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晟眼皮上抬,笑起来反而比不笑的时候更阴刻,话里威胁的意思分明,“不过哪天你不小心变成我手底下的人,这事儿就不好翻篇了。”

  老姚起了一身冷汗。

  等人走远,老姚不管不顾地拽住傅少则,就差没叫祖宗了,“我是不是哪儿开罪他了?刚刚的事儿处理得不妥?”

  “那倒不是,你今儿个怎么处理,他都不会满意,”傅少则轻哂,“怪你点儿背,命里该此一劫。”

  他大发慈悲地指点,“不过你最好把刚刚那家公司的案子给过了。”

  老姚一脸懵地“啊”了声。

  傅少则心说,陶敏玉那种娇横跋扈、睚眦必报的名门贵女,被下了面子,因为忌惮齐晟的脾气,一次都没敢在沈姒面前出现过。哪儿轮得到你这种叫不上号的,来给人上眼药?

  当年闹成那样,圈里的几个哥们都开玩笑说,齐三被一漂亮妞儿耍得团团转,但他这样的秉性脾气,怎么会是一个丫头片子玩得过的?

  从来不是沈姒能全身而退,而是齐三不舍得,肯就此放过。

  他们这票人多少都有点劣性,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身边漂亮的女人又一抓一大把,自然视人如草芥,玩得好的算玩物,玩不好就是废物,想威胁人的手段海了去了,怎么会拿一小丫头片子没办法?如果齐三只是图一新鲜劲儿,早该找个门当户对的订婚了。沈姒再漂亮,对他们而言,也只是漂亮,并不适合谈婚论嫁。但明摆着,齐三更在意沈姒这个人。

  说来说去,不过是齐三对这女的心软,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害,那还真是来给人撑腰的?”老姚回过味儿来,叫苦不迭,“怎么不明着说啊,我要是知道有这层关系,我哪儿敢这么为难人啊?”

  傅少则挑了下眉,也没解释。

  谁知道呢?

  这俩人现在看上去还真不熟。

  -

  HN这边其实没抱期待。

  不过前脚刚走,辰星那边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说是按HN最初的意向签,后续提的一切不合理要求都作废,客气的态度跟前几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恍若川剧变脸继承人。

  “我就是不想闹得太难看,让你替我走个过场,你还真给谈成了?”师姐诧异地扫了眼沈姒,“那个老姚不会是好色之徒,想占你便宜吧?”

  一点多余的利益没占,实在古怪。

  “没,可能这项目本来就是要签的,对方就是试试各自的底线。”沈姒笑着敷衍了句,“我只是赶上趟了。”

  她倒没天真到以为自己两三句话就忽悠得人签合同。

  但是齐晟——

  从车库到会议室,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几乎没做停留,态度非常冷漠。

  她得多自作多情,才会认为这事儿是他摆平的?

  沈姒在心底冷笑了下,有点走神,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脚下没踩实。下一秒,落空的虚浮感让她心底咯噔一下,不过还没摔下去,她后颈一紧。

  “姒姒!”师姐眼皮跳了跳。

  有人先她一步捏住了沈姒的后颈,跟拎小鸡崽儿似的,将人拽住了。

  冷冽的木质香覆盖了她周身,他的手劲儿很大,扯得她后仰了下,直接磕进他怀里,然后他虚虚地环了下她的腰身,将人扶稳了。

  沈姒怔了下,偏头茫然地看了眼。

  她枕到了他的心跳。这样的姿势和距离,让人生出一种暧昧错觉。

  齐晟垂眼看她,面色沉冷,视线也冷,有压迫人的东西。

  “你挡道了。”

  他终于说了今天跟她的第一句话,嗓音微冷带沉,像冰镇后的桃红起泡酒,浸着一点凉,拒人千里,但又让人心里慢腾腾地冒泡泡。

  然而没给人联想的时间,他松开扶着她的手,直接擦过了她的肩,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留恋。

  他身上的气息随着距离拉开淡了。

  沈姒轻蹙了下眉尖,捂着后颈揉了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左右逡巡了一圈儿,沉默了几秒:

  空荡荡的台阶宽敞得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她哪里挡道了?

第28章 红艳凝香 似有一阵妖风掀过,直入三尺……

  冷冽的气息一散, 周围安静下来,齐晟仿佛没来过一样。

  “姒姒,你没事吧?”师姐被她吓了一跳, 三步并作两步过来, 拎起她的手肘打量了圈儿,始终不放心, 嗔怪了声,“你也不看着点儿路。”

  沈姒根本没把差点踩空当回事儿, 满脑子想的都是另一茬。

  “师姐, 我胖了吗?”

  对上沈姒真诚的一双眼, 师姐面色复杂地甩开沈姒的手, “你在开玩笑吗?你那身段还有再瘦的余地吗?”

  沈姒身形纤瘦、高挑,不盈一握的腰身算得上弱柳扶风, 但最拉仇恨的是,她该长肉的地方一点儿没含糊。多年来,她一米七的身高就没超过90斤, 最近为了跳《绿腰》,显得体态更轻盈, 她还动了减肥的念头。

  反正这话怎么听, 都很凡尔赛。

  沈姒面无表情地“哦”了声, 含讥带俏地讽刺道, “那就是他瞎了。”

  道儿那么宽, 她那么瘦, 也阻止不了齐晟睁着眼说瞎话。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今生来渡齐晟这个劫?

  “啊?”师姐只顾着担心她了,都没留神是谁搭了把手,匆忙扫了眼, 压抑着声音感叹,“我去,扶你的居然是华晟的决策人啊……”

  师姐并不知道沈姒和齐晟的关系。

  当初沈姒家里突遭变故,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放弃了戏曲和舞蹈,跟很多人断了联系。后来她跟了齐晟,只有他那个圈子里知道他从南城带回来一个女人,传出来各种版本,而沈姒没抱过跟他能长久的幻想,从没跟从前的朋友提过。虽然这样做的麻烦是有几句风言风语,说她跟了个厉害的金主,但也没机会吹到她耳朵里。

  现在想想,当初那点儿可怜的自知之明,其实也是先见之明。

  她跟齐晟确实不长久。

  “……能让云锐的徐宴礼放下身价给他当安全顾问,律界‘战神’段聿白给他组法务团队,还在两年内颠覆重塑了一个行业,他就整个一神啊,”师姐罕见地夸出一篇小作文,“这种只会出现在TIME和Fortune里的人,刚刚扶了你一把,什么缘分?”

  什么缘分?孽缘吧。

  他也就人前衣冠楚楚,人后……人后他禽兽起来根本不是人。

  沈姒在心底冷笑了声,揉后颈的手垂落在身侧。

  她肌肤之上残留了他的余温。

  其实有点诡异。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按她对齐晟的了解来说,他现在应该卡着她脖子威胁“别落在我手里”;或者在幕后设计报复她的折辱,然后等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居高临下地看她落魄,说“长点记性,挺好”,或者——

  或者她应该少听周子衿胡说八道。

  思想有点不受控制,沈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真的跟周子衿待太久了,脑回路都被带偏了。天知道周子衿每天给她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不仅狗血,还他妈洗脑。

  但不管怎样,现在的状态不对。

  就算再过1800年,她跟齐晟也不可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促膝长谈。

  该撕扯、撕咬、厮杀、厮混。

  不管爱还是恨,都该引诱对方沦陷在欲念或者情爱里,要对方的视线只关注自己一个,刻骨铭心的接触最勾人,千刀万剐的感情才生动。

  这才符合齐晟这种疯批的思路。

  至于他现在装不熟的态度,规规矩矩的作派,反而让人不踏实。

  太假了。

  假到让她怀疑他随时会玩不下去。

  所以说过分了解对方真的会让人困扰,即使当初断得一干二净,但只要再次接触,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勾起来的都是藕断丝连的意味。

  明明都过去那么久了。

  -

  车子一路驶向西棠胡同。

  挑礼物时间久了点儿,撞上了下班高峰期,燕京的路段堵得水泄不通。司机帮忙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下来时,四下苍茫的暮色渐渐围拢上来。

  胡同口穿过一阵风,抖落了毛刺槐艳丽的花瓣,香气缠绕上来。

  “师父。”

  沈姒一踏入四合院,就直奔着一个身影跑过去,格外亲昵地抱了下。

  “没规矩。”苏老笑着骂了一句,还是伸手拍了拍沈姒的后背,“回来就回来,别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来蹭饭嘛,空着手来,要是被您赶出去怎么办?”沈姒吐了下舌尖。

  沈姒当初学戏,拜的师父是程派的苏桐云,也是一份奇妙的机缘。苏桐云生活在燕京,多年不收徒,当初因为一些私事去港城探亲,沈姒在公园遇到她,无心地模仿她唱了两句,唱功虽然不足,但颇有天赋,身段和气韵都初显灵气,苏桐云一眼就觉得她是好苗子,才破例收了个小徒弟。

  苏桐云绝大部分时间都献给了京剧艺术事业,严守音韵规律,唱腔婉转妩媚,但改编又能出新裁,是目前国戏界只能瞻仰的一座高峰。

  苏桐云一生无儿无女,脾气清高孤僻,平时十分严苛,大约因为沈姒辈分最小,也可能是因为沈姒的变故心疼,她对沈姒一直很亲和。

  四合院内还算清静,只有同门在,她跟几个师哥、师姐互相见过礼。

  院内的葡萄藤攀爬在架子上抽芽,满眼都是新生的绿意,下方的石桌上摆的也都是家常菜,脚边堆积着一些礼盒,还没来得及收拾。

  一时间,都开始各忙各的。

  沈姒在做饭这个问题上实在帮不上忙,被指使去抄佛经。

  “这是什么?”

  镇纸压住平铺的宣纸,还没来得及提笔,沈姒扫到一沓资料。

  有个师哥扫了一眼,“哦,这些都是应选《青衣》角色的女明星资料。

  有个导演来了四五趟,就是去年拿了奥斯卡的徐臻,想以师父为原型拍摄电影《青衣》,咱们师父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没同意。”

  他挠了挠后脑勺,笑道,“不过徐导聪明着呢,也算心诚,居然在水果台搞了个栏目,每周拿两天黄金时段宣传国戏,请师父指导和讲解程腔和水袖,硬是磨到师父应了。”

  徐臻的名字就是个活招牌,电影的投资和应选演员强悍得史无前例。

  从某种角度而言,不管效果怎样,确实是一种宣传国戏的机会。

  沈姒翻了翻演员资料和前几幕的剧本设计,兴趣寥寥。

  平时不追星,里面的当红一线和流量小花她基本不熟,最眼熟的反而是周子衿一直疯狂吐槽的颜若。

  颜若,跟她很像吗?

  沈姒盯得有些出神,也不知道是每个人都感觉不出现别人像自己,还是周子衿眼花了,她真没觉得。

  “其实依我看,不用选什么女演员,咱们小师妹的长相就不输女明星。”师姐将一梯笼螃蟹端上桌,笑道,“小师妹要是能演,连京剧指导都省了。”

  “别,可别,”沈姒将那沓资料扔下,也轻笑了下,“我的梦想是有一天成为一代宗师,虽然有点困难。”

  虽然离梦想有距离,但金钱的诱惑她都抵制住了,娱乐圈就算了吧。

  -

  欧洲古典舞巡演一共安排了五个国家,最后一个目的地是维也纳。沈姒打算提前几天回去,订好航班,时间宽松了,还能调整调整状态。

  可惜有人不让。

  辰星和HN签约时,提了个奇葩地额外条件:今晚泰和集团在燕京举办商业酒会,希望沈姒到场。

  “我就说老姚那个死胖子怎么可能突然变卦,原来真是起了色心,”师姐在电话里将人一顿骂,“怪我,让你惹上个垃圾。合同我不签了,你最近也小心一点,我怕他贼心不死……”

  “我去。”沈姒轻落落地应道。

  师姐有点懵地“啊”了一声。

  “有钱为什么不赚?”沈姒倒是很平静,“你让他把合同带好。”

  没必要。

  就齐晟身上那股冷漠又疏离的劲儿,根本不像想要见到她;再退一万步讲,就算齐晟真想怎么着她,她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没完。还不如坦坦荡荡,最大不了再得罪他一遍。

  反正得罪他的事,她也没少干。

  不过事实证明,担心确实多余。

  泰和集团的酒会从开场到散场,一共四个小时,齐晟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只在几个领导的发言稿里被提到。沈姒熬到散场,顺利签了合同。

  那个老姚看着确实像贼心不死,眼珠子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瞟。

  不过不太像见色起意,更像——

  盯着一棵发财树。

  -

  次日,沈姒登上去维也纳的航班。

  中欧的山城风情浪漫,随处可见的巴洛克建筑奢华堂皇,小城内遍地是金雀花和郁金香,施特劳斯的金像旁有流浪汉在弹奏波尔卡的乐曲,维也纳的四月,春光浓似酒。

  连续几天的训练和彩排让人疲倦,Eros今年发布了新款珠宝,在附近的油画院开秀,邀请了时尚杂志主编、明星、品牌VIP会员,还有设计师的私人好友。因为首席执行官西蒙和沈姒的交情匪浅,品牌送来了邀请函。

  后日就要演出,沈姒也不想时刻紧绷着一根弦,傍晚抵达油画院。

  宴厅灯火通明,富丽的雕像、奇异古怪的曲面、强烈的色彩冲击,光影效果强烈,恍若一场巴洛克式建筑庇护下隐匿的完美风暴。

  开秀前的鸡尾酒会才刚开始,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寒暄。

  一个蓝眼睛的外国年轻人在沈姒附近,和同伴低语了几句,朝她走过来,“你是哪个明星吗?”

  “不是。”沈姒弯唇一笑。

  “那你今晚有什么安排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年轻人朝她递了一张名片,“你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

  沈姒倒没想到会遇到这么直白的搭讪,纤眉轻轻一挑。她的酒杯碰了下他的杯口,但没接他的名片,“不好意思,我有安排了。”

  外国年轻人耸了耸肩,也没在意。

  沈姒轻抿了口酒,忽然顿住。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虚虚浮浮的光影里,她觉得有人正看着自己,视线如一阵汹涌而来的潮水,袭卷了她全身,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瞬间洞穿了心脏。

  几米之外,齐晟抖了抖烟灰。

  沈姒的手捏紧了酒杯,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从容地回眸。

  视线对接的一瞬间,像是被烫到。

  齐晟漆黑的眼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自下而上,眸底分明没多少情绪,但又压迫得人几乎无法喘息。

  他眼底难以言说的暗瘾在涌动。

  不受控制,也无法克制。

  沈姒勾了下唇,踩着细高跟朝他而来,一袭旗袍掐得她身段玲珑窈窕,翠彩发蛾眉,柳眼春相续,眼尾工笔画就一般,艳色四起。

  “三哥。”

  她攫去他全部的视线。

  似有一阵妖风掀过,直入三尺心房。

第29章 醉生梦死 这点儿量,玩儿不死人……

  红灯绿酒, 人声如潮,齐晟就这么看着沈姒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三面环山的维也纳,多瑙河穿城而过, 绿意葱茏的森林环绕金碧辉煌的小城, 红色的班车、灰白色的雕像、巴洛克式的建筑、鲜艳瑰丽的青黄瓦片,碰撞出时空倒置的错觉。

  只到他两米之外, 沈姒停住。

  “不继续了?”齐晟掀了掀眼皮。

  沈姒无声地勾唇,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什么也不必说。

  一寸秋波, 千斛明珠觉未多。

  她生的这一双含情眼, 当真能给她涨了不少好印象。

  是勾引, 勾他心底的瘾。

  她太妖了。

  油画院外的鸡尾酒会,夜色浓深如墨, 清冽的凉意随风而至。

  青白的烟雾升腾纠缠,隔着淡淡的一层,沈姒看不清齐晟的情绪, 只觉得他的眸光正又冷又狠地锁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这次换他入侵她的安全距离。

  沈姒身体本能地向后仰了下, 被他倾身揽住了腰, 手背抵在身后。

  “躲什么?”

  齐晟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颌, 阻止了她挪开视线, 迫她看向自己。

  “我怕你忍不住啊。”

  沈姒也没挣脱他的意思, 将酒杯落到身侧圆桌上一推, 红唇冶艳, 媚眼如丝,“你刚刚那个眼神,都快把我生吞活剥了, 三哥,”

  她含讥带俏地轻笑了一声,“你对前女友也没定力吗?”

  “你还挺看得起自己。”齐晟的面色阴郁,气息低沉地淡嗤了声。

  “我是信不过你。”沈姒纤眉一挑,语气十分无辜,话里藏了讥俏,“像我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孤身在外很危险的,你占我便宜怎么办?”

  故作羸弱的把戏,她百玩不厌。

  齐晟盯着她的脸,眸色沉降下来,眉峰之间戾气初现。

  如愿惹到他,沈姒不避不让地迎上他阴沉的视线,端过酒杯轻轻一晃,低头浅抿一口,将这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生气了吗,前男友?”

  齐晟眯了下眼。

  他看着她,牙齿磨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碾碎了半道烟,忽明忽暗的火星在指间湮灭。卸掉了那份倦懒和随意,他整个人的气压很低。

  前男友。

  只要是从她嘴里叫出来的,挑衅都像撩-拨,莫名有种禁忌感。

  齐晟忽然短促地笑一声,“我以前没教过你,别碰离开视线的酒水?”

  “嗯?”沈姒动作一顿。

  齐晟依旧掐着她的下巴,拇指薄茧抵着她的脸颊,轻轻一刮。

  “我在里面加了点儿东西。”他的语气格外温和,混了点笑音,也夹杂了一丝不可忽视的危险意味,轻描淡写的话语一样给她浓重的压迫感。

  沈姒很轻地“啊”了一声,懵了。

  她后知后觉的样子不全是没反应过来,而是太难以置信。

  “就一点点,专门对付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齐晟微妙地勾了下唇,冰凉的手指贴上沈姒颈部动脉,一寸一寸缓慢地凌迟,“外面确实太危险了,你求求我,我放你走?”

  他在她颈上掀起一阵战栗。

  沈姒的眼皮直跳,张了张唇,磕巴出几个字,“你开玩笑吧?”

  “你可以试试。”齐晟看着她失色的脸,勾了下唇,不掩目光里淡淡的谑意,“这点儿量,还玩不死人。”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心惊肉跳。

  沈姒脚底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一阵发软。但她着急低头,差点直接催吐的时候,突然听到齐晟笑了一声,沉沉从嗓子里发出的笑音,又低又轻,勾得人耳尖发麻,耳垂发烫。

  她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面无表情地抬眸,听他懒声道:

  “我以为你多够胆。”

  ——他、在、戏、弄、她!

  反应过来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伴随大脑空白、心跳加速、手臂麻掉半边等一系列反应,沈姒气急败坏,一巴掌直接怼在了他下巴上。

  “齐晟你是不是有病!”

  碍着旁边有人,她的声音不算高,但被他招惹得肩膀都在抖。

  齐晟也不躲。

  沈姒手劲儿其实不大,但这一声听着挺清脆的。她抬眸,看到他的下巴处似乎真的泛了红,也不知道那一下严不严重,莫名有点儿心虚。

  但是想想他的恶劣行径,她就气得半死,那点儿心虚烟消云散了。

  “不端着了?”齐晟垂着眸笑,一手扶住下巴动了动,身体又向前一靠,压低的嗓音倦懒又邪气,有点痞,“你怎么什么都肯信?”

  他的眸色沉了沉,“就是不信我不舍得这么对你?”

  “畜牲,”沈姒脚尖踹了下他,没好气地骂了几句,“你就是有病。”

  就这么一动,她竟然产生了一点儿晕眩感,身形稍微晃了晃。

  “怎么了?”齐晟微蹙了下眉。

  他伸手要扶她,她没让。

  晕眩感只有一瞬间,很快就缓过来了,沈姒以为自己起猛了,也没当回事儿,冷着脸推开他,“起开,骗子!”

  他是吃饱了撑的吗!

  大老远地从燕京赶到维也纳,就是为了吓唬她?

  知道装不熟的把戏玩不了多久,但她没想过他原形毕露后,更禽兽了。

  “你这习惯真的不好,”齐晟依旧不躲,似乎越玩越起劲儿,“得改。”

  他没忍住伸手,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耳垂,轻轻一碾,激起她一阵战栗,“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心。”

  距离太近,咫尺之间,两个人仰颈俯首间似乎就能直接纠缠在一起。

  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冷冽的木质香,还有尼古丁的味道,沈姒耳垂刚降下来的热度,好像又烧起来了。

  “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变态!”沈姒忍无可忍,啪地拍掉了他作乱的手。

  齐晟轻轻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