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笑道:“最多半枝香时刻,他就可以来到你跟前,我先让你猜猜,看你是否猜得着。”说罢就走了。

 

  果然不到半枝香时刻,楚天舒就回来了,而且多了一个人与他回来。

 

  徐锦瑶一见此人,不觉又惊又喜,失声叫道:“郭师哥,真想不到是你!”

 

  原来和楚天舒一起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心上人郭元宰。

 

  郭元宰道:“我也想不到在这里能碰上你,我到震远镖局打听消息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和师父住在穆府的呢。”

 

  徐锦瑶道:“我是称爹爹住在穆家的,如今正是为了不想在穆家住下去才要离开的。我的事情,楚大哥已经告诉了你吧?”

 

  郭元宰道:“已经告诉了,所以我也不打算去见师父了,马上就和你离开!”

 

  三人上了马车,楚天舒道:“郭兄多多拜托你了。”

 

  楚天虹怔了一怔,说道:“哥哥你不走么?”

 

  楚天舒道:“有郭大哥送你们回去,我想留下来服侍爹爹。”

 

  楚天虹道:“这样也好,那么我和徐姐姐先走一步,只盼爹爹早点痊愈,你们也能够赶快回来。”

 

  徐锦瑶道:“家父不见我回去,恐怕会来找我的。还有穆家那两个少爷,恐怕也会来找麻烦,楚大哥,你最好避开他们。”

 

  楚天舒道:“我理会得,你们走吧。”

 

  送走妹妹,他就立即回镖局等候消息了。汤怀远答应过他,为他侦查齐漱玉的下落的。要知他之所以要冒险留在京师,固然是为了看护伤还未愈的父亲,但另外一个原因,则正是为了放心不下齐漱玉的。

 

  郭元宰等三人从西门出城,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一条岔路,郭元宰打开一份地图,说道:“咱们是走官道还是走小路,官道是去怀柔的,小路是去涿鹿。”

 

  楚天虹笑道:“怪不得你好像熟悉道路,原来你早已准备了一份地图的。但我可是人生地不熟,连地图都不懂得看的。何必问我,那可真是应了一句俗话:问道于盲了。”

 

  郭元宰道:“这份地图,是一位热心的老镖师给我的。他们镖局绘制的地图,比市面出售的一般地图详细得多。”

 

  走上山道,马车虽然有点颠簸,徐锦瑶却是开心得很,笑靥如花。

 

  “来了京城大半个月,除了天虹妹子外,我每天见着的都是令我讨厌的人,住在穆家,也好像被关在鸟笼里一样。哈,今天才算透一口气。”

 

  郭元宰趁她高兴,说道:“对啦,你和师父来到京师之后的遭遇如何,我还没问你呢,你可以告诉我么?”

 

  徐锦瑶笑道:“发生的事情那可多了,我真不知从何说起。”

 

  她说了几桩在穆家的所见所闻,虽然她不会说自己父亲的坏话,但从她所说的那些事情中,郭元宰已知外间所传不虚,他的师父,有中州大侠之称的徐中岳,即使还不能说是“卖身投靠”,最少也可说得是以巴结权贵为荣了。

 

  他的心里暗暗叹息:“在洛阳之时,鲍老伯曾经骂过我的师父是伪君子,我几乎和他反脸。想不到师父的行为,比鲍老怕骂的更恶劣!”

 

  还有一样令他感到遗憾的是,从徐锦瑶的口中,听不到姜雪君的消息,他怕师妹多心,又不敢问她。

 

  徐锦瑶忽地笑道:“有一件事,你一定猜不到,飞天神龙原来并不像爹爹说的那么坏,他还曾经帮过我和天虹妹子的忙呢!”

 

  郭元宰吃了一惊,说道:“你们碰上了他了?”

 

  徐锦瑶道:“是呀,就是前天在西山碰上的。”

 

  郭元宰道:“就只他一个人么?”

  徐锦瑶一怔说道:“你以为还有谁?”随即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知道姜雪君是不是和他同在一起。”

 

  郭元宰面上一红,说道:“你家里的人都说姜雪君是和飞天神龙私奔,我忍不住好奇,故此问一问你。”

 

  徐锦瑶望着他道:“你相不相信?”

 

  郭元宰并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坦然说道:“依我看多半乃是谣言!”

 

  徐锦瑶道:“他们私奔是真是假,我也不知。但即使姜雪君跟飞天神龙私奔,她也不敢和飞天神龙一起来京师的。她的武功远不及飞天神龙,他不怕我的爹爹把她捉回去吗?”

 

  正在说话之际,徐锦瑶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对啦,说什么也得把她捉回去!”

 

  徐锦瑶吃了一惊,揭开车帘一角,回头偷望。只见小路上出现了三骑快马,一个是穆志遥的大儿子穆良驹,一个是曾经做过大内侍卫,现在是做穆府总护院的彭大遒,还有一个则是以前未见过的陌生汉子,这汉子身躯魁伟,坐在马背上好像铁塔一般。

 

  说话的那个人正是穆良驹,徐锦瑶的父亲也正说是要把她许配给穆良驹的。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跑得不快,那三匹马追上来了。彭大遒大声喝道:“前面那辆车子停下!”

 

  郭元宰当然不肯停下,那魁梧大汉追到后面,突然从马背上飞身跳起,扳着车辕,只这么一扳一拉,登时把这辆马车倒拖回来,拉车的两匹健马倒了下去,跟着马车也翻倒了。

 

  郭元宰与徐、楚二女在马车翻倒之前的那一霎那,及时跳了出来。

 

  彭大遒对那魁梧汉子赞道:“佟大哥,你号称大力神,果然名不虚传!”

 

  穆良驹则在对彭大遒赞道:“彭总管,你真是料事如神,他们果然是走小路!”

 

  原来徐中岳不见女儿回来,请彭大遒去打听消息。这件事给穆良驹知道,他也要同去,而且多带了一个他的父亲最近才用重金礼聘来的教头。这个教头就是如今扳倒马车的那魁梧大汉,名叫佟开甲,绰号大力神。

 

  他们到镖局打听消息,汤怀远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但却有一个人向他们告密。这个人正是将那份地图送给郭元宰的那个老镖师。这个老镖师是已经知道他们从西门出城的。

 

  郭元宰跳下马车,大怒喝道:“你们干什么,白日青天想拦路打劫么?”

 

  穆良驹歪着脑袋向他瞧一瞧,哈哈一笑道:“你知不知道徐中岳已经把他的女儿送给我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抢我的人,反而骂我!”

 

  徐锦瑶又羞又恼,唰的拔出剑来,斥道:“胡说八道,谁是你的人了!”

 

  穆良驹侧目斜睨,冷笑说道:“怪不得你不肯嫁我,原来是看上这个小白脸。”

 

  徐锦瑶大怒,一剑就刺过去。

 

  但穆良驹的武功可比她高明得多,脚踏蹑云步法,一闪就闪开了。穆良驹笑道:“想要谋杀亲夫么?”反手夺她的剑,不过几招,徐锦瑶已是给逼得手忙脚乱。

 

  郭元宰叫道:“师妹退下,让我教训这个小子!”

 

  楚天虹来得更快,她一声不响,就扑上前来,剑尖几乎指到穆良驹的咽喉,这才喝道:“你杀了我的坐骑,我要你赔!”

 

  幸亏穆良驹的步法灵活,但饶是他迅即移形易位,只听得“嗤”一声,肩头的衣裳已是被剑尖划破,只差一点没伤着琵琶骨。

 

  楚天虹正要追上去刺他穴道,忽见一团黑忽忽的庞然大物,向她飞来。原来是大力神佟开甲把一匹死马高高举起,向她掷去。

 

  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迎面飞来,楚天虹还未给它碰上,呼吸已是为之不舒,只好赶忙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纵出数丈开外,斜掠避开。劲风所及,徐锦瑶亦是身不由己的连连后退。

 

  佟开甲冷冷说道:“我赔你的坐骑,你为何不要?”

 

  穆良驹惊魂稍定,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态度,笑道:“楚姑娘,你是我的弟妇,应该对我这个做大伯的客气一些才对。你这么凶,不怕我叫弟弟不要你么?”

 

  楚天虹骂道:“下流胚子,你莫要恃着你爹是御林军统领,须知我们楚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好,你不许我走,我就回去叫爹爹与你们评理!”

 

  佟开甲道:“彭总管,你拿个主意。”

 

  彭大遒做好做歹,说道:“楚姑娘,我们少爷和你开开玩笑,你莫认真。但说真的,穆统领也的确有和令尊议婚之意,不过令尊如今是在病中,议婚之事只好从缓罢了。这样吧,你要回家,你先回去。但徐姑娘可是她的父亲托我们找她回去的,她的事你就莫管了!”

 

  楚天虹怒道:“我是给你们胡乱开玩笑的吗?徐姐姐是我的客人,你要抢走我的客人,除非先把我杀了。”

 

  彭大遒道:“贤侄女,你懂不懂,我是买令尊的情面才容忍你的,我劝你莫胡闹了!”

 

  楚天虹哼了一声,道:“你们才是胡闹呢,徐姐姐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们怎能强迫她回去?”

 

  彭大遒笑道:“儿女总得听父亲的话吧,小孩子固然要听,长大了也还是要听,对吗?我们是奉了徐大侠之命来接徐小姐回去,怎能说是强迫?”

 

  徐锦瑶道:“那就请你转告我的爹爹,你说我是决意不回去的了!”

 

  彭大遒道:“这我管不着,我只知奉命而为。你一定要走,你和大公子说吧。只要大公子点头,我们做下人的自当遵命。”

 

  穆良驹道:“待我打发了这小子再和她说!”此时郭元宰正要走过去与徐锦瑶会合,穆良驹拦住了去路。

 

  郭元宰冷笑道:“穆大少爷,你是带了打手来的,你还是叫你的打手替你卖命吧!”

 

  穆良驹怒道:“笑话,凭你这小子我还怕你不成!用不着他们帮手,我和你比划比划!且看是你教训我还是我教训你?”

 

  郭元宰笑道:“穆大少爷肯和我比划,那是求之不得。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大家都不要别人帮忙,郭某恭候穆大少爷指教!”

 

  穆良驹曾听父亲说过,说徐中岳虽然被人尊称为“中州大侠”,却是浪得虚名。若论武功,他最多只能算是二流脚色。对付一般的江湖人物,他是绰绰有余;碰上武林中真正的一流高手,他就不堪一击了。穆良驹心想,父亲能够做到御林军的统领,武功当然应该是属于第一流的了。而且穆家的蹑云剑法,被称为武林一绝,这也是他不和听过多少武林中的名人说的,他自是相信不疑。就因为他认为必定可胜得过郭元宰,他才敢逞这威风。

 

  岂知他的估计却犯了一个大错。

 

  不错,穆家的蹑云剑法的确是第一流剑法,比徐家的剑法高得多。但穆良驹一来只练得几成,二来他练了剑法却从来没有对敌的机会,平时和门客拆招,那些人当然是让他的,这样的拆招,对他非但没有益处,反而有害。三来郭元宰是拼着把性命豁出去的,穆大少爷却怎敢拼命?

 

  结果他一上来就几乎吃了大亏。

 

  他第一招使出的是蹑云剑法中的“云龙三现”,这招剑法三虚一实,诡密异常,本来是一招难以捉摸的上乘剑法。

 

  哪知郭元宰根本不理会他的虚招实招,给他来个硬碰硬接。“云龙三现”一招三式,最后一式,剑尖已是直指他的咽喉,他陡地一声大喝,反手就是一剑!

 

  穆良驹可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打法,焉得不慌?

 

  本来他的剑尖只要一伸,就可以刺穿郭元宰的咽喉,但他却给郭元宰的气势所慑,生怕对方这一剑砍下,就能把他的一条手臂砍掉!这一喝喝得他失魂落魄,哪里还敢冒险进招,只好连忙躲避。他的剑法比郭元宰高,步法也比郭元宰灵活,但求自保,倒是不难避过。

 

  但如此一来,他可是只有挨打的份儿了。郭元宰虽然在急切间伤他不得,但那副狠劲,已是把他打得越来越怯了。比武最忌胆怯,一怯本领就使不出来,迟早都要落败。甚至性命都可说是交到了对方手上。

 

  佟开甲发觉不妙,忽地说道:“怪不得徐大侠说在他的门下弟子之中,以这个姓郭的小子最为不堪造就,简直像是蠢猪!”

 

  徐锦瑶笑道:“我爹最没出息的弟子也能打败你家的大少爷,你说我的郭师哥是蠢猪,那么给蠢猪打败的又是什么?”

 

  楚天虹笑道:“是癞蛤蟆。”

 

  其实郭元宰在同门中年纪最轻,本领却数他最高。徐中岳非但从来没有骂过他蠢,而且一向都认为他是最得意的弟子的。

 

  那么佟开甲为何要编造谎言呢,原来他是为了要达到暗中帮助穆良驹的目的,这段话不过是个“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