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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赵明瑾推了一把,现在这种稳定局面被打破。

  幽州刘涣势弱,青州内乱不止,卫澧便能腾出手,不必太过惦念后方。

  六月中旬才在不咸城进行科举,现在才四月中旬,他觉得若是往高句丽去一场,也赶得回来看科举。

  卫澧去找赵羲姮商量,许久没动过兵了,他心中发痒。

  两个人夜里坐在小花园里说话,明月高高挂,澄澈皎洁,四周草木横生,颇多幽静趣味,有几分月下幽会的情调。

  但是卫澧的嘴在一边儿叭叭叭个不停,这让赵羲姮着实生恼,好好看月亮不行吗?白日里那么多时候不说,偏偏要挑着看月亮的时候说。

  卫澧叭叭叭一顿完了之后,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管,你自己决定。”

  “我觉得行的,而且我就算留在这儿也看不懂。”卫澧一本正经玩着她手指道,“而且不还有你在吗?我在你在都是一样的。”

  他抬头看了眼月色,觉得这样的场景,比较适合煽情,上次他说情话的时候被赵羲姮骂了,估摸着就是时机没把握好,气氛不对。

  吸取上次经验,卫澧带着感情背诵抄写过好几次的情话,他抑扬顿挫,“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两个永远不分离。”

  听说,每个夫妻之间都要说些私房情话,这是感情稳定的阶梯。

  没风吹来,赵羲姮忽然浑身一哆嗦,牙齿都软了,比吃了一筐酸杏儿还要酸,她嫌恶地甩开卫澧的手,卫澧还要去拉她,她又甩开,“你别过来!”

  “酸死了。”她嫌弃。

  卫澧又羞又恼,气得拍桌子,身后马尾乱晃,“赵羲姮,你怎么这么难伺候,你自己说要肉麻会说情话的丈夫的,我做了你又嫌弃我!你爱找谁找谁去吧,我不伺候你了!”

  他嗖的一下站起来。

  “你现在要丢下我走吗?”赵羲姮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

  “走!不管你了!”卫澧绷着腮帮子说道。

  “哦,那你走吧。”

  卫澧,“……”

  他瞥一眼赵羲姮,试探着踏出一步,她没反应,“我真走了!你别想着回头亲一口就能把我哄好,老子现在不吃你这一套了。”

  赵羲姮不搭理他,抱着膝盖窝在藤椅上继续看月亮。

第96章 我不理你了

  “老子真走了!”卫澧不甘心,又扯开嗓子强调一遍。

  他随手从旁折了根树枝,泄愤似的往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抽打打。

  赵羲姮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让他快走,别再发出噪音了。

  卫澧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走的话,真是半点儿骨气都没有了,赵羲姮该觉得她将自己吃的死死的了,他一家之主的地位和尊严摔在地上,捡都捡不回来,绝对不能这样!

  他踟蹰地看了两眼赵羲姮,然后把树枝一扔,一步一步往花园外的方向挪,大声宣告,“赵羲姮你别后悔,我真的走了!你就搁这儿喂蚊子吧,一会儿你自己回屋,可没人陪你。”他觉得威慑不够,“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两个人要出来赏月,侍女们自然懂事的没跟着,怕扰了赵羲姮与卫澧的情致。

  卫澧说完之后,再看看赵羲姮,她要是再不把握机会,就算到时候撒娇,抱着他亲好几口,都不能挽回他了。

  赵羲姮还没反应,像是真的不在意他,卫澧鼻子一酸,咬了咬薄唇,一下子没影了。

  也是,他话多,逼逼叨的,赵羲姮恐怕早就嫌他烦了,巴不得他走了,她好落得个清净,自己能一个人赏月。

  安静了许久后,月明星稀,风朗气晴,赵羲姮抱着膝盖倚在藤椅上,看着月色,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略微惆怅,“卫澧,我冷了。”

  “冷了就回屋,你叫我也没用。”她话音还没落,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赵羲姮一下没憋住,捂着肚子,在藤椅上笑得东倒西歪,“你不是回去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暗处,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卫澧将半撩起的枣红色袍子掖在腰际,防止弄脏了衣角,人蹲在地上,咬了根狗尾巴草,正正好好能看见在藤椅上乐不可支的赵羲姮,他脸色一青,刮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嘴就贱呢,她说话就非得回应?彪乎的!

  即便是这样,卫澧也掩耳盗铃似的,誓死不肯从暗处露出一角衣襟,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他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了。

  赵羲姮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来,觉得自己刚才笑得实在太过分了,难得有点儿愧疚。

  这个死小孩,就是嘴硬心软,他才不会不管自己。

  赵羲姮的心像是被狗蛋儿踩奶踩了似的,酥酥麻麻的,她悄悄在心里说一句,“卫澧太可爱了。”

  她才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不然他肯定炸毛,他才不愿意别人用可爱来形容他。

  两个人恢复安静,像是刚才那一幕压根儿没发生。

  又过了一会儿,赵羲姮换了个姿势,又道,“卫澧,我冷了,我真冷了。”

  卫澧没有回复,还因为他的自尊心而耿耿于怀。

  赵羲姮一直叫唤,像猫叫似的,连绵不绝,大有他不出现就不停的意思。

  卫澧终于被她喊得耐不住了,把草呸在地上,拍拍衣裳从角落里钻出来,走过去,仰着下巴不看她,倨傲道,“刚才我是不是让你跟我一块儿回屋来着?”

  赵羲姮仰起头,用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向他,“那我现在冷了嘛。”

  卫澧还是别着头不看她,一副不耐烦高不可攀的模样,左脸写着“你真烦”,右脸写着“麻烦精”,然后别别扭扭朝她伸出了手,哼唧了一句,“牵着走。”

  说完之后,不待赵羲姮怎么样,他的耳根子就率先红了。

  “可是天还早,人家不想回去嘛。”赵羲姮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她挪了挪,在藤椅上空出些地方,继续眼巴巴看着他。

  “不愿意回去就搁这儿待着吧。”卫澧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嫌冷又不肯回屋,这不是找毛病吗?他身上的衣裳也不能扒下来给她穿。

  赵羲姮小小啧了一声,舔舔唇,真是该解风情的时候不解风情,不该解风情的时候瞎解风情。

  她伸出手,握住卫澧干燥而温暖的大掌。

  卫澧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她手指凉的像冰块儿一样,细细软软的往自己掌心里一杵,他下意识给握紧了,“冻死你得了……”

  他剩下的话噎在嗓子眼儿里来不及吐出,赵羲姮抓着他的手,一把将他带到藤椅上,也不知道她力气怎么那么大,吊起的藤椅被他这么一跌,晃晃悠悠地荡起来。

  卫澧去看赵羲姮,她的眼睛明亮灿烂,像是装着星河,一时间话也说不出了,觉得自己栽在她手里,好像也不亏,至少她漂亮不是吗?

  但是……但是……

  他另一只手抓着藤椅一侧的扶手,又羞又急红了脸,“你做什么?”

  赵羲姮握着他的手,顺势倒在他怀里,紧紧搂着他劲瘦的腰,然后长舒一口气,“这样就暖和了嘛。”

  卫澧脸骤然变红,一直从脖子红到脸,再从脸漫到耳朵尖,他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赵羲姮把他炸开的手摁下,搂在自己后背,卫澧真的浑身都是暖烘烘的,即便是在微寒的春夜穿得很少,也是个好的火炉。

  “要抱就直说嘛……绕那么大一圈儿,我又不是不给你抱。”卫澧语调轻快,透出几分不屑,但更多的是压抑着的羞涩。

  大庭广众之下,在室外的花园里,赵羲姮主动抱他,这就已经很刺激了。

  他忍不住缩了缩手,把脸低下,搭在赵羲姮的肩膀上,她颈窝上栀子花的香气淡淡,哄得他不知道东南西北。

  他觉得这样抱着像做贼一样,自己媳妇儿他抱就抱呗,还怕谁看了?

  卫澧把手贴在赵羲姮后背,上下撸了撸,表示自己抱的很正大光明。

  赵羲姮在他腰间蹭了蹭,抬起头,发现他发顶落了枚叶子。

  她一抬手,卫澧以为她要摸自己的头,连忙要躲,“赵羲姮,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

  “刚才有人说要丢下我走不理我了。”她此话一出,卫澧难免怔住,赵羲姮顺势将他发顶的叶子取下,然后得寸进尺地一撸他的头发,滑滑凉凉的感觉好极了。

  她将手里的叶子摊开给他看,卫澧脸更红,觉得自己刚才属实自作多情。

  “你当我想理你?要不是怕你不小心伤着肚子里的孩子,我才不会回来呢。”他梗着脖子,丝毫不认输,顺势将手滑向赵羲姮的肚子,表示自己真的是为了孩子才没走的。

  赵羲姮的肚子已经五个月了,但与平常妇人比起来,还是要小一圈,动作也很轻便,若是穿着略微宽松些的衣裳,谁也瞧不出这是个有孕了的少妇,只当是个少女。

  卫澧的手才贴上她的腹部,小家伙就很给面子地踢了一脚,好让两个人都能感受到。

  赵羲姮已经从一开始的惊奇,变得习以为常,这个小家伙身体健康,也很活泼,生下来一定很好养活,她翻了个身,干脆躺在卫澧怀里,他从后面将人抱着,胸膛暖烘烘的。

  他将两只手搭在赵羲姮的小腹处,迟疑道,“赵羲姮,要不等孩子生下来,我再走吧。”

  现在走,他根本放心不下。

  赵羲姮嗤笑一声,“你快别了,等回头孩子出生你更舍不得走了。再拖下去就明年了。趁着我们还没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你动作快一些,争取在九月份回来,还能陪我坐月子。”

  这么一想,好像是挺合理的,如果卫澧去征讨北高句丽,那就不像是上次抵御刘涣和王之遥了,一两个月就能回来,说不定要耗上四个月半年的。

  “那我早去早回。”卫澧拍拍胸口,“我都那么多次把高句丽打得屁滚尿流了,这次也没事儿的,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这大概是第一次两个人会分别那么久,赵羲姮还有点儿舍不得。

  他要是不在家,没人给她暖手暖脚暖被窝;没人跟她一起吃饭,没人给她剥虾;没人跟她一起逛街;人家能过的七夕中秋重阳端午,说不定她都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对着冷清清的房间……

  越想越惨,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忍不住掉眼泪,扭过头去,把眼泪蹭一蹭,擦在他胸口,“呜……反正你早点回来。”

  她现在怀孕呢,哭和矫情,都不是她的本心,都是孩子影响的她,她才没有想哭。

  “你说以前没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哭,过得不还是好好的,怎么我现在就是出去几个月都哭成这样?”卫澧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言语间都是骄傲。

  嗯,赵羲姮现在都离不开他了。

  他袖口的金线刮的赵羲姮脸生疼,她一把把人扒拉开,“那我不是和你玩的最好,舍不得你嘛。你都要去打仗了,都没有人哭着送送你,你不觉得你混得太惨了吗?”

  “陈若江出征的话有他妹妹哭,杨泽笠有他老娘哭,你就我这么一个媳妇儿,我不哭谁哭?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能让你显得太可怜。”

  卫澧气得心堵挺,把她的脸当面团儿使劲儿地捏搓,“我明儿就走,别枉费你哭一场了。”

第97章 出征

  四月十六践行,四月十七出征。

  卫澧在城头下,一身亮银色盔甲,勒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天光破晓后落在他身上,冷冽的眉眼处都被镀上一层金光。

  他的头发被紧紧束在脑后,绷得眼尾愈发挑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头,向上去看。身后是几位将领,连接着黑云般的兵马和辘辘战车,战旗如鳞,声势浩荡,惊得地动山摇。

  他还年轻,才二十出头,气质在少年的锋利桀骜和青年的稳重之间拿捏得当,比起那个冬天初见时候,更像个能挑起大梁的人了。

  赵羲姮和陈若楠等妇孺家眷站在城墙头上,与他们遥遥挥手。

  卫澧的唇动了动,冲她做出个口型,然后转头,勒紧马缰,带着人浩浩汤汤出城去。赵羲姮听不见,却看懂了,是让她等他回来。

  今日风大,墙头的旌旗被吹得舒展开,猎猎作响,像是几十面牛皮鼓被敲响,鼓噪的人心底发颤。

  远处渐行渐远的军队模糊成了一条黑色的长龙,蜿蜒蓬勃着一点一点擦过山脊,所到之处惊起飞鸟成片,野兽逃窜,最后这条黑龙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从天亮一直站到天擦黑,城上掌了灯,赵羲姮的脸被吹得通红,腿也僵硬水肿,走一步便发颤。一同随她送人出征的妻子们也没有一个想要离开,只盼着天亮一点儿,再亮一点儿,还能最后看一眼他们的影子。

  这是赵星列死后,整个平州乃至整个大周境内,第一次主动挥师。

  虽然有战争就会有牺牲,说不定今日死的是别人家的儿子丈夫,明日死的就是自己家的儿子丈夫,能多看一眼就是一眼。

  但她们也深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

  高句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赵星列死后这几年养足了元气,频频骚扰平州边境,只防不攻谁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对付这种国,就要打他,把他打狠了打怕了才好。

  好在对这场战事人人都觉胜券在握,墙上倒是没有人过于悲切,也没有人流泪痛哭。

  小桃将赵羲姮手里的暖炉换了炭,赵羲姮回过神,“走吧,回去。”

  一众人纷纷劈开一条路,目送赵羲姮下城去,目光中隐隐带着忌惮和艳羡。

  她们忌惮艳羡什么?自然是艳羡赵羲姮能以女儿身执掌平州。

  说明主公对夫人,不仅仅是宠爱,更是尊重和信任。

  卫澧临走前,将平州守备军的虎符、调动各司的令箭都交给了赵羲姮。他不在,见赵羲姮便如亲见他,换言之就是将整个平州也交付给了她。

  在座众人无不震撼,有人劝谏卫澧三思而后行,“从古至今,从未见女子掌权,夫人代政,恐怕有不妥。”

  赵羲姮神色不变,只淡淡道,“从今往后,你便见着了。”说话的语气和模样,都有了卫澧的三分嚣张傲慢,让人不禁一噎。

  众人将目光重新转向卫澧,只见他淡淡点头,表示赞同。

  卫澧言出必行,凡事既已决定,就没有回旋余地,他们再觉不妥,也只能听命行事。

  平州运行如常,赵羲姮将各郡呈上来汇总最后阅览一遍,装订成册,封存在书房。

  陈若江这个万能的帮手被卫澧带走了,好在宋将军的女儿宋璇巾帼不让须眉,是个厉害人物,暂且能给赵羲姮充当助力。

  宋璇自己是个女子,自然不会轻视同为女子的赵羲姮,两个人合作极为融洽。

  赵羲姮再次深深感受到了平州制度的不完善,偌大一个不咸城,作为平州主城,相当于一国国都的地位,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人顶事,剩下的全是小官小吏,即便不能复刻中央官制,但也不该这么粗简。

  只盼着时间走得再快些,六月中旬的科举能选些顶用的人才上来。

  兵才列在北高句丽的边境,高句丽王的书信就忙不迭送到卫澧手中了,信中言辞诚恳地道歉,表示自己以后必定不再骚扰平州,并且愿意馈赠金钱粮食美人。

  对高句丽这种贱嗖嗖的行为,撩骚完了开始道歉,不说卫澧,就是别的将士们也觉得恶心。

  卫澧当着使臣的面儿,将求和书撕碎,甩进了火盆里,然后微微抬起下巴,冲他阴鸷一笑,“拖出去。”

  高句丽王得知使臣被斩,心下明了卫澧是不肯撤兵了,急得四处求援。

  但人贱,他不可能只对着某一个邻居贱,周围大大小小的邻居,多多少少都别高句丽撩骚过,巴不得看他挨打,甚至必要时候,他们还能痛打落水狗。

  西边的鲜卑王作壁上观,用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看高句丽和平州。

  “大王,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坐山观虎斗,等时机成熟将平州和高句丽一并拿下?”帐中,鲜卑王拓跋迦高坐上首,年迈的宰相哑声建议道。

  中原幅员辽阔,历史悠久,鲜卑在与大周交战的数年中,也逐渐侵染了汉族文化,中央官制沿袭大周官制。

  拓跋迦略有迟疑,他与赵星列最后一战中,虽杀死了赵星列,但最后也落下了病根,一年里将近半年都是卧病在床的。这些年的鲜卑好不容易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他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并不宜开战。

  宰相像个被掐了脖子的鸡,瞪着眼睛尖声道,“大王,卫澧可是赵星列的女婿,赵星列死在您手里,这是血海深仇!今日能将剑锋对准高句丽,难保他强大起来,不会将剑锋对准您!”

  身体的病痛到底消磨了拓跋迦的雄心壮志,他摆摆手,绿眸浑浊无光,“不过女婿,赵星列并无儿子。卫澧他既然有心争霸中原,就知道我鲜卑不是他能轻易触碰的,他该将锋芒,对准中原内部。”

  高句丽油滑,直到五月末的时候,这场战事才从你追我赶,逐渐变成真刀真枪的碰撞。

  卫澧不但错过了六月初一自己的生辰,也错过了六月中旬的科举。

  因江东郡守一杀鸡儆猴,各郡县皆不敢私纳人才,尽数上交,那些向来有抱负却难以施展的寒门子弟也能分一杯羹。

  他们身处下层,自然对民间苦楚和百姓需求更了解些,写出来的策论较为踏实;而富家宦官子弟,因家境优渥自幼教养良好,策论更大胆富有创造力。

  原本考官只要在八百份中择取五十份上呈给赵羲姮阅览,留取人选就是,但却挑花了眼,最后递了一百份去。

  沈都安也在其中。

  他的策论既不占踏实中肯,也不占大胆创新,大概是因十几年都被封闭府中的原因。

  但他心细如麻,加之江东郡守常利用他阅览奏疏,汇写策论,他议论政事的经验比旁人都多,且于农业上很有见解,倒是显得很出类拔萃,于一百人中占第三。

  赵羲姮共甄选五十余人,留用二十人,其余三十几人放归郡县,由太守等人任用。

  但是既然手边有能趁手熟悉的,就得先提溜上来用用,例如中了榜还在陈若江家里劈柴的沈都安。

  他正在劈柴,被宋璇提溜着上了山,去见赵羲姮。

  “精神头好了很多嘛。”陈若楠别的不在行,吃吃喝喝有一套,连带着沈都安最近胖了不少,气色也不错。

  沈都安羞羞答答点头,“还好。”

  “听陈若楠说你最近天天在做活,一天闲下来就难受?”赵羲姮指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沈都安脸微红,继续点头。

  虽然这些天他已经彻底接受了江东郡守骗他且奴役他的事实,但多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一刻都闲不住,只要闲下来了,他就觉得抓心挠肝的难受。

  赵羲姮觉得沈都安可真是个做官儿的好材料,头脑聪明,吃苦耐劳,凡事亲力亲为,力求完美,多好啊!就是单纯了点儿,委实好骗,但这些都不要紧,历练历练就行了。

  她激动地一拍掌,“如今我有任务交给你,沈都安。”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儿新打的令牌,锃新瓦亮的,然后交给他,“你现在就是平州新的户曹。”

  沈都安懵懵懂懂将令牌接起来,询问赵羲姮,“户曹隶属丞相府,那丞相、丞相司直等人都是谁?”

  说起这个,赵羲姮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这个问题问得,真是教她老脸一红,她声音略微放低一些,强行解释道,“咱们平州这么小,设立这么多官职怪招人笑话的。”

  “就是处处空虚的意思了?”

  沈都安人情往来不会,说话太直,赵羲姮只觉得脸上挂不住,她强调,“这说明你的升职空间很大。”

  “你先别管这些了,今年平州主战,粮草需得供给充足,我们又与青州幽州交恶,只靠着冀州一个出口向南进行贸易定然不够,且天下不安,除了粮食外的贸易想必更不会长远,今年平州主要还是以粮食种植为主。

  山下是一片参场,我将其中四分之三停种,那四分之三的人手由你调度,在不咸内选一合适的地址,将你折子中所提的水稻种发实验一年,若是可行,明年就在各郡县进行推广。”

  沈都安眼睛发光,呼吸急促,他手都在抖,“夫人,我……,我我我……”

  他像是又要发表什么凄切地感言,赵羲姮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打住,“别别别,年纪轻轻别跟个怀才不遇的老学究似的,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令牌,出去!”

  沈都安晕晕乎乎走到门口,赵羲姮在里头追说道,“你一年俸禄百石,别忘了领。”

  听闻此言,沈都安脸都涨红了,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一边用袖子抹眼泪,一边风一样跑出去了。

  他有俸禄了!他有俸禄了!

  沈都安在农业方面展现的才能较为突出,赵羲姮很好为其找寻去处,其余十九人,自然要等举办琼林宴上再细细揣摩专长,将职位定下来。

第98章 属下不会叠毯子,但是会……

  赵羲姮下意识想找卫澧商量,忽然惊觉他已经去了战场两个月,至今未归。

  只有陆陆续续的信件传递。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别用这些事情打扰他了,他在战场上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问了只会让他心烦。

  “报!”宋璇高亢地声音从外传来,接着是一阵匆匆脚步声。

  她像风一样急急忙忙旋进来,三步并作两步,将战报递给赵羲姮,俊秀的面容上满是喜意。

  “夫人,主公前日攻下阿勒泰、富裕两城,却退高句丽一百里。”

  阿勒泰和富裕是高句丽最重要的两道防线,原本是靺鞨部落的领地,后来高句丽统一东北七个少数部落,建立起了以濊貊、扶余、鄂温克、靺鞨、契丹五族为主的统一国。

  这两座城几乎占据了北高句丽三分之一的领土,将其二者取下后,夺北高句丽便容易许多了。

  赵羲姮反反复复将捷报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重重松了口气。

  若行进顺利的话,大抵在九月之前就能回来了,她产期在九月初至九月中旬。

  两个月的高度紧绷,今日一遭取胜,军中上下除却松了一口气,更兼欢欣鼓舞。卫澧下令犒赏三军,修整两日,以至于隔着营地外几里都能听见欢呼声。

  卫澧带人驻进了富裕府。

  杨泽笠受了伤,正在疗养,陈若江带人在富裕和阿勒泰张榜巡视,以示归属,宋将军则是去抚慰伤兵,兼之准备晚上的庆功宴了。

  卫澧一圈一圈往肩头缠纱布,纱布上渗出粉红色的血水,他像是觉察不到疼痛一般,面不改色,最后用牙撕开尾端,绑好,然后穿上衣裳。

  铜盆里的水已经被浸染成红色。

  这与他来说,不过是小伤,没什么打紧的。

  这一场仗打的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委实不容易。

  高句丽的行军作风与他们的外交作风一致,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将人撩得怒火四起,然后再像老鼠一样灰溜溜鸣金收兵。

  令人怒火中烧之余,不免士气受挫。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卫澧佯装气愤,对其正面发动猛烈进攻,实则暗渡陈仓,绕后包围,这才一举夺下富裕和阿勒泰。

  艰难的是耗时过久,一无所收;容易的是高句丽军队战力不强。

  qing长 卫澧将水倒掉后,卷着被子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双蝠纹饰,久久难以入睡,然后又抱着被子坐起来了。

  他想知道赵羲姮今天什么时候起床的,什么时候吃饭的,吃了什么,孩子长到多大了,胎动了几次,有没有人欺负她。

  这种碎碎念似的,毫无营养的想念,从他还未自不咸城离开就已经开始蔓延发酵,随着时间的积累,一天比一天变得迫切沉重,几乎难以克制。

  归根到底一句话,他想赵羲姮了,他离不开她。

  但即便思念如潮水,涨势一次比一次凶猛,卫澧在信里,他也从来没有写过一句想念她。

  他是想写出来的,但觉得不好意思,难得怯弱。

  又想起不久前自己嘲笑赵羲姮父母往来的信件肉麻,就更不敢落笔写下想念了。

  算算日子,距离他上一次写信给赵羲姮,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里,他又攒了好些话想跟她说,但是这么频繁的写信不好吧?

  卫澧眉头蹙起,把被子团成一团,尖削的下巴垫在被子上,长腿搭在床沿,露出一截苍白劲瘦的踝骨,有种禁欲的美感。

  他用手指扒拉扒拉,当年赵羲姮她阿耶和她阿娘写信,是两个月一封。

  幽州距离晋阳,大概是富裕距离不咸的六倍,按照这么算下来的话,他应该每隔几天写一次信,才不至于密度超过了赵星列夫妻俩呢?

  写得太勤了显得腻歪,也显得他像离不开赵羲姮了似的,容易让她恃宠生娇。

  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上次赵羲姮回信问他,行李里塞的那沓字帖他描完了没有?

  他一个字都没动呢,谁家将军上战场还要描字帖?

  应该……

  应该……应该是……他眉头快打成一个结。

  他看个折子都费劲,更别提算这些东西了,他左算右算,都没算明白个结果,最后苦着一张脸,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用笔蘸了墨,在上头记下他今天想对赵羲姮说的话。

  隐隐约约窥见纸上的话已经列了长长长长的数条。

  卫澧吹干墨渍后,将纸又塞回袖子里,那今日暂且忍耐着,就不写信了,等到明日再写。

  明日将这些攒下来的话一并写了传递过去。

  这样碎碎念之后,他更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外面光阴正好,栽种在院子里的桂花树风骨亭亭,秀致遒劲,叶子郁郁葱葱的。

  阳光从枝叶缝隙里透过来,撒下斑斑光影,树下是一套石桌石凳,落了几片桂树叶子。

  若是一家人,在夏日的夜晚或是晌午,坐在树下看月亮、乘凉,不知是多温馨的场景。

  父亲、母亲、和刚出生咿咿呀呀的孩子。

  等孩子稍微大一点,就绕着树跑来跑去,孩子撒欢儿累了,就缠着父母要抱抱,然后母亲温柔的为孩子打扇。

  卫澧胳膊撑在窗棂上,半个身子探出去,或者等到九月十月的时候,一家人在树下打桂花,将打下来的桂花做成花蜜和糕点。他看了看这桂花树,觉得应该在他和赵羲姮的院子里种上一棵,反正院子足够大。

  赵羲姮生孩子的时候,就在九月,她不能出来打桂花,但是他可以。

  等明年的时候,她就可以抱着孩子看他打桂花了,再过几年……

  卫澧掐着手指头算,嘴角裂开一个好大的弧度,像是个傻子。

  “主公?”陈若江小心翼翼地喊道。

  他一进来就瞧见卫澧傻乎乎的在笑,还以为中邪了。

  卫澧连忙将表情收整起来,用眼梢去瞥他,“安排你的事儿都做完了?这么早回来?”

  陈若江忙点头,“做完了做完了,主公放心。”

  卫澧撇撇嘴,下巴扬向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等回去,你也找个桂花树在我院子里栽上。”

  陈若江表情几乎裂开,在平州种桂树?

  “院子里?”他反问一遍。

  卫澧点头。

  陈若江觉得卫澧不是在难为他,是在要他的命,在平州露天种桂树,疯了吧?

  “主公,这株桂花树是富裕府的主人,一掷千金从青州运来的,一路上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就为了看一次桂花开。”

  这话说得卫澧不爱听,怎么,富裕府的主人还能比他更有钱不成?

  陈若江看卫澧显然是没听懂他说得什么意思,连忙举起一个指头比划道,“一次,就能看一次,这棵树,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冬天就会被冻死。桂树要在青州或者青州以南的地方才能活,平州冬天都能冻死人了,别说桂树。”

  卫澧的脸色一时间变得难看,不止是因为他所设想的一切围绕着桂树下展开的美好幻想破灭了,更是因为陈若江这么大剌剌说出来,令他很没脸,显得他没有文化。

  他沉着脸,一脚踹在陈若江的屁股上,“滚出去,这个月都别让我再见到你。”

  陈若江扶住树干,险险才没倒下,屁股生疼,卫澧这一下子,就算他屁股上肉厚也不禁造啊!

  “主公,咱俩不出意外,今晚上还得见。”说完之后,陈若江捂着屁股,连滚带爬走了。

  卫澧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狠狠踹了一脚边儿上的凳子,他妈种不成桂树,种别的不行吗!反正得种树!

  凳子晃晃悠悠稳住了,卫澧又踹了一脚,这下子彻底倒了。

  老子早晚要把青州打下来,整个带桂树的院子!

  他气鼓鼓站在床边儿,从底下抽出个薄毯子来,想了想,将毯子叠成一只小臂长短,两手腕宽的长条。

  看起来像个什么玩意,但又实在说不出到底像个什么玩意。

  卫澧看着那圆滚滚的长条,舔了舔嘴唇,忘记陈若江带给他的不愉快,将袖子挽上去,尝试着将这条状物体轻柔地抱起来。

  他先是伸出两只手,将它用掌心托起来,继而皱了皱眉,好像不是这样,这样也不安全,qing长容易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