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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羲姮心惊胆战,万万没想到这大叔会出现在此处。

  要是这大叔这能一叉子刺死卫澧,赵羲姮绝不阻拦,甚至还得腾出地方跟他说,“您请。”

  但看现在的情况,卫澧还能一个人杀一百个这样儿的。他皮怎么那么厚?血怎么那么多?他真不疼吗?都不会死的吗?

  大叔紧了紧手中的鱼叉,虽然极为怕卫澧的,却还是鼓足勇气,“你这小情人求我救你,她可算找错人了!咱们平州人人都巴不得你死,今天,我就替平州除害,还老百姓一个安宁日子!”

  卫澧忽然一怔,那个中年男人还在义愤填膺看着他,他松开捏住赵羲姮脸的手,将冰上的月刃拾起来,看起来轻轻松松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受了重伤。

  渔夫闭着眼,将鱼叉狠狠一刺,卫澧抬手挡开,将他手中的鱼叉挑掉。

  渔夫只觉得手都在发抖,他今日就要这样死了?

  卫狗贼不是……不是已经重伤了?

  死就死吧,为诛卫狗贼而死,也算死得光荣!

  “给你五个数跑,跑不掉,就留在这吧。”

  卫澧甚至还有闲心将月刃挽个花,冰面被削出一片白色飞花,开始倒数。

  “五……”

  副将原本已经撑着地站起来了,打算给卫澧清理掉这个人,但是听闻卫澧给了他五个数的逃跑时间,又坐回冰上了。

  主公但凡要杀一个人,从不废话。

  这给了五个数的逃跑时间,压根儿就是没想要他的命。

  他认识主公已经将近五年了,主公性格的说是暴虐都美化,但凡有人言语一字不敬,驳了他的面子,他都能让人不得好死。

  这现在……

  他觉得要不是主公转性了,要不就是傻了,但是主公不可能傻,傻的多半是他。

  赵羲姮看了看距离,觉得卫澧就是在难为人,五个数的时间,没跑两步呢,他月刀一甩出去就是一条人命。

  那个渔夫看卫澧简直不像他想的那么虚弱,想要跑,但又觉得不甘心。

  但再想想家中妻儿,又觉得活着才有将来,死了真就什么都没了,马上过年了,妻子还在家等他……

  但卫澧已经数到一了。

  赵羲姮咬了咬牙,一把扑进卫澧怀里哭,“主公,我真的好怕你死了,你死了,我去哪儿啊,我没家了,我哪里都去不了了,我年轻好看,但是什么也不会,流落在外恐怕活不下去。”

  她费力把卫澧整个身体都试图抱住,但是她穿得太厚了,圆滚滚的像个球,不但没能把卫澧整个人捆住,反倒双臂大开,像是揪住他两个胳膊一样。

  她陡然扑进自己的怀里,卫澧有些猝不及防,甚至被这只球撞退了两步,他眼波里氤氲出一些亮晶晶的东西,竟有些动人,卫澧挣开赵羲姮的手,跟她微微拉开点距离,赵羲姮心惊肉跳,怕他抬刀就伤人。

  只见他把一双月刃插进冰里,问她,“所以去找救兵了?”

  赵羲姮点头,连忙为人逃跑争取时间。

  “救兵听说是我被困,所以不肯救我?你怕我因为他见死不救而杀了他,所以撒谎。”

  赵羲姮没点头,但事儿多半就是这么个事儿。

  她听见脚步声,那渔夫已经跑出很远,进芦苇荡了,卫澧大抵也不会追他了。

  赵羲姮松口气,肩膀垮下去。

  她好像看着写着自由的那扇门,一点点朝她关闭。

  卫澧忽然笑了,又吓了赵羲姮一跳。

  他笑得与平常阴森森的恐怖威胁并不一样,以往他一笑,赵羲姮总觉得像是呲牙的狼,凉薄阴狠,要咬断谁的喉咙。

  现在他的笑,好像是真心实意,从肺腑里发出来的,即便他满身鲜血污垢,但人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亮堂起来了,像是旭日冲破阴霾,连那种不讨喜的感觉也被冲淡了。

  宛如一个真正的少年。

  赵羲姮看到他眼睛里有东西在闪耀,眼白中那些狰狞的红,都变得不那么恐怖了。

  但他也只笑了一瞬,忽然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把赵羲姮狠狠往怀里一按,赵羲姮闻见血腥味儿更大了,甚至见到他肩膀上冒着的热气,还有湿漉漉的红。

  两个人相撞,发出咚的一声,赵羲姮虽然穿得厚,但胸腔还是被震的嗡嗡疼。

  艹,老狗逼!

  赵羲姮在心里怒骂。

  活该疼哭你!

  卫澧浑身沾着血,他的,别人的,恶犬的,很不好闻,像是尘嚣中的滚滚黄烟,又热又呛。

  他用手臂死死勒住赵羲姮,像是要把人勒在怀里勒断气。

  “也是,赵羲姮,你我都是丧家之犬,你离了我,还能往哪儿躲?”卫澧嗓子低沉沙哑,骂起自己来,也是挺狠的。

  赵羲姮被塞在他怀里,被闷得呼吸不畅大脑缺氧,说话口不择言,“是,都是丧家之犬,跑不了。”

  卫澧忽然狠狠一掐她脖子,“我能说我是丧家之犬,你能吗?”

  赵羲姮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卫澧的自尊心,竟然比她一个堂堂公主还要重上几百石。她也明白了,卫澧就是那种能把自己骂得猪狗不如,也不准别人说他一句不好的人。

  她正想着,忽然觉得自己脖子上落下热热的水,她有点嫌弃,不会是卫澧伤口渗出的血,滴在她身上了吧。

  嘶,真难受。

  赵羲姮身上重量陡然一沉,整个人站不稳跌在冰上,尾椎骨摔得发麻。

  只见卫澧惨白着一张脸,晕了过去。

  赵羲姮疯了,这老狗刚才怎么那么能装!站的那么稳!她还真以为他一点儿事儿没有!

  她回头看向渔夫逃跑的方向,不知道现在把人叫回来捅卫澧一叉子还赶不赶趟。

  副将赶紧从冰上弹起来,一瘸一拐过来扶起卫澧,他欲言又止看向赵羲姮,“公主,主公的伤需要包扎。”

  赵羲姮转过身,“嗯,我不看。”

  副将有些尴尬,“不是,就,就想问您借件儿衣服。我们的衣服都埋汰了。”

  赵羲姮摸了摸自己的三件厚袄子,她真是一件也不想脱哇!

  副将眼巴巴看着她,她还真怕卫澧醒过来得知她见死不救又犯病,于是脱了中间那件厚袄子递过去,“没贴身也没外穿,干净的。”

  这片狼藉的冰地上,只剩下三个活人在喘气。

  活人要吃东西,要继续活着。

  副将割了一堆芦苇铺在冰面上,虽然起不到什么保暖的作用,但聊胜于无。

  冰面上点了一簇火,火烧了许久,赵羲姮都没看见冰层被烧化。

  她坐在芦苇上抱着胳膊,看了眼稳稳插在冰面上的月刃,默默挪了挪,打算离这东西更远些。

  卫澧就倒在芦苇上,副将好像笃定这样恶劣的环境他也不会死一般。

  赵羲姮好奇摸了把卫澧的额头,有点凉,没发烧。

  卫澧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握住她的手。

  赵羲姮讷讷的,心想真是祸害遗千年。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狗,副将询问,“主公,咱们要不把狗剥皮烤了吃?”

  卫澧皱皱眉,“你吃?”

  副将沉默了,“属下这就去找食物。”

  这狗是仇家养的,指不定有什么病呢。

  他前脚才走,赵羲姮蹲在火堆旁,打算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她才刚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副将就一瘸一拐的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尾巴长长的野鸡。

  “这么快?”赵羲姮略有些惊诧。

  副将一板一眼,“虽然平州冬天蔬菜短缺,但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野味……”

  卫澧将挑火的树枝往地上一扔,冷冷看向副将,“不杀鸡你等我杀?”

  副将讪讪去在江边凿了个窟窿,开始处理野鸡。

  “平州不止处处有野鸡,还处处都是野猪黑瞎子,每一个最少都有五百斤……”卫澧扔了把柴进火堆。

  “偶尔有行人路过的时候,会被拍肩膀,这个时候不能回头。”卫澧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不紧不慢陈述。

  赵羲姮腿有些打飘,她觉得黑瞎子和卫澧比起来,还是卫澧更安全。

  她挪动着,往卫澧方向蹭了蹭,问,“为什么不能回头?”

  “因为拍你肩膀的,不是人啊,是黑瞎子。”卫澧说完,赵羲姮只觉得肩膀处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她吓得身体都麻了,脸也变得煞白,配合着卫澧方才讲的故事,吓人效果翻倍。

  卫澧忽然大笑起来,捏了一把她的脸,“你胆子可真小。”

  刚才搭在赵羲姮肩膀上的那只爪子,只是卫澧的恶作剧。

  赵羲姮眼眶一红,用衣袖抹了一把。

  卫澧,老子哪天不弄死你就不姓赵!

  她没见过几个有平州口音的人,但平州话好像天生带着余音绕梁的效果,她现在骂人,偶尔脑袋里飚出来的都是一股平州味儿。

  赵羲姮真的生气了,连眼泪都不肯掉。卫澧也不笑了,把嘴角垂下来,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往火堆里继续添柴。

  他这个时候,应该捏着赵羲姮的脸,去嘲讽,“我肯屈尊降贵给你讲故事,已经够给脸了,别给脸不要。”

  卫澧提了口气,才想骂,觉得没劲儿,他觉得应当是伤的太重,所以才没什么精神。

  念在赵羲姮今天还知道给他搬救兵的份儿上,稍微对她好点儿算了。

第16章

  卫澧仰躺在芦苇上,随手捡起一截芦苇茎叼进嘴里。

  大抵是血流的太多,现在眼皮有些沉,总想睡觉。

  但这样冷的天,他有可能睡过去便醒不来了,所以扯了扯抱着伤口的布条,让疼痛刺激着自己更清醒些。

  “赵羲姮,你要是真跑了的话,大概不等我找到你,你就会被那些野兽撕碎。”卫澧长腿交叠在一起,半阖着眸子。

  “所以你别没事儿乱跑。”

  卫澧这话一部分是在恐吓她。

  平州虽然山多,但人口也多,除非像走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不然一般情况下是碰不到那些畜生的。

  若是天色晚了,随便找户人家借宿,也不会被拒绝。

  平州百姓,大多真的善良淳朴。

  当然前提借宿的人不是卫澧。

  赵羲姮还是扭着头,没怎么出声,橙黄色的火光打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竟然显得十分平静宁和。她拢了拢披帛,只露出双眼睛,眼睫上的霜被火烤得化了,一滴一滴沿着她纤长的睫毛滚落下来,像是在掉眼泪。

  卫澧无意识咬着芦苇的梗,看了她好一会儿。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像是有蚂蚁在他心口上细细密密地咬着,很疼,但是蚂蚁唾液中分泌出的毒素,又让他心头又热又痒。

  他眼前冒出阵阵白光,连唯一的热源太阳都嫌晃眼,卫澧用手掌挡了挡光,偏头继续看向赵羲姮,忽然又觉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只能看清赵羲姮缩在火堆旁,瑟瑟发抖着。

  赵羲姮现在是真狼狈啊,在尸体成山的寒冷江面上,穿着脏乱的衣服,有散乱的发丝从她的披帛中露出来,这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公主。

  这正当初卫澧想要见到的样子,甚至还不够。

  他冲赵羲姮招招手,“你过来。”

  赵羲姮饿得胃疼,没听见他说话。

  她怀里那一把糖糕都喂了马,现在一想想真心疼。

  卫澧连着叫了她两遍,都不见她有回应,脸色当即沉下来了,伸手掐住她的手腕把人拖过来。

  赵羲姮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剧痛,人就被按进了卫澧的怀里。

  他流了太多血,原本像是小火炉一样热腾腾的胸膛也变得冷起来,赵羲姮能感觉到他的下巴垫在自己的头上,然后用了很大力气把她勒在怀里。

  “给我暖暖。”他兴许是觉得脸冷,于是将下巴又垫在了赵羲姮的肩上,脸几乎贴着她的颈窝。

  赵羲姮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令她汗毛倒立。

  她动了动,发现根本挣不开,这才意识到,她同卫澧之间力量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即便他重伤到如此地步,桎梏住一个她也绰绰有余。

  赵羲姮叹口气,尽量把头偏开。

  行吧,他愿意抱就抱吧,两个人挤挤还暖和。

  卫澧的体温很快升起来了,滚烫滚烫的,甚至比平常的时候还要炽热一些。

  赵羲姮虽然暖和,但觉得不是很对劲儿。

  她轻轻喊了一声,“主公?”

  卫澧头还埋在她颈窝处,一动也不动。

  赵羲姮将手抽出来,艰难地贴上卫澧的额头,烫的很厉害,而卫澧本人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

  赵羲姮搓了搓自己的手,她的手太凉了,也没法判断卫澧到底是不是发烧,但现在能肯定的是,他肯定晕过去了。

  赵羲姮把遮在额头上披帛往上一扒拉,露出雪白饱满的额头,然后贴上卫澧额头的一角。

  果然,烫的像个小火炉一样。

  她再次感叹,卫澧真是装的太好了,明明下一刻就能晕过去,上一刻还能保持着凶悍。

  赵羲姮把手贴在卫澧的肚子上,发出一阵满足的叹息,真暖和。

  也不知道卫澧会不会死,不过像他这样坏的人,他死了大家也会觉得大快人心。

  卫澧一死,她就跑,也不怕这老畜生会迁怒伤害别人了。

  副将拎着两只处理好的鸡回来。

  因为没有开水,鸡褪不下毛,鸡皮上也全都是毛囊和残存的鸡毛,他只能用刀把鸡皮和鸡头都切下去。

  一回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他脸一红,装作若无其事的背过身去。

  啊!两个人的感情进展这么快吗?

  赵羲姮饿得胃快要穿孔了,卫澧就算暖和跟岩浆似的,赵羲姮也不想一直被他压着。

  她赶紧从卫澧身下艰难伸出一截短短的手,喊道,“副将,你主公晕倒了,来扶他一把。”

  副将把两只光秃秃的鸡一扔,赶紧上前来查探。

  卫澧的手还箍在赵羲姮的腰上,副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额角都出汗了才把人掰开。

  “公主,咱们不能再在此处逗留了,要找个地方落脚,主公需要用药。”

  副将看向赵羲姮,眼神中却没有多少焦急,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赵羲姮看他的神色,似乎没有对卫澧的担忧,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属下对主上那样赤胆忠心。

  她咽了咽口水,虽然自己并不待见卫澧,但心忽然一寒,在这平州,竟然连他的副将半点儿都不为他的生死着急。

  若是卫澧死了,她肯定欢天喜地收拾包袱跑路,那卫澧的那些属下呢?会和这个副将一样,保持着这样的淡漠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卫澧的人生,属实过于悲哀了。

  赵羲姮一直维持着这种心寒,连饥饿的感觉都削减了一半,她帮副将把卫澧扶上马,两个人……

  不,是两个人另加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穿过江面,往前面的镇里前进。

  副将脸冻得通红,他转头,看向出神的赵羲姮,“公主放心,主公不会死的,最迟后天就能生龙活虎。”

  赵羲姮微微歪头,看向马背上那半死不活的卫澧,他手臂处渗出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掉。

  都这样了,你告诉我他能活我还勉强相信。

  但是你告诉我他后天就能活蹦乱跳?

  你认真的?

  赵羲姮的话都写在眼睛里了,副将却极为笃定,并没有解释,只是转过头去继续牵马,给赵羲姮留下一个坚毅的后脑勺。

  “他又不是神仙。”赵羲姮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副将显然很清楚卫澧在平州的风评,因而并未带他们去官驿。好在卫澧虽然在平州人人喊打,但说到底并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他,是以三人还算顺利的找了一间驿站投宿。

  驿站老板见三人推门进来,先是一惊,又赶紧迎上去,“诶呦,伤得这么厉害?路上遇啥了?”

  不待赵羲姮等人嘱托,便让妻子去找医师来,又将他们迎去后院。

  副将眼神中满是警惕,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赵羲姮裹着衣裳打圆场,“路上遇见下山寻食物的猛兽了。店家能帮忙打点热水找两身干净衣裳来吗?”

  现在已经进了镇上,卫澧的身份千万要瞒好,不然照着他这稀碎的人缘,有人知道他重伤不起,估计半夜爬窗都得把他暗杀了。

  暗杀就暗杀,关键她跟卫澧和副将一并进来投宿的,容易被连累。

  “诶诶,我这就去,这是让老虎咬了吧,冬天黑瞎子冬眠了,可就这玩意乐意霍霍人。”店家满口应着,急急忙忙去准备东西去了,嘴里还不断的叨叨。

  医师来给卫澧看伤,赵羲姮饿的胃抽抽,干脆也没看,抬脚去驿站的厨房寻些吃的。

  副将换了身衣裳,正襟危坐守在卫澧床前,赵羲姮临走看他一眼,在去厨房的路上,满脑子飘着的都是“不靠谱”三个大字。

  副将一副“卫澧不过小伤,肯定没事儿”的架势,真有些让赵羲姮担心他会不会认真记下医师的话。

  行吧,到底是你家主子,你不上心还能指望她一个外人上心?

  她加快脚步,一溜烟进了厨房。

  老板的妻子给她热了几个粘火勺,盛了碗蓝莓米酒。

  “天冷,暖暖身子,米酒后劲儿不大。”

  赵羲姮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挤出笑来冲她点头。

  “好乖的丫儿。”老板妻子摸摸赵羲姮的头发,“吃完了早点儿去睡,憋想太多。”

  她的手很暖,赵羲姮忍不住蹭了蹭,“好。”

  赵羲姮吃饱喝足后,顺便带了几个粘火勺给副将送过去。

  卫澧躺在床上,满身都被白色的纱布缠着,狭窄的房间里尽是一股药味儿。

  赵羲姮瞥了卫澧一眼,他脸色苍白,就那样躺着,卸去了所有的尖刺,一时间竟显得很乖,像个孩子。

  她把东西放下,副将面无表情拦住她的去路,“公主还请今晚在这个房间委屈一晚,待主公醒来之后再听安排。”

  赵羲姮把后槽牙磨的咯吱作响,用一双澄亮的眼睛看着他,尽量把声音压低,“我现在要去洗澡,要去净牙,要去洁脸,你不让我走?”

  副将死心眼,用剑继续挡着,“属下也是为了防止公主半夜逃跑。”

  赵羲姮被气笑了,你倒是挺实在,她指着床上的卫澧跟他说,“你主子躺床上呢,你不操心他能不能活你操心我半夜跑不跑?我刚才下去吃饭你也没担心我逃跑,现在开始担心了?”

第17章

  副将动了动唇,终究是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我能往哪儿跑?我身上没钱!”赵羲姮一边和他讲道理,一边试图硬闯。

  他将剑拔出来,横在赵羲姮面前,赵羲姮依旧梗着脖子往前走,他丝毫不为所动,铁了心的不放赵羲姮出去。

  赵羲姮撇了撇嘴,坐在椅子上,忽然问他,“你吃饭了吗?”

  副将一怔,还是听话的摇头,以为她不想走了,于是将剑收起来。

  赵羲姮抓起盘子里的粘火勺咬了一口,外皮一圈儿白澄澄透亮晶莹的糯米皮隐隐透出下面紫红色的豆沙,两侧的糯米则被烙的金黄,一咬,拉出绵长软糯的丝儿,露出冒着热气甜糯的红豆沙。

  这是原本赵羲姮给副将带的晚饭,但奈何副将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和卫澧学当狗。

  虽然她刚才在厨房吃饱了,但她再吃几个还是绰绰有余。

  副将肚子发出一阵嗡鸣,他欲盖弥彰的捂了捂,尽力把目光从赵羲姮手里的粘火勺上拔开。

  “你既然要看着我,那就千万盯好了,别离开半步。”

  赵羲姮啊呜吃掉手里的最后一口,跟他好好分析。

  “你看看啊,你要是下去找吃的,你怕我跑了得带上我,那你主子就没人看着啦,虽然你说他后天就能爬起来,但是他现在很虚弱啊,这么虚弱的人独自躺着,很危险的。但是你要是找吃的不带上我,你也知道嘛,我是你主子强抢来的,保不齐抹了你主子的脖子就跑了,这也不行。或者你让我帮你去取吃的,那更不行啦……”

  卫澧躺的很平静,身体被裹成血粽子。

  但梦境中并不平静。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大概十一二?兴许是的。

  当然他自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别人也不知道,甚至连名字或者代称也没有,正如谁会记得一条狗,一只猪,一只羊,或者一头牛今年到底是多大呢,再费心给他们起名字呢?

  当然他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的人,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他们在人工开凿的山洞里,与一群野狗划疆生存。

  铁门咯吱一响,外面被扔进来一只活羊。

  野狗们纷纷冲上去夺肉,卫澧也跟着扑上去。

  他打死了好几只野狗和同伴,咬开那头羊的喉咙。

  鲜血滚烫,带着咸味儿,让他又有了力气。

  剩下的野狗与同伴恐惧的缩回阴影里。

  梦境一直下沉,下沉,下沉到无底深渊,像是被一团黏腻的网团团包裹住。

  卫澧是有意识的,他知道他现在是十八九的卫澧,不该是十一二的卫澧。

  而十八九岁的卫澧,早已经不是这种屈辱的样子。

  可他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的按照梦中的轨迹行动,或者说是记忆中的自己行动。

  他徒手撕开羊的胸膛,准确找到了羊滚烫的肝脏。

  即便这是他早已经历过的事情,而那些见证过这种不堪的人几乎死绝,但他还是忍不住恼羞成怒,思想一边暴怒,行动依旧不受控制,利白的牙齿却撕咬着肥美滚烫的肝脏。

  “滚开,混账,卫澧,你住手!谁准许你再做这种肮脏的梦?滚开啊!扔掉它!”意识在无谓的嘶吼着,如果能化作实质的话,那该是多震耳欲聋。

  思维和身体被撕扯成两半,小卫澧脏污的眼角渗出泪来,眼白中猩红一片。

  洞穴外忽然有了吵闹声。

  “我是公主,你不能命令我。”

  “我是公主,你不能命令我。”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一个是小女孩,尖锐高亢,自信甚至跋扈;另一个像是天外之音,温温柔柔的,诡秘地重合在一起,甚至连停顿节拍都分毫不差。

  周围的事物一件件化为尘芥,金色的浮沫飘向深不见底的地下。

  “咚”的一声,卫澧的身体也从虚无耻辱的梦境落回地面。

  “我是公主,你不能命令我。而且店家他们都睡了,你就算没吃晚饭,也只能等明天天亮了。”赵羲姮眯起眼睛,又从碗里摸了个粘火勺吃,舌尖是糯米和豆沙的细腻香甜,“当然这些我更不会分给你的,因为我现在又饿了。”

  卫澧虽然昏着呢,但赵羲姮自觉人设不能崩,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副将,软绵绵跟他讲道理。既然这个副将死心眼儿不想让她好过,那她以德报怨实在太憋屈了。

  副将毅力好,虽然难受,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他僵硬坐在一旁,给卫澧拉了拉被角。

  他还是没什么转变,依旧是那副相信卫澧能很快爬起来的模样。

  房间里清苦的草药味儿逐渐被血腥味儿压下去。

  赵羲姮忽然觉得最后半个粘火勺没了滋味。

  “公主若是吃不下,就扔了吧。”副将看她一眼。

  赵羲姮几口把它填进嘴里,表示自己能吃下。

  好好的粮食,扔它做什么?

  败家子儿!

  副将忽然被赵羲姮鄙夷的目光看着,头皮发麻。

  他转头过去,发现卫澧醒了,那双漆黑的眼眸正空洞地看着墙。

  “主公,你醒了!”副将虽然语气加重了,但却是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

  赵羲姮喝了口水,把黏糊糊的糯米咽下去,悄悄看过去。

  卫澧真属牲口的?伤成这样,现在就醒了?

  卫澧猝不及防对上赵羲姮那双漂亮的眼睛,真亮,比夜空里的星星都要亮。

  方才的梦境再一次调动了卫澧心底最深处的屈辱,尤其赵羲姮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睛,让他浑身都烧着了。

  他忽然坐了起来,从身后抽起软枕砸向两个人,用嘶哑的嗓子暴怒喊道,“滚!都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