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金料子是林馨带回厢房,央求你帮她制首饰的对不对。”

一语中的。

华琬瞪大了眼睛,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但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您如何猜到的?’

罗坊主摇摇头说道:“我原就有疑惑林馨制首饰的风格怎与你那般相像,初以为是因为你二人关系好,从入工学堂到现在入凝光院,皆住在一处的缘故了,但昨晚上我却越想越不对劲,故早上去柴房放你出来前,我到工事房取了林馨昨日交的对戏花蝶簪仔细看,簪样的花瓣尖皆往左,这是你的习惯,若说花瓣尖朝向是巧合,那么花瓣尖与瓣身之间的弧向补刀,就该是你独一无二的了,寻常匠师担心弄巧成拙,从来不会这样做。”

罗坊主直视华琬如一弯碧湖的清澈杏眼,继续道:“其实当初林馨就没有资格进凝光院,是恰巧王芷蓉心术不正我不愿收她,林馨又口口声声与你交好,我才将她替了王芷蓉的名字,未料她压根不珍惜此机会,看来当初我的决定是错的。”

华琬一着急就将罗坊主先才交代的‘不许帮人辩解’一话抛到脑后,央求道:“罗坊主,您别将馨姐姐逐出凝光院,她其实有长进了,而且我在凝光院就只有馨姐姐一个能说上话的。”

罗坊主真真是怒其不争,“到凝光院的都是匠师,匠师是为工巧之事的,不是来互相交朋友、攀交情甚至当老好人了,你再这般下去,小心前途被人毁了。罢,林馨这事你不用再管,安心制好国公府定的首饰,接着准备去上界坊。”

华琬没留意罗坊主说的最后一句话,只一下子扑到罗坊主身上,锲而不舍地替林馨求情。

罗坊主眼睛、鼻子都快被气歪,她终于见识到华琬究竟有多蠢。

第90章求助

罗坊主被闹的头痛。

直到罗坊主答应不将林馨赶出凝光院,华琬才放开手。

“你这般护着她,她会感恩才好,不过我虽然答应了不赶她走,但也不允许你每天晚上帮她制首饰,工巧是极耗神的,没日没夜,不出三五载,你的眼睛就会熬坏,至于我如何安排林馨,你不要再管。”罗坊主严厉道。

华琬知道已经触罗坊主底限了,不能再得寸进尺,安分站在隔门旁,躬身送罗坊主。

……

当天晚上用过夕食,韦管事躲回厢房,心存侥幸盼着罗坊主忘记责罚她们一事。

不料酉时中刻,两名身强体壮的仆妇进厢房捉了她,压根不听她囔囔争辩,直接丢到了柴房,并将柴房门锁上。

王芷蓉和许匠师相约了一起到柴房外探看韦管事,她们仍以为关柴房是小事,不足为惧。

不想才走到柴房附近就听见韦管事的嚎叫和哭骂,时不时还传来’啪啪啪’重重的拍巴掌声。

王芷蓉和许匠师面面相觑,不敢再靠近,转身跑回了厢房。

华琬此刻正闲闲地站在格窗前,她虽看不见柴房,却也能隐约听见些声音。

长廊烛火不停晃动黑影,华琬小心翼翼地将玉露清一点点涂抹在被蚊虫叮咬的红点上。

真的很舒服,才涂两次就完全不痒了,脸颊摸上去十分光滑,明儿红点肯定能褪去。

至于今夜被关在柴房内的韦管事,华琬虽有同情,却也觉得她性子太坏,该得个教训。

纵是林馨和她有错,可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何不肯罢休。

华琬才收起玉露清,林馨便走过来握住华琬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阿琬,这次真的谢谢你,往后你遇到什么事,我都愿为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了。”

华琬不喜欢两肋插刀、赴汤蹈火这种言辞。

爹告诉她,叔祖父一家就是发誓要为甄家赴汤蹈火的,结果后来真就被灭了一府,所以此话不吉利。

“馨姐姐,皆是小事,最重要的还是馨姐姐要提高了制饰技艺。”

林馨一时无言,其实她只想在凝光院蹉跎三、五年,留着女官身份,待顺利与李仲仁成亲后,她就会退出凝光院。既如此,她为何要那般辛苦地学呢,华琬现在替她包揽了,她以后也亏待不了华琬的。

……

子时。柴房内韦管事的发髻已经完全散乱,其仍不停地挥舞手臂驱赶一群群涌上来的恶虫,除了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叮咬严重,似乎还有蚊虫从衣领子、袖口钻到了里头,浑身上下的痛痒和脑海中的恐惧,几乎要将她逼疯。

韦管事就不明白了,这般多的毒虫,为何华琬从柴房出来时,面上仅有几颗红点。

韦管事力气渐渐耗尽,摇摇晃晃后倒在了柴垛上。

黑压压的蚊虫依然往她身上扑,迷糊间她告诉自己要忍耐。

因为王芷蓉言自己与朝中上品官员关系亲近,王芷蓉还说自己将来会是凝光院的院使,待王芷蓉当上院使,她就会进上界坊,会是金匠师。

问全天下哪位匠师不想成为金匠师,故此韦管事对王芷蓉言听计从。

不知怎的,原本信念坚定的韦管事忽然开始后悔,命都没了,谈何上界坊?

信念一垮,韦管事就昏死了过去。

……

第二日当韦管事被仆妇从柴房拖出来时,包括华琬、林馨在内,所有人都吓一跳。

韦管事的脸比正常整整肿大了一圈,数处被她用指甲抓破,一条条血痕凝固,变成黑黑紫紫的诡异颜色。

感觉到光线和清新空气,韦管事睁了睁眼,双目布满血丝,眼神空洞。

四周人影重重叠叠,她努力要找到王芷蓉,结果甚也分辨不了。

第二个被投入柴房的是与华琬同时从工学堂出来的许匠师,情形同韦管事一般无二,甚至由于体质缘故,许匠师面上叮咬伤比之韦管事的还难消褪,纵是敷了医馆磨的草药,怕也会留下浅浅疤痕。

王芷蓉切切实实地感到害怕了,她最引以为荣的就是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岂能变成韦管事、许匠师她们那副鬼样子?

还好罗坊主说了,第三个被投入柴房的是与韦管事交好的陈匠师,她还有一日时间。

当日放堂后,王芷蓉顾不上用夕食便匆匆离开凝光院。

方公子与她说,有事可到梧桐巷的平三堂寻当家掌柜,当家掌柜会替她递消息。

这平三堂是一栋三层棕漆木楼,王芷蓉一直以为方郎君指与她的地方一定是风雅之地,不料……

过来招呼她的掌柜下颌处蓄了一撮小胡子,一旁端着酒壶穿梭于桌椅间的女娘,在经过她身边时还砸了嘴巴子。

掌柜朝王芷蓉拱了拱手,“不知小娘子独自一人到平三堂所为何事,所寻何人?”

掌柜的态度王芷蓉尚能容忍,可大堂南边角落里的几位男子,却令她反感和作呕。

好歹她也是凝光院九品女官,那几人的目光竟然敢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更甚的是那目光似长出了手,能将人裳裙都扒光了去。

王芷蓉心中徒生屈辱,双手不自觉环胸。

方公子怎能让她来这种地方呢。

王芷蓉咬着嘴唇,本就诱人的红唇愈发娇艳欲滴。

“这封信还请尽快交于方公子,我有要紧事。”王芷蓉挺了挺身板给自己壮胆,一双天生媚眼此刻冷森森的,将信与一方木牒递到掌柜眼下。

“哟,原来是方公子的人,失敬失敬。”口中说着失敬,神色、语气却仍旧淡淡。

“娘子运气可真好,我们方公子此刻就在二楼雅间,虽然方公子不随意见人,可像娘子这般姿色过人的,想来方公子也盼着见了。”

不知哪个人说了句轻佻话,四周传来嗤嗤的暗笑声。

王芷蓉粉脸臊的通红,也不等掌柜示意,转身就朝二楼走去,临转角了王芷蓉还能听见一些人的调笑声,“小娘子怎走的这般着急,哈哈哈哈……”

王芷蓉眼里透着恨意,她要向方公子告状,绝不能轻饶了对她言语不尊重的登徒子。

待瞧不见王芷蓉身影,堂内的几人小声议论起来,其中一位身穿赤色直缀,发髻上包黑色幞头的男子向掌柜问道:“不知方公子从哪里弄来这么个绝色,贵人可真是艳福不浅。”

平三堂看着是个门可罗雀的冷清酒楼,实则是方镆瑞安在民间专门搜罗美色的窝点。

底下人以为方公子是为了伺候各方贵人,却不知,方公子寻了的美人,都只是为了二皇子。

“为了权钱主动送上门的。”掌故低下头拨拉算盘。

男子又道:“那娘们是少见的尤物,待方公子和其他贵人玩腻了,我们也可尝尝鲜。”

“说话还是小心些,那女娘姿容非一般人可比,说不定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仔细她记恨上你们。”一名身穿褐色短打的男子头也不回地朝平三堂外走。

黑色幞头男子啐了一口,“老七是屁眼大的胆子,这么多年了,姿色卓绝还少?哪个不是玩腻了再被抛弃,想当凤凰,得看有没有那命。”

黑色幞头男子话音刚落,周围附和声一片。

……

王芷蓉走到二楼雅间门口,心怦怦跳的厉害。

当初她离开工学堂,族人言她除了这张脸,便再无甚用处,要将她嫁于绥城望族的一名鳏夫,她本万念俱灰,是方公子的出现,令族人不敢随意置唤她,后来方公子将她送入凝光院,她更是将其视为神祇。

思及方公子风流俊朗的容貌,王芷蓉羞红了一张俏脸。

第91章美色

王芷蓉叩门时隐约听见厢房内有女子的娇呼声,可门扇打开后,屋内除了方公子,便再无旁人。王芷蓉心下虽疑惑,却也松口气。

这位方公子就是参知政事府的方镆瑞,前一阵子因若烟和庆国公府之事,同父亲闹不和,可终归是嫡血,又有二皇子从中斡旋,方参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三郎则仍旧过着他肆意的日子,唯以在暗处帮二皇子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为重。

“王娘子可是有甚急事,竟亲自过来了。”方三郎声音微腻,一对凤眼尾角吊起。

他对王芷蓉愈发娇艳可人的容貌很是满意。

至于身段……

不愧是尤物,半年时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身剪裁得体的杏黄圆领窄腰襦裙,衬的眼前人是削肩细腰,身段玲珑有致。

据他所知,下月就是王芷蓉的十五岁生辰,此年纪正当好。

有花堪折直须折,绝不能误了好时节。

王芷蓉被方三郎打量的一张俏脸绯红,轻声细语道:“回方公子,凝光院内有匠师与小女不合,处处针对小女,小女已多方忍让退避了,无奈她们咄咄相逼,甚至在坊主跟前中伤小女,惹得坊主对小女产生误会,要惩罚……”

方三郎朝王芷蓉走了一步,两手指勾起王芷蓉柔腻如玉的下巴,抿嘴笑的春花渐放,“我早交代徐司监了,院使都不敢罚你,她一个区区坊主敢吗,王娘子,还有什么想说的。”

王芷蓉身子发软,眼神迷离,原来方三郎已经关照过她了,她对方三郎真是满心感激。

“方公子,小女想进凝光院上界坊。”王芷蓉不敢看方三郎眼睛,羞涩地偏过头。

“容易,”方镆瑞语调愈发柔和,“只是你要如何报答我。”

厢房内点着甘松香,甜甜的味道令厢房温度渐渐升高。

王芷蓉樱唇微张,双眸蒙着一层迷雾,反应过来方公子在问甚后,娇躯竟颤抖起来。

方镆瑞自认若非他心有所属,此刻定然把持不住。

“方公子是小女的大恩人,不论方公子作何要求,只要小女办的到,定不辞。”回到族里就得嫁给鳏夫,眼前郎君年龄正当,英武不凡,家世显赫。

方镆瑞伸出舌尖,轻添薄唇,声音蛊惑味渐浓,“王娘子,若对方不是我呢。”

王芷蓉身子一僵,扭头直直地看着方镆瑞,满脸不敢置信。

“别这样,不美了。”方镆瑞眸光里光芒盛极,王芷蓉这种女人心里想要什么他最清楚,他能笃定,王芷蓉不会拒绝的,“他是真正的天皇贵胄,容貌、地位皆在我之上,我只是任凭他差遣的寻常贵家郎君而已。”

方镆瑞忽然停下来,与王芷蓉对视,一直看到她眼底深处,“若你让他满意了,将他迷住了,将来凝光院院使都必须跪伏在你面前。”

“啊!”王芷蓉的惊呼声格外娇柔,胸口起伏的愈来愈厉害,“难道是……”

方镆瑞竖起手指碰住王芷蓉的红唇,“心知便好,别说出来了。”

王芷蓉往后退一步,面上神情变幻,倒令人一时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方镆瑞笑道:“若是拒绝,可就什么都没了,明晚,你还得睡在柴房。”

方镆瑞并非耐心十足的人,然而看在王芷蓉这张绝色容颜上,他已经等了半年。

无奈二皇子性情古怪,在此方面癖好极多,首先二皇子从不碰风月场的女子,哪怕国色天香,他也敬谢不敏,再一便是二皇子定要女子初次,却又不喜女子推拒。

是以令人颇伤脑筋。

王芷蓉思绪纷繁杂乱,胸口的念想和野心却膨胀起来,这原是她想也不敢想的机会。

王芷蓉抑住纷乱思绪,朝方镆瑞蹲身道:“小女仍是那句话,只要是方公子提的,小女能办到,绝不辞。”

“好!”方镆瑞对王芷蓉很满意,面上现出几分欣赏,“明日申时正,我会派人至凝光院接你,你非但不用睡柴房,还将有金缕衣白玉软床等着你。”

王芷蓉呼吸一滞,“如此快么?”

“夜长梦多,王娘子难道不怕被人顶替,从此失去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方镆瑞走到窗前,挡住了大半光亮。

王芷蓉闭了闭眼,深吸口气,颌首道:“小女听凭方公子安排。”

“很好,既如此,王娘子可安心回凝光院歇息了。”

说罢方镆瑞无一丝不舍地送王芷蓉到厢房外,又安排了马车送其回凝光院。

当方镆瑞重新走回厢房时,屋内已多出一位女娘。

女娘西子眉,点洛儿殷唇妆,单手托腮斜倚于矮塌,一颦一笑是有百媚生。

不过一个眼神,便令方镆瑞恍了神。

“今儿是瞧见难得的美人儿了,生生将奴比了下去,你却舍得将她外送。”女娘扶了扶飞仙髻,撅嘴娇声说道。

方镆瑞早换做另一副神情,快步走至矮塌旁,挨着女娘坐下,柔声道:“若烟怎会这般想,她不过是送于二皇子解闷的玩物,在某眼里,她不及你万分一。”

“哼,这会倒来哄人,先才眼睛沾在那女娘面上时,你怎不记起奴。”若烟飞了一个媚眼,撅嘴看向别处。

“哈哈哈。”方镆瑞朗声大笑,一把将若烟抱起,“我的若烟吃醋了,我这就让你安心。”

……

当王芷蓉回到凝光院西厢,刚走上洒满月光的长廊,就迎面遇上华琬和林馨。

林馨想到前儿王芷蓉抓着那事不放,一定要坊主惩罚华琬的可恶嘴脸就来气。

故此与王芷蓉擦肩而过时,眉毛一挑,阴阳怪气地说道:“哟,阿琬,我听说柴房里蚊虫硕鼠是一日比一日多,陈匠师吓的在罗坊主厢房外跪着哭喊认错了一下午,啧啧,不知明儿某人睡了柴房后,我们还能不能认得出她。”

华琬扯了扯林馨,“馨姐姐,算了,我们快走吧。”

华琬见韦管事等人被叮得凄惨,心下有觉得她们可怜,可玉露清虽正对蚊虫叮咬了,但玉露清是甄大人给她的,拢共没多少,被她涂抹两次后就空了。

哎,终归韦管事等人无缘无故针对她,也不是好人,帮不了也罢。

王芷蓉停在原地,她从骨子里瞧不起二人,冷笑一声,“别高兴的太早,明儿究竟怎样还不一定,最后谁在笑也不知了。”

第92章伺候

“待她被叮得满头包,看她还笑不笑的出来。”

两方相背而行,彼此距离越来越远。

林馨得意地摇晃华琬胳膊,道华琬真乃她贵人,至于制首饰之事,她不过安分了一日,便又将金料带回厢房,而唯一的觉悟就是会比原先更加小心,不叫他人有一丝半点察觉。

第二日柴房门打开时,陈匠师是摔出来的。

在被罗坊主罚入柴房的四人中,除了华琬外,另外三人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一张脸不休养个十天半月是不可能恢复了,故一个个都躲在厢房里不敢出来。

当日傍晚,就在林馨等着看王芷蓉笑话时,一辆翠盖镂花四轮马车到凝光院,将王芷蓉接走了。

王芷蓉未进柴房,没人敢去问罗坊主缘由,生怕多说一句,也会被责罚。

林馨亦不过是与华琬抱怨两句,暗叹难道王芷蓉身后之人真的很厉害,难道真是那徐司监吗。

“馨姐姐,有闲工夫在那揣度王芷蓉的事儿,不如来学制饰技艺。”华琬拿着炭笔在簿子上图花样,她将前儿被关柴房,看到木纹时产生的灵感画了下来。

林馨凑上前看到一条条歪歪扭扭的弧线中间停一只金蟾,皱了皱鼻子,嫌弃地撇过脸。

……

王芷蓉乘上马车,仍被送到了昨日的怀三堂,这次一楼的人皆埋首一言不发,未再对她出言不逊。

王芷蓉走在通往二楼的木梯,脚下是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经意间王芷蓉扭头看到了堂外青石阶上的橘黄色余晖,心头忽然就空落落的。

王芷蓉未见到方公子,唯有两名婢子将她引入一间烧着浓郁熏香的厢房。

厢床围了数层藕粉色轻纱,合着飘忽的青烟,轻轻晃动。

王芷蓉觉得神智有些恍惚,迷迷瞪瞪地任由婢子替她换上一身坦领通纱翠色短襦束腰裙,红莲花钿,却月眉,一点天宫奴红唇,三分妖媚七分哀怨,青丝铺散而下,铜镜中的人儿抛去旁它不论,真真是翩若惊鸿,颜色世间少有。

一旁婢子交代什么,王芷蓉皆未听清了,直到隔门被打开,王芷蓉才举头望去……

怀三堂的另一间厢房内,若烟正在闲闲地剪烛芯,白烛忽然爆出个灯花,吓得若烟往后退了一步。

方镆瑞两步上前扶住若烟,心疼道:“可有被烫着?”

若烟摇摇头,朝方镆瑞莞尔一笑,“奴无事,要三郎担心了。”

“往后这些事让婢子去做。”方镆瑞揉着若烟的手,满眼宠溺。

若烟羞涩地低下头,忽然想起一事,担忧地问道:“三郎,殿下在厢房里许久了,怎还未出来,可会有不妥?”

方镆瑞得意一笑,暧昧地撩拨道:“不会了,若烟又不是不知,这事啊,越久越好。”

若烟红着脸,瞪了方镆瑞一眼,“奴是见殿下心情不佳,担心三郎好心未得好报。”

“其实今日殿情绪已好转了,正好过来发泄一二,若是前几日,我亦不敢请了他过来。”方镆瑞环搂住若烟,若烟身上有股子若有若无的清香,他几乎闻得上瘾,欲罢不能,“凝光院那女娘要的东西殿下都能给,她自然会将殿下伺候的妥妥当当。”

“哎,奴心里仍是慌慌的,三郎可知殿下因何心烦。”若烟主动靠在了方镆瑞怀里。

方镆瑞不停地在若烟雪白的脖颈上滑蹭,毫无防备地说道:“还不是因为富宁路一带,夏日雷雨频繁,毁了不少茶山,入秋后霜冻竟比京城还早,钦天监言富宁路今年将遭冰灾,茶叶是定会减产了。要知富宁路可是殿下钱财的主要来源处,殿下能不急吗,好在富宁路府尹孟显来向殿下献了一计,到时候只要孟显来严压富宁路的贱民,不让他们滋事,殿下就可高枕无忧了。”

“富宁路山高路远的,一定没问题。”若烟主动转过身,纤纤玉手自方镆瑞喉结滑过,不知何时,就解开了方镆瑞直缀上的福结排扣。

……

皇宫里,赵允旻正盘膝坐在偏殿的地上,握镌刀仔细地修刻手心的木雕小人。

小人穿一身右衽襦裙,脑袋扎一颗圆鬏,鹅蛋脸上一对精致杏眼懵懵懂懂地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