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一时气急无礼了,还请殿下见谅,殿下既然不愿去见皇上也罢。”寇清禹握着拳走到格窗旁,“殿下什么事都不必做,亦不必去见睿宗帝,只安分听老夫的话……”

寇清禹话说到一半,茶肆雅间的门扇被推开。

寇清禹以为是不晓事的下人,扭头要训斥,猛地看到睿宗帝一脸威严地站在门前。

赵允旻躲到了寇清禹身后,慌张道:“寇大人,您怎将皇上请来了。”

寇清禹恨不能将赵允旻从他身后丢出去,皇上哪里是他请来的。

“寇爱卿,你每日求朕恢复赵允旻皇子身份,求朕立赵允旻为储君,现在又让赵允旻不要见朕,寇爱卿究竟是何居心。”睿宗帝气势很足,抿紧的双唇让脸庞的线条变得刚毅。

对上睿宗帝盛满怒气的眉眼,寇清禹也不禁心生怯意。

寇清禹闭了闭眼,稳住心神,向睿宗帝见礼后说道:“皇上误会臣了,大皇子因为受到惊吓畏惧皇上龙威,臣担心大皇子在皇上跟前失态,才令大皇子暂时不见皇上。”

“可笑,赵允旻是朕的皇儿,岂有怕朕还要你一个外人干涉的道理。”睿宗帝瞪向赵允旻,蹙眉问道:“你苦苦求朕准允你娶华匠师,现在得寇爱卿青睐,是后悔当初鲁莽了?”

赵允旻没有吱声。

睿宗帝望着窗外被大雪覆盖只零星露出些灰黑的屋檐,缓缓说道:“你与华琬全礼之日,就是你回宫之时。”

赵允旻不敢置信地看向睿宗帝。

寇清禹白须发颤,睿宗帝真的变了,原来只会逃避,现在不但敢动他的人,还敢直接找上门驳他面子,更敏锐地察觉他要利用赵允旻。

寇清禹攥紧拳头,他的忍耐也几乎用尽,睿宗帝以为惩治了三位尚书就彻底折断他臂膀,实是太小瞧他,朝堂上十年布置,岂能那般容易功亏一篑。

睿宗帝放下话便离开了茶肆,寇清禹同赵允旻说道:“殿下,你仍旧照老夫安排,不必与华匠师成亲,否则将来真可能是三皇子当皇上,凭白令新宋成为诸国的笑话。”

第262章怀念

赵允旻出茶肆立即命雨泽暗查寇清禹。

朝堂上附和寇清禹的皆文臣,但显见寇清禹握在手里的牌不止三位尚书。

交代完事情,赵允旻前往苍松堂,发现连公公在苍松堂等他。

“皇上还未回宫?”赵允旻蹙眉问道。

连公公躬身见礼,“殿下,皇上已经回宫,不过皇上令奴才留下,请殿下进宫用晚膳。”

赵允旻对连公公还是感激的,好言拒绝道:“麻烦公公与皇上说了,今日我有事,改日再进宫看皇上。”

连公公垂下眼,“其实皇上知殿下不得空,可还是会失望,年关将至,皇上打算办宫宴,殿下可能来?”

“皇上既然知道我不得空,那也该知道我不适合参加宫宴。”赵允旻侧过身子,“寇清禹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宫,还请公公与皇上传话,既已养虎为患,又岂能在打虎时松懈。”

连公公叹口气,皇上与殿下芥蒂太深,“殿下所言有理,奴才告退。”

……

申时末,叶贤妃发现睿宗帝不见了。

以为睿宗帝在御书房,要命人将雪梨燕窝羹送去,连公公却寻了过来。

叶贤妃和连公公皆担心,皇上不在萃音阁亦不在御书房,会去哪里?

叶贤妃颦眉道:“萃音阁的下人言用过晚膳就未见皇上,我们兴师动众地寻人,恐怕会引起外头怀疑,是否要先告诉殿下?”

连公公青白的面庞亦浮忧色,沉吟半晌,抬眼道:“娘娘,奴才大约知道皇上在哪里。”

“如此公公快带本宫寻皇上。”

天色已晚,叶贤妃顾不上多想,令晴竹和晴莲拿好灯笼、手炉、银狐大氅,随连公公从萃音阁偏门出去。

睿宗帝的后宫嫔妃不丰,自从齐淑妃入狱,张良妃发疯,偌大后宫更显冷清。

夜色映照在莹莹白雪上,偶见几处被风雪覆盖大半的脚印。

叶贤妃很快察觉她们走的路通往紫露殿。

自从荣妃自缢,紫露殿空置了近十年,前两年殿下自北梁回京,但因为皇上不重视,是以纵然紫露殿住了人也仍旧死气沉沉。

殿下自请庶民离宫后紫露殿又荒芜了。

叶贤妃曾远远看过紫露殿一眼。

曾光芒流转的琉璃瓦蒙上厚厚尘土,失去漂亮的颜色。

青苔斑驳地爬上红墙,又被半人高的野草遮去大半。

其实不止是紫露殿,就连这一整个皇宫,都没有多少生气。

“皇上,皇上。”连公公举起灯笼,小声唤着,偶尔踩到积雪下的枝桠,咯吱作响。

晴莲胆小地挤在晴竹身边,低声道:“皇上怎会来这,四周黑乎乎的,会不会有鬼。”

摇晃的树影令紫露殿显得诡异荒凉,晴竹斥责晴莲胡说,自己却打了个哆嗦。

几人在庭院找了会,正要进殿,连公公眼尖看见一处假山石后面露出一角袍摆。

“皇上。”连公公小跑过去。

睿宗帝只穿了身毛袄子,连大氅也没有,眉毛和鬓角已结起白霜。

叶贤妃扫去睿宗帝袄子上的雪水,从晴竹手中接过大氅为睿宗帝披上,焦急地说道:“皇上身子好不容易有起色,千万不能再受寒了。”

睿宗帝望着不远处被冻凝的曲水流觞,苦脸努力思索,“快到元月元日了,朕隐约记得芜琅喜欢用元日的梅花窨水……”睿宗帝抬手敲脑袋,“怎么越来越不记事,甚至要忘记紫露殿是何模样,不过来看都不安心。”

叶贤妃疑惑芜琅是谁,连公公小声说道:“娘娘,那是荣妃的闺名。”

听言叶贤妃不敢说什么,哆哆嗦嗦地陪在睿宗帝身边。

睿宗帝心里是念着荣妃的,美好的爱意成了他心底最大的遗憾。

“连喜,朕想不起当初为何狠心送允旻去北梁了,朕心里明明舍不得的。”睿宗帝颓然地靠着假山石,空白几乎占满脑袋,关于甄家的事情,睿宗帝也忘了十之七八,徒留愧疚和不解。

“是奸臣害了甄大人和大皇子。”连喜小心翼翼地说道。

睿宗帝摇摇头,“不,是朕害的,芜琅和允旻都不肯原谅朕,朕现在活得很累,但奸臣未除,允旻未登基,朕不能死,而且朕死了也无颜见先皇。”

风雪裹挟了时间一点点逝去。

酉时末刻了,叶贤妃和连喜皆被冻得浑身僵硬,可睿宗帝仍旧沉浸在痛苦和思念中。

透骨的寒冷令人麻木,睿宗帝因此觉得更好受。

“若是心存愧疚无颜见先皇,就养好身子存了性命安生活着,让叶贤妃陪着你,活至耄耋、百岁,含饴弄孙,睁大眼看我如何为百姓谋福祉、为新宋扩疆域,新宋的锦绣河山不会再是如今这幅恹恹模样。”赵允旻牵着华琬从紫露殿出来,华琬身上是厚厚的蔷薇纹大氅,赵允旻仅是半新不旧的夹袄。

雪花在二人身旁打着旋又蒸腾出蒙蒙雾气。

睿宗帝惊喜地看着赵允旻,长子进宫了,睿宗帝呵呵笑着要将氅衣脱下给赵允旻。

赵允旻摆摆手,“北梁的冬天比新宋更冷,若只靠袄衫取暖,我如何活到今日。”

睿宗帝神情灰败,长子在怨他。

华琬站在赵允旻身边,劝道:“皇上,回萃音阁吧,一会叶贤妃和殿下都冷着了。”

睿宗帝怔了怔,“好好,我们回去。”

叶贤妃朝华琬感激一笑。

萃音阁大殿里烧着热热的炭炉,叶贤妃和连公公各吃下一碗热腾腾杏仁酥酪,才觉暖和。

叶贤妃向华琬低声道:“华娘子,幸亏你与殿下过来,否则我真可能冻僵在那儿,对了,你们怎会忽然进宫。”

华琬捧着粉瓷福纹碗,心疼地看赵允旻一眼,与叶贤妃说道:“刑部里传出消息,齐淑妃疯了。”

齐淑妃说了许多疯话,对于齐淑妃这种机关算尽的人,疯话反而是实话。

齐淑妃抖露她逼死荣妃的一事,赵允旻为此特意去了刑部大牢。

知晓睿宗帝确实不曾赐死母妃,赵允旻心头的一股气忽然散了。

华琬见赵允旻从刑部大牢出来后一直闷闷不乐,便询问殿下可要回紫露殿走走。

正合赵允旻心意,只不想紫露殿除了他两,还有别人。

第263章沆瀣

“皇上这几日有些奇怪,忘事儿不说,行为言语也如孩童一般,唯有念及甄家和荣妃才会严肃。”叶贤妃叹气道:“华匠师,殿下肯原谅皇上吗?”

华琬摇摇头,“下官亦不知,可殿下不恨了,毕竟是父亲。”

华琬能感觉到,当殿下看见站在风雪里石雕般一动不动的睿宗帝,血液里的冰就融化了。

睿宗帝以为赵允旻是特意进宫看他,欢喜地抓住赵允旻絮絮叨叨。

说的话颠三倒四旁人听不懂,可赵允旻面上没有现出一丝不耐。

叶贤妃露出一抹无奈的笑,“皇上性子孩子气,常常早上自己向御膳房点的吃食,下午又埋怨不满意,言御厨不将他放眼里,不过皇上生气归生气,不会真去责罚谁。”

华琬安慰叶贤妃,“如顽童一般是好事,皇上开心,娘娘心事也能浅些。”

足足说了一个时辰话,睿宗帝才肯去歇息。

赵允旻带华琬从紫露殿暗道离开。

临分开赵允旻搂着华琬,低声道:“阿琬,睿宗帝真的病了,甄家的恩怨会随着他的记忆一起消失。”

“于皇上而言,大约是好事。”

赵允旻温柔地亲了亲华琬额头,“对,我送阿琬回凝光院。”

……

云岚比预期迟了两日回京,华琬和菡娘一同至凤阳阁看望云岚。

“阿琬,我不在皇宫的日子,父皇可有为难你们。”

云岚带上赵允旻一早为她准备的雪莲向睿宗帝请安,睿宗帝没有多问,稀里糊涂地夸了云岚两句便让云岚回凤阳阁了。

华琬道:“皇上时常问起你,但记不清日子,皇上记成你只离开两日,故没为难我们。”

“父皇定是被逆臣气糊涂了,”云岚挨着华琬坐下,“本来前日要回京,哪料有人在码头闹事,安琚不得已多留两日,阿琬、菡娘你们瞧。”

云岚将缀一圈狐毛的衣袖往上推,露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淤青,华琬和菡娘吓得捂住了嘴。

“公主,怎么受伤了?”

云岚非但不觉得疼和难过,反而得意地摇晃脑袋,“为了救安琚呗,你们不知那日凶险,安琚一人抵六人,有一下木槌险些砸到安琚脑袋,是我手疾眼快挡下,否则安琚伤到脑子,比父皇还糊涂,我岂不难照顾。”

华琬松口气,玩笑道:“没羞没臊,安琚可言要你照顾了?”

云岚瞪华琬一眼,“甚没羞没臊,我可不像你,明明心里想我大哥想得茶饭不思,可嘴上还不承认,至于安琚要不要我照顾,也不由你说了算。”

华琬被说得红脸,抬手去挠云岚,云岚嗓门大,嚷嚷得屋檐上雀鸟慌乱逃窜。

二人闹了好一会,才发现菡娘一直没有说话。

两年前菡娘险些被许给方家三子,后来朝局不稳,菡娘的亲事耽搁下来,转眼过了二八年华,不过华琬昨儿听殿下言,郑家替菡娘说了门亲事。

华琬一本正经地说道:“菡娘,姚家长孙开春要进贡院,你可要绣一只荷花香囊与姚大郎讨彩头。”

荷花不止寓意百年好合,更是如意花,姚家长孙金榜题名,菡娘嫁过去才能风风光光。

“对对,菡娘女红好,香囊、锦帕甚的,绣齐全了,姚大郎才欢喜。”云岚亦凑上前。

聪颖的菡娘愣了好半晌才回神,生气地捏华琬脸颊,“你与云岚公主好的不学,尽学些排遣人的,我不理你们了。”

华琬和云岚笑作一团,姚大郎是吏部尚书姚沅长孙,生得一表人才,更难得的是品性高洁,国子监祭酒评价姚大郎是谦谦君子,祭酒本想为自己孙女儿与姚家说亲,不想被庆国公抢了先,为此祭酒气得写书信文绉绉地骂了庆国公一通。

庆国公懒得看信,只道好女与好儿郎皆百家求,祭酒办事儿磨磨蹭蹭,怨谁?

笑够了,云岚公主将在洛阳漕运收罗的新鲜玩意拿与华琬、菡娘相看。

说得口干,云岚端起茶碗发现茶凉了,喊宫婢换茶水,连喊几声都没人答应。

“这些小蹄子愈发惫懒。”云岚要去殿外喊姑姑,未走两步看见神策军中尉手握银枪身着软甲朝她大跨步走来。

云岚疑惑道:“舅舅,您怎么闯进后宫了,快离开吧,否则被父皇知道是大罪。”

神策军护军中尉是元禧皇后的嫡亲弟弟,睿宗帝对其多有照拂,可惜龚家子嗣凋零,到了龚中尉这一代,唯有一名庶子。

华琬和菡娘察觉到不妥,走到云岚身旁警惕地看着龚中尉。

龚中尉朝云岚公主见礼,“还请公主在凤阳阁中暂且不要四处走动。”

“宫里发生什么事了,我父皇呢?”毕竟是嫡亲舅舅,云岚暂未往坏处想。

“宫里无事,是寇大人有事要办,未免旁人打扰寇大人,下官只能暂且封锁各处宫殿。”龚中尉轻松地说道,看向云岚公主的眼神仍是和蔼的。

云岚这才发现宫婢们不是惫懒,而是被打晕捆了丢做一堆。

云岚不敢置信,“舅舅,寇臣的事与您何干,您快令神策军退下,我要见父皇。”

未免云岚激动硬闯受伤,华琬牢牢牵住云岚的手,冷声责备道:“神策军使命是全力护皇上和皇宫周全,权职在十六卫之上,历代皇上皆将神策军护军中尉一职留给最信赖的人,龚中尉却辜负皇上期望,与寇臣沆瀣一气。”

龚中尉瞥华琬一眼,一名匠师而已,虽然与大皇子定了亲,可将来皇后只能是寇家娘子,倘若小匠师敢坏事,直接一刀抹了。

“舅舅,你真成了寇清禹那逆臣的棋子?”云岚声音颤抖地问道。

龚中尉皱了皱眉,“寇大人是为了新宋江山社稷,皇上身子不好,唯有尽快立储君才能安民心。”龚中尉叹了口气,“云岚,要怪只怪你母后没有生下太子,否则我们龚家也不至于没落。”

云岚气得直磨牙,“母后虽走得早,可父皇待龚家不薄,你岂能背叛父皇,寇臣要逼父皇立何人为储君。”

云岚已经决定要闹,她才不信舅舅敢动她。

“公主放心,立的是皇家子嗣,”龚中尉顿了顿,“立被皇上贬为庶民的大皇子为储君。”

“啊?”云岚瞪大了眼,一头雾水。

第264章拿下

华琬咳嗽一声,悄悄扯云岚衫袖,云岚转了转眼珠子不吭声了。

“赵郎淡泊名利,你们何苦相逼。”华琬佯装难过地问道。

龚中尉嗤笑,“九龙宝座谁不愿意坐,奉劝华院使一句,不要自不量力,主动离开说不定寇家嫡女会留你一条生路。”

“哼,寇家嫡女是什么东西,敢欺负阿琬,我第一个不放过她。”云岚不屑地说道。

龚中尉不想与外甥女争执,叩了叩腰间剑鞘,“宫里事情臣已向公主禀报,臣先去御书房了。”

龚中尉转身离开凤阳阁,过今日,朝局尘埃落定,他能得到世袭罔替的爵位,龚家定能借此兴盛。

……

御书房,睿宗帝沉着脸坐在桌案后,呵斥道:“寇清禹你好大的胆子,敢胁迫朕。”

寇清禹背负双手悠闲地欣赏墙上字画,“皇上,请您尽快拟圣旨,云岚公主、叶贤妃皆在等您决定,要用午膳了,公主她们身娇体弱,饿不得。”

“你!”睿宗帝指着寇清禹,惊悉龚中尉背叛他,是气得双手发颤,“逆臣,一个个都是逆臣。”

“皇上,忠逆不过您一念之间,臣是为了新宋江山,问心无愧,臣可伺候皇上笔墨。”寇清禹走到桌案旁,烫金字松烟墨融在端砚里黑得发亮。

睿宗帝执起笔,故意写坏数张纸,好不容易写成立赵允旻为太子的诏书,不情不愿地交给寇清禹。

“好,麻烦皇上再拟一道赐婚诏书。”寇清禹满意地吹干了诏书上墨渍。

“立储君的圣旨朕已写,还要什么赐婚诏书?”睿宗帝吹胡子瞪眼的,恨不能将端砚砸到寇清禹头上。

“臣的嫡孙女寇妤泠温柔贤淑,聪慧大方,可赐为太子妃。”寇清禹坦然地说道。

“赵允旻已与凝光院华院使定亲,岂能出尔反尔。”睿宗帝不拿正眼看寇清禹。

“华院使是名孤女,若大皇子仍为庶民,娶华琬为妻是无妨,但现在大皇子贵为太子,是储君,一名孤女岂有资格当太子妃,将来又何德何能母仪天下。”寇清禹嘴角挂一丝嘲讽,睿宗帝是新宋开国以来最无能的皇上,不过他会让赵允旻更无能。

睿宗帝仍旧无动于衷,寇清禹要继续用云岚威胁,听见御书房外传来赵允旻的声音。

“寇大人,阿琬的孤女身份,何尝不是拜你所赐。”

声音冷冽如一柄冰箭扎向寇清禹胸口。

寇清禹回头看见赵允旻缓缓走进来。

“殿下刚才说什么?”寇清禹危险地看着赵允旻,“殿下是如何进来的。”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寇清禹觉得身体似被一股风撞了下,手里的诏书消失了。

赵允旻护在睿宗帝身前,嘴角笑意若隐若现,“感谢寇大人为我的事费尽心思,这份诏书我收下了。”

“皇儿,逆臣要你娶他孙女,父皇可没有答应。”睿宗帝在向赵允旻邀功。

“嗯,父皇做得很好。”赵允旻朝睿宗帝感激一笑,重新看向寇清禹,“寇大人记得三年前保康门大街的走水案吗?华琬父母是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

寇清禹脊背发凉,那场大火亦在他意料之外,本只想烧毁一间铺子,不想秋日干燥,烧毁了半条街,为此案,他也遮掩得辛苦。

寇清禹抬起眼睛,“走水案已查实,乃崔司监为销赃所犯下的罪孽,华院使孤女身份与老夫何干。”

“销赃没错,可销的并非崔司监的赃物,而是寇大人你的罪证。”赵允旻的目光似锋利刀刃,往日收敛的气势如洪水猛兽汹涌而出,寇清禹胸口起伏,一口气险些没喘过去。

“崔家名下的首饰铺子起火,铺子里留宿的仆僮皆不能幸免于难,可掌柜却早早逃离,掌柜以为他拿了一千两黄金可以远走高飞,却不想连京郊也出不了,当时查纵火案和城郊抛尸案的是刑部,刑部尚书是寇大人一手提拔的魏淮,录案卷宗错漏百出,但魏淮在你的授意下草草结案,不知寇大人夜里会不会梦见保康门大街无辜百姓的冤魂。”

寇清禹在赵允旻的威势下生生矮半截。

“身为臣子上不敬君王、下残苛百姓,倾轧陷害忠臣草菅人命,寇大人所犯罪孽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