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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羲姮当然懂,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用最天真求知的眼神看着卫澧,“主公,什么叫提溜呀?”

  卫澧昨天亲口说的,她平州话半截子咣当,那她听不懂“提溜”什么意思很正常。

  “提溜就是提溜。”卫澧眼神无波,丝毫没有停顿的重复了一遍。

  “那提溜到底是什么意思?主公我还是不懂?”你要是懂就给我好好解释,别糊弄过去。

  “滚过去吧,解释这么多遍你也听不懂,没什么讲的必要了。”卫澧忽然生气起来,把她的头拧回去。

  赵羲姮在心里暗笑,卫澧这是解释不清楚恼羞成怒了。

  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卫澧一扬鞭子,马忽然加速跑起来,原本迎面而来的寒风,变得更加猛烈起来了。

  她尽力把衣领拉高,将大半张脸都塞进去。

  赵羲姮忍了一会儿,即便有几层衣裳隔着,脸也难免被吹麻了,眼睛酸酸疼疼的,眼眶里不自觉流下眼泪。

  她实在忍不了了,转头拉拉卫澧的衣袖,口齿不清地喊,“主公。”

  冷风不仅令她身体僵硬,甚至连嘴都不听使唤。

  “嗯?”卫澧看她这样子,心情却很好。

  “慢一点吼不吼?”赵羲姮感觉嘴已经不是自己的嘴了,她捏着脸,强行把合不上的嘴阖上。

  卫澧当做没听见,甚至又扬鞭,催马继续跑起来。

  赵羲姮冻得眼睛生疼,知道他这是刻意折腾自己呢,惯性让她不自觉往卫澧怀里倒了一下,她撑着他的胸口坐直,心里骂了声牲口,想起自己发现的“财富密码”,小心翼翼道,“球球你啦。”

  卫澧依旧抬手,把她的头按着扭了过去,“求一万遍也没用。”

  赵羲姮冻得一直在流眼泪,眼泪在脸上,没落下呢,就被冻成冰了,眼睫毛也上了一层霜。

  卫澧说是这么说,但赵羲姮明显发觉马的速度正在逐渐变慢。

  嘶,好像真的有用。

  驿站离不咸城并不远,早上启程,中午的时候,赵羲姮就远远瞧见一座冒着白顶的山,它孤独伫立着,白的不染尘埃,像是要接通去往天庭的路。

  “那是长白山吗?” 赵羲姮捏了捏冻麻的脸问。

  卫澧点头,“是,它原名叫不咸山,后来因为四季长白改名长白山,不咸城之所以叫不咸城,正是因为坐落在不咸山脚下。”

  “那不咸城为什么不改名叫长白城?”

  “你话再这么多,就把你丢到林子里喂狼。”

  冬天,平州的天总是黑的格外快,卫澧带着她到一座府门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如上次到集安时的场景一样。

  沿路没有多余的人迹,整座城都是安静的。

  这座恢弘的府门上并未挂牌匾,从日晒风吹的痕迹来看,牌匾是刚摘下去没有多久。

  赵羲姮猜测,这兴许是镇北王府,被卫澧收做己用后拆了牌匾。

  门前也是空荡荡的,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灯笼与火把也没点起来,冷风一刮,卷起细雪和枯叶,看起来瘆得慌。

  卫澧挟着赵羲姮下马,她这才发现,大门上被人泼了狗血,血淋淋地写着几个大字“卫澧狗贼,天必诛之!”

  赵羲姮看了一眼卫澧的神色,并无变化,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她跟在身侧默不作声,怕卫澧阴晴不定,再惹恼了他。

  卫澧嫌脏,砰的一声踹开了大门,露出同样空旷寂寥的院子。

  院子里的雪已经很久没有清扫的模样,堆到了人的小腿处。

  “进。”卫澧扬扬下巴,黑暗令他的表情暧昧不明。

  赵羲姮咽了咽口水,提起裙子抬脚进去,卫澧紧随其后。

  又是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赵羲姮回头,发现这偌大的地方,只剩下她和卫澧两个人,副将不知去何处了。

第21章

  乌云蔽月,赵羲姮甚至看不清卫澧的脸,加之他那一身黑衣,整个人气氛低沉的令她心头发颤。

  这么久了,府中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积雪深深埋在她的小腿弯儿处,四周都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有,压根儿不像是人能住的地方。

  她感觉并不像跟卫澧回了家,像是宁采臣进了兰若寺。

  她咽咽口水,朝着大门的方向缓慢挪移着。

  赵羲姮真的有点儿害怕,小时候阿耶给她讲过不少鬼故事,她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死和鬼。

  赵羲姮现在脑袋瓜里冒出一堆光怪陆离的想法,例如卫澧早就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是夺舍了的鬼魂,鬼魂要吸食少女的精魄来维持修为。

  再例如,副将原本就是跟这鬼魂一伙的,所以他才并不在意卫澧的死活。

  这么一想,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怨不得卫澧身上的伤好的那么快,不到两天就能活蹦乱跳,牲口也没这么强大的愈合能力吧。

  卫澧的手一下子掐住了她的后脖子,“你要往哪儿走?”

  呜呜,赵羲姮吓得往地上一蹲,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

  但是卫澧的手是热的,滚烫滚烫的,说明他是个活人不是鬼,赵羲姮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之余,稍稍多了些安心。

  但是这种环境,就算卫澧不是鬼,看样子也像是有鬼。

  “怎么了?吓着了?”卫澧蹲下来,手还放在她脖子上不曾挪开。

  他看了看四周,“怕黑?”

  赵羲姮嘴唇颤了颤,憋着一股劲儿愣是没说话,只是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儿,腿肚子发抖,一下子坐在了雪堆里。

  “坐雪里不冷啊?”卫澧又问她,月亮还没出来,依旧黑漆漆的,赵羲姮除却卫澧那张苍白的脸,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身体,她咬着下唇,依旧不说话。

  “小胆儿,什么都怕。”卫澧扯了扯赵羲姮,扯出点儿嘲讽的笑,“你还站起来吗?”

  赵羲姮点点头,尽力维持声调平稳,“我能!”

  她才不要在卫澧面前露怯呢,卫澧肯定会嘲笑她。

  她撑着雪地站起来,然后小腿软的打飘,鼓鼓劲儿,告诉自己:就算有鬼也不可怕,等她百年之后死了也会变成鬼。回头她死了,两个鬼在地府鬼鬼相望,还不一定谁能打的过谁呢!

  一阵阴风顺着门缝钻进来,撩的赵羲姮脖子发凉。

  卫澧抱着胳膊在一旁看她,扬扬下巴,“不是行吗?走两步给我瞧瞧。”

  赵羲姮抖抖衣服上的雪,“雪太厚了,走起来有点儿吃力,我得攒攒力气。”

  “嗯,你攒,正好你攒力气的时候我跟你说点儿话。”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

  “镇北王府?”

  “嗯,对了。”卫澧点头,又问,“那你知道这府上的人都去哪儿了吗?”

  赵羲姮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猜测。

  卫澧自问自答,“都死了。”他踢了踢地面的雪,将埋到赵羲姮小腿肚的雪踢开,露出一小块儿地面。

  云从月面前划开,清辉重新笼罩,一片雪在夜中白的晃眼。

  而卫澧踢开的那一小块儿地面正结着冰,是猩红色的冰。

  “看见了吗?这座府中,地面上处处都是这样的,这是人的血,现在冬天被冻结实了,要等明年夏天下几场雨才能冲刷掉。因为平州没有春秋,只有冬夏,所以这些痕迹消退的的也格外慢。”卫澧拍拍赵羲姮的脸。

  赵羲姮嗓子发干,这得死多少人,才能随便清出一小块儿地方都是血冰。

  “这也没办法,那个镇北王也太能生了,光儿子就四十多个,加上他儿子的妻妾亲眷,啧……”

  他剩下的话没说,赵羲姮已经懂了。

  赵羲姮越看这座宅子,觉越觉得阴森,尤其脚下踩的,都是人的鲜血。

  “力气攒好了没?走啊。”卫澧推了推她。

  赵羲姮一个没站稳,险些跪趴在地上,还是卫澧拉住了她。

  她就算心理再强大,被放在这么阴森的大宅子里,也难免感到害怕。

  “嗤”卫澧笑了一声,“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赵羲姮现在腿还有点儿软,尤其卫澧腿长,走得太快,雪又深,她压根儿跟不上。

  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你看你现在在卫澧这儿,不就是个娇弱的形象吗?这种可怕的环境,你不哭两嗓子像话吗?

  别要面子了,哭吧,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主公。”她跟着卫澧久了,眼泪说掉就能掉,丝毫不用酝酿。

  卫澧倒退着回来,“干嘛?”

  “主公我害怕。”赵羲姮眼泪掉成珍珠,眼睫上也沾着水珠,嘟着嘴,手指揪住了卫澧的袖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这样娇软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怜惜的欲望。

  她脸颊白嫩,看起来很好捏,卫澧上手掐了一把,她脸一下子红了一片。

  “主公,我腿软走不动了,主公别丢下我。”娇滴滴的小美人跟你撒娇,你再不点头就有点儿不识抬举了。

  “没丢下你,这不都到家了吗,你要是跟不上来就随便找个屋住一晚。”他随手推开一扇门,“你看,都是空的。”

  说着走出了好几步远。

  赵羲姮牵着裙子,抹了把眼泪跑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跟在他后边儿,这些荒凉的屋子,她一个也不想住。

  卫澧走得太快了,几乎要将赵羲姮甩在后面。

  赵羲姮一咬牙,心想你是给脸不要。

  你再不等我,我就……我就……

  她直接扑过去,手臂圈住卫澧的胳膊,“主公,呜呜呜,我好害怕。”

  你再不等我,我就跪下来求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卫澧身上忽然挂着件软绵绵的小东西,他脸垮下来,“赵羲姮,你真不矜持。”

  赵羲姮又重复了哭了两遍自己害怕。

  卫澧没说话,手臂却突然横在赵羲姮腰间,把人整个提起来了,赵羲姮一惊,连忙挂在他脖子上。

  王府分为内院和外院,内院外院中又分为上院和下院。

  卫澧并没带她去内院,反倒是带她去了外院的下院。

  下院一般都是男性奴仆的住所,赵羲姮以为他在刻意折辱自己。

  两个人停在一件屋子前,卫澧露出苍白手腕上的一截红绳,绳子上挂着钥匙,他将门打开。

  赵羲姮看得直皱眉,屋子里是藏了什么宝贝?卫澧还得随身带着钥匙 ?

  冷,房间里真冷。

  卫澧顺手点了蜡,赵羲姮才看清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屋子不大也不豪华,甚至连简陋都称不上,只勉勉强强能住人。

  屋子里堆着半新不旧的家具,虽然简陋,但十分干净整洁。

  她看着卫澧轻车熟路地坐在胡床上,忽然问他,“这是你的住所?当初镇北王给你安排的?”

  “有意见?”卫澧又点了几支蜡烛,房子彻底亮堂起来。

  “不敢。”

  赵羲姮皱眉,心道卫澧不是镇北王的义子吗?就安排住在这种地方?从住所上看,这不像是对待爱重的义子,像是随手打发个下人奴仆。

  不过卫澧也是很奇怪,不是已经夺得整个平州了吗?做什么还要委屈巴巴挤在这间小屋子里?就这小破房子,他看起来还挺宝贝。

  “那我今晚住哪儿……呀?”赵羲姮觉得直接这么问实在太生硬,所以后面弱弱加了个呀,显得软一点。

  卫澧才将头抬起来,似笑非笑看着她。

  “你就随便找间房间住呀。”

  小娘子这么说话显得可爱,他一个大男人这么说话就不对劲儿了。

  赵羲姮撇撇嘴,卫澧那个“呀”字嘲讽意味都快溢破天际了。

  “我害怕呀。”

  “关我什么事呀,找你那个侍女陪你去呀。”

  两个人呀来呀去。

  “别的房间已经两个月没收拾了,赵羲姮,你自己把你那个侍女放走的。”卫澧沉沉看着她。“这儿没人伺候你,没人给你烧水烧炉子,也没人给你收拾房间……”

  “不让她走能怎么着?心都不在我这儿了,只留下个身体有什么用?”

  赵羲姮陡然想起自己跟卫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那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

  冷,没人给她烧炉子,她自己也不会;饿,没人给她做饭,她自己也不会做饭。

  卫澧他媳妇呢?

  卫澧他姬妾呢?

  卫澧他仆人呢?

  她难不成就要在这间小破屋里跟卫澧大眼瞪小眼?这条件还不如在郡守府呢!

  别人夺权都是为了权势美人,享受生活,卫澧夺权还苦哈哈的,他到底是为了啥?

  “主公。”她凑过去,“主公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样儿的住处来着吗?我没那么多要求了,我就想要个暖和点儿的,不渗人点儿的。”

  赵羲姮用殷切目光看着他。

  “那你看我现在是能给你变出来个咋地?”卫澧讥讽她。

  房顶的瓦忽然被踩的哗啦啦作响,上头掉下来几个蒙面黑衣人,各个手持利剑。

  卫澧头也不抬眼也不睁,明摆着没把几人放在眼里。

  赵羲姮连忙窜到卫澧身后躲好。

第22章

  这次前来刺杀的显然十分训练有素,话不多说便提刀冲着卫澧与赵羲姮来。

  卫澧顺势将她护在身后。

  天地可鉴,卫澧对刺客的淡漠是有底气的,就例如他现在一刀抹了两人的脖子,然后看了眼漏风的屋顶,月明星稀,寒风瑟瑟,于是又将人拖出去,把尸首砍成了好几截。

  屋子里满是鲜血,又上下漏风,眼见着这间房子也没法儿住人了。

  赵羲姮像个小尾巴一样牵着他的衣角跟在身后。

  卫澧看她一眼,就着雪水洗了把手,低着头,把嘴角不自觉勾起的笑压下去,没说话。

  “主公你是不是太冷了。”赵羲姮谄媚地围上去,把手贴在他耳朵上,“给你暖暖。”

  卫澧那厚脸皮,冷天赶路脸色都不变,现在耳朵都冻红了。

  “滚开。”

  卫澧耳朵又红了几度。

  赵羲姮搓搓手,卫澧这耳朵,怎么越捂还越红了?

  她知道卫澧能打,但没想到他那么能打,解决两个人甚至只用一招。

  虽然卫澧仇人多,但他杀伤力大啊!跟他在一起安全!

  照卫澧这种拉仇恨的程度来说,她甚至有些怕半夜冒出杀手来把她杀了,毕竟杀人寻仇就得杀全家,虽然她不是卫澧的家人,但宅子里活人就他俩,那些刺客可不会仔细思考她到底跟卫澧什么是什么关系。

  宅子空荡荡又阴森,好歹刚才卫澧刚才没把她扔出去当靶子。

  卫澧洗干净了手上的血,问她,“害怕吗?”

  赵羲姮摇摇头。

  卫澧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发红的鼻尖,那样娇怯的模样,抹了一把她的眼睛,“别哭了,瞧你那点儿出息,我在呢,能让你有事儿?”

  赵羲姮让他一把撸的毛楞了,哭?哭什么哭?她那是冻得眼泪要出来了。

  但是也行,他乐意这样觉得就这样觉得吧。

  卫澧顺势掐住她的腰,又把人提起来了,“就再抱这一次啊,省得你吓得腿软跟不上,耽误我睡觉。”

  他觉得赵羲姮应该吓得站不稳了,但又怕挨他的骂,又怕被他丢下,所以强撑着。毕竟这小丫头现在就是个兔子胆,见什么都害怕,今晚也吓唬得差不多了,再耽误下去天都快亮了。

  赵羲姮:“???”

  就,很莫名其妙。

  她看了看被雪灌透的靴子,最后还是没出声,任由卫澧提溜着走。

  对,他说的提溜不是提溜,他说的抱也不是抱。

  卫澧想随便推门对付一晚算了,但一想怀里软绵绵的小娘子娇惯的不行,她要是住些死人生前住过的地方,估计得跟他哭一晚上。

  心下有了计较,卫澧径直去了后院。

  赵羲姮瞧见一座富丽堂皇的院子上了锁,以为卫澧又要从哪儿摸出把钥匙来,却没想到他直接一脚把门踹开了。

  那锁晃晃荡荡变了形掉下来。

  她摸摸自己的小身板,估计是没有这把锁坚固的,卫澧要真相弄死她,不用做别的,只照她胸口踢一脚就成了。

  “这地儿是镇北王为一个女人修的,但那女人还没住进来就逃婚了,院子一直留着,没住过人。听说是个什么正经氏族的娘子。”卫澧像是在解释什么。

  赵羲姮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我我也不想住进来。”

  “为啥?”卫澧顺脚又踢开了一扇门,发现不是要找的地方,转身去踢隔壁的门。

  “镇北王不是少年就和他王妃结缡了吗?只有正经夫妻才能写在一张户簿上,作为一家的两个主人于官府登记造册。

  那姑娘也是名门世族,恐怕也不乐意给人做妾。就算镇北王在一众姬妾中最喜欢她又如何?对她太好那叫宠妾灭妻。正经氏族谁瞧得起妾室?对宠妾灭妻的举止更是不齿,你让她从自己不齿的人变成那样的人,实在难为她。”

  赵羲姮发现卫澧当真是不懂这些事情的,于是跟他细细讲道。

  就算是在皇宫里,一个妃子哪怕坐到了仅此皇后之下的夫人之位,众人眼里,也不过妾室尔尔。

  现如今天下分崩,倾轧不止,人人为图一时欢愉,哪还会顾得上规矩礼法,因此宠妾灭妻案例生动不息。

  正妻都是明媒正娶来的,谁想被妾室压一头?

  所以如今大周不仅局势乱,各地诸侯的内院也乱,妾室与正妻,说不上谁更可怜。

  卫澧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然搂进了赵羲姮的腰,拍拍她的脑袋,凑近了说,“你放心,我就你一个。”

  他看着赵羲姮的瞳孔因为惊恐而放大,忍不住笑出声,深夜里显得阴森过头。

  “忘了告诉你,大概现在不咸所有人,都知道敬城公主赵羲姮,是我的妻了。赵羲姮,现在你走到哪儿,都要和我的名字绑在一起。”

  青草在赵羲姮的心里铺天盖地。

  她一时间说不出来话,也不敢张嘴,怕一张嘴就是骂人的话。

  赵羲姮只觉得过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卫澧歪头,“你不做我媳妇儿,我凭什么留着你?正如你说得,妾不过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玩物,不配同我的名字挂钩。你若是给我做妾,那便舍弃了家世名姓,人称你一声卫澧府中的赵氏。”

  只想到这样的场景,赵羲姮就觉得心中一寒,她耶娘费尽心思给她取名继姓,到头来人只称一声赵氏,她当真觉得恶心透顶,尊严尽数被揭开了。

  当日被卫澧强掳来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要被迫委身,但却没这么往细里想。

  卫澧是想折辱赵羲姮,把她的名字同自己粘在一起,撕都撕不开,按到和自己一样的泥地里来。但让她做妾,算什么姓名相连?赵羲姮做他妻子,旁人会说,赵羲姮是卫澧那狗贼的媳妇儿。

  你看,他是狗贼,赵羲姮是狗贼他媳妇儿,跟着他一起声名狼藉。

  人人都喜欢赵羲姮,他倒是想知道,那些人知道赵羲姮同他绑在一起后,还能喜欢得起来吗?

  卫澧好像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地方——一间宽广的卧房,件件齐全。

  他将灯点上,好家伙,灯台都是黄金做的,可见那镇北王当时真是爱极了那个小娘子。

  “啧。”卫澧觉得镇北王他媳妇真可怜,恐怕她房间里都没这么奢靡。

  赵羲姮揣着袖子坐在一边的胡床上,看着逐渐亮起的房间,眼睛一眨一眨的。

  她在平州待了几天,也会揣袖子了,这样的确暖和。

  “好看?”卫澧问她,“回头也给你盖个这样儿的。”

  “不要!”赵羲姮看着卫澧阴森森的眼神,话锋慢吞吞地转变,“了吧……太贵了。”

  这满屋子土气的金碧辉煌,卫澧哪里看出好看了?

  “还行,不贵。”卫澧要不是年轻俊美,赵羲姮都觉得他像个乍富穷嘚瑟的土财主。

  这地方就算装饰再金碧辉煌,也刺骨的冷。

  赵羲姮眼睁睁看着卫澧取了干净被褥,脱了衣裳躺进去。

  这处境没法盥洗沐浴正常,但他还脱衣服!多冷的天儿你脱衣服!

  卫澧拍拍旁边的一床被褥,“过来睡觉。”

  赵羲姮看着不远处的软榻,摇摇头,并不想同他睡在一起。

  “也是,刺客进来你先做肉靶子,你有这心,我管你做什么?”卫澧不管她了,闭眼睡觉。

  赵羲姮汗毛一竖,忙不迭脱了靴子爬上去。

  卫澧睁开眼睛把她往旁边一推,“脱衣服,埋汰死了。”

  一路风尘仆仆,外头的衣衫都沾了尘土和雪,甚至隐隐还有一股血腥味儿,鞋袜也全都湿了,她将鞋袜全都剔了,外头的袄子赵羲姮虽然觉得脏,但还是怕冷,舍不得脱。

  卫澧把留给赵羲姮的那床被褥一卷,“不脱你就在外头睡。”

  赵羲姮看了看厚实的被褥,最后还是默默把外裳脱了,留了中间的夹袄和里头的小袄,然后缩进被窝里。

  被褥长久没有使用,放在柜子里有股子潮味儿。

  但赵羲姮对环境的适应性良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大腿内侧因骑马的缘故,丝丝作痛。

  副将提着带血冰的剑,慢吞吞进了家门。

  他才将在卫澧府前泼狗血的人收拾掉。

  前日重伤,今日又奔波,他眉间染上深深的疲倦。

  家里留了灯,让他心里忍不住一暖。

  “哥!”他妹妹陈若楠迎上来,是个高挑秀气的姑娘。

  她端了热水给哥哥陈若江。

  “哥,今晚主公张榜,说是娶了个公主,你一直跟着主公,这是真的吗?”陈若楠忐忑地看向他。

  陈若江脸一冷,将杯子砸在桌上,“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主公?”

  “哥,主公掏钱给娘治病,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卫澧在陈若楠心里,就是英雄。

  “他为什么会给娘治病?不就是因为我肯为他卖命吗?搭上一个我还不够,你也要往火坑里冲?”

  陈若江冷着一张脸,他虽然觉得卫澧此举草率,但能断绝自己妹妹不切实际的念头,也实在好事一桩。

  “我想见见那个什么公主,看她比我强哪儿了!”

第23章

  身旁是均匀的呼吸声,卫澧摸了摸左耳,银色的耳链微凉,他翻个身,去看赵羲姮。

  她侧身躺着,背对他蜷缩着身子,从被褥外的轮廓来看只有不大一团,背后散乱着浓密漆黑的发。

  卫澧随手勾了她一缕头发在手中,冰凉润滑,还有淡淡栀子花的香味儿。

  “赵羲姮。”他唤了一声。

  并没人应他,四周也是安静的,甚至窗子外些许的光都不曾透进来,卫澧也觉得没趣,抓着赵羲姮的一缕头发,没一会儿便有了浅浅睡意。

  正混沌中,腿上忽然搭上件什么柔软冰凉的东西,他一个激灵,霎时清醒了。

  是赵羲姮的脚,凉的像冰块儿一样,从自己的被褥里伸到了他的褥子里,大概是睡着睡着冷了,所以下意识寻找热源。

  卫澧不大高兴,把她的腿踢回去,皮肤接触到到赵羲姮被褥里的一瞬间,又被冻得清醒了许多。

  赵羲姮大抵是觉得这个姿势别扭,于是翻了个身。

  卫澧的手还牵着她的一缕头发,她一翻身,头便顺势压在他的手腕上了。

  她浑身都不大暖和,和热腾腾的卫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