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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他说,都会好起来的。

安慕楚笑了笑,他说,你快上去吧。

【5】齐铭,我不信,这是我与你的告别方式。别让我悔恨终生。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

凌晨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我不想接,打电话的人却非常有毅力。

我不得不爬起来,一看来电是千寻。

我接起有气无力地道,什么事?

洛施,齐铭走了,齐铭走了。

去哪儿了?我问。

千寻不吭声。我烦了,我说,千寻你行了,陆齐铭是你的人你就看好他,别找不到他跟我要人。他走去哪儿你都不知道,还指望我知道吗?

林洛施,你真狠的心。千寻说,是不是以后齐铭去的任何地方,都不关你的事了?

我说,是,那是你的事。

他去了天堂。

我握着电话,有一瞬间血是倒流的。我厉声说,阮千寻,你别大晚上打电话来开这种玩笑!

那头千寻也崩溃了,她冲我吼,我开玩笑!我开什么玩笑?!林洛施!齐铭真的去了天堂!你不要他所以他走了!他走了!

电话“啪”地挂断了。那一刻,我浑身冰冷。

我回拨回去,声音都在发抖,我说,阮千寻,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去证实你的话是谎话!说到最后,我都吼了起来,我说你他妈快说你在哪里!

辛佰医院。

我冲下楼开车,可是我怎么都没法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我手抖得不成样子。

最后我直接冲出小区,打车到辛佰医院。

我再次来到夜间的医院,上次,是送陆齐铭来的。

而这次,我一步一步,按千寻给的地址艰难地上了三楼。

我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房间里已经围满了失声痛哭的人,我按我印象里一一分辨出,那是陆齐铭的爸爸妈妈,大伯伯母,叔叔阿姨。他们个个哭得跟泪人儿一样,而曾经我印象里一直安静的千寻,也哭得撕心裂肺。我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走进房间。

定定地看着床上干净熟悉的面容。他紧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我走上去,拉住他冰凉的手,轻轻喊,齐铭…

没人应我。我再喊,齐铭…

仍旧没有人应我。

齐铭!我不相信地大喊一声,腿一软,跪倒在床边。

千寻走上来,她冷冷得道,你这下信了吧,他走了!你再来有什么意义?!他生的时候你不看他一眼,现在他走了,你哭有什么用?!

千寻说着突然发疯似的开始打我,她说,我恨你林洛施,我恨你!你为什么从来不来医院看看他?!你知不知道这半年他过得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他常常化疗完了还跑你家楼下等你!你知不知道他不能喝酒,你一回来却开始灌他!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爱你!我在他旁边三年他从不多看我一眼!林洛施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福!你却从来都不珍惜!

千寻说着又开始放声大哭。

我推开她爬到陆齐铭的枕头边接着喊,齐铭陆齐铭,你醒醒你醒醒…

我不相信他走了。

千寻扑上来一把推开我,你走,你不要来,我不想看到你虚假的眼泪!

我再次扑上去,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我说,千寻,求你,让我再看他一眼。

洁白的床上,陆齐铭的脸也洁白得如天上的皓月。我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不会再醒了。

我从没想过,我最爱的人,在他年华正好的这年,走了。

护士推着盖着白布的他,脚步匆匆地推到了停尸房。我跟千寻坐在门外,像两尊守护着他的雕塑一样,守了一夜。

我眼睛已经哭得生疼生疼,千寻也哭得站不起身。

我问她,他,是怎么走的?

胃癌。

胃癌?!我震惊地看着千寻,什么时候的事?!

千寻已经没有力气痛斥我了,她无力地靠在墙上,缓缓跟我讲起了那段过往。她说,三年前,我跟他相亲后,我便会时不时约他出去,我经常跟他借口说我挺想你的,跟他聊聊你的过往,两个人也能相互慰藉。他太爱你了,所以他对我毫不设防,毕竟我们做了四年的闺密,他相信我跟他一样想念你。有次我俩一起在酒吧喝酒,因为聊了很多你的事,所以他越喝越兴奋,最后喝多了。其实,我本身是想把他送回去,虽然我爱他,但我不屑用最烂的手段得到他。但是,路上,他却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说,他其实不想相亲的,可是他查出了胃癌晚期。他不想连最后的日子都不顺父母意,所以他就接受父母安排的每次相亲。他说,其实相了有什么用呢,如果没得病,他会跟父母说,他可以信誓旦旦地跟父母说有喜欢的女孩儿只是出国了,等她进修回来他们就有媳妇了。可是他没料到自己得了绝症。他说,以前他曾失去过爱你的资格,可他觉得他会尽毕生努力去挽回。可现在,他却连挽回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Pass掉。

千寻说,我那时看着他,我觉得心疼。我眼里他一直春风得意,我也不能想象他会得胃癌。我把他送回去,问他确诊了吗?他指着桌上一沓病历单说,你看,我去了几个医院检查,但结果没有一个是不一样的,每个都是胃癌。

千寻说,我当时已经难过得顾不得什么卑鄙不卑鄙了,我只是觉得我一定要为他做点儿什么。后来,我想他是他家三代单传,如果他走了,他家就断后了。所以我瞬间知道我能为他做的事了。我特意查了查手机日历,我发现我那天是易孕期。我当时激动得有些颤抖,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我跟自己说,如果这个事我做成了,那就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如果这个事没成,我就不再想第二次。可你知道吗。千寻说,这个事成了。当一个月后我发现我怀孕时欣喜若狂。可是我不能告诉他。我直接说我家人要求我回老家上班,所以以后可能不能再陪他喝酒聊你的事了。

就这样,我换了地方住,用最后的积蓄请了保姆。第二年,生下了熙。我生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打电话,我说,我生了你的儿子,你现在把他带回去吧。你知道吗?他当时吓得说话都结巴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出糗。我跟他讲了事情的始末。我说,如果你不想你走了后,父母过度伤心,你还有孝心的话,就把熙带回去。你可以看低我,也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能不认他。他是你走后,这世上唯一跟你父母最亲的孙子。而且,我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有结果。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洛施,我争不过她,也没法跟她争。我这样默默地爱着你,我已经很开心了。然后他把熙抱了回去,因为熙还小,他把我也领回了家,跟他父母说了我们的事情。他父母没怎么反对,对我好像也还满意。催着我们打证,我们一直拖着。那时他就在父母面前办恶人,说忘不了你,不愿跟我打证。我就唱红脸,我说,没事,我有孩子就行。就这样,我给他生了个儿子,但是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生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跟我结婚,因为他希望他走了后,熙长大了,我能把熙留给他父母照看,然后我自己再去开始新的人生。但其实他不知道,跟他的这段短暂的人生交集已经是我的新人生了。

千寻说,你知道吗?你在新加坡留学的时候,他曾偷偷飞去看过你,我也是在他手机里发现的,里面有他拍你的照片。我估计是他刚得知自己胃癌的时候吧。你回来后,我一直想把他的病告诉你,我希望最后这段时间,你能陪着他。可是他不要,他不想让你看他病容,也不想让你一天到晚待在床边照顾他。他说你有更广阔的天空,他不想让自己耽误你。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他可能觉得不让你过多地再参与他的人生,以后他走了,你可能就不会那么伤心。你觉得他在你面前演深情。洛施,他不是演深情,他是真深情啊。他不能告诉你的病情,却又想天天看到你。有时化疗完就从医院跑出去看你。我管不住他,也不想管。我觉得他开心就好。他坚持化疗的那些天,无非也希望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多看你一天是一天啊。

千寻说完,突然又哭了起来。

我站起身看着她,我说,我走了。

我不想听这些过往,那肯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我穿梭过医院长长的走廊,听着自己寂寞的脚步声走出医院。

医院外,是蓝蓝的天和刚升起的太阳,我抬头望着太阳,刺眼异常。

不一会儿,我就泪流满面。

不,齐铭,我不信,这是我与你的告别方式。

我从来也没同意过你做这样的告别。你就算要走,也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交代。

第十章沉默

【1】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想过,和我有一场爱情。

我一人独自走在街上,在车流人流中,我失魂落魄得像一个鬼。

我一直走一直走,走得两腿发软,走得脚痛,最后我索性脱了鞋子光着脚走,我的脚不停地被玻璃、石子扎伤。我终于体会到安慕楚说的那句,身体痛,心就不那么痛了。这比在鹅卵石上走着痛多了。

我走到迷失时,已经满头大汗,脚上鲜血淋漓。

米楚看到我大惊失色,她说,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张了张口,米楚。却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眼泪不停歇地掉。

怎么了?!你说话!米楚急了。

我说,齐铭走了。

什么?米楚看我张了张口型,没有任何声音。我说,齐铭走了。

可这下我也惊了,我没听到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我茫然地看着米楚。

米楚立刻感觉出我的不对劲儿。她一把把我摁在沙发上,给我倒了一杯水说,你休息下,喝杯水,不急不急,有什么事我都在这里。

我紧紧抓住杯子,跟握着救命稻草一样,我不敢再轻易开口,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可是我在不停地发抖,我不停地喝水,直到把一杯水喝完。我再次张口,我喊米楚,米楚,米楚…

我仍旧听不到自己任何声音,米楚也听不到,她一下急了,她说,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呆呆地看着米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米楚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点头。米楚说,行,你别动。她抬起我的脚,看了一眼又闭上眼。

然后,她下楼喊了店里的服务生上来,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她指着我说,送她到医院。

我坐在米楚车里,我没想到自己刚从医院出来,就又被带回了医院。

医生在我脚底取出玻璃片等残渣,然后消了毒,帮我包扎了起来。

可是,脚上的伤能好,我失语的事,连医生也束手无策。

他摇头对米楚说,她是暂时间歇性失语,只能等时间。

什么等时间!米楚气得火冒三丈,大跳起来把医生骂了一遍。

医生可能没想到一看起来挺妖娆的女孩儿脾气这么火暴,最后直接躲起来了。

我拉住米楚,对她摇头,慢慢跟她对着口型说,我没事。

米楚拉住我,急得手足无措,她说,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糟蹋自己?

我愣了下,那段噩梦般的现实再次撕扯着我的心脏,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在上面打了一句话给米楚,我说,齐铭死了,胃癌。

米楚蒙了。她说,不可能,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米楚跌坐在床上,拉住我的手,怪不得,怪不得你这么虐待自己。洛施,米楚心下一酸道,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心说,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可我无力再打任何字。

米楚说,你最近住我那里。

我摇头,不得已又在手机上打道,不用了,我住医院,帮我请个护工看着,你去忙你的。

我不忙,你还不知道,我天天什么事都没有。米楚说。

可是…我想静静。

米楚顿了下,点了点头。我说,你去我家帮我收拾点儿换洗的衣服,从书架上帮我拿两本书。

米楚点头,帮我安排好病房和护工,她回去了。

我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暖暖的阳光。同病房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儿,一个是一个中年女人。他们身边都有家人陪着,说说笑笑。米楚要给我安排独立病房,我没让,我说,我怕寂寞。

我突然有点儿明白安慕楚他妈妈的感受了。

想起安慕楚,我看了下手机,九点了。他该起床上班了吧。

安慕楚身上没有一点儿纨绔子弟的作风,他认真严谨,兢兢业业。我挺喜欢他这点的。他是个好人,可是,我们相遇晚了。我闭上眼,漫天漫地的难过如潮水涌来。

以前我一直喜欢陆齐铭这样的男子,温润如玉,不爱说话,显得格外矜贵稳重,他光静静地看我一眼,我就恨不得跟他一夜白头。

可事实上,我并不适合他那样的人,因为我不够软弱,风雨来时他总想将我圈入怀中为我营建一个温暖宁静的世界,可我却只想与他并肩对抗风雨。

我想给蒋言发个短信请假,可是想想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我索性给了他一个医院地址,让他中午忙完了来看我,顺便把我笔记本带过来。

然后我就睡了。

我睡起来是中午,我一睁开眼,吓了一大跳。

我看到蒋言、安慕楚、米楚跟三尊大佛一样笔直地坐在那儿看着我。

我想想自己的睡相,顿时很想找床被子把自己盖起来。我说你们来了。但说完后我发现我忘了自己说不出话这茬儿。然后我看到他们三个满眼心疼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摸出手机,在上面打,你们别这样看我,弄得我跟一严刑逼供的犯人似的。

米楚说,你真是浑蛋,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蒋言把我的笔记本递给我说,幸好你工作也没多少用嘴的时间。蒋言没跟我客套让我多休息什么的,他知道我现在想工作多于休息。

轮到安慕楚了,他什么都没说,眼里的心疼却泄露了他所有情绪。

米楚拉着蒋言,我们出去买点儿吃的吧。

米楚跟蒋言走了,安慕楚仍旧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我,我也不说话,含笑看着他。最后还是安慕楚忍不住,他伸手揉乱我的头发说了俩字,他说,傻瓜。

我知道米楚应该跟他说了所有的原因,这也正好免去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的尴尬。

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安慕楚一直都是知道的。

那时他对我说,在你家楼下,我看到过你与他说话。虽然你对他生气对他吼,但眉眼都是爱的痛楚。你在我面前,总是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瓜,喜怒哀乐都不掩饰,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想过,和我有一场爱情。再随意的人爱上一个人,举手投足间都会有斟酌。但你没有。

安慕楚想帮我换家医院检查,我跟他说,没事,医生说了,间歇性失语而已,很快就会好。

安慕楚说,那不换,我就在医院陪着你。

那几天,安慕楚真的在医院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把我换到了独立病房。

他没玩手机也没玩iPad,总是给我念书,有时是童话有时是诗经,之前他抱怨诗经里的字难念,现在却每天都查好字典做好标注,念完后还会给我讲解注释。我有时想看小说,他就举着书一页一页翻给我。

我说我是脚伤,手又没事。但他不听,把我当一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伺候着。我看书的时候,他就看我。看得我不自在得书都不想看了。我说你能找点儿别的事做吗?他说你就把我当一雕塑好了,还是一特别英俊的雕塑。

期间,苏扬跟虞美人一起来看我,苏扬看我这样直自责自己没照顾好我。我跟他说,这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太偏执了。

我让虞美人帮我劝着他点儿,虞美人挺温柔地点点头。我觉得她配苏扬真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