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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这才点头,“凤丫头,叫琏儿去吧,给薛蟠安排个好点的牢房,多余的话不要说。若是传出咱们府上包庇杀害谨玉的罪犯,我唯琏儿是问。”

薛家母女顾不得脸上好看难看,道了谢,便说回家收拾东西,搬回自家宅子住。

王夫人道,“妹妹家的宅子未修缮打扫,如何住得了人呢?你家又无外男主事,蟠儿案子未了,有事跟谁商量呢?等蟠儿案子一了,真是他所为,我也不会留妹妹住了。寒冬腊月,也不是搬家的时节,就暂且再住一段时日吧。”

贾母瞧着孤儿寡母的怪可怜,叹道,“姨太太就安心住着吧。”

可怜的贾琏被当做民工使唤,怀里揣着银票想去了可怎么说呢。难道说,“你该咋判咋判,我们家也不求情,就是安排个好点的牢房,吃喝上我们自己人送来?”

贾琏心里骂了薛大傻子一路,叫贾琏说心里也是与林谨玉亲近,怀里揣着银票到了巡城兵马司。

一路塞几百两银子才见到穆离,穆离坐在屋里正位,提笔写着什么,见贾琏到了,指了把椅子,“坐。琏二爷不必担心,我自然会好生招待买凶杀我师弟之人!”

贾琏笑道,“是呢,说起这事,我们家里没一个人不生气的!大人若是查实了,没二话,该杀杀该判判,我这心里也恨得紧,敢对谨玉出手,这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呢。幸好林表弟没伤着,不然我们如何跟地下的姑妈交待呢。”

“嗯,琏二爷说到我心坎儿处了。”穆离道,“琏二爷特意来说一遭,三丁,吩咐下去,吃过午饭,再招待薛大爷一顿。”

侍从领命而去,贾琏叹道,“穆大人,实不相瞒,这事儿是我们贾家自打自嘴。祖宗保佑,这些人没得逞,林表弟也没伤着。我来,不是为了给薛蟠说情,家中长辈亦是通情理之人,恨还恨不过来呢。这薛蟠是我的内表弟,想求穆大人看在我岳父王子腾大人的面子上,给薛蟠安排个好些的牢房,使他去前少受些苦。”

说着便自袖中拿出一个小红木盒,推至穆离面前,贾琏轻声道,“这是一万两银票,我那林表弟也是心地慈善之人,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穆离挑了挑唇角,“既然有我师弟的话,便罢了,本官还有公务,便不留琏二爷了。”

“不敢不敢。”贾琏道,“可方便见薛蟠一面?”

“琏二爷自去打听吧,我这里人都是按章程办事。”穆离端茶道,心里冷笑,你就一道道的拜山神吧。

王子腾接到妹妹的信时,正准备着回京,他任期已满,回京迁为兵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满心的志得意满被这封信扫得一干二净,冷冷的将书信拍到桌上,冷哼了一声!

周瑞“扑腾”跪地上,“梆梆梆”嗑了三个响头道,“求大老爷救薛大爷,府里姨太太都哭得晕过去几遭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当京都是金陵呢!”王子腾骂道,“薛蟠打得是哪个?”

周瑞家的一愣,轻声道,“是林大爷,林谨玉,府上姑太太留下的儿子。今年林姑爷去了,老太太舍不得,把林大爷林姑娘都接到府上住着。也不知道薛大爷是不是真派了人打林大爷?”

“什么!”还好王子腾对这个侄子的混帐程度深为了解,只是声音高了些,血压还正常,王子腾怒道,“他把林如海的儿子打了!”

“没,没,”周瑞是王夫人的陪房,知道王子腾脾气大,心虚之下竟然巴结了,自己抽了个耳光才顺溜起来,“林大爷身边跟着人呢,没伤着林大爷,当时被巡城兵马司的人碰个正着,打林大爷的人都抓了起来,审问后,那些人将薛大爷供了出来,当夜便将薛大爷下了大狱!”

若是薛蟠在跟前,王子腾一脚踹死的心都有了,怒道,“林如海是皇上圣旨褒奖过的能臣贤臣,谥号忠正,如今尸骨未寒,儿子在京便被人打了。我,我没这么大的脸面去给他求情,滚!”

周瑞见王子腾真是气狠了,忙爬起来退下。

王子腾是个谨慎的人,京都不比别处,显亲贵戚聚居之地,就是个街上卖豆腐的都可能是王府远亲,谁怕谁?

再说,林如海刚过逝,这事若有人往上递,皇上便为了不寒朝臣的心也得严办。罢了罢了,还是回京在说吧。他马上迁兵部尚书,正管巡城兵马这块儿,只要提他的名子,相信没这么快判。

心里再恨,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妹妹就这一根独苗,王子腾哪儿能真撒手不管呢?

王子腾的夫人史氏听到这事,却是狠狠抱怨了一通,“叫我说,妹妹也该管管外甥了!哪里有这样纵着儿子的理儿,便是皇帝的儿子也没出去就打死人的道理!这还住在人家荣国府呢,就下黑手去打人家正经外甥!难怪不见人家荣国府出面!在京都,谁不是走一步看三步,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老爷,您现在处在这个位置上,更是得谨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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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史太君冷点王夫人 ...

王子腾喜迁兵部尚书,这消息对于王夫人薛姨妈无异于雪中送炭,王夫人大手笔的赏了周瑞二十两银子。

薛姨妈念了声佛,又问,“大老爷说蟠儿的事要如何处置了么?”

“回姨太太的话,大老爷狠气了一场,说京城不比金陵,要待大老爷回来才好去疏通。”周瑞道。

“这我就放心了。”薛姨妈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欢颜,同王夫人四目相对,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有这等长脸的事,王夫人妆扮好了,精神抖擞的跟老太太报喜。

贾母笑道,“舅老爷一出京就是四年,算计着也该回来了。”

王熙凤也是面露喜色,笑道,“我父亲年纪大了,还是回京的好,住得近,走动方便,也能常去探望。”

贾母笑道,“说的是,待舅老爷回来,凤丫头同琏儿去给你父亲请安,你也回去乐呵几天。”

王熙凤笑道,“还是老太太疼我。”

林谨玉笑道,“在家时听父亲说过,王大人允文允武,难得的文武全才,连皇上对王大人也多有倚重,委以重任。兵部尚书还兼内阁宰辅,王大人这一入中枢,拜侯封爵指日可待了。”

这话落到王夫人耳朵里真是说不出的顺耳,王夫人笑着瞧了一眼林谨玉,见这小子一脸虚假的微笑,说道,“我别无所求,只待蟠儿洗脱了冤屈,他姨妈跟宝丫头也就能睡个安稳觉了。唉,要我说宝丫头到底是沉稳,他姨妈都慌得手足无措,亏得宝丫头稳得住,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好一番贴心的劝慰。要不说他姨妈有宝丫头在身边儿也是有福气的呢。”

林谨玉笑了笑,对贾母道,“外祖母,我回去念书了。”

贾母笑,“去吧。自己估量着,也别太用功伤了神。”

“是,知道了。”

待林谨玉离开,王夫人笑道,“老太太,我想着,他们姐妹年纪不大,珠儿他媳妇儿又要照顾兰小子,不如叫宝丫头常来相伴,宝丫头才貌品性,比一般的大家千金还要强许多,有她在一块儿,也能指点她们姐妹针指女红。”

贾母脸上淡淡地,“宝丫头本就住在府里,因着这些天她哥哥出事,才没过来。小姐妹们在一起,有个伴儿玩笑也是好的。咱家的女孩儿们奶娘教导嬷嬷一样不缺,针指女红不过是给她们消遣罢了。喜欢了,玩儿似的动上几针,这样的千金小姐,难道以后还会做针线不成。如今云丫头也来了,正是热闹,宝丫头家里若是无事,来一起说笑,我自然只有欢喜的。”

“是,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王夫人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儿凉。

贾母端着一小盅茶细细的喝着,眸中闪过一道厉光,不过是升个兵部尚书,史家一门双侯也没这样骨头轻的!我公府千金倒叫个商人之女指点么!

史湘云第一次见林黛玉,拉着林黛玉的手细细的打量,笑道,“乖乖,以前只在画儿上见过这般美人儿,真是九天仙子下凡尘哪。”

林黛玉忍不住笑,握着史湘云的手坐下,道,“偏你这嘴跟抹了蜜似的,怪不得姐妹们都念叨你呢。我虽以前没见过妹妹,却也知道妹妹的三五趣事。”

史湘云娇哼了一声,笑道,“肯定是探春姐姐说的,偏她嘴快,跟爱嫂子似的。”

林黛玉听史湘云果然是“二”“爱”不分,“扑哧”笑了,“妹妹尝尝这点心,我自小在扬州住着,这些都是南方的点心,知道妹妹来,小厨房一早上刚做的,还新鲜呢。”

探春笑道,“是啊,云妹妹,我们都盼着你来呢。”

史湘云自幼失了双亲,在叔父家长大,看惯人情冷暖,贾府里的人对她算是好的,却从无人如此贴心,专为她准备过什么,史湘云低头捏起一小块儿糕饼,眼圈一红又隐了去,抬头笑道,“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定是好的。”

史湘云性子活泼,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欢笑的模样,从无伤春悲秋长吁短叹,很有几分飒爽明快,难怪人人都喜欢她。

在林谨玉心里,也愿意姐姐同史湘云一块儿玩笑,着人送了几样外头淘换来的小玩意儿,竹子掏出来的一整套的茶杯、根雕的笔筒、贝壳串成的风铃等小物件儿,不值钱,贵在质朴,做工也还算上乘。

玛瑙笑道,“大爷说了,送来给姑娘姐妹们玩儿,姑娘们若是不嫌弃,一人挑一样也是好的。”

林黛玉笑道,“知道了,即巴巴送了来,也是他一片心呢。谨玉忙什么呢?”

“大爷在做文章,明天要去先生那里。”

微雨自带玛瑙去喝茶说话儿,史湘云见这一桌子的玩物,笑道,“我还从没见过这个呢,真有意思。林姐姐,替我们跟林表哥道谢吧。林表哥怎么不去学里念书呢?”

“谨玉有个先生,学问极好,自他中了举人,先生就不要他每日功读,只是留出题目来,让他学着破题,”林黛玉喝了口香片,笑道,“每三日去一次,先生给他解说文章。”

史湘云拿了个竹子做的小茶杯,看着上头的青翠,笑道,“林表哥真有学问,这么小便有了功名。我家里两个哥哥,年纪比林表哥大上好几岁,只是捐的监生。如今二哥哥也去了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蟾宫折桂呢。”

探春笑道,“二哥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哪里是正经做学问的料子。知道你今天来,还不想去学里呢。若不是这几天太太心情不好,他定要赖着不去的。”

史湘去皱了下眉,“我也听说了,却不甚清楚。这回还没见着宝姐姐呢,明明都是亲戚。”

论血亲,自然同黛玉姐妹近些,可事关薛家,众女也不好多言,黛玉一笑,“老太太原早就念着接你来,就是因这事耽搁了。我们才搬来京都几天呢,除了外祖母一家人,就只认得谨玉的先生。我从未出过二门,谨玉更未见过宝姑娘的哥哥。后来听说官兵来拿人,我吓得半死,都不敢让谨玉出门。这一个府里住着,无冤无仇,这事儿我也不得其解呢。看薛舅姨宝姑娘,断做不出这样的事,可又一想,京都人口千万,怎么就那些人就偏偏指认出宝姑娘的哥哥呢。”

探春道,“可不就因为这个,宝姐姐也好些天没过来了。听说薛姨妈每日以泪洗面,宝姐姐每日要照看母亲,又得打理梨香院的事。”

惜春冷笑,“那个薛大哥,就是因为在金陵打死了人才投奔到府上。论理我是西府的,可在这儿跟姐妹们住着,林姐姐林表哥什么样大家都看得到,林姐姐是正经的外甥女,名正言顺的住在府里。若我是宝姐姐,家里哥哥买凶要杀府里正经外甥,我也没脸再过来呢。”

林黛玉笑道,“算了,咱们也没的生气,我这苦主都释然了呢,有衙门的清天大老爷呢。”

王夫人自认为哥哥出手万无一失,只是让梨香院准备着接薛蟠出大狱。薛家却遇上了麻烦,大管家薛顺每日负责给薛蟠送牢饭,以前百十两银子就能送进去,这次却碰了壁。

好话说尽,掏了十几个百十两才提着早餐进了大门,一进去两个牢头坐在小方桌边儿上的长凳剔牙,薛顺作了揖,牢头甲道,“干什么呢?”

“军爷,给薛蟠薛大爷送些吃的。”薛顺低头哈腰的道。

“拿来,检查!”牢头甲在地上啐了口吐沫,一只脚踩在长板凳上,斜楞着眼打量着薛顺,“这牢里可不准乱送东西,一日三餐,牢里管饭!”

薛顺掏出两个银锭子放到桌上,赔笑道,“不成敬意,请军爷喝酒的!”

牢头甲一袖子扫到地上,“呸”道,“打量爷是要饭花子呢!滚!”

“不敢不敢。”薛顺乖乖拿出一张银票,塞到牢头甲手里,笑道,“承军爷照看我家大爷。”

牢头甲扫了眼上面的金额,才懒洋洋的坐稳了,自顾自的倒了杯酒喝着。薛顺笑了笑,低头拿食盒,一只脚却先踩了上去,牢头乙对牢头甲道,“瞧,人家只看得到大哥,小弟就是个摆设呢!”

薛顺不得已再掏银子,两个牢头看了看里头的肥鸡肥鸭,笑着拣着好的放自己桌上,一挥袖子,“送去吧,还要爷请你不成!”

薛顺擦了擦额上的汗,弯着腰低着头拎着空了一大半的食盒,看小主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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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林谨玉抛砖引非语 ...

在薛姨妈心里,第一重要自然是儿子,第二重要的便是银子。待薛顺回来一说,薛姨妈差点抽过去。

薛宝钗是个有心机的,给母亲顺着气,温声道,“妈妈,大管家也辛苦了,先让大管家下去歇息吧。”

“说的很是,歇着去吧。”薛姨妈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

薛顺自小跟在薛老爷身边的人,对主母的性子也知道一二,瞧这样子,怕是疑上他了,不由叹了口气,退下了。

薛姨妈握住女儿的手道,“我的儿,你是个有主意的,给妈妈想个法子呢。”

“妈妈,如今我家不比从前,这些下人仆从难免会生出别样心思来。”薛宝钗低声道,“或者牢里有人为难咱家呢。”

“那你哥哥怎么办呢?”薛姨妈生怕儿子在里面受到啥虐待,急声问。

薛宝钗叹口气,“我们娘儿俩到底是见识有限,这事儿还得托琏二哥哥呢。”

……

王夫人先跟王熙凤说,王熙凤道,“即如此,把姨妈请过来,我去叫琏儿,咱们当面商量一下,要怎么办?父亲回京还得有些时日呢?”

贾琏实在不想管这闲事儿,苦笑道,“太太、姨妈,衙门八字开,官字两张嘴,有理没钱莫进来,这也是老话了。大兄弟进去了,咱们不就是情花银子才暂压下来了么?这衙门难道还跟作买卖一样,能讨价还价不成?”

王夫人道,“那个巡城兵马司的姓,姓穆的,是谁的门下出身?”

“这倒是好打听,穆大人是东安郡王的庶子。”贾琏见女人都闭了嘴,说道,“我早想着查过了,却不好为这些许小事求到郡王府上。”

王夫人道,“东安郡王同咱们府上的老交情了,这位穆大人又不是郡王嫡长,若是太妃郡王或是王妃说句话,他没有不遵从的,也能使你薛大兄弟少吃几日苦。”

贾琏没说话,薛宝钗柔声道,“不如这样,我家置办份像样的礼物,郡王府上若有宴请,二哥哥费心送去,就当是府上给郡王府的孝敬。若是这事不麻烦,王爷开口说一句,是我哥哥的造化。若是实在麻烦,也不必打扰王爷的安宁。”

王熙凤亦道,“侥幸试上一试吧,咱们跟东安郡王也是世交。过几日是东安太妃的寿辰,正好借这个由头呢。又不是求着王爷放人,只是看在世交面儿上,底下人略关照些罢了。”

这事儿寻思着还可行,贾琏便应了。

林谨玉去许府请教功课,却是又遇上了杨非语,两人亲亲热热的打了声招呼,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同胞兄弟,把许子文恶心的够呛。

“好久没见林师弟了,”杨非语眼中带着关切,“林师弟,近日可好?瞧着师弟倒像瘦了。”

“托师兄惦记,挺好。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苦夏,我是苦冬。”林谨玉摸了下自己的蜜桃脸,又瞄了眼杨非语清致水灵的瓜子脸,心想差距啊差距。

“今天碰得巧了,师弟,你家的官司我也听说了,倒乱成一团麻,抓人抓到荣国府去了,现在京都人都说这是荣国府俩外甥大战呢。”杨非语笑道,“先生就咱们两个弟子,我家里也没同胞兄弟,拿师弟当亲弟弟一样,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师弟尽可开口。”

“唉哟,那可真是好,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师兄擅长哪儿方面呢?”林谨玉笑着拿了个小核桃,咣咣两下敲开,拿在手里递给杨非语,问道,“师兄若是家里做文职的,可认识御史言官?”

杨非语暗道,我就一客气,你倒当真了,这小子怕是诈自己的来历呢,掰开核桃的外壳,吹去浮屑,细细嚼了,杨非语又喝了两口茶,做足了派头,才道,“御史言官又怎么说?”

林谨玉小锤子下去,砸出一把核桃仁儿放在一旁的圆木匣子里说,“骂,让他们开骂,皇商为富不仁,雇人当街打杀功臣遗孤!我爹死在任上,皇上也是下旨褒奖过的,我就不信皇上不管!”

杨非语皱了皱眉,“是个办法,不过王子腾要回京,迁了兵部尚书入了内阁,这法子只是一时罢了。师弟毕竟没伤着,薛蟠也不会判得太重。”

“起码能夺了他皇商的名头。判得重不重他得拿银子买出来,动不了薛家的根基也能让他去层皮了。”林谨玉唇角翘着,眼中透出冷芒,声音却轻和悦耳,“辟如一棵大树,一刀砍不断,就要砍第二刀第三刀,时间久了,何求不得呢?”

杨非语哼了一声,垂眸道,“真便宜那个薛呆子了!”

“这也没必要生气,王子腾回京正管着穆离那一摊儿,”许子文笑道,“若革了薛家的内务府采办,也算断了他一条腿。”

“嗯,御史的事就拜托师兄了。”林谨玉把敲出的小核桃都给杨非语吃,又捧茶笑道,“要不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杨师兄可亲呢。师兄这样为我着想,亲哥哥也就是如此了。”

杨非语噎了一下,我可没应呢。瞧了眼匣子里的小核桃,心道,你这核桃真够贵的。

许子文看了看架子上的西洋钟表,笑道,“非语,你该回家了。”

林谨玉一脸遗憾,“真是可惜,我来迟了,还想着跟师兄深谈呢。师兄,我送你,这天冷的,来,我给师兄披上氅衣。”顺手摸了两下,这毛真好啊,水滑水滑的,“师兄,你的手炉。核桃也带上,师弟孝敬师兄的,礼轻情意重,师兄别嫌弃。”

杨非语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握住林谨玉的手道,“不麻烦师弟了,我自个儿出去就行,你陪先生说话吧。先生这儿,我惯来的。”

“好,我听师兄的。”林谨玉反握住杨非语修长白皙美如玉的手,依依不舍道,“师兄什么时候来,着人去荣国府捎个信儿,我必到的。师兄路上小心,把帽子撑起来吧,别着了风。”

“一定一定,倒让师弟惦记我了呢。师弟留步吧。”杨非语对许子文微点头,“先生,我回去了啊。”

林谨玉热情洋溢的送走了杨师兄,坐在杨师兄之前的垫子上笑眯眯将文章交给许子文。

“我倒不明白了,你是喜欢非语,还是讨厌?”许子文没看文章,笑问。

“杨师兄长得国色天香,我怎么会讨厌他呢?先生,下回杨师兄再来你派人去跟我说一声,”林谨玉色眯眯的吞口水,“杨师兄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许子文笑,“非语可不是好相与的。”

“那是,像这么虚伪的人我头一遭见,我们是各取所需。”林谨玉坐正了,笑了笑,道,“杨师兄话里话外的打听我官司的事,我怎好让师兄失望呢。”

许子文道,“怎么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脾气?”在扬州时,林谨玉热衷于慈善事业,逢年过节建议林如海施粥舍药的善事儿没少干,有时还亲自去帮忙,出了名的慈悲心肠。

林谨玉垂眸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先生有所不知,外祖母家面儿上看着好,却非长住的地方,二舅母话里话外的挤兑我与姐姐不说,还出了燕窝的事。因府里盖园子,倒是盯上了我手里的银子呢。”

“竟有这种事。贾府盖省亲园子,关你们姐弟什么事呢?”许先生沉了脸,“仔细说说。”

林谨玉便将燕窝事件起末从头到尾的说了,“现今二舅母管家,其实府上作主的还是老太太。我瞧着老太太的心,并不在我们姐弟身上。我父亲做了六年的扬州盐政,天下最肥的位子,家里也算累宦之家,我就是说没银子,料想二舅母他们也不会信?”

许先生看向林谨玉,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主动出手,像薛蟠这事儿一样,他如果不动,谁还能栽赃他不成?谁先动谁便失了先机,我就耐心的等着,若是两下相安,亲戚们还能走动。若是还谋算我们姐弟,我自不会坐以待毙。”林谨玉叹道,“像杨师兄这样等着架桥拨火落井下石的可不在少数。”手中捏了个小核桃,林谨玉稍一用力,“咔吧”一声,竟碎成几瓣。

许子文盯着他手里的核桃看了一眼,摇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