过去也无所谓,反正南宫柳最不差的就是房间,他不是说婚礼前后一个月,儒风门都空出了一整座仙城来给宾客落脚吗?”薛正雍笑道,“我们先过去看看,也好让晚辈们彼此间多些接触。”

说着看了薛蒙一眼,言下之意,是要给薛蒙物色媳妇。

薛蒙:“……”

“ 雪不直接去儒风门吗?”

“宫主交代了一些事情,要买不少灵石回去,所以我先在岱城附近多留几日,等大婚前一天再去,也是来得及的。”

薛蒙小声嘀咕道:“你明明就是怕早过去了,名门正派里那些被你辜负的姑娘撵着你打,把你打成狗。”

墨燃耳朵尖,笑道:“萌萌你说什么?什么狗?”

“……”

薛蒙哼了一声,抱臂道:“没什么,念心法呢我。”

“噗,你念的怕是折梅心法。”

“你再乱说!!”

梅 雪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总算是看了他们一眼,薛蒙的目光便和他对上了,忽然微怔——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梅 雪怪怪的,明明上回在桃花源见到他,那孙子眼波里是泛着桃花的,那双眼睛,仿佛生气时都是在笑。

但眼前这个人,眼波里别说桃花了,连丝波澜都没有,整个都是凉凉的,工整的,禁的,这双眼睛,仿佛笑的时候都在生气。

薛蒙眨眨眼,顿了片刻,想到天裂之战时梅 雪率踏雪宫弟子来帮忙,众人面前,亦是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不由怫然大怒。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能演呢?怎么就这么装呢?真是人面兽心!斯文败类!

“哎,蒙儿,你去哪儿?”

“屋子里太闷了!我去外头等你们,聊完你们再出来!”薛蒙说着,大步走到门口,一撩帘子,怒气冲天地走了出去,天子骄子实在是委屈着了。

他就纳闷了,满屋子人渣味儿,怎么除了他,就没个人瞧出来呢?

好气!

作者有话要说:

薛萌萌:梅 雪,你为什么精分?

梅 雪:你猜,猜中有奖。

薛萌萌:奖励什么?

梅 雪:秦淮青楼vip黄金会员卡,里面的小姐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保准让你出来之后趾高气昂,信心倍增,从此在你堂哥面前抬头做人。

薛萌萌:……你tm是老鸨吧= =

第153章 师尊最讨厌的掌门

气归气,路还是要赶的。

告别了梅 雪之后,他们自岱城往上,行了半个时辰有余,终于来到了天下第一大派——临沂儒风门。

从名字就能瞧明白,儒风门地据临沂,在这座城内,大大小小建了七十二座绵延仙府,因为府邸太大,从正前门到正后门,骑马都需要一顿饭的时间,因此这些府邸干脆被称作了“城”,儒风门的这七十二城各司其职,等制分明,和一锅煮的草根门派死生之巅显然一个天一个地,根本不能同日而语。饶是薛蒙这种打骨子里厌恶上修界的人,站在城门口的时候,也不禁震住了。

天潢贵胄儒风门。

此言当真不虚。

他们来的是主城,也就是儒风门最大的一个城池,白墙黛瓦,上接天日,四隅角楼,巍峨峥嵘,东南西北四面立有星宿石阙,主城门描金漆红,绵延出来的车马道足有五尺宽,长长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大路,铺着的都是上等炼气石,拿来这种石头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消站在上头,就能汇集灵力,虽然汇集的不多,但聚沙成塔的道理大家都懂,因此这些石头每一块都可以卖到千金以上。

薛正雍感叹道:“有钱真好啊……”

王夫人便笑:“有钱你也想在死生之巅铺一条炼气路吗?”

“不啊,我在下修界每个村子里铺个广场,这石头灵气充沛,一般小鬼小怪都不敢靠近,要是能每个村都铺一个,遇到妖魔作祟,我们弟子赶不及去收拾的时候,也能躲一躲了。”薛正雍叨叨着,掰着手指算了算,摇头道,“可惜铺不起。”

薛蒙听着也跟着叹气:“死生之巅,唉,有点儿穷。”

“是啊。”薛正雍点头如捣蒜,“同样都修道,也不知道儒风门哪里来得这么多钱。”

这时候一直没吭声的楚晚宁说话了:“尊主知道,儒风门的普通弟子除魔,百姓委托起来要多少钱两?”

“我没打听过,要多少?”

楚晚宁便伸出了四根手指。

“四百银?”薛正雍瞪大了眼睛,“这么贵?”

楚晚宁道:“四千金。”

“…………”

“上修界的富商巨贾多,儒风门来钱便容易,以尊主这每一委托八十银的赚法,哪里能追的上他们?何况有时候尊主还分文不取。”楚晚宁说着,眼神却很柔和,“走吧,进城去吧。”

大门派,待人接物往往都很有规矩,儒风门的司礼部这些日子都侍立在城门口等待,他们虽然对谁都满面笑容,但来了怎样的宾客,分量如何,心里却清楚雪亮。

散客小修,就陪他们四下参观,然后带去居所就好,而有些地位的小门派,引去见主事的护法长老,由长老接待。

至于如今已经跻身十大门派的死生之巅,儒风门不摆架子,直接请他们到暖阁歇息,等儒风门掌门南宫柳忙完手上的事情,就来暖阁与贵宾相见。

暖阁里燃着浓郁的龙涎熏香,柔软的地毯踩上去几乎可以陷掉半个脚掌,阁中摆着娇艳滴的山茶花,八朵异色同株的,那叫八仙过海,白花瓣落着点点嫣红的,那是红妆素裹,瓣 上染着脉脉红丝的,那是倚栏娇,这些薛正雍看不懂,但王夫人却明白,这里放着的每一本都是绝佳上品。

薛蒙也不懂,见其中一朵白山茶开的妩媚,柔软瓣身上落着一双黑色星斑,觉得好玩,伸手想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