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探晴这才明白刚才在山神庙外感应到有人跟踪原来竟是梅红袖,也幸好阴差阳错下入庙时心怀警惕,才未被严寒所趁。又不解道:“你如何看破了我的化装?”

  梅红袖幽幽一叹:“‘凝怨盅’联系着你我的精气,一踏入酒楼我便生出感应。”

  苏探晴这才明白为何自己在酒楼面对梅红袖时心中十分紧张,原来竟然是因为“凝怨盅”的缘故。怪不得自己改变了口音亦瞒不过她。

  梅红袖又问道:“这个姓严的是什么人?”

  苏探晴道:“此人乃是擎风侯手下头号杀手严寒。”

  梅红袖神情茫然,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你不是摇陵堂派来的么,为何他要杀你?”

  苏探晴沉声道:“鸟尽弓藏,我既然杀了郭宜秋,摇陵堂自然要杀我灭口。”

  梅红袖吃惊得瞪大眼睛道:“郭护法真是你杀的?”

  苏探晴长叹一声,大声道:“不错,郭宜秋和他的替身都是我杀的。”

  梅红袖剑指苏探晴前胸,问道:“你为何要这样?”

  苏探晴朗声道:“只因我的好兄弟顾凌云被摇陵堂所擒,为了他的性命我不得不接受擎风侯的胁迫,这一次来金陵目的就是刺杀郭宜秋。”他目光望向山洞外的严寒:“‘白发青灯’武功惊人,本来极难下手。他虽然早有预备,令别人扮做他的模样迷惑我,却被我识破,趁隙一击得手……你若是要替郭宜秋复仇,便请朝我下手吧。”他这番话破绽极多,故意将刺杀郭宜秋之责揽在自己身上,其实是想借机看严寒的反应。严寒突然出现在金陵十分可疑,郭宜秋之死极有可能与他有关。

  严寒将苏探晴这番话听在耳中,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这一刻,苏探晴已判断出严寒并不知宜秋楼内的情形,刺杀郭宜秋的真正凶手另有其人!

  梅红袖颤声道:“我本来一直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想不到你……”她长剑剑尖不停晃抖,终于不忍刺下去,跺脚道:“你这个冤家!”

  苏探晴本有把握在她长剑出手前制住她。不料她竟然放过自己,知她对自己情深一往,心中暗叹。握紧她的手,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我只是故意试探严寒,你没有信错人!”

  梅红袖眼中一亮,正要说话,鼻中忽闻到一股烟味。只见洞口火光熊熊,浓烟不住卷入洞中。惊呼道:“不好,他们要用火攻。”

  苏探晴亦惶声道:“快撕下衣襟捂住口鼻。”口中故意咳嗽不停,一面却对梅红袖挤挤眼睛,在她耳边轻声道:“不用怕,这个山洞极大,火攻并无效用,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原来这个山洞看似曲折狭窄,却是直通山后,苏探晴对这一带地形了如指掌,早已算好了退路。

  几名黑衣人找来枯枝堆在洞口,又浇水其上,浓烟源源不绝涌入洞中。苏探晴与梅红袖一面故意大声咳嗽,一面走入山洞深处,浓烟虽多,却根本伤害不到他们。

  严寒并不知山洞底细,听到苏探晴与梅红袖的咳嗽声越来越轻,渐无声响,只道已被浓烟薰晕。等浓烟散尽后,将余下的六名黑衣人分为两组,三人守在洞外,另三人与他一起进入山洞中。却见梅红袖与苏探晴倒在洞里,似已昏迷过去。

  一名黑衣人喜道:“这两人都被薰倒了,那女子容貌不错,若是还留一口气,嘿嘿……”一面淫笑着一面上前查看。

  严寒眼睛适应了山洞内的光线,却见山洞深处漆黑一片,不知深浅,而苏探晴与梅红袖却倒在洞口,其中似有诈,沉声道:“且慢。”话音未落,那黑衣人脚下踢到梅红袖提前布下的韧丝,头顶上一声大响,数块大石当头砸下,几人慌忙躲避。这临时设下的机关虽难以伤人,却足以引开严寒等人的注意力。与此同时,梅红袖蓦然出剑刺向那黑衣人,苏探晴则是弹身而起,直朝着严寒扑来。他深知若不能把握形势一击得手,等严寒与几名黑衣人联合起来,他与梅红袖负伤之下难有生望,故这一招“声断阑干雨未歇,听笛思入水云寒”使出十二成的内力,玉笛如长戈裂云,带起一道飚风,横胸直刺严寒的胸口。

  严寒虽隐有提防,但何曾料到苏探晴重伤之余尚有此勇力,欲格挡短剑又已丢失,眼见玉笛将刺入他的胸膛,百忙中将身边一位黑衣人拉在身前,方才挡住了苏探晴这必杀一击。

  苏探晴玉笛刺入黑衣人胸中,竟如利刃入身般剖体而出,带起一篷血雨,再度往严寒咽喉刺去,同时伸出右足将另一名黑衣人踢出洞外。

  严寒退出山洞外,苏探晴紧追不舍,全然不顾守在洞口的三名黑衣人向他发招,只朝严寒痛下杀手。严寒的武功最擅近身博击,以险制险,不料苏探晴出手比他更为狠辣,一招受制,再无还手之力,反将那几名黑衣人撞开。勉强避开几招后,右肩被玉笛刺穿,大叫一声,拼死击出一掌迫开苏探晴,返身逃开。那三名黑衣人早慑于苏探晴的神勇,见严寒逃走,发一声喊,四散而去。

  苏探晴急攻十数招,全身伤口崩裂,亦无力再追。返回山洞中,梅红袖已将另一名黑衣人杀死。苏探晴料想严寒虽不肯善罢甘休,但至少暂时绝不敢再入洞,带着梅红袖由从山洞后路离开。

  两人走出山洞,苏探晴道:“梅姑娘你先回去吧,今日见我之事最好不要宣扬。炎阳道中人人皆知是我杀了郭前辈,若是知道你放我逃走,只恐会有麻烦。”

  梅红袖不解道:“你既然并没有杀郭护法,不如随我去见萧庄主,他最明事理,应该不会与你为难。”

  “不!”苏探晴沉声道,面上带着一份勇决之色:“我要赶回洛阳,替郭前辈报仇!”

  梅红袖见苏探晴全身浴血,知他伤势极重,虽经“凝怨盅”疗伤,仍是大伤元气:“可是你伤还未愈,若是又遇见刚才那群黑衣人怎么办?”

  苏探晴冷冷一笑,眼中精光乍现:“严寒是擎风侯的左膀右臂,他既然来了,我就绝不会让他活着回去。就算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

  梅红袖惊道:“你内力虽已恢复七八成,但失血多过,武功大打折扣……”

  苏探晴眼露杀气,一字一句道:“你莫忘了我是一个杀手,对付严寒这种人,我会不择手段。”这一刻他斗志昂扬,郭宜秋之死与擎风侯派严寒灭口之举已激起他与敌人周旋到底的决心。何况要想继续完成“断腕”计划,也绝不能放严寒回洛阳。

  梅红袖本还要再劝几句,却听苏探晴问道:“林姑娘可是已逃出弄月庄了么?”

  梅红袖一颗心刹时沉了下来,偏过头不让苏探晴看到她脸上的失落之情,低声道:“今日一早,东方天翔叛逃,救了林姑娘离开了弄月庄。炎阳道已发下通缉榜文……”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炎阳道的头号大敌已经是你了。”

  苏探晴仰头望月,放声长啸:“抛却浮名何足道,冠剑功成须笑傲。”对梅红袖略施一礼,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当日在振武大会上匆匆一见,苏探晴那洒脱不羁的磊落风范已在梅红袖心中刻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不知不觉深陷情网,所以才有后来下盅相救、困于潜龙道等等事情。如今望着豪气干云,与平日斯文有礼迥然不同的浪子杀手,梅红袖更是芳心乱跳,腮边染红,眼中露出迷醉之色。呆呆望着他渐离渐远的身影,双掌合什,在心中默默祝祷。

  

第三十章 湖中赌局剑影寒

  千山荒草碧,万枝杏花飞。

  柳枝吐出嫩芽,麦田郁郁青葱,远山披起碧衣,游鱼嬉戏水波,焕之四望,皆是一片青翠,麦香浓烈,花芳袭人,这一年的江南之春似乎来得特别早。

  这一年的春天亦是一个多事之春!

  江湖已现纷乱之势。炎阳道自盟主“侠刀”洪狂死于刘渡微之手后,凌云寨主顾凌云追杀刘渡微于洛阳舞台宵庄前,再失手被摇陵堂生擒于洛阳,如今宜秋楼主“白发青灯”郭宜秋亦被浪子杀手苏探晴所刺杀,炎阳道五大势力仅余弄月庄与淡莲谷,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昔日武林第一大帮已然名不符实。随着摇陵堂声势大涨,振武盟在隆中建立,江湖格局已呈鼎足三分之势。而在此江湖形势微妙之际,蒙古第一高手铁湔约战江南大侠“解刀”陈问风于洛阳,更增添了一份不可预知的变数。

  江湖未定,外患又生。永乐二十二年二月中旬,蒙古十七万鞑靼铁骑囤积塞外,战事一触即发,百姓人心惶惶,四处逃散。大明朝开国五十年后,迎来了最为严峻的时刻,在这样的情况下,明成祖朱棣亲率三十万大军,继永乐十四年、二十年、二十一年后第四次御驾北征,意欲一举平定旧元残部。

  而在风光如画的洪泽湖上,云气奔驰,波痕皴皱,夕阳落映在湖面上,碧绿清澈的湖水上漾起一片玫瑰色的华彩,灿然如锦。初春的微风吹乱了如镜的湖面,传来一股芦苇的清芬之气。悄寂的湖心不时跳起几尾银鱼,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四岸浮嚣着歌声人语,几艘画舫悠悠往来,依然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盛况。

  在那最大的一艘五彩画舫上,一位皂衣老人立于船舷边。舱中舞影幢幢,丝竹悦耳,似乎正有一场盛宴,可他却是面色凝重,遥望湖光山色沉吟不语,对舱中的管弦之声充耳不闻。老人身边一位青衫少年轻声问道:“父亲,你看那浪子杀手可会来么?”

  皂衣老人目光落在手中一张短笺上,微微一叹:“他既然敢留贴通名,想必不会爽约。”

  信笺上是龙飞凤舞的几行字:

  冰壶露床,月移西厢,流萤过窗,泛舟湖光。听闻天湖山庄富甲江南,尚请罗前辈备下十名美人,若干醇酒,万两黄金,一付赌具。明夜子时苏某将携玉笛与十指赴约,与君于洪泽湖上放情一赌。

  关中浪子苏探晴拜上

  原来这名皂衣老者名唤罗天湖,乃是江南武林中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江南罗家本是绸缎富户,说起昔日大商贾罗枫远江湖上可谓无人不晓,他不但掌控了江南八成以上的绸缎生意,还开了大大小小十七家遍布江南的银庄,可谓是财倾天下。更难得罗枫远虽是一名商人,却全无吝啬之气,一意结交天下英雄,家中养着数百名食客,不但朋友有难立时相助,便是遇着落难的陌路人,亦是挥金如土,颇有江湖人仗义疏财的豪气。

  罗枫远老来方得一子,便是罗天湖。罗枫远一心想宝贝独生儿子接管自己的产业,从小便请来有名的学究教其学问,只望能教出一个状元光宗耀祖。不料罗天湖却对识字断文全无兴趣,反是喜欢跟着家中那些食客动弄拳脚。罗枫远数次劝诲无效,也只好由着他,后来便送罗天湖到江南“行云剑派”中习武。

  三十年前洪泽湖中水匪横行,官府几次出兵剿灭,都被这群水匪借着对地形熟悉、水性高强而逃遁。反是变本加历抢劫过往行商,被劫者不但财物尽失,往往性命亦不保。这帮水匪早看中罗枫远家道殷厚,趁某日罗枫远随船押货时将其绑架,不但一船财物尽失,还传信罗家勒索五十万两银子,罗家上下早慌了手脚,连忙备下银两送给水匪。谁知那帮水匪深知罗家养有不少奇人异士,怕其报复,收了银两后竟将罗枫远灭口弃尸湖中。

  那时罗天湖刚刚艺成尚未出师,惊闻噩耗后立刻赶回家中奔丧,可叹罗枫远生前交友无数,却平空惹上这场大祸,落得横死水匪之手,尸骨不全。他家中的食客大多是混吃喝之辈,见主人惨死,亦哄然散去。罗天湖服丧四十九日后,将家丁谴散,孤身一人驾船闯入洪泽湖中,追踪十七日后,竟凭单身只剑终将那帮水匪尽歼于剑下。

  此役令罗天湖声名大躁,大仇得报后他亦无意禀承父业,带着剩余的数十名忠于罗家之人,在洪泽湖畔建立了天湖山庄,自设刑堂,专门与那些打家劫舍的黑道人物作对,捉来土匪强盗,初犯斩手,再犯挖目,三犯斩首,绝不姑息。久而久之,天湖山庄已成了江南武林中的一面招牌,而罗天湖的声望亦直追江南四老。

  罗天湖平日并无其它嗜好,惟好赌博。想不到这一次竟收到关中浪子苏探晴的战书,约他在洪泽湖上豪赌一场。

  青衫少年见罗天湖沉思不语,忍不住愤声道:“苏探晴算什么东西,竟敢口出狂言,孤身挑畔,还说什么携玉笛与十指赴约,分明不将我天湖山庄看在眼里,他以为他是剑圣曲临流、解刀陈问风么?”说到这里,见罗天湖严峻的目光盯来,冷哼一声,住口不语。

  这位青衫少年乃是罗天湖二子罗宜刚,年方十七,一手家传的行云剑法却已颇有火候,在天湖山庄中仅次于罗天湖,少年得志一向目中无人,虽听过浪子杀手苏探晴的名字,却并未放在眼里,见父亲神色凝重如临大敌,心中大大不以为然,忍不住出声泄愤。

  罗天湖对罗宜刚厉声叱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懂得什么。苏探晴享誉关中,自有真材实学,似你这般大意轻敌,只怕与他交手接不下几个照面就落败了。难道未听说郭宜秋被刺杀之事么?”

  罗宜刚不服道:“江湖传闻大多言过其实,杀手行刺不择手段,郭宜秋年事已高,疏于防范,才被这苏探晴用见不得光的手法暗算得手,苏探晴自身武功却未必见得高明,我就不信他能敌过得爹爹威振江南二十余年的惊雷剑。”

  罗天湖以剑法成名,其剑七尺二分,双锋两刃,舞动时隐隐发出行云布雷之声,名为“惊雷”,乃是江南九大名剑之一。他这些年已久不与人动手过招,俨然以隐世高手自居,偶尔出马捉拿一些江洋大盗,亦是手到擒来,平日听到的都是些奉承之言,这番话虽是出于爱子之口,倒也受用,面色稍霁:“爹爹可不是怕他,浪子杀手虽然厉害,好歹亦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武功再高亦有限。我只是担心他既敢如此公然挑畔,必有所恃,只怕这件事绝不仅仅是一场赌局那么简单。”叹了一口气:“天湖山庄在江湖上惹下不少仇家,可莫要一时失策坏了名声。”

  罗宜刚微微色变:“父亲的意思是说浪子杀手此次来,背后有摇陵堂撑腰么?”

  罗天湖沉声道:“摇陵堂雄踞洛阳多年,早就觑伺着江南。而此次苏探晴刺杀郭宜秋,炎阳道正在四处通辑他,可他不但不隐迹江湖,反而大张旗鼓约赌老夫,极有可能是摇陵堂试探之举,一旦被他生出事端,摇陵堂便可趁此借口兵发江南,而天湖山庄则是首当其冲……”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分析大有可能,不禁忧心忡忡长叹一声:“所以此次定要小心从事,纵是苏探晴稍有过份之举,能忍则忍,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罗宜刚大声道:“郭宜秋素有侠名,炎阳道身为武林第一大帮,向执中原武林牛耳,何不设局将苏探晴擒下,也可替我江南武林出一口恶气。”

  罗天湖连声叱道:“你不可造次,一切皆要听从老夫的安排。天湖山庄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你这个畜生手里。”

  一个声音悠悠传来:“人说江南宿老安于享乐,早已不复当年叱咤江湖的豪勇,如今一见罗庄主,果然不假。”

  罗宜刚惊回首,拨剑喝道:“什么人?”

  却见一个白衣人立于船头,背朝罗天湖父子二人,似在眺望洪泽湖光。湖风强劲,将他白衣吹起,直如欲飘然而飞,如若画中人物。

  罗宜刚正待冲前,被罗天湖一把拉住。暗惊这白衣人出现的绝无征兆,船身没有丝毫晃动,他父子二人武功皆可算一流好手,却直到听见他开口说话后才发现这名不速之各,看来对方武功应该不在自己之下,凝神望去,双目眯成一条缝:“来者可就是人称浪子杀手的苏少侠么?”

  白衣人转过头来,冷冷道:“罗庄主无须惊慌,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听闻浪子杀手约赌罗庄主于洪泽湖上,一时心痒来看看热闹。”他脸上如戏子般带着一张面具,瞧不见真面目,听声音年纪甚轻,应该在二十上下。

  罗天湖听来者并非苏探晴,松了一口气。他刚才一番示弱的言语被白衣人听到,心中大不痛快,不过他这些年被声名所累,处处谨小慎微,见对方一派泱然无惧的高手风范,倒也不敢造次。正要交待几句场面话顺便打探一下白衣人的来历,一旁的罗宜刚大喝一声:“天湖山庄岂是你这种鬼鬼祟祟小毛贼撒野的地方……”长剑出鞘,一个箭步跨出,使一招家传行云剑法中的“吴刚伐桂”,打算一剑将对方扫下船去。他年少气盛,见对方口中丝毫不将父亲看在眼里,更是不与真面目示人,早就憋了一口气,忍不住抢先发难。

  谁知罗宜刚才一提步,那白衣人已大步迎上前来,看似往明晃晃的剑光上撞去,却在长剑近身前猛一侧身避开剑光。与罗宜刚对面而立,目光冷冷望向罗天湖:“这就是罗庄主的待客之道么?”白衣人与罗宜刚相距极近,罗宜刚的鼻尖几乎触到白衣人的面具,更是无法发挥长剑的攻击力,连忙往后疾退,谁知那白衣人亦步亦趋,如影随行,仿佛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不给他适当的出手距离。

  罗宜刚从小到大不知与人争斗过多少次,却从未见过这般打法,只觉得对方冰冷的鼻息喷在脸上,心头发毛,头微后仰,提膝朝白衣人小腹撞去。白衣人早已判断出罗宜刚的行动,左足迅如闪电般踏在罗宜刚的右足上,“格格”两声轻响,罗宜刚大叫一声,足趾已被踩折了两根。

  罗天湖见爱子受挫,又是心疼又是心惊。这白衣人料敌先知,出手诡异,当是劲敌,只看那形如鬼魅的身法,自己也未必是其对手。连忙叫道:“犬子莽撞,还望少侠手下留情。”又对罗宜刚喝道:“还不退下赔礼。”

  罗宜刚脚趾被踩,欲退不能,被那白衣人冷冷的目光扫在脸上,足尖巨痛,心头更是大悚,不得不服软。垂下头嗫嚅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兄台多多谅解。”

  白衣人攸然退开,仍是回到起初站立的地方眺望湖景,犹若从未移动过。

  罗天湖拱手道:“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白衣人头也不回:“路过之人,罗庄主何必多问。”

  罗天湖忍住气:“舱中备有酒菜水果,请少侠移步一叙。”

  白衣人淡淡道:“我说过只是来看热闹,不劳庄主费心,饮食自会取用,不必多叙了。”转身进入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