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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澧把长条往里滚了滚,滚到臂弯里,这样安全了,但姿势过于僵硬,他试图用手掌拍拍这个在臂弯里的毯子,但很无奈的没法触碰到。

  且当他还在为什么姿势正确而苦恼的时候,宋将军将门推开了,“主公啊!”

  卫澧做贼心虚,一个哆嗦几乎将叠成条的毯子掉下去,下意识将其抱紧了。

  宋将军目光缓缓落在卫澧怀中的毯子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卫澧抿抿唇,脸和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连忙将毯子抖搂开,问,“宋将军会叠毯子吗?”

  宋将军摇摇头,眼神中充满着慈爱和笑意,“属下不会叠毯子,但属下会抱孩子。”

  “哗啦~”

  卫澧面色一僵,手中的毯子掉在地上。

第99章 他是女子!

  卫澧急切地辩驳,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会抱孩子有什么用?我问你会不会叠毯子。”

  宋将军将掉落在地上的毯子捡起,也不生气,反倒是笑呵呵的,然后将毯子卷成短小的条状,熟练的用着一种抱着婴儿的方式展示给卫澧看。

  “想当年阿璇生下来的时候,我与她母亲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她母亲小心翼翼的,根本不会抱孩子,但是属下精明,提前跟人学了,就甩了她母亲好大一截,现在还能记得阿璇母亲看我抱孩子时候那惊诧的表情。”

  “主公马上就要当父亲了,也可以提前学学嘛,到时候抱孩子玩儿。”

  卫澧死鸭子嘴硬,明明已经被人看破了,还要维持着脸面,大马金刀往床边儿上一靠,语气不善,“会抱孩子有什么用?我也用不上,老话讲抱孙不抱子,而且有赵羲姮带孩子就够了,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宋将军语气中带着颇多感慨和怀念,然后视卫澧的话为无物,继续道,“抱孩子是这样的,要先轻轻托起他的头,然后手插到他背后,最后再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贴着胸口,小孩子的骨头脆,不小心一点儿容易闪着。”

  卫澧听他细细讲解,觉得很有经验的样子,下意识抻头去看,眼睛睁的老圆,宋将军凑近点儿,一点一点展示给他看。

  “主公看明白了吗?没看明白属下再演示一遍。”

  宋将军问了一遍,卫澧瞬间回神,连忙将头偏过去,脚尖一下一下踢着地面,懒懒散散往后一倒,骂道,“我都说了我不抱孩子,宋将军就算再演示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会看的,现在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那属下就出去了,主公好好休息。”宋将军很善解人意的没有将毯子抖搂开,而是小心翼翼放在了床头,然后给卫澧带上了门,表示您请自便。

  宋将军所有的举动都像是无声在说:主公不要害羞,练习抱孩子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卫澧气恼地看着宋将军的背影,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该死的,就算看出来,说出来做什么?没有眼色!

  他恼羞成怒,抓着身侧的枕头往门上一扔,然后枕头软软掉在地上,没什么声响,半点儿不能泄愤。

  他还想扔些别的东西,顺手又抓住宋将军放在床头的毯子,才要扔出去,却忽然停下,下意识将它收回来,然后放在膝盖上。

  卫澧盯着卷成一条的毯子,忍不住红了脸,他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能从这白花花的羊毛毯子里看出个小孩儿来。

  他不自在地干咳一声,跑去将门拴上,确定院子里是安静的,没有什么人了。

  赵羲姮让他看那本书,什么什么行来着?

  “三……三人行……”然后必有一个老师,就那个意思。

  卫澧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他觉得,书不能白读,他其实可以稍微贯彻一下……

  反正多会一门手艺不丢人,而且他到时候学会了,赵羲姮不会,他就能在赵羲姮面前炫耀了。

  卫澧学着宋将军的样子,尝试着将毯子抱起来,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点儿傻。

  琼林宴也在水榭举办,赵羲姮虽然觉得她举办的琼林宴不是什么正经的琼林宴,只是平州这一个小地方的,但还是努力把它办的像模像样,至少不能让人看轻了。

  她怀着身孕,不宜晚睡,若是按正常的点儿,戌时开宴,宴会一散就该子时了,她实在熬不起,因此下午天尚且还亮着的时候,人就已经陆陆续续到了。

  这届的魁首是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皮肤白净,眼睛大大的,看起来极为清秀,又有些男生女相,坐在第一个位置上,面对众人的打量,没有半点儿不适和忐忑,反倒兴致昂扬,神采奕奕。

  其次是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面容平平无奇,但腹有诗书气自华,举手投足间的气派不容忽视。

  赵羲姮依次扫下去,单从举止气度上来说,皆是不错。

  观他们衣着,有身出富贵的,也有身出寒门的,各占一半。

  出身寒门的大多不卑不亢,出身富贵的也没有趾高气昂。

  二十个人今后皆是要一起共事的,免不得推杯换盏客气一番,及至宴会过半,皆是酒意半酣,也都熟络了许多,场面不似刚开始时候的沉闷拘谨,逐渐多了些欢声笑语。

  赵羲姮邀他们赴宴的时候,特意嘱托了,不要太多规矩。

  其中几个人大着胆子,将卷案拼在一起,聚成一堆,以筷箸敲击装着水的盛具,发出清脆嗡鸣声充当乐器演奏,然后以歌相和,唱得大多都是诗经或楚辞。

  虽是带着酒肉臭的宴会,却意外多了些风流雅致,他们的歌调轻快,隐隐能听出欲展抱负的壮志踌躇,还有一朝及第的快乐飞扬。

  见赵羲姮只坐在上首,冲他们点头示意,更多人也有模有样的集会起来了,场面无比热闹。

  小桃贴近赵羲姮,同她笑道,“还是一些读书人呢,现在竟像是进了菜市。”

  宋璇问道,“要不要让他们停下?”

  赵羲姮也笑着回道,“别管着他们,这样挺好的。”

  她看向下首,就连沈都安那样腼腆的人,都难得活泼起来。

  “他们将来都是要一起共事的。”赵羲姮摇摇头,笑容明媚,“说共事也不准确,是要一起帮卫澧打天下的,平州就一个小小的班底子,将来若是越来越大,他们说不准就是第一批文臣,等到时候功成名就了回想起来,想必感慨颇多。”

  “他们现在其乐融融,也不知道将来其中哪些人还在,哪些人不在,哪些人又与哪些人决裂。”赵羲姮叹口气,觉得自己怀孕之后,感慨也变多了。

  宋璇听完赵羲姮这么说,忍不住将目光再次投下去,看着qing长那些眼睛里都在发着光的人,一时间百般感触涌上心头,又热又烫。

  平州这小小的一块儿地方,她生长的地方,与以前相比,大不一样了。

  它不止是一块儿州那么简单,而是初具朝廷的骨架了。

  正感叹着,一个侍卫从侧跃上来,小声在小桃身边耳语一番,小桃神色一凝,低声道给了赵羲姮听。

  “那就将人带上来吧。”赵羲姮听完之后,神色也不悦起来,“正好当着大家的面,光明正大都讲明白,其中若是有什么冤屈,也别委屈了谁。”

  侍卫低头应下,又连忙小跑出去,不久后,一个中年男人几乎是扑跪在大殿上。

  他身着青衫,头戴纶巾,是书生打扮,下巴和唇上蓄着胡须。

  “草民有事禀告!”他声音尖利,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热络的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变得落针可闻,那些举子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地上跪着的中年人。

  中年男人见此景状,不由得更激动起来,浑身发抖,脸上涨红。

  赵羲姮抬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青衣书生义愤填膺,拱手道,“小人是本次科考中的第二十一名李景显,按照这次考试的规矩,本该回到原籍,在当地郡府就任小吏。”

  他喘口气继续道,“但小人本该是第二十名,因为此次科举中,有人一路蒙蔽考官,跨入了前二十人的行列中。小人左思右想,觉得冤屈,于是特来揭发。”

  “是有人舞弊?”

  那二十个举子面面相觑,忍不住小声议论。

  李景显隐隐听到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的声音,并且每个人的语气中都带着浓浓的不屑和鄙夷,他忍不住松口气,得意起来,“这个欺上瞒下之人,就是本次的第一名孙昭逊!”

  倒吸凉气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众人俱是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怎么可能是孙昭逊?

  孙昭逊可是从乡里就一直一路榜首啊!他若是舞弊的话,是怎么能做到次次万无一失而不被发现的?

  赵羲姮将目光投向本次的榜首孙昭逊,只见他清秀的脸蛋绯红,狠狠咬着牙关,眼睛瞪大,手紧握成拳落在膝上,整个人都紧绷到了极致。

  “李景显,说话要讲证据,你是如何知道孙兄舞弊的?你又有什么证据?”但这些举子好歹都是过五关斩六将一层一层筛选出来的,没有被三言两语就扰动了心弦,有人站出来率先发问。

  第二十名和第二十一名的差距可大了去了,意味着你是能留在不咸于主公面前就任,还是被放归郡中,由郡守或县长安排差事,这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若是被放归郡中,那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晋升。

  因此难保这李景显是为了挤掉一个人,自己留在不咸就任编造谎话。

  “我何时说过他舞弊!我说的不是舞弊!”李景显面容狰狞扭曲起来,“我说得是他欺上瞒下,伪造身份!”

  “原本我今日就要走了,结果在中午退房之时,竟然意外得知,我们这次的榜首孙昭逊,竟然是个女子!”

  他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这远比舞弊来得更为刺激。

第100章 想吃官饭?

  大周不是没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最后一个外朝女官是在八九年前,在朝中担任谏官,那时候没有太多繁文缛节,对女子的束缚也不多。

  后来顺和帝登基,实行新政,复兴儒学,将三纲五常那一套东西又重新捡起并且加固了,把人的嘴和言行都束缚起来,以达到集中皇权的目的。

  逐渐的,她虽占着言官的位置,却形同透明,于是其愤然辞官归隐,不过半年便因忧思过度而病逝。

  四年前倒是也有个女子做男人装扮,考中了进士。但被人以伤风败俗,不守妇道,牝鸡司晨为理由弹劾,最后顺和帝将她发落,游街示众,算是变相警示天下女子安分守己,不要肖想与男人并肩。

  那女子随后投缳,自此以后,女子不能参加科考,就成了众人心中约定俗成的规矩。

  所有人将目光定格在孙昭逊身上,只见她的身体已经紧绷到极致了,脊背与肩胛绷成了两条垂直交叉的线,贴着衣衫,透出纤细的骨骼线条,又像是只誓死不低头的天鹅。

  她猝然跪下,微微低着头,并不说话,垂落的发丝贴在两颊上,能看见后槽牙已经咬紧,腮帮子微微鼓起。

  李景显瞥她一眼,继续说道,“小人并不欲将一弱女子逼上绝境,小人家中也有幼妹,家慈自幼教导她要温婉恭顺,勤俭持家,只希望孙娘子今后,也能做个贤妻良母,而不是想着与男子相争,毕竟这世道,还是男子主宰的……”

  “我不是弱女子。”孙昭逊掷地有声打断他,带着颤音,像是从灵魂里发出的呐喊,她终于将头抬起来,看向上首的赵羲姮,冲她磕了个头,“小人虽是女子,却自认不弱。小人不需要男人的怜惜爱惜,只希望有错如男子般同罚,有功与男子般同赏。”

  李景显脸上冒出的油汗,在烛光下微微反着光,他用袖子摸了把,略有些气急败坏,“女人怎么可能与男人一样?”

  “女人就是与男人一样!你难道不是母亲生养的?还是说你有爹生没娘养,所以才对女子如此仇视?”孙昭逊定定看着他。

  李景显方才还顾忌着上首坐着的赵羲姮也是女子,言辞不敢过于激烈,但被孙昭逊一番言论激的乱了心神,开始叫起来,“天下女子,无不是要依附男人的,男人生来就比女人要高贵些,不然为什么孩子要随男人姓?女人为什么又要嫁到夫家去?给你们口饭吃就要平等?可笑!

  若是将来哪一天男人能生孩子了,你们女人压根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女人也并不适合做官,她们心胸狭隘,只拘泥于小情小爱,不如男子见识广博,能纵观大局。”

  这话未免过激些了,周围的人家中无不是有父母姊妹的,听闻李景显的言论后,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赵羲姮心里有股子火蹭的一下冒了出来,但还是强行克制着,面不改色,看他继续说下去。

  孙昭逊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碎了,但又嫌看他一眼都脏污,只将目光别过去。

  她原本还能据理力争,但此人连这种极端言论都能说出来,想必思想已经歪曲到极致,不是什么好东西,与他争辩,都嫌费口水。

  见孙昭逊不出声了,李景显觉得一定是自己说得对了,才让她无法辩驳,于是松了口气,声音愈发高亢起来,甚至还张罗着周围的人,问,“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围众人也纷纷将头转过去。

  李景显于是将目光投向赵羲姮,“夫人,您既然能成为主公的夫人,又是位公主,那就是天下女子的楷模,想必您也觉得女子该温婉贤惠,好好居家过日子对不对?”

  赵羲姮没接她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下面众人,“你们呢?你们觉得他说得对不对?”

  “小人等觉得有些偏激了,自古先人都强调阴阳调和,男女共同构成了人。所谓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连道与万物都要和谐相处,何况是男女,因此哪能轻而易举说出这种话呢?”其中一人站出来,拱手道。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小人觉得,这位李景显郎君,不像是读过太多书的人,读书使人明智通达,他言论如此偏激,实在不妥。”

  李景显被辩斥,脸上挂不住,因而愤道,“我现在说的是孙昭逊她欺上瞒下,身为女子却参加科举之事!你们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布告中明明写道:凡年满十五周岁,德才兼备,有意于仕途之人,皆可参加本次科举。并未强调男女,我今年二十,自认德行无亏,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又于仕途有意,为何我就不能参加?”话题既然又被扯回来,孙昭逊便顺势道。

  “上个如你一般想的女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李景显得意怼道。

  殿上余下那十九个学子与孙昭逊是同届考生,又见她才华横溢,虽是女子,却忍不住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委实不忍她落得个凄惨下场,于是纷纷跪下。

  沈都安紧张的结结巴巴,却还是道,“法未明言女子不得参加科举,且多年前有女子为官先例。”

  他算是其中分量最重的一个人了,前二十名举子中,现如今唯有他得了封受。

  “法律只规定了刑罚,但仍有公序良俗不记入法中,难道就不需要遵守了吗?”李景显抬得一手好杠。

  “女子参加科举,难道就是违背道德,需要谴责的行为了吗?”

  ……

  赵羲姮看大多数人虽没明说到底支不支持女子参加科举,但他们都看不惯李景显轻视女子的态度,这让她心里略微舒坦了些,可见自己眼光还是不差的,选出来的这二十个人都不错。

  眼见吵的差不多了,所有人的立场都明确了。

  “将这次科举在乡中张的榜拿来一份。”赵羲姮吩咐道。

  不久,宋璇拿了份布告来,大声同他们念道,“今兹凡年满十五周岁,德才兼备,且有意于仕途之人,皆可参加本次科举。”

  “所以,我平州的布告中,并未说女子不得参加科举,只要求参加科举的是个人,难道女子就不是人了吗?”赵羲姮垂眸,淡淡瞥向李景显,“你方才说话的语气和内容,我十分不喜欢。”

  赵羲姮一开口,便是将事情定死了,孙昭逊像是脱力一般,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

  “你口口声声瞧不起女子,不是照样要向我跪拜?恭恭敬敬的对待我吗?你不过就是欺软怕硬罢了。

  礼教将女子束缚在内院,大多都不能读书,时间久了,一些人只能依附于她们的丈夫,地位也因此不如男人高。平州女子地位高些,能与男子一般劳作贸易,很大一部分因为恶劣气候条件和礼教不盛行。

  你也许生长在礼教盛行的地方,享受惯了身为男人带来的福利,你可以稳稳地压榨你的母亲姊妹。

  但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子,你觉得她原本是与你同一阶层的,甚至你可以压她一头,但她却将要反把你压制住,于是你恨不得把她拽下来,踩在泥里。”

  李景显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

  “你别说话了,刚才我已经听够了,也容忍你许久了。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蹦来跳去,是给自己挑坟呢?别忘了我也是女子,我不是你娘,捧着你惯着你,你当着我的面儿贬低女子,和当着孩子面儿骂娘有什么差别?”赵羲姮摆摆手。

  “孙昭逊身为女子,能在不公平的教育环境下次次名列第一,说明她的天资与勤奋远远超过男子许多,你还因为性别而瞧不起她?你算老几你还敢瞧不起她?你考第一了吗就敢瞧不起她?”

  孙昭逊肩膀耷拉着,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却无暇擦去,只任由它们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个小水洼。

  其余举子也是抿着唇,略有羞愧。

  贵族子弟反思,自己可以说是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却只学成这个熊样,要是孙昭逊生在他们家,说不定成就更甚呢。

  有些寒门子弟觉得,自己总想着与贵族子弟所受的教育有差距,心有不甘,但孙昭逊身为女子,受到的打压更大,她都能名列榜首,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抱怨?今后应该多往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将原因归咎于外部。

  “我一直想在不咸开办个女学,如今钱有了,先生有了,还缺些做杂役的,我看你就很不错,好歹开在不咸的女学也是官学,你在女学中做杂役,也是吃官家饭,是个体面差事,不是想留在不咸吗?给你个机会。”赵羲姮略一思索,拍手道。

  她觉得此举甚好,甚至相当体贴,“孙昭逊,往后你便是女学的山长了,我把这个李景显,配给你的学院做杂役,不要让他离学生们太近,我怕他荼毒了年轻小娘子。”

  李景显大惊失色,要他做杂役?还是在孙昭逊手下?这还不如在郡中做个小吏呢!

  “我不服,我要见主公!”他厉声尖叫起来。

  “你确定要找主公?”赵羲姮语气中充满了疑问,“主公忙着打仗没空见你,平州现在我说了算。”

  卫澧一向都听她的,她说什么是什么,他才不会反驳。李景显要是非找卫澧主持公道的话,估摸着卫澧会嫌他烦死,还不如她的处罚来得人道呢,八成死无全尸,曝尸荒野。

第101章 五十个矿工

  不咸要兴办女学,女学的山长也是个女子,且兼任太常博士,主管平州教育,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意味着女子的地位进一步提高。

  正如赵羲姮所说的,平州男女平权算是整个大周最好的。

  一是气候条件恶劣,几乎半年都处在冬天,能活下去,活得好,都是有本事的人,无论男女,一样值得尊敬。

  二是民族多,大多都不是汉人,并未太受刻板礼教的熏陶,有一套自己的行事规矩。

  在平州兴办女学,比起在晋阳,要容易的多。

  但赵羲姮下此政令的时候,也有几个人不满意,试图谏言阻拦,反应却不敢太强烈。

  因也就这一件事,赵羲姮做得令他们不满意了。且不说不咸现在机构几乎完备,运转教之前流畅不少,就是山下那一大片试验田长势喜人,他们也不敢过于强硬对赵羲姮进行置喙。

  “这么大的事儿,总得等主公回来,让他决断吧。”

  “是啊,兴办女学,让女子担任太常博士,不是说着玩儿的,这是件大事。”

  赵羲姮扫他们几眼,道,“若我说在不咸兴办太学,男子为太常博士,你们还会阻拦吗?”

  学院已经施工开始兴建了,大抵在九月中旬就能落成,到时候平州的女学才算是开了个好头,诸如孙昭逊等女子才能不被埋没才华。

  座下几人面面相觑。

  赵羲姮又掏出一封信来,上下折了折,只露出一段话,“此事我已经传信与主公知晓,他说全凭我做主,诸位若是不信可以上前来看。”

  卫澧的字迹,说句不客气的话,谁也仿不出来,个人风格有些太明显了。

  赵羲姮收到信件的第一反应是:他肯定没有练字!字写得跟蚯蚓爬一样!

  第二反应:话好多,他是怎么足足写了六张纸的?

  座下众人继续面面相觑,他们倒不觉得赵羲姮会拿这种事情欺骗他们。

  卫澧于他们来说,就是煞星修罗一样恐怖的人物,他们敢驳赵羲姮的话,但哪里敢驳卫澧的脸?于是只能捏着鼻子悻悻散去。

  心中暗暗嘀咕,主公也太过胡闹了吧,这偌大的平州,当真就让一女子听之任之了?

  他们哪里知道,卫澧的平州是为赵羲姮守的,仗是为赵羲姮打的,可以说平州算是赵羲姮的私有财产,她想怎么摆弄都成。

  说他是昏主也好,庸君也罢,他都不在乎,毕竟他色令智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毛病,也没打算治。

  被议论的卫澧远在富裕,打了个喷嚏,让周围人心惊胆战,连忙围上来嘘寒问暖。

  “主公你没事吧?”

  “主公你要不要喝点儿热水?”

  “主公歇歇罢,您都已经连着三天没合眼了。”

  放旁人身上,感冒喷嚏是小病小痛,但放在卫澧身上可不得了,他不常生病,一病起来就必定要丢了半条命那种,例如上次高烧。

  眼下正到了攻打北高句丽的关键时期,主将若病了,势必要耽误进程。

  卫澧将他们都挥开,揉了揉鼻尖,厉声斥道,“都滚开!”

  “一个个没眼色的东西,都围上来干啥?”

  众将心知主公这些日子逐渐暴躁,于是不再说话,纷纷退开。

  卫澧脾气越来越差,凶得吓人,脸一天比一天阴沉,快能黑的滴出水。

  苍白的面容,阴郁的气质,鸦黑的发和睫毛,细长微挑的眼角,薄唇紧抿,一笑也不笑,都为其增添了几分可怖,走到哪儿都是黑云滚滚的衰样儿。

  旁人都以为他是不耐烦与高句丽纠缠才恼火的,于是时常壮着胆子劝他,很快就能将高句丽攻下了,不要过于生气。

  卫澧是气高句丽不假,但更重要的是,他一天比一天想赵羲姮了。

  他整日食不下咽,睡也睡不好,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她,想她今天做什么,有没有想他,想摸摸她的头发,亲亲她的嘴角。

  卫澧抓心挠肝的想见人一面,几乎都要到了魔怔的地步,但是隔着那么老远呢,回去一趟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赵羲姮给他布置的字帖他一张没描,反倒是她的名字,他又写了千八百遍,睡不着的时候写,闲下来的时候也写。

  孕吐之后好不容易长上的二两肉,这么一嘚瑟,又给掉光了不说,还倒搭进去好几斤,显得眉骨鼻梁愈发突出,整个人更锋利些了。

  但他是不会告诉这些人,他是想媳妇儿想的,这些大老粗懂什么叫爱吗?他说出来就是对牛弹琴。

  而且想媳妇想成这样,多没出息!

  任谁也想不到,卫澧脑袋里没事业没版图,全都是情情爱爱。

  卫澧心下焦急,按照这种进度,估摸着回去都九月初了,没几日就要赶上赵羲姮生孩子,卫澧深觉这样不可,最迟也要八月中旬回去。

  战线再往北挪了挪,原本就压抑的高句丽王宫更陷入了一种焦灼气氛,不少宫人卷挟细软跑了。

  高句丽王急得满嘴燎泡,传信给自己那个大逆不道,分裂出去的儿子,让他来救援自己,但消息没等穿过去,就被截获,再无音讯。

  赵明心已经暗搓搓开始打包细软,准备跑路了。

  她实在没想到,卫澧都快将兵线推到高句丽王城了,高句丽王真是个又老又挫的废物,半点儿都指望不上。

  赵明心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明面儿上还得将人奉承好了。

  现在自身安危要紧,她也顾不上诅咒赵羲姮了,只是心里还是气儿不顺,凭什么天下什么好事儿都让赵羲姮占了?

  都是要亡国了的公主,偏偏赵羲姮的丈夫年轻有能耐,她的就不尽如人意,老天真是瞎了眼。

  自卫澧走后,许是旁人觉得有机可乘,近来不咸倒是抓了许多细作探子之类的。

  赵羲姮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卫澧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布置上人手了,半月后顺着探子的踪迹,竟将线索查到了华尚乐头上。

  原本她是不信的,华尚乐几次三番襄助卫澧,怎么会做出如此不轨举动呢?

  但事实摆在面前,也由不得她不信,不是探子的话,难不成是华尚乐派人来走亲戚的?

  华尚乐既知自己的人被抓,一时间心情在破罐子破摔和求和之间来回摇摆。

  是人都有野心,好了还想更好,他原本夹在幽州与青州之间,只求图个安慰,后来是安稳了,但又忧虑北方卫澧一家独大,将来难免会起了吞并他的心思,与其让人吞并他,不如他趁其不备率先动作。

  只是才将探子派去,就被赵羲姮截住,抓了个现行。

  他若是现在举兵攻打平州,输赢不定,但若是不打平州,依照卫澧睚眦必报的性子,回来之后少不了他的好果子吃。

  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决定给赵羲姮写封致歉信。

  只是派了几个探子去试探,虽然不太光彩,但还不至于就让人给灭了州,他言辞稍微诚恳点儿,赵羲姮就算再难说话,也肯定比卫澧好说话,他再拿点儿钱贴补贴补。

  总之没有完全的把握,他对谁都不敢撕破脸了,冀州屁大点儿地方,经不起他折腾。

  若说华尚乐此人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谨慎,绝不做没把握的事;但有些时候这谨慎的有优点也给他添了不少牵绊,例如做事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华尚乐预备给赵羲姮二十箱黄金,教她将此事轻轻放过,赵羲姮狠狠讹了他五十箱金子才算了事。

  华尚乐觉得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黑心肠,卫澧上次要了他两座金矿,他两个月食不下咽,赵羲姮现在又掏了他五十箱黄金,又得肉疼好一阵。

  宋璇看着这一箱箱入库的黄金,微微感叹,“冀州山多矿多,年年金子煤炭产出也多,可真是只大肥羊。”

  赵羲姮听这话,若有所思,脑袋中有灵光一闪,连忙拊掌教她再去一趟冀州。

  华尚乐才心疼地送走了黄金,平州的使者又来了,“这次是要些什么?”

  他肉疼地开口。

  宋璇作为使者,笑呵呵道:“我家夫人听说冀州矿产丰富,矿工更是娴熟老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想问您借个五十人,您瞧……”

  她顿了顿,沉吟看着华尚乐,意思很明显了——让他交人出来。

  之前便说了,平州地处东北,几乎半年时间都处在寒冷中,需要大量的煤炭。

  在大周尚未分裂的时候,一直仰仗着从别的州府购入煤炭,来满足一冬所需,因此平州的煤山并未进行开采过,自然也没有精通矿业开采的人。

  但赵羲姮觉得眼下形式不好,平州今日与这个打,明日与那个打,南下的商路几乎都要堵死了,若是买不到煤炭,平州冬天就不好过了。

  像是去年冬天时候,幽州和青州将商路都堵死了,只靠着冀州一处贩运煤炭,现在华尚乐也有了异心,冀州商路恐怕也不顶用了。

  老话说得好“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问华尚乐要些人,学完煤炭开采就给放回来。

  冀州多山多矿,是靠着采矿发家的,有经验的矿工就是冀州最宝贵的财富,赵羲姮一下子就要借五十人,华尚乐别提多心疼了,试图讨价还价道,“三十人,不能再多了。”

  宋璇眼睛一亮,同他握手,“成交!那就说定了!三十个,一个都不能差!”

  夫人果然鸡贼!

  她们计算,向冀州借二十个矿工就足够了,但赵羲姮告诉宋璇,往大了要,要五十个,然后跟他讨价还价,没想到华尚乐这人心眼儿还挺死的,一下子借出了三十个。

  一见宋璇这样子,华尚乐就知道自己是被摆了一道,但三十个人是自己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能硬着头皮点出三十个有经验的采矿好手,送去平州。

第102章 杀千刀的卫澧

  我从冀州借来了三十个矿工,准备开采平州的煤矿,这样每年就不用再向别处购买煤炭了,而且那些都是技术熟练的矿工,很有经验,肯定不会发生塌方……

  卫澧迫不及待将赵羲姮新传来的信件打开。

  他横竖看过来,将每个字都咀嚼嚼透了,却连半分思念都没看出来,全都是些政事。

  什么今天要去采矿山,明天要去办女学,后天又觉得长白山下那块试验田长势喜人,连那二十个举子的安置去处都要详细写一遍。

  倒是最后像是补救一样填上了几个字:孩子最近长得很快。

  卫澧将纸张对着强光看,还是原来那样,他啧了一声,不死心,放在烛火上烤了烤,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隐藏内容。

  他就不信了,赵羲姮当真一个想字都不同他说的吗?

  但事实的确如此,他想再拿醋泡一遍,但是又怕将字迹晕开,毁了信,只能作罢。

  卫澧一时很难接受,他颓废地将信纸折起来,趴在桌上长长吹了口气,将额前垂下的一缕细发吹起来,反复如此,乐此不疲。

  宋将军叫他去吃饭,他也一点儿都提不起精神。

  难道思念丈夫,竟然不比做这些事情还要重要吗?他每日在军中忙成狗,都不忘抽出时间来想她!

  卫澧撇了撇嘴。

  就算不思念他,难道孩子就不想念他这个父亲吗?

  他要是再不回去,恐怕着赵羲姮都忘了有个丈夫而不是个上司在外头。

  北高句丽的首都在伯力,那地方比平洲还要冷得多。

  在军队攻入伯力之前,卫澧收到了高句丽王不下十封的信件,刚开始是陈恳道歉,加了许多筹码希望他退兵的,到了最后,是一封降书,希望以高句丽成为属国的代价,请求卫澧撤兵。

  高句丽若是成为平州从属国的话,那就省下力气,不用再攻打它了,众人喜出望外,看向卫澧,希望他做出决断。

  “平州自己还不是个国呢,要什么属国?”他利落干脆的将降书撕毁了,“而且老王八就说北高句丽成为平州臣属,那南高句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