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小六与小三提来了一个俘虏,乌木齐终于派来了哨探之人,我们一看见那人,不由心感奇怪,此人身材比普通人矮小很多,仿佛十来岁的孩子,脸孔上却有胡须生长,很明显是个成年人,身手却是极灵活,小六告诉我,差点让他逼近王爷身边了。

从他身上搜出了竹筒装的相思蛇,他却硬着嘴不开口,但我明白,乌木齐还在打夏侯商的主意,他竟然怕他会走脱,想事先下手?

那人被带下之后,隔不了多久,天边的云彩就染成了暗红,山谷间有薄曦升起,草叶之上的露珠缓缓滑下,林间飞鸟以尽,蛇兽更是不见了踪影,寂静得只闻虫鸣。

山谷仍一片平静,从我处的方向望过去,几乎看不见人影,但我知道,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落日霞领着族人就在拐角之处等着。

当第一缕阳光终照于树顶之时,如雷般的马蹄之声从远处之处响起,身着黑色茸甲的西夷兵旋风般地卷了过来,来到阵前百米之处才停下,没有丝毫的花招。

乌木齐出现在悬崖峭壁之上,他身后仅跟着亲兵近卫,道:“夏侯商,君辗玉,这是第一场!”

他仅派了不到一半的人马,和草石部落族人相比,却还是多出了一大截。

落日霞这边已经拔出了弯刀,严阵以待。

号角声起,双方人马先如疾风一般地相互接近,待走至最近之时,草石部落的人便四散而开,以七人为一组,成扇形穿入敌方阵形之中,进入之后,七人再合拢为椭圆,三人断后,三人在前,一人居中接应,此撒星阵乌木齐却是熟悉的,只见西夷骑兵却用十四长矛阵冲了上,所到之处,七矛齐指中间居中接应那人,却不理其它,甚至其它人砍在了他们身上,也目标不变,西夷人果然凶悍。些应对不暇的七星小队,之间那人就被当即刺于马下了。

我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刚刚升起不久,我从未感觉太阳升起那么的慢过,虽则早已知道,撒星阵一出,我方定有无数人会死。

夏侯商见这种情况,道:“叫八骏去吸引他们部分的注意力吧?”

“没有用的,你看西夷人的样子,为了杀死七星阵眼,简直是不顾自己性命了,有些小队为了阻止阵眼被杀,弯刀砍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不避开,想必乌木齐已经给他们承诺了什么,他们以两三人换一人,死的人虽多过我们,可我们却经不起这样的死法。”c

第二百零一章 艰苦奋战

此时,太阳终于升上了山顶,将阳光洒满了整个山谷,草石部落队形忽的又变,原是七人一组,没有了七人的迅速和其他小组合并,组成九人,他们忽然齐摆手里的弯刀,雪亮的弯刀迎着阳光,反射出片片银光,从我们这边望过去,只看得清战场点点星星,一片雪白,有套马索的声音呼啸而响,便有脖颈折断之声响起。

我被那雪白耀得眼生疼,等闭了闭眼再去看的时候,鸣金收兵之声响起,西夷人马遗下无数的人头尸首,潮水般的退下了。

草石部落的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吆喝之声,人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可他们勾刺箭还没有出呢!

“他派出的人马会越来越多。”夏侯商道。

“对…”

草石部落的藤条盾,能抵挡他们的勾刺箭吗?

稍作休息之后,果然,乌木齐派出了比刚才还要多的兵马,中间有了箭队,人马分成了三个部分,第一队人马向前冲击,第二队则备箭射杀,草石部落的人则以藤条盾遮挡,两个小队合成一组,组成长长的藤墙,行至近处,再配合耀日阵,这一场杀得极辛苦,勾刺箭虽然厉害,有护卫不到的地方被射中了,士兵马上会中毒不能行动,时有从马上掉了下来,被铁蹄踩成肉浆的。

但最终,乌木齐的人马还是退了回去了。

草石部落的人以能隐匿行踪闻名,凡遇冲突,先避开再说,他想不到以平和闻名的草石部落会真刀真枪对阵之时也会这样的顽强。

可这样,只会让他派出更多的人马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双方又经过了几次对阵,他们的人可以轮流着来,可草石部落却不能休息,到了最后,八骏还是上了场,君楚禾领着小三,小六,小四,也上场帮忙,有这几位武功高强之人在场,虽说在千军万马之中起的作用不大,但所到之处,尸首成片,倒也带给他们不少震撼。

草石部落的人已经极疲惫了,身上大多带伤,剩下不到三千人,能够参战的,也不过一半而已。

我仔细算了算,对方的损失,可能有四千人马左右,可他们轮流作战,休息充分,剩下一万多人马,如果大部分都派了出来,一鼓作气,那么,这三千人马,便会如沙石撒入大海。

可乌木齐会不会这样做呢?

这一次的阵间休息时间特别的人,与前几次不同,他几乎不让我们休息,每隔十分钟发起一次进攻,而这一次,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们还没有听到擂鼓之声,想必,他也不耐烦了吧?

又隔了良久,我才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与前几次马蹄奔腾之声不同,此次的声音,居然是一声连着一声,大地都因为这种节奏则被震得一下一下地抖动弹起。

而我们,就仿佛站于军鼓之上,军鼓敲响之时,牛皮震动,我们的身形而跟着而动。

他终于发起总攻了。

果然,中军之中,乌木齐骑着白马,穿着黑甲,黑色头盔上的红缨随风而摆。

他们铠甲鲜美,军容整洁,草石部落的人迎了上去,却人人身上皆有血迹,衣服残破,这是一场没有办法再打下去的仗。

双方一接触,草石部落的人便边打边退,而西夷军队,而层层压了上来。

我和夏侯商及几名草石部落护卫正避进峡谷之中,在双井石后,用千里目看着战场。

草石部落的人如被卷入海里的浪花,有些尚在海中扑腾,有些一卷,被不见了,落日霞与豪格各领一小队,陷入苦杀之中。

素有私仇的小三小四冲入敌方军中,互相依靠,互为犄角,虽然多年未曾合作,可合作起来,依旧那么配合无间。

他们依旧被杀的渐渐后退,被西夷人逼入了谷内狭小之处。

乌木齐望不到我们,他在马上哈哈大笑,我看得清他的嘴型,他不停的叫着夏侯商…

有几句残声传到了我们耳里,夏侯商有内力助耳,显然听清楚了,起身想去,我握住了他的手:“不,你的手脚的伤还没有好。”

他道:“今日如果不能逃出去,怕连命都不能保…只是你…”

这一战小七没有上场,他道:“我会保护她。”

夏侯商点了点头,长身而起。

正值此时,草石部落的人已退进了峡谷之中,君楚禾和小三小四是最后退却的,他们一退,只听见忽有轰隆隆的爆炸之声,两边峡谷忽地倾下大量的石块,揭起尘土飞扬。

这一变化,让西夷兵措手不及,有些追在前头的,就被石块砸死了。

前边情况不明,但爆炸声惊天动地,便让后边追赶的西夷人停下了脚步,有些来不及刹住马势的,便撞在了一起。

正值此时,火线从谷间的溪水之上冒起,瞬间便扩散至四面八方,秋季干燥,地上多有枯草残枝,那火线一起,见风就涨,只片刻间,聚集于一处的西夷兵便有身上着火的,被烧得惊慌失措,策马疾驰,相互冲撞,地上着火,更有马腿被烤的,马嘶声起,那马便如疯狂了一样来回奔突。

现场一片大乱,身上着火跌于马下的西夷兵士不知凡几。

可有乌木齐当中号令,他身边的护卫打出旗语,敲响战鼓,聚于一起的人马便有序散开了,向未着火的空处跑了过去。

谷中枯草虽多,但无树木,火油渐渐燃尽,只剩下有些燃烧着的尸身还着火。

此时,草石部落的人再从狭谷之中冲杀了出来,反冲向西夷兵士。

西夷兵惊魂未定,此一场火,人马又损失不少,草石部落士气大增,双方又陷进了胶着状态。

可我知道,我们支持不了多久了。

乌木齐已经气急败坏,提升内力大声道:“夏侯商,你躲在哪里?你这个懦夫,不敢与我一战吗?”

夏侯商还怎么能忍得住,呼哨一声,唤来了他那匹黑马,向我说一声:“保重。”

便跃马向场中杀了过去。

我知道,一直以来,乌木齐都想置他于死地,手段层出不穷,从太子收集证据构陷开始,到我昏迷于床上,他与君楚禾定计让夏侯商耗损功力,再使他身染相思之毒,直至刀山之行,无一不是精心策划,一环套着一环,他对夏侯尚的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已深入骨髓了。

他如想将铁蹄踏入中原,夏侯商是他最大的阻力,连太子,他都不放过,略有机会,便抓住了,让太子身残,夏侯商他又怎么会放过呢?

他不会让他简单的去死,像战神一般的去死,要他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之后才死。

所以,他才将我劫到了西夷,在依慕达大会之上,让他眼睁睁看着我被他轻薄。

我思索着乌木齐的一言一行,让自己也几乎变成了像他一样的人,这才敢肯定,他定会再来一次,像依慕达大会一样。

我的身边,只剩下了小七和两名草石部落的族人。

虽是清净无比的大后方,但在有心人的眼里,却有机可乘。

所以,当两个身影忽然间出现在我们面前之时,我却仿佛已然等了许久了。

战场上,戴头盔面帘身穿黑铠骑白马的乌木齐正持一柄长戈和夏侯商激战。

但头盔下面的面孔,却不知道是谁的。

那两名族人一见不妙,拔刀向前,只一个照面,就被那位全身蒙着黑纱的人打在地上了。

他道:“徒儿,去捉你的新娘子吧,这小子交给我。”

他的声音尖利嘶哑,却原来是个女人。

她就是那位勃勃克丝吗?难怪武功那么高。

不知道小七能不能打过她?

其实,小七的武功原来就和我相差不几,到了后面,他将父亲的残卷全都看完了,武功更是一日千里,除了在君楚禾手里吃亏之外,倒没有输过。

乌木齐此来,想必召集了不少武功高强之人,最后一战,才彻底显现,君楚禾,八骏,小三小四全都被困住了。

小七担心的望着我,他一直挡在我的前面,却经不起两个人联手而击,终于,疏忽之下,我被乌木齐拉在了怀里。

他一只手掌,就将我的双手反扭在背后,让我动弹不得,而小七,则被勃勃克丝缠住了,急得他几次欲冲过来,都不能得。

他紧紧地抱了我,在我耳边道:“玉,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搞到最后,死了这么多人,你还是回到了我的怀里。

你看看夏侯商,连我的一个属下都打不过,你跟着他干什么?”

他忽地带着我纵身而起,几个飞跃,跳到了那形如石井的圆石之上,在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整个战场,而战场上厮杀的人,也能看见我们。

他一手反扭我的双手,我的手腕之处被他捏得极痛,另一只手却抚着我的脸道:“为什么本王就是对你这张脸魂牵梦绕呢?想当初,真该尝尝你在我身下的滋味,可本王舍不得…为什么你总惹本王生气呢…”

我想避开他的手,却不能得,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猎人猎到野兽一般的兴奋。

他忽地扬声道:“夏侯商,你看看这是谁?”

第二百零二章 受伤

由于面朝战场,我看得清楚,夏侯商回过头来,浑身一震,对面的那个黑铠人便将长矛刺入了他的肩头,他一挥手,斩断了那戈头,不顾其他,掉转马头就向我们所站之处冲了过来,西夷人长矛林立,无数骑兵挡在他前面,黑铠人更是弃戈不用,纵马拔剑,向他追了过来。

而落日霞原是在自己族人中间与豪格以阵势与西夷人相持,却还能支持的,可一见此情景,也向这边冲了过来,如此一来,阵势就有些乱了。

君楚禾他们陷入苦战之中,寸步难移,一见此,几人同时运力,极艰难地向石台这边杀了来。

我知道,这难以避免,我的被俘,定会引起震动,短时间内更会让自己这方军心大动,带来的,更是不少的伤亡,可我能怎么样,如果不如此,在乌木齐一轮接着一轮的绞杀之下,只怕我们会全军覆没,只怕夏侯商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即使不被那身穿乌木齐战袍的人所激,他也会出去应战,擒贼先擒王,在和他对战之时,他一再示弱,不就是为了让其失去戒心,以待最后一击?

“君辗玉,你可真是个祸根,你看看,不是因为你,夏侯商怎么会身陷此处?他以后,可是中朝的皇帝。”他轻轻咬着我的耳朵,在我耳边低声道:“你知道吧,如果你能有对我一半的好,我也会为你连命都舍了,只可惜…”

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脖子,将我的衣领拉了拉,嘴唇便跟着来到了脖子上,我只感觉他的唇舌仿佛一条冰凉的毒蛇一般滑软,不由道:“乌木齐,你想干什么,不要这样…”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善了,但临到头了,却依旧害怕,比在战场上面临死神之时还怕。

他低声笑道:“你以后会嫁给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们中原总讲礼仪廉耻,可要知道天地交合,可是最有情调的一件事。”他将我被反转在后面的一只手拉向前面,他的衣襟之下,“你摸摸看,我有多想你。”

我的手触到之处,火热滚烫,让我惊怒交加,死命的挣扎:“你无耻!”

“乌木齐,你放开她…”夏侯商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声音之中满是惊慌失措,我想转过身向他望过去,却被乌木齐固定住了,拉扯之间,只听嘶的一声,我的外袍被他扯了下来,他随手一扔,那外袍飘落于地。

夏侯商的声音已是嘶哑之极:“不,你不能这样…”他的声音被掐断了。

落日霞大叫:“乌木齐你是什么男人?算什么英雄…”

战场之上双方激战更烈,我方人员开始不顾生死,任西夷兵刺于身上,也拼命地向石台这边杀了过来。

可西夷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冲不出重围。

这一瞬间,我终是恐慌了,此计定的太险,时间拿捏不准,如果未成功之前,我方死伤太多…夏侯商因此先丢了性命,我该怎么办?

乌木齐扯下他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我的身上,道:“我不会让别人看见你的肌肤的,可是,你的呻吟之声…我却管不了了…我想,夏侯商也会愿意听的。”

我颤抖着道:“我腹中有孩子…”

他笑了:“放心,我懂得用怎么样的姿势才不伤了你的孩子,而且会让你极快活的…”

他的笑容邪恶而充满欲望,如春日的毒蛇,盯着人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可他的眼神却一瞬间迷惑了起来,虽还扭着我的手,却没有先前那么紧了。

我知道,那药,终于发挥了效力了。

我试着欲挣脱他的掌握,只略用了一些力,便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他眼神更为迷惑,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眼里的欲望还是没消,望的却不是我,仿佛另外一个人。

我想,我还是很危险,于是静悄悄的从石井边缘滑了下去,此时,我才敢抬头望战场上望,却见君楚禾带了小三小四围在夏侯商身边,夏侯商腹部被插了一剑,坐在马上,朝这边望过来,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虽远远的,却感到了彼此脸上那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的伤,不要紧吧?

此时,小七飞奔而至,道:“那老太婆太厉害了,花了不少时间才打发了她,你怎么样?”

“还好…盯住乌木齐,有人发觉了不对,来救他了!”

小七忙跃上圆石,对那几位骑马过来的夷人道:“如果不像你们的王子死,就快退后!”

那几人犹犹豫豫的停住了马。

乌木齐却是已坐于石台之上,满脸通红,眼神迷茫,嘴里低声唤道:“玉,你的孩子,我会当成我的孩子…”

他竟然还是将我当成了幻想对象,我恨不能上前用针缝住了他的嘴巴,小七很懂我,走上前就把他的衣角割了一幅下来,塞进他的嘴里,他不敢点穴,怕点了反而帮他清醒了。

此时,乌木齐软绵绵地躺在石块之上。

小七忽然大声以内力将声音传了出去:“西夷将士听着,你们的乌木齐王子现在在我的手上,马上罢兵休战,如若不然,我便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

他的叫声传得极远极远,传到之处,西夷人都停了下来,果然,他们对他这位王子,当真是极崇拜的。

夏侯商这时才被小三小四拥着,君楚禾断后,向石台这边聚拢,没有人阻止,紧跟着,八骏,剩下的草石部落族人,都向石台处聚了过来。

夏侯商手捂腹部,剑柄从腹间冒了出来,手指缝之处鲜血直流,但却飞纵在前,到了我的跟前扶着我,道:“你有没有怎么样?”

他见我外袍已被撕下,目眦欲裂:“这个禽兽。”

我道:“还好昨晚风凉…我们要脱身,现在可全靠他了。”

他眼神震惊:“君辗玉,你竟以自己作饵?”

小三小四一左一右扶着他:“王爷,别生气,现在不是没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满是怒火的眼睛,我有些畏缩。

越影上前,从怀里掏出了药:“王爷,您伤的极重,得将剑拔出来才行。”

他摇摇欲坠,强不过小三小四,终被他们扶到了一边坐下了。

“你们退出谷外,放我们离开此谷,我们就会放了你们王子!”小七大声地道。

西夷人没有人动弹,显然,他们也明白,如果退兵,乌木齐更是危险。

那身着黑铠假扮乌木齐的西夷人忽大声道:“你们别听他的,放他们出谷,他们会放了王子吗?”

那黑铠之人居然声音极松脆,听起来是个女人?

“说得对,我们不能让他们走!”

“中原人诡计多端,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食言?”

“快放了我们王子,我们到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战场上一片嘈杂,有人用西夷土语大声叫吗,也有人用中朝官话相骂,一时间骂声震天。

君楚禾道:“看来,我们只有压着他边走边出谷了,他们一定会跟着,等到了谷外,再别做打算。”

我点了点头,原想着就没有这么轻松的。

此时,小七忽然道:“喂,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