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灵北不敢多说,赶紧起身出去。

  狐眠扫了一眼两人,结巴道:“那……那我也走了。”

  说着,她低着头,一脚踏进传送阵,消失在大殿。

  大殿中一瞬只剩下花向晚和谢长寂,两人静静对视,漫天神佛围观下,花向晚轻轻一笑。

  “啊,”她似是有些感慨,“你竟然来了。”

第62章

  水从他周身滴落而下,顺流到地面,和血交融在一起。

  花向晚盯着面前人,面上带笑,神色冷淡,心中却像是拉紧的弓弦,悄无声息捏起拳头。

  她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太久,留得越久,他越容易察觉她的变化。

  “我不该来?”

  谢长寂肯定开口,花向晚轻笑:“当然。”

  “为什么?”

  “两宗结盟,”花向晚似有几分遗憾,“我还是想在清衡上君面前,保留几分体面的。”

  “两宗结盟,”谢长寂闻言,目光中带了几分嘲弄,“你至今还是如此觉得?”

  “不然呢?”花向晚疑惑,“难道,我与上君还有其他?”

  谢长寂捏紧长剑,他盯着花向晚,哑声开口:“别这样说话。”

  “这样说话,的确伤人。”

  花向晚叹了口气,带了几分无奈:“本来想和上君继续演和和睦睦,但上君不愿意,执意追来,我也只能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谢长寂重复了一遍,他目光移落到花向晚手中剑上,“你同我说过实话吗?”

  花向晚心上微颤,她直觉他或许知道什么,但片刻后,她还是笑着道:“之前或许有欺骗,但今日,皆为实话。”

  谢长寂听着这话,抬眼看向她,眼中带着冷:“所以,你的实话是,除却宗门之外,你我再无其他。”

  “自然。”

  “你不需要我。”

  “我需要的只是天剑宗。”

  “你没有动心。”

  “这是自然。”花向晚微微仰头,说得肯定,“谢长寂,我不对放下的人动心。”

  谢长寂没说话,他闭上眼睛,低哑出声:“你还是骗我。”

  音落,他身后大门‘砰’地合上,寒风自他周身而来。

  花向晚直觉不对,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握剑指在前方地面,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将周身要害护住。

  “怎么?”

  花向晚警戒笑起来:“你不会因为这点事和我动手吧?”

  谢长寂没有应答,布带从他剑上一圈一圈打转飘落而下,露出锐利的剑锋。

  “既然你不愿意说,”冰雪从谢长寂脚下一路往前,渡劫期结界在周边张开,谢长寂忽地睁眼,“那我来说。”

  言毕刹那,他猛地扬剑,朝着她急袭而来!

  花向晚睁大眼看着剑意扑面而来,她第一次直面谢长寂渡劫期毫无保留的剑意,只觉整个空间仿佛都被冰雪之气包裹,泰山倾崩而下,她根本不敢硬接,足尖一点疾退往后,慌忙出声:“谢长寂!”

  谢长寂没有回应,唯有剑如针尖密雨,密密麻麻而来,径直封死她所有去路。

  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被动承接下他所有剑招。

  他有多快,她必须有多快,只要稍有差池,剑尖就会立刻穿透她周身!

  这样密不透风的疾剑让她毫无喘息时机,瞬息接下上百剑后,她便开始觉得筋脉隐隐作痛。

  同巫蛊宗那些废物交手,她用剑尚未到极致,可如今面对谢长寂这种顶尖高手,她全盛时期都未必能够一战,如今筋脉刚刚恢复,又哪里有还手之力?

  她迅速意识到这样下去她到最后怕是会被谢长寂耗死,干脆将剑用灵力一震,剑身当即变软,犹如灵蛇一般缠上谢长寂长剑,限制住谢长寂的动作,谢长寂毫不犹豫挑剑而起,花向晚顺着他的力道,在空中一个倒空翻,干脆弃剑跃开!

  谢长寂将她长剑震碎瞬间,花向晚已跃到远处,袖中符篆如雨而出,环绕在谢长寂周身,随后朝着不远处传送阵就纵身一跃!

  她和谢长寂打毫无胜算,干脆先跑为上。

  察觉她的意图,谢长寂眼神骤冷,周边灵气瞬间暴涨,他一剑横扫如弯月,纯白色的剑光轰开符篆,直袭向传送法阵旁的花向晚!

  花向晚看见那道剑光,一时再也藏不住,体内灵力爆开,猛地拔出乾坤袋中尘封已久的“寻情”,迎着他的剑意便是一剑劈下!

  两道剑意冲撞在一起,将地面传送阵直接横切成两半,谢长寂没给半点喘息之机,随即拔剑而来,第二剑又如白龙长啸,花向晚知道躲闪不及,以攻为守,和谢长寂狠狠撞在一起。

  她的虎口受震流下血来,两人面对面隔着剑几乎是贴在一起。

  “想杀我?”

  花向晚被激出战意,忍不住笑起来:“怎么,觉得我滥杀无辜,想对我动手了?”

  “你灵力运行完整,修为已至化神巅峰,距离渡劫半步之遥。”

  剑锋交错而过,在大殿如鹰啸凤鸣。

  谢长寂冷静说出自己想要的结果,花向晚立刻知道他拔剑意图。

  剑和剑砍在一起,两人每一剑都带了十分力道,花向晚目光微冷,语带嘲弄:“所以呢?”

  “你不需要双修道君,也不需要来天剑宗求亲。你来云莱,另有所图。”

  剑和剑狠狠相撞,两人被力道激开,落地之后,没有片刻停歇又重新交战在一起。

  “你和秦云裳相识,所以初见被伏击一事就是你的设计,为的就是让天剑宗怀疑你又不能确定,带你去找灵虚秘境,你怕我们直接把你们送回天剑宗。”

  花向晚眼神凉下来,剑势加快,左手一个个火球砸去。

  谢长寂神色自若,躲着她的剑和法阵,继续说着她撒过的谎言:“而后你发现‘谢无霜’入魔,想利用惑心印迷惑‘谢无霜’心智,让他为你所用。可以‘谢无霜’的修为,你直接动手会被察觉,只有他主动将入梦印放在身上,你才更容易布下你真正想放在他身上的惑心印,于是你故意引诱沈修文,将入梦印放在他身上,让‘谢无霜’看到。”

  “之后你故意在灵虚秘境开启时让秦云裳将你踢入度厄境,逼着谢无霜救你,再在度厄境中入魔拖延时间,逼着谢无霜重伤。”

  听着这些,花向晚心跳得飞快。

  他猜到了吗?

  他的确该猜到了。

  密境中他看见秦云裳和她相识,又得知她承袭了她母亲所有灵力,他还是谢无霜本人……

  以他的聪明,现下直接动手,那就该看出,在云莱她就是故意被秦云裳袭击,故意拖延“谢无霜”的时间,而她本身也不需要结亲,所以去云莱的目的,昭然若揭。

  既然他知道,今日他一定会杀了她。

  两百年前他就选择了苍生大义,今日也是一样。

  可她不能死。

  合欢宫才开始,她不能死在这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她咬牙将所有灵力灌入长剑,朝着谢长寂长剑狠狠一劈。

  谢长寂察觉她这一剑力道太盛,右手当即弃剑,左手从旁边虚空一拔,问心剑横扫而出,和寻情狠狠撞上,两把剑在半空相交,谢长寂用问心将寻情一绞,便将两人动作限制住,谁都动弹不得。

  花向晚手上鲜血顺着剑流下来,她浑身筋脉疼得发抖。

  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她能用寻情了。

  既然能用寻情,那她或许就能打开锁魂灯的封印,魊灵当年是用问心剑和锁魂灯一起封印,她换血之后再不能感应自己和谢长寂的法器,可如今能用寻情,那可能也可以打开这两者的封印。

  不管能不能,她都只能一试!

  她血液流转得飞快,朝着谢长寂一掌轰去,同时口中诵念咒语,打算解开锁魂灯封印。

  察觉到她要做什么,谢长寂毫不犹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猛地吻了去。

  法阵轰在他身,他闷哼一声,压着花向晚抵在身后一张用于供奉的神坛上。

  花向晚没到他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整个人惊得睁大了眼。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吻着她,左手骤然用力,就将两人剑绞在一起,花向晚吃痛松开,两把剑便被他一卸下扔到一旁。

  她用没握剑的手砸向他,他一把按住她的手,一面将她压到神坛深吻,一面抓着衣带狠狠撕下。

  裂帛之声骤响,凉意袭来,花向晚得了机会,从旁边一把抽过抓住寻情,果断抵在谢长寂脖颈。

  他也在同时停住动作,兵临城下。

  两人静静对视,花向晚急促呼吸着,握着剑的手滴着血,微微颤抖。

  阴阳交合神像立在不远处,垂眸看着对峙两人,谢长寂被剑抵着,神色平静,一点一点往前,彻底占有她。

  “你可以杀了我。”

  他冷静出声,血从他脖颈渗出,滴落在她脸上。

  花向晚清晰感觉到剑下血肉被切开的触感,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她就能彻底切开他的血管,再用力几分,就能割断他的咽喉。

  他的疼和她的疼交织在一起,她死死捏着自己的剑柄,她清楚感知到她放任了什么,咬紧牙关,低声叱喝:“滚出去。”

  但他不听,反而从容俯身,冷静中带着慑人的偏执靠近她。

  “可你不会。”

  “你想要做什么?”

  花向晚感觉他缓慢的动作,咬牙挑衅笑了起来:“就想做这事儿?”

  “你总撒谎,”他贴近她的唇,额头轻抵上她额头,“所以,我自己来看。”

  说完刹那,他灵力自接触之处猛地倾贯而入,花向晚察觉他要做什么,毫不犹豫,手上长剑猛地朝着他的脖颈切下,怒喝出声:“放开!”

  然而谢长寂动作更快,一手猛地按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压在神坛之上。

  寻情砸在神坛上滚落而下,他死死抱住她,像是巨蟒缠上猎物,盘旋着将猎物绞杀在自己身体之中。

  她挣扎不开,只能感觉灵力一路流入筋脉,灌入金丹,从她半碎的金丹运转而过,流向周身。

  他的神识探入她的识海,花向晚感觉识海仿佛是轰然炸开,两人识海交叠在一起,两个莹白色的小人在识海相遇。

  元婴相遇,最贴近于本真的存在仿佛是有一种引力,自然而然相互吸引,随后纠缠。

  小人在识海中拥抱在一起,随后如同两人身体一般动作。

  双倍感觉在识海还周身爆发,花向晚仰起脖颈,死死抓住谢长寂,抓出一道道血痕。

  元婴交融,才算双修结契,结契之后识海一览无余,当即无限制扩大,将所有疆域展露在双方面前。

  谢长寂神魂直入她的识海之中,一路穿过层层叠叠记忆,开始寻找他所感应到的位置。

  花向晚挣扎起来,他盯着前方,死死按住她,直到最后,他看见一道屏障立在不远处。

  “在这里。”

  他平静开口,一剑猛地斩去,屏障瞬间碎裂开来。

  花向晚整个人激烈一颤,随后两人都清晰看见,一颗被血色包裹巨大椭圆球体在她识海深处虚空中亮起来。

  这个球体像一颗心脏,上面血管交错分明,“砰砰”跳跃着,问心剑和锁魂灯交织而成的封印流转在球体周身。

  花向晚得了机会,一脚狠狠将他踹开,随即转身就跑。

  他一把将人拖回来,抱在怀中,重新和她贴合在一起,语气冷静:“魊灵在你这儿。”

  “放开!”

  “所以你怕我。”

  “我没有!”

  “你不让我跟过来,是怕我知道你的实力,知道你其实根本用去天剑宗。”

  他仿佛是在惩罚她,激烈起来。

  “你不想和我牵扯,不想要我留在西境,是你怕我发现魊灵在你这里。”

  “你骗我,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花向晚不说话,她知道否认已经没有意义。

  “你既然知道,”花向晚整个人如水一样波动,汗顺着头发落到脖颈,她扶着前方神坛,冷静出声,“那你不杀我?”

  谢长寂听着她的话,将手指插入她手指之间,十指相交,按在神坛之上,仿若宣誓。

  “我永远不会杀你。”

  “哪怕我拿了魊灵,未来成为魊灵之主?”她回头看他,嘲弄出声,“魊灵会给人最强大的力量,但操控人心智,如果我真的解开魊灵封印,我失了理智滥杀无辜祸害苍生,”她死死盯着他,“你真的不会杀我?”

  “不会。”

  谢长寂捏着她的下颚吻向她:“不会有这么一天。”

  “我会陪着你,你要杀谁,我帮你杀。你要报仇,我帮你报。你要魔主之位,我帮你取。你要振兴合欢宫,我陪你一起等它兴盛。”

  “你永远,永远都不会有用到魊灵的一日。”

  听着这话,花向晚心上微颤,但眼中却极为冷静,她意识到什么,咬牙提醒他。

  “谢长寂,你这是私情。”

  “是。”

  他缓慢睁开眼,如高山松柏护在她身后,坦然承认:“我于你,就是私情。”

  “那你的道呢?”

  花向晚猛地提高了声,急声询问:“你修道两百年,距离飞升一步之遥,你于我有私情,你的道呢?!”

  谢长寂没有回应,他注视着她,好似要从她眼中将一切看穿。

  花向晚当他无言,便笑起来,感觉自己似乎又赢了一次:“你看,你才是个骗子。你若当真喜欢我,又如何能好好站在我面前?你不过就是不忍杀我,又怕魊灵出世,端了理由来骗我。何必呢?”

  她眼中带了几分倔强:“若我当真放任魊灵出世,你把我杀了就是。不用逼着自己为我杀人,也不必逼着自己与我双修,我知道你是圣人,你一心求你的大道,那去求就是了,何必骗我?你说你喜欢我,能有几分喜欢?你给我滚回云莱去,日后要杀我就回来杀,少给我……”

  话没说完,他猛地吻了下来,封住她要说的话。

  花向晚手肘朝后击去,他却进一步死死抓住她,将她压在怀里。

  花向晚挣扎得越发厉害,他吻着她将她压在神坛上,与她十指相交。

  刹那间,识海之中,无数记忆翻飞而来。

  她看着青年修为尽散,看着天雷轰鸣而下,看着他手握桃花。

  她看见他一剑一剑刮了温少清,故意害死云清许,故意杀了巫媚。

  看着他在每夜与她鲜血交融,看他在梦境冰雪中与她共赴云雨……

  她愣愣看着这些画面,僵在原地。

  “看到了吗?”

  谢长寂的动作和回忆中激烈程度成正比,他覆在她耳边:“我不是圣人——”

  他喘息着:“这世上,没有我这样的圣人。”

  “我杀人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

  “我双修不是为你,亦是为我自己。”

  “我时时刻刻想着你,想要亵渎你,侵占你,拥有你,想你一切都与我相融,想你的血肉为我所塑,金丹为我生,你的灵力,你的一切……都归属于我。”

  “花向晚。”

  他猛然抽身,将呆愣着的花向晚抱起来,放在神坛之上,随后又将她从神坛一把拉下,重新交融在一起。

  花向晚咬唇将闷哼隐入唇齿,死死盯着面前站在神坛边缘的青年。

  光落在她白玉雕琢一般的身躯之上,泛着柔光,他仰头看着她,目光是压着狂热的平静,虔诚得像是看着自己的神。

  “我不是你心里的谢长寂。”

  说着,他靠近她,贴近她的面容,抬手覆在花向晚脑后。

  “我知道,你不会爱这样的我。”

  他手上用力,花向晚暗暗对抗,却还是被他逼着一点一点和他的唇贴在一起。

  她全身都为他所有,牙关轻轻打颤。

  阴阳合欢神率领众神在上,于万千盈盈烛火之间,低头俯视着这大殿中渎神的青年。

  他闭上眼睛,呢喃出声:“可我爱你。”

第63章

  花向晚说不出话。

  她听着他的言语,感觉他缠绵又深入吻着她,忍不住将撑在身后的手捏成拳。

  她看着满天诸神,不敢出声。

  碧海珠在她颈间摇摇晃晃,提醒着她不可沉沦,却又止不住眼前人带给她的所有愉悦。

  谢长寂一把拽开碧海珠,花向晚死死握住。

  两人僵持着,谢长寂抬眼看她。

  好久后,谢长寂松开手,却是将她翻过身来,不肯看她。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有些分不清时间、地点。

  只隐约听见灵北通知她,一切都已经处理好。

  她该走,可她走不了,她被他纠缠着,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

  他才是这世上惑人心智的邪魔,披着圣子外皮,却一步一步蚕食人心。

  “谢长寂。”

  她无奈,只能回头看他,面前人垂下眼眸,就看花向晚眼眶微红,沙哑催促:“快点。”

  谢长寂捏着她的腰的手骤然收紧,低头吻了下去。

  光影交错,烛灯垂泪,他们似若地宫神像,交织纠缠。

  等到最后一刻,两人皆是大汗淋漓,花向晚坐在神坛上和他额头相抵,喘息着提醒他:“天快亮了。”

  “我来处理。”

  谢长寂喘息开口,抬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外套披在花向晚身上,吩咐:“稍等。”

  说着,他转身抬手一剑甩出,飞剑沿着整个地宫横扫而过,地宫地面瞬间炸开,随后长剑撞击在地宫神像之上,神像寸寸碎裂。

  花向晚仰起头来,看见一座座神像轰塌而下。

  谢长寂走回她面前,将她打横抱起,又盖了一件外套在她身上,才道:“走吧。”

  碎石铺天盖地,尘烟滚滚,花向晚靠在他胸口,感觉周边空间扭曲,疲惫合眼。

  没一会儿,花向晚感觉周边亮起来,她闻见晨风气息,刚听见灵北一声:“少……”

  随即就听见跪地的声音。

  她迷惑睁眼,看见灵北领着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谢长寂抱着她从人群中从容而过,花向晚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身打扮,饶是她自认脸皮极厚,此刻也尴尬起来。

  她不敢看灵北,将脸埋在谢长寂怀里,假装睡着,谢长寂抱着她直接进了屋中,转头吩咐:“打……”

  花向晚听他的话,赶紧起身,抬手捂住他的嘴。

  谢长寂看着她,片刻后,他领悟了她的意思,拉下她的手,只道:“我给你打水。”

  听着这话,花向晚放心下来,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要好上许多,她尴尬点头,应声道:“嗯。”

  谢长寂起身去了净室,花向晚舒了口气,她看着手上一直亮着的传音玉牌,抬手一划,乱七八糟的传信都响了起来。

  她先听了灵北的汇报,灵北将巫蛊宗的处理细细说了一圈,都按照他们之前商议的,所有弟子魂魄拘禁,尸体用化尸水解决干净,同时把合欢宫动手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但特意留下了温容之前动手的痕迹。

  之后就是秦云裳的消息,她把程望秀送回合欢宫,便立刻离开。她不能在合欢宫待太长时间。

  再之后就是狐眠的消息,她先疗伤睡下,顺便问问花向晚情况如何。

  最后……

  是薛子丹。

  “阿晚,谢长寂把我是云清许认出来了,他现在去巫蛊宗找你,我先跑了,你好自为之。”

  听着这话,花向晚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她无端端生起了几分火气,也不知道是该去怪薛子丹,还是怪其他谁。

  她压着情绪快速把所有人信息都回了一遍,终于听到谢长寂从净室走出来,花向晚知道他是放好水,正想起身,就看谢长寂走到床边,他没说话,竟就把她直接抱了起来。

  花向晚动作微僵,随后赶紧道:“我自己能走!”

  “你不舒服。”

  谢长寂肯定出声,抱着她走到净室

  她只穿了一件他的外套,他轻而易举拽下之后,她周身便赤裸,这时脖颈上那颗碧海珠,就显得异常引人注目。

  谢长寂目光落在碧海珠上,动作停顿片刻,他才道:“沐浴,取了吧。”

  “不必。”

  花向晚摆手起身,跨进了浴桶。

  谢长寂站在旁边,想了想,便也退了衣衫,跨入浴桶中。

  花向晚一愣,就看谢长寂仿佛不带任何情绪,平稳道:“我帮你。”

  花向晚说不出话,她看着面前人清俊禁欲的脸,想着晚上的事儿——尤其是在他记忆中看到的事,感觉根本无法将这些和面前人联系起来。

  她有许多想问,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她坐在浴桶中由谢长寂清洗着所有,抿唇思索着,终于开口:“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在云莱,你逃婚,回来我就感应到了魊灵气息。”

  “那是夺舍‘沈修文’的人伤的我。”

  “所以当时我没有怀疑。”

  谢长寂说着,花向晚垂眸看着眼前水波,透过清水,她可以清晰看着他的动作。

  “是什么让你注意?”

  “画卷幻境里,你认识秦云裳。”谢长寂提醒她,“之后,你又继承了你母亲灵力。再联想我在谢无霜身体里看到的,便有了猜测。”

  “但你没表现出来。”

  “那只是猜测。”谢长寂从旁边取了香胰子,擦在她身上,“而且,不管在不在你身上,我要做的事都是一样,所以我并不在意。”

  “那你还跟来巫蛊宗?”

  花向晚有些听不明白:“既然你都不在意了,为什么一定要到巫蛊宗来搞这一出?”

  听到这话,谢长寂没出声,他用香胰子给她搓澡的力气大了些,花向晚不由得催他:“你说话啊。”

  “你想赶我走。”

  谢长寂突然开口,花向晚一愣,她没想到自己的意图这么明白,而对方似乎是知道一切,平淡道:“你事事把我排除在外,找薛子丹帮忙都不找我,还想赶我走。最重要的是——”

  谢长寂抬眼看她:“我再三同你说过,要你平平安安,你还是不听劝。”

  “我……我哪里……”

  花向晚有些心虚,谢长寂冷静揭穿她:“刺杀是你安排的,就是想让人知道,你昨夜不可能去巫蛊宗。”

  罪证确凿,花向晚不敢说话。

  谢长寂继续道:“你受了伤,便要自己独自去巫蛊宗,还特意下药给我,将我排除在外。你这样让我害怕。”

  “怕……怕什么?”

  花向晚有些结巴,谢长寂看着她,语气微涩:“怕你有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