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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徵道:“将吕祖调回池州。”

  “调吕祖回池州?”

  纪棠一愣,顷刻就明白他意图了,她略略思忖,眼前一亮:“可以,这法子不错!”

  赵徵现驻兵稷山关前,停下不动,目前山南正处于歇战期,但他如果再进一步,就将和吕衍大军对刘黑思呈夹攻之势。

  这个关口,池州和这边传讯频频,并开始进行军报交换以及将士的调整。

  吕衍之前给了这边许多第一线的中层将领,现在肯定要还回去一些的,赵徵忖度过,打算把这个吕祖也调回去。

  让他动起来。

  吕祖此时必然是很惊很慌的,一旦自高压环境中脱离,他必然会有所动作的!

  不管是联系冯塬,抑或是那个人。

  赵徵需要他动起来。

  他不欲再等了,局势也不允许他再等,他必须在这个歇战的关口把内鬼之事彻底解决!

  眼下是一个非常好的时间点。

  入冬,歇战,各方势力暂处于微妙平衡。而沈鉴云已又成功劝降了离州,他现在正在稷州,连扈伯彰都说动了几分,后者目前正在沉默犹豫。

  沈鉴云暂时不能走开,但他传书给赵徵,说最好能在这个较稳定的空档解决内鬼之事。

  因为接下来的刘黑思大战,强度要远胜于扈伯彰,可以说将会是山南第一大战也不为过。

  必须争取先解决了这个隐患,否则危险性太大了。

  赵徵正有此意。

  两人低声商量几句,立即下了城楼,去找杜蔼。

  这趟,赵徵是要亲自去了,但要悄然进入池州军中,不惊动任何人,少不了唯一排除嫌疑的杜蔼出手安排。

  杜蔼闻言迟疑:“这,殿下千金之躯,况且又是军中主帅,这……”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赞同,但其实说了这么多,归根到底还是经过皇太子之事,杜蔼多少有阴影了,他总害怕赵徵遇险。

  “殿下不如委以他人?柴义?要不让柴兴也去?”

  但赵徵十分坚持:“不行,我必须亲自去!”

  这条线,赵徵是断不肯委于他人的,已经不能再断了。

  这个内鬼代表了太多太多东西。

  赵徵从宁县到现在,大大小小不知冒了多少次的险,他不冒险,今日也根本不可能站在此处了。

  他无惧这莫须有的危险,只生怕再度与这个内鬼擦肩而过。

  纪棠没有吱声,她知道赵徵心事。除了上述种种的客观原因之外,赵徵之前才刚和她说过的,他怀疑他父皇之死也并未意外。

  杜蔼无奈,最后只得应了:“殿下放心,此事末将定会安排妥当。”

  事不宜迟,赵徵纪棠都在争取时间,他们猜,冯塬就算没死的话,此刻也因前事焦头烂额,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双方都在飞快悄悄安排,两日时间,诸事调整停当。

  赵徵委了杜蔼和柴兴,以及钟离颖,共同坐镇新昌城,若遇急事,三人可商议后便宜行事。

  而他和纪棠则带着陈达刘元等等一众精心挑选过的明暗近卫高手,悄然离开新昌大营。

  下半夜,风凛冽,乌云遮蔽了一线月牙,裹了厚厚棉布的马蹄落地只剩下笃笃的极低闷声。

  蓦地,马蹄声停了下来。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也最冷的时候,纪棠搓搓手,赵徵替她拢了拢斗篷,把自己的披风也解下罩在她身上,他瞥一眼隐隐一线白的天际,远处的新昌城黑黢黢的。

  “快出来了。”

  “冷吗?”

  纪棠摇摇头:“不冷。”

  她拍开赵徵的手自己系好系带,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也睃向那边,时辰差不多了,军营中五更就起然后开启一天的新工作的。

  这吕祖,要出来了。

  希望,他能带给他们多一些惊喜。

  ……

  纪棠的希望没有落空。

  这个吕祖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的惊喜。

  在连番的敲山震虎之下,他心中已焦骇至极,但先前往外传信却并未收到任何回复,这让他愈发猜疑冯塬已身死,在重重焦虑重压之下,他已经几乎连日常平静都维持不住了。

  但万幸,他还是挺过来了。

  一得讯新昌要和池州调换将领,他几乎是马上就向他叔父写信请求了此事。

  焦急等待了数日,名单出来,果然有他!

  吕祖狂喜,待一从那千钧巨压的环境脱身出来,路上他立即就设法再次联系冯塬。

  这是一个驿馆,掌柜是他们的人。

  夜半,吕祖悄悄掀被坐起,连衣裳就都没穿,就披上斗篷,近卫推窗小心察看,回来冲他点点头。

  两人迅速交换位置,近卫躺在床上躺下,而吕祖飞快推开后窗,无声翻了下去。

  冯塬接讯之后,破口大骂:“蠢材,废物,该死的东西!!”

  他气得“哐当”一声踹翻炭盆,抽出宝剑一阵乱劈!

  如果吕祖在他面前,他能一剑就劈死他!!

  冯塬怒不可遏:“这个蠢货!先前没回他的信,他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吗?!”

  他出奇的愤怒!!一番大动作,扯得伤口的隐隐渗血!

  此刻的冯塬,实在是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狼狈太多,他左眼敷着雪白的麻布,竟是瞎了。

  他很幸运,自河床急冲而下,张岱虽无力送他上岸,但垂死前拼尽一口气推他避开迎面而来的巨石,他拐过那个急弯,跟着湍急的水流往下游冲去。

  这样竟也没死,被一个农妇救了。

  但很狼狈,浑身被河水泡得苍白,身上伤痕累累,尤其左眼,不知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鲜血淋漓。

  那农妇也是仁善,去叫相邻将人抬回,又恳求大夫给治了治伤,最后等到了来寻他的心腹。

  冬日伤势难愈,加上被耽搁了,他现在左眼才刚刚结痂,动作一大,就剧痛渗血。

  这是冯塬这辈子吃过的最大一个亏,功败垂成,瞎眼,他视为毕生奇耻大辱,恨得几乎要发狂!要是破坏他计谋的纪棠在他面前,他能生吃了对方!

  伤痛,重挫,让冯塬挟着一股近乎疯狂的暴戾!

  比之以往的从容肆意,他此刻头发半披眼睛赤红,形容极其可怖,连日来,已处置了多名不得力的手下人,血腥一片!

  只不过,眼下这局势,却并不会因为他的疯狂而就此扭转。

  赵徵攻下半壁山南,已拥马稷山关前!

  更糟糕的是,由于先前杜蔼这一重大谋算的失败,牵扯出很多东西。

  他们在密州军中的眼线网络,被赵徵扫除将近过半。

  还有,吕祖也不可避免地被田瑞扯出来了!

  冯塬近段时间都在紧急扫尾,可终有无法扫得到的地方。

  他疯狂欲扳回一城,狂肆如他,甚至根本不欲上禀皇帝,不过他不报还有其他人报,皇帝来信,没废话,也没责备,只言简意赅——“务必要保存那人。”

  就是那名埋藏至深,皇帝花费了无数心血才成功撬动的大将。

  事到如今,其他都可以再筹谋布置,唯独他。

  ——为此,必要时,甚至可以杀死吕祖!

  ——最后一个,就是山南战局,至少得再拖延三个月。

  西北严寒大雪,冬季根本无法大战,至少得开春皇帝才能一举解决瞿通,赶往池州。

  所以在此之前,如论如何也不能让赵徵和吕衍夹攻一举解决刘黑思,进而一举鲸吞山南。

  皇帝的信还在案上放着,冯塬看罢后阴着脸按在桌上,没人敢动,也没人敢收拾。

  昏黄的灯光下,冯塬脸颊肌肉抽动,面庞看着极其狰狞,他一剑重重扎进书案,“笃”一声锐响。

  他眉目阴沉,声音在北风呜呜的深夜中冷森森。

  “吕祖已经不中用了。”

  再废物利用一回后,将此人解决。

  ……

  再说那吕祖。

  吕祖见了掌柜后,那掌柜已事前得了提点,破口大骂:“冯相好着呢,昨日才刚嘱咐了我!”

  这货还真找上来了!

  “你慌什么?无凭无据,你不动,他还能如何你了?!”

  掌柜恨得要死,恨对方带累自己,看了看窗,窗缝伙计冲他点点头,确定无人能接近小屋,取出一封手书:“仔细瞧瞧,看是真是假?”

  吕祖定睛一看,正是冯塬亲笔,龙飞凤舞,没有署名日期,但墨痕非常之新,明显是刚写好没多久的。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总算信了,冲掌柜点点头,翻窗离开了。

  他身影刚在黑暗隐没,掌柜和伙计们唇角淌出一丝黑血,栽倒在地,经已是服毒身亡了。

  赵徵他们没有靠近,得讯后,他和纪棠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对方防着他们,他们也防着对方,不到要紧关头,赵徵纪棠是不会暴露行踪的。

  他们的目标是那个终极内鬼,而现在远不到时候。

  悄悄尾随吕祖等将,一路折返上雒,穿过古径,而后自密州折返池州。

  也就花了数日时间。

  在十一月的上旬,终于有一点点雪沫飘下的时候,赵徵和纪棠抵达池州的魏军大营。

  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吕衍,杜蔼已经安排妥当了,一行人替换了巡逻兵卒的身份,悄然进了池州大营。

  吕祖回去后,先见了吕衍,得后者勉励一番,而后退下重新去报到,得沐假一日,休息了一天后,重新安排轮值,回到正常轨道。

  当天巡营在外,他走到个背风小丘后小解,有一名平日不近身的近卫跟了过来。

  对方眉目淡淡,对吕祖这个将军,却是无一点畏惧,半人高的土丘遮住了两人下半身,他快速将冯塬手书递到对方手中,吕祖展开一看,大惊失色:“这怎么行?”

  原来,冯塬令他冤吕衍。

  他恼道:“怎可冤我叔父!”

  对方讥笑一声:“又不是你亲叔父?”

  吕祖面色一白,哑口无言。

  对方啧啧两声,当这个少将军当久了,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了。

  他冷冷道:“冯相已有了万全安排,放心,你无事的,吕衍,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

  “真的?”

  “那是自然。”

  “行了,依策行事吧!”

  对方把短笺接回来,揉成一团吞进肚子里,“弄好之后,冯相会见你,到时你听传讯。”

  走出土丘,风萧萧,四处空旷,这处是保证不会有人能窥听得到的。

  吕祖定了定神,叫起坐下休息的兵甲们,翻身上马,继续巡逻。

  当天夜里,他悄悄起身,而后取出短匕,无声撬起营帐一处角落,挖出一个匣子。

  吕祖定了定神,快速藏进怀里,而后回到床边,却突然取出打开,一股脑倒进正燃烧的炭盆里。

  内里是些书信和什物,火焰“腾”一下就起来了。

  吕祖警惕环视左右后窗还有黑乎乎的屋顶,低头又看大亮的火光,他犹豫了一下,却在火焰快速吞噬的最后一刻,还是伸手把最上面的一枚东西掏回来。

  他利用身体遮挡,动作又轻又快,紧紧将东西攒在手里不敢再动,定了半晌,又疑神疑鬼不动声色左右望了望。

  东西很快烧完了,吕祖用拨火棒将灰烬捣碎,和炭灰混合成一体。

  他回到床上,扯上被子,一动不动,手却悄悄在辈被子里头动作,把自己刚才捂下的那枚东西塞到最里面的床板缝隙里。

  他又悄悄张开一点点眼缝,确定黑魆魆的室内并无动静,这才吐一口气。

  这一宿无眠的,吕祖努力佯作熟睡个把时辰,开始辗转反侧,至快到五更时,终是弹跳而起,在室内烦躁踱步,而后最终跑到书案前,研墨铺纸,飞速写了一封短笺。

  裁下,用蜡团成团,递给心腹近卫李明,附耳吩咐几句:“传过去,快!”

  李明咬咬牙,转身快步出去了。

  他按主子指示,将蜡丸传给栗泉那边的暗线。

  ……

  至此,冯塬的指示吕祖已全部完成了。唯一的就是最后一个步骤没往吕衍那边去,而是另择了栗泉。

  近卫李明脸色发白:“主子,这样行吗?”

  冯相可是让冤吕衍将军的。

  他小小声说:“那边传信过来了,冯相在白鹤坡见您,明天巡营就可顺道过去。”

  “不去了!”

  吕祖回到池州,焦躁竟然不比新昌少多少,尤其这两天,他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这个池州大营我们不能再待了!我们快走,明天就走!”

  这个吕祖,其实是假吕祖,真吕祖外出游历一番顺带最后投叔父从军以建功立业,当年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非常不幸的,恰巧,皇帝麾下养的备用暗卫训练营中,有一个和吕祖长得有五分像的孩子。

  而吕衍多年从军,已久未见侄儿。

  皇帝令人杀死吕祖,然后让此人替上,最后成功成为第一颗打入先帝亲信核心的钉子。

  后续的那员大将还是皇帝通过他的手去安排才最终发展出来了。

  吕祖知晓一切东西。

  他知道得太多了,所以尤为胆战心惊。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不走,他就要没命了!

  蝼蚁尚且偷生,他不想死!

  他是个孤儿,吃了一口饭进了训练营,之后就身不由己了,吕衍视他如亲子,多年爱护苦心教导待他至诚,所以最后冯塬让他冤吕衍,他没肯。

  “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走!”

  “不,不要收拾了,什么都不要动,我们马上走!”

  ……

  冬季风冷,零星雪沫下了一阵就停了,有些泛白的阳光投在连绵数十里的池山大营里。

  吕祖的营帐内,刘元上前,一把掀开床上的褥子,睃视没一会,就锁定一个位置,用匕首轻撬。

  不多时,他就将东西撬出,而后把褥子等物回复原位,等在营帐门帘后,待外面骚动一起,他旋即闪身而出,混进近卫中很快溜走,回到赵徵处。

  赵徵盯着那枚蜡丸,此时已得到确切消息,那蜡丸几经辗转,最终抵达栗泉近卫手中。

  刘元回来了,呈上吕祖偷偷藏下的那枚东西。

  这是一枚象牙配饰,边缘有些烤黑了,但雕纹还是清晰可辨认。

  赵徵还记得,父亲旧年曾极喜爱一枚八仙过海象牙腰坠,其雕纹栩栩如生,父亲配在身上多时,后给栗泉了。因为后者也有同样嗜好,有一回笑说起,父亲哈哈大笑直接扯下,送给对方。

  之后,栗泉佩戴了好些年,可惜据说后来一次战事遗失了,他还使人回去找过,但遗憾没找到。

  现在,赵徵又见到了这枚记忆中十分熟悉、却据说早已遗失不知所踪的象牙腰坠。

  现在前有蜡丸,后有象牙腰坠。

  赵徵神色如冰:“是栗泉?”

  但他和纪棠对视一眼,两人却不置可否。

  经过杜蔼一事,他们已经不会轻易去相信冯塬这边查到的任何信息了。

  纪棠皱了皱眉:“现在查到的是栗泉,但吕祖是吕衍的亲侄儿。”

  而始终没有沾边的庞进德,真有那么清流吗?

  会不会是冯塬故意洗白?

  赵徵把东西丢下来,冷冷道:“好一个狗贼!”

  他们严重怀疑,冯塬是在混淆视听,让池州这三人每一个都有嫌疑。

  这样的话,事情就一下子回到原点了。

  “可最后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拿下吕祖啊!”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吕祖就是内鬼之一个,没错!给田瑞传军报的必然是他,已经确凿无疑了!

  虽然有负面影响,但以赵徵的身份,他还是能找个机会强硬拿下吕祖审问的啊。

  冯塬这么混淆视听,除非他确信吕祖不会泄密。

  刚想到这里,赵徵纪棠同时霍地站起:“不好!”

  两人脸色剧变,灭口!

  “吕祖呢?”

  赵徵声音骤且急,刘元一步上前,正要回话——但陈达负责尾随,跟去了,主子是知道的。

  赵徵纪棠已快步往外冲去,刚翻身上马,却见一人飞奔而来:“不好了!”

  “吕祖金蝉脱壳,跑了!!”

  “陈统领已经遁踪急追了!”

  赵徵纪棠脸色大变,到现在,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了?这是冯塬的连环计,这吕祖的逃走,必是对方计划一环!

  吕祖只怕小命休矣!

  “这个冯塬,真是祸害遗千年!!”

  事到如今,她也肯定冯塬没死了,这样的连环计,必是冯塬杰作!

  “追!!”

  赵徵厉喝一声,一扬马鞭,膘马狂飙而出!

  必须追上!

  这个吕祖现今是最最关键的一个人物。

  他们必须在冯塬之前追上他!

第61章 吕祖所言

  赵徵当即下令急追!

  目前他和冯塬,谁也不比谁人多,又不是大军对垒,这暗地里的短兵相接,那是谁也不怕谁的。

  之前之所以不露面,只是未到时候。

  现在已经到了必要的十万火急关头了!

  赵徵纪棠翻身上马,率人遁着陈达留下的标记,火速往前追去!

  一路狂追数十里,追至荆棘丛林密布的丘陵区域,他们舍了马,往里急掠而入。

  沉重的铠甲卸了,一身劲装,速度更快,不多时,就赶上了陈达。

  “主子,他就在前头!”

  陈达咬牙切齿,前方的吕祖已经察觉他们了,对方轻身功夫不错又极熟悉地形,扬长避短一个劲儿往这边钻,陈达人手略有欠缺,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也幸好是他,不然吕祖早就成功甩脱尾巴了。

  “包抄!”

  赵徵断然下令。

  “是!”

  陈达刘元旋即领命而去。

  一下子就将吕祖那七八人的位置锁定了。

  前方的人咬牙切齿,“快!”

  往前狂奔,前方出现一深涧,他眼前一亮,旋即一冲一跳抓住一荡,“呼”一声荡到对面。

  最后过涧的两个人没有放手,而是把藤蔓牢牢捆在树上,火速掉头离去。

  赵徵自后方急掠而下,离得远远,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眉峰动也不动,掠至涧一抄纪棠的腰,直接一掠而过!

  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呼啸冷风,五六丈的深涧稳稳落地,脚一点,毫不停顿,往前急追!

  没多久终于追上了!

  前方的人大惊失色,几名近卫抽出长剑,厉喝一声掉头迎上。

  陈达刘元等人冷哼一声,“唰”长剑出鞘,叮叮当当锐响急促。

  前者拼了命,甚难缠,很快血腥飞溅,有闷哼连连。

  赵徵毫不停留,自阻挡的近卫中一掠冲过,直奔那已趁机奔出很长一段的吕祖!

  后者魂飞魄散,咬牙往坡下一冲跃下!“噗”一声闷响,有一柄银色短匕至后方疾射而至,正中他的脚筋!脚下骤然一痛失去平衡,他惨叫一声,身躯一歪扑倒在地,骨碌碌滚了下去,重重撞在一丛荆棘上停下。

  这人趴着,一动不动。

  纪棠不禁皱了皱眉,这是荆棘不是大石,赵徵伤的脚筋不是胸腹,装什么死?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服毒自尽吧?

  但他既然能私下逃命,肯定就不舍得就这么自杀的。

  她心生了疑窦,和赵徵对视一眼,此时他已携她急掠而至,站在地上。

  她踹了对方一脚,对方被踹得翻了翻,半仰躺在地上,脸面侧向另外一边。

  赵徵手持长剑,锐利的视线如电光盯着这人,有他在安全无虞,纪棠直接俯身一提对方衣领,将吕祖强硬提过来,盯住他的脸。

  这么一盯,她眉心一皱,纪棠眼尖,立即注意到对方几缕散发下鬓角那不正常的皮肤颜色!

  这竟是特制的黏土!

  生生把原来略窄的脸型加宽,添上易容和头盔,远看和吕祖极像!

  现在头盔掉了,易容被汗打湿,黏土边缘浮起,纪棠拉过他的脸一看,大惊失色!

  “不好!”

  这吕祖是假的!

  ……

  吕祖确实也有他的心计和本事的。

  否则,他也不可能冒充吕衍的侄儿一冒就是这么多年。哪怕后方配合再给力,亲身上阵的还是他。

  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几乎是使尽浑身解数。

  当然,这一着却是本为防备冯塬的。

  距池州大营巡哨范围大约三四十里开外,小山丘陵远远的另外一边边缘。

  荆棘长草的小石窟里,吕祖和心腹近卫李明扒下身上的士卒布甲,扔到一边,露出一身简单的布衣。

  把军靴也脱了,露出里头紧窄的半旧布鞋,挖个坑把布甲军靴埋了,两人拨草悄然前行,很快行至一条河涌边。

  二人跳进水中,一路潜行。

  连头都不敢露,只抽一根芦苇做换气,一路潜出十多里路,进到林木草荆茂盛处,才爬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