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弦濯香令上一章:第4章
  • 九弦濯香令下一章:第6章

《九弦濯香令 之 剑双生》文 语笑嫣然

濯香门下,共有五名入室弟子。段星遗排行第一,沈月蛮居第二。卫烟绡与陶夜稀不论出生的年月还是入门的时间都相差无几,因而常常为了谁是师兄或师姐、而谁又排最末争论不休。

白青落排第三。

眉心有赤红色朱砂的女子,容貌艳如桃李,神态心性却冷若冰霜。这日,白青落一身男装打扮,策马奔驰在逶迤的山道上。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蜀中的玉漱镇。

蜀中多仙山,山若青螺髻,水如碧玉簪,如画的风光沿途相伴,倒也是自在惬意。此次白青落乃是奉濯香门主之命,前往玉漱山庄,向庄主冷秋残贺寿,兼参加冷庄主退隐江湖的金盆洗手大典。玉漱山庄在江湖中广结善缘,朋友自是不少,这场寿宴,俨然就是白道中人的武林大会,前去观礼的人早就络绎不绝。

马儿飞奔路过山涧。

突然,岩壁上飞流直下的瀑布竟横向甩动了几下,水花恣意乱溅,山峦都有一瞬间的颤抖,松动的岩石纷纷滚落砸地。白青落倏地跃起,拔剑一挥,银色的剑气极是飒爽俊俏,在头顶像天网般铺开,盛住滚落的岩石,轻飘飘地向一处凹陷的坑洞里滑去。

剑回鞘。

震动也停止了。

白青落抬头一看,头顶上天空虽依旧碧蓝,但却缠绵覆盖起浑浊的黑雾,那黑雾最集中浓烈之处,赫然便是玉漱镇所在的方向。白青落不由得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还以为接了份美差,却不想这些邪气偏就是不肯消停,江湖到底要几时才能宁静呢?

谁都知道,江湖若是宁静,便不是江湖了。

§ 黑魔教

傍晚时分,白青落人已经到了玉漱山庄。庄主冷秋残亲自来迎,俨然就像把白青落看成了世侄女一般,一面立刻着人打点客房,说什么也不让白青落到镇上客栈歇脚。盛情难却,白青落向四周看了看,人群中似乎少了某个人,正高兴可以落得清净,却突然听山庄外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声势浩大,且杀气腾腾。

冷秋残不动声色,泰然地盯着山庄大门,那青色的石阶仿若一条地平线,逐渐升起来的,是一排黑压压的人头。

玉漱山庄里不禁有人低呼,是黑魔教的人。

黑魔教一共来了十三人,皆是以黑布蒙头,只露出两只凶光灼灼的眼睛。他们的肩上,都站了一只青色的鹦鹉。

那宣示了他们的身份。

是黑魔教的鹦鹉死士。据说鹦鹉死士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们的长刀不仅可以十招之内砍断人的头颅,就连他们训练出来的鹦鹉,都可以啄人眼珠,食人肉,喝人血,是一只会活动的暗器。鹦鹉死士出现,必然是带着黑魔教的杀人密令而来的。

他们要杀的,正是玉漱山庄的庄主冷秋残。

玉漱山庄乃是蜀中名门正派的翘楚,而黑魔教,近年来在江湖中迅速崛起,不仅是蜀中第一邪派,在整个武林,也是黑道中颇具影响力的门派,几乎能与原有的两大邪派——生鬼渊和烈狱门——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多年来,黑魔教视玉漱山庄为眼中钉,玉漱山庄亦容不得黑魔教在蜀中肆意为祸,彼此冲突不断,积怨已深。此次冷秋残金盆洗手,是早已经料到黑魔教会派人前来捣乱的。冷秋残便只是笑盈盈地望着鹦鹉死士,为首的那人将黑袍一掀,道,我等奉教主之命,前来恭贺冷庄主。待明日寿宴之时,我等定当竭尽全力,为庄主送上一份厚礼。

说罢,仰天大笑。

言下之意,此刻他们只是前来示威,明日的寿宴上,想必会有一番大作为。

玉漱山庄的人群里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大喝着要将鹦鹉死士打得落花流水,冷秋残却沉着,道,来者是客,大家何必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扫了兴致。鹦鹉死士也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山庄。大家都说黑魔教嚣张狂妄,纷纷摩拳擦掌,心想明日他们若真的敢来,必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白青落心知,鹦鹉死士只是黑魔教中第三等的杀手,黑魔教教主何其聪明,又怎会天真得以为区区十三名教众便能够血洗玉漱山庄,他也不过就是派人来搅一番局,权当是自娱自乐吧。纵然冷秋残金盆洗手,玉漱山庄跟黑魔教的争斗,依旧是无休无止的。

冷秋残又何尝不心知肚明。

那一夜冷秋残倒是与提前到来的宾客们谈笑风生,直到凌晨方才睡去。第二天,寿宴伊始,不仅玉漱山庄张灯结彩,整个玉漱镇都是喜气洋洋的。山庄里里外外被挤了个水泄不通,相熟的、不相熟的,都好像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说不尽的热络。

但奇怪的是,那十三名鹦鹉死士竟一直没有出现。

天黑之后,宴会结束,玉漱山庄周围,一点儿杀气也嗅不到。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黑魔教想必是怕了老爷子的威信,不敢再来了吧。众人听罢哈哈大笑。突然山庄口传来梆梆几声响,镇上浮图客栈的店小二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冷庄主,出大事了!

黑魔教的鹦鹉死士,统统,统统都死了——

慌张的两句话,便让宴会提早结束了。

玉漱山庄的一众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纷纷挤到了浮图客栈。客栈老板惊魂未定,还在颤抖着喃喃自语,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不会是我的幻觉吧?

白青落一看,遍地残骸,血流成河。

断了的肢体与断了的头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尸体上所有的切口都非常整齐,应该是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以极快极狠的速度切割,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疑。——任何人,在临阵对敌,斩杀敌人的一瞬间,都会有犹疑。

只是时间与轻重不同。

只是有的人会将犹疑缩短到最小,最少。

可是从眼前这一截截的残肢上,谁也看不到下手之人的犹疑,就仿佛下手的不是人,而是魔。是毫无血性残暴癫狂的魔。

冷秋残走到客栈老板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问道,你可看清了杀人的是谁?

老板摇头,我从未在镇上见过此人,他的脸是陌生的,他的眼睛里好像什么也没有,那种感觉,很可怕,就好像与他对视一眼,就会被他俘虏,成为他剑下的亡魂。他的剑…是黑色的。还有妖气,妖气冲天。

刚说完,夜深人静的长街突然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吼叫——

魔鬼杀人啦——

白青落站在离客栈门口较近的位置,听到那一声惨叫,脚尖一起,纵身便跃过人头飞扑出去。她寻着声音疾行,突然觉得身边呼呼流窜的,不仅有擦肩而过的风,还多了一抹淡青色的影子。

是一个人。

一个不知几时从哪里出现,却与她并肩前行的人。

冷行云,是你!白青落的眉头一皱,脚步依旧虎虎生风。她身旁的青衣男子丝毫也敢不懈怠,玩味地一笑,道,你的语气里竟然没有一点儿惊喜。

嗬,我为何要惊喜?白青落嘴角轻挑,露出讥讪的笑意,并不是天下间任何女子看见你玉漱山庄的大少爷冷行云都会惊喜的,通常我看见你,有的只是惊吓。冷行云拊掌道,没意思,千里迢迢赶回来给父亲贺寿,第一眼看见的全是鲜血残肢不说,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竟然是你,我果真是流年不利啊!

白青落顿住了脚,望着对面那张迷人俊俏的脸,只怪我不似烟绡师妹,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冷行云却指了指白青落,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非分之想只存在于女人的身上。咦——冷行云说罢,一怔,道,你怎么停下来不走了?

白青落已经习惯了冷大少爷的那张毒舌,不以为意,只摆了摆手,道,到了。

冷行云一看,断体残肢,血流成河——

他顿时觉得恶心难受。死的都是深夜归家的普通百姓,还有一名更夫。死状惨烈,不逊于浮图客栈的狰狞。

月色温柔。

突然间黑暗里有光影腾起,一阵疾风,吹乱了屋顶的茅草。

白青落和冷行云抬头一看,只见一名白衣胜雪的男子,右手握剑,像一座雕塑般,麻木地站在琉璃覆盖的院墙上。

他们看不清男子的模样和神态,但却依稀可以感受到男子浑身散发的魔气,以及,他右手上那把长剑对生命与鲜血的渴望。

你是谁?

冷行云怒吼一声。

白衣男子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冷行云的问话,突然凌空而起,就像一只瞄准了猎物的苍鹰般,朝着冷行云俯冲下来。

剑是黑色的。

剑身与空气摩擦撞出激烈的火花,灼烫,嚣张。

冷行云将身体一转,旋即避过,那白衣男子却紧追不放,再度逶迤而去。

白青落是用剑之人,她的叠沧剑,在江湖中已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剑。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像白衣男子手里握着的那一把剑,那么灵巧,那么锋利,又带着那么强烈的愤怒和怨气。剑与剑的主人似是形神相通一般,气随意动,剑随心动。彼此融入,合二为一。惊骇之余白青落亦拔出腰间的叠沧剑,飞身落入冷行云和白衣男子中间。

此时,冷秋残与一众武林人士也赶来了。

一场恶斗旋即展开。

混乱之中大家纷纷被白衣男子的煞气镇住了,有的受了伤,有的甚至根本不敢再加入对阵。那白衣男子越是奋力,空洞的双眸中,红色的怒火便越烧越旺。某个瞬间冷行云的澈天掌咬上男子的左肩,男子向前两步趔趄,正对上白青落的叠沧剑,白青落不失时机,怒剑相迎,在男子的胸前狠狠划出一道血口。皮开肉绽。

白衣男子大约是感到疼痛了,双手的动作便有短暂的迟疑。冷氏父子左右相击,各自飞出一记澈天掌,白衣男子再度受挫,煞气又减了两分。白青落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濯香令——濯香门的令牌,是身份的象征,亦是法器,不仅可以吸存妖魔的精元,也可以封印住某些带魔性的事物,纵然白青落还不知道濯香令是否也对白衣男子起效,但机不可失,她将濯香令高举过头顶,一股念力与内劲相合,濯香令瞬间犹如狂啸的苍龙一般直冲白衣男子而去。

哧——

白光亮起,瞬间熄灭。

混战的空地上突然鸦雀无声。众人向四周一看,那白衣男子已经没了踪影,濯香令就悬浮在半空,缭绕着缕缕黑烟,缓缓地回到白青落的掌中。白青落的嘴角浮起一抹满意的微笑。不管那白衣男子究竟是人还是魔,此刻,他已经被封印在濯香令之中了。

而与此同时,盘绕在玉漱镇上空的黑雾也缓缓地散开了。白青落这才明白,原来那些黑雾正是因白衣男子而起。

可是他究竟是谁呢?

他和他的剑,都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却又仿佛充满故事,而且还是哀伤的故事。这一切,真的就这样平息了吗?

§ 流霜剑

武林人士死的死,伤的伤,皆是拖着疲惫与恐慌,渐渐地散了。白青落将濯香令别在腰间,抬头见冷行云正笑盈盈地望着她。她道,你是否打算谢我救了你一命?冷行云无赖地笑了笑,却转身对父亲冷秋残谄媚,爹,孩子搀您回庄歇息吧。

冷秋残乐得哈哈大笑。

三人正要离开,突然听见一点儿细微的呻吟声。他们警觉地朝着街角那堆满干柴的阴影里看去,有一名瘦弱的女子正蜷曲着,怯生生地看过来。那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眉心也是一颗赤红的朱砂,在白色的月光底下看着尤为妩媚动人。想必是哪户人家的小女儿,恰巧经过目睹了这场血腥的杀戮,此刻依然吓得六神无主吧。

白青落轻轻地走过去,俯身笑看那女子,道,姑娘,没事了,你不必害怕,赶紧回家吧。

刚说完,底下蹲着的女子突然一把搂住了白青落的脖子,伏在她的肩头哇哇大哭起来。那一幕乐坏了在旁边观看的冷行云,嘀咕道,我就说嘛,跟她有渊源的,往往不是英俊的小生,而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啧啧——

白青落尴尬地推开了啼哭的女子,柔声安慰,姑娘,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家吧。

女子摇了摇头,拭了一把泪,道,刚才幸亏是你们来了,否则,那魔鬼便要将我也杀了,我就住在隔壁的巷子里,多谢几位恩人,我这便回家。说罢,匆匆一低头,转身跑进黑巷,几声犬吠掩盖了她的脚步声。

白青落总是觉得心头有说不清的怪异感觉,还有些怔忡,却听冷行云在旁催促道,人都走了,别舍不得了,赶紧回山庄吧。

白青落正要举步,突然,双眉一紧,伸手探向自己的腰间。

濯香令——

那块封印着刚才的杀人狂魔的濯香令,不见了。

冷行云对白青落的疏忽大意抱怨不已,将她数落了一遍又一遍。白青落虽是后悔,却不肯服输,道,至少玉漱镇的上空还没有出现黑雾,也就是说,那女子纵然偷走了我的濯香令,但她不知道如何使用,她还没能将里面被封印的那个人释放出来。

白青落再道,我们只要尽快找到那名女子,拿回濯香令,事情便可平息了。

此时,玉漱山庄已派出人手,四处寻找当晚那名神秘的女子,时间拖得越久,白青落便越是着急,一双愁眉一刻也不能舒展。

正跟冷行云说着,突然有家丁急匆匆地跑来,喊道,找到了——有人看见那眉心带朱砂的女子在镇外一间荒弃的铁匠铺子里。白青落不待家丁的话音落下,拔腿便出了山庄。冷行云亦是疾步跟去,翻身上马,两人马不停蹄,顷刻间,便已经去到那间铁匠铺。

那女子还是当晚的一袭紫衣,站在烈火熊熊的熔炉面前。白青落顿时脸色大变。因为她看见她的濯香令正躺在熔炉里,一点一点地,燃烧,熔化。她大喊道,你不能那样做——紫衣少女哀戚地扭头来看了看他们,双唇微微一颤,欲说还休。

可是,却已经迟了。

只见熔炉中一道黑气盘旋而出,仿佛是要吃人的血盆大口。那黑气逐渐蔓延,扩散至整间铁匠铺,然后,砰的一声——

将青空覆盖。

玉漱镇又回到了原来被黑雾笼罩的样子。冷行云虽然肉眼看不见黑雾,但却可以嗅到空气里邪恶的腐臭之味。

白衣的男子此刻已款款地落在茅草屋的屋顶。

明朗日光下他的白衣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刚毅的五官显得尤为清晰。只有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依然是空洞的。

他盯着底下愕然的三人。

目光在对上那紫衣女子的时候,有转瞬即逝的犹疑。

紫衣女子哀戚地唤了一声,风师兄——白衣男子却不为所动。猛然拔剑俯冲而来。白青落纵身向后一退,叠沧剑亦是瞬间出鞘。

剑尖相抵。

内劲仿佛两道弧形的气泡,凝固在静止的空气里。

紫衣女子提着裙裾,还是焦急地大喊着,风师兄…她的声音幼嫩而清脆,却仿佛穿越千年的悲伤而来,一声声,撞进对峙的缝隙。白衣男子突然将眉心皱紧,剑势一转,向着紫衣女子飞身扑来。冷行云见状立刻将紫衣女子拦腰抱起,向上跃起,躲过了那把黑剑的突袭。

白青落紧追不舍,向着白衣男子又是狠狠的三剑砍去。

剑剑都落了空。

白衣男子想必是恼怒了,咆哮起来,就像奔腾的骏马,又像失控的猛兽,反身朝着白青落连砍带撞。白青落有些招架不住,一瞬间由攻转守,退出几丈之遥。但那黑剑却好像已经嗅准了她的气味,不肯放过,眼看着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却静止了。

剑尖刺进了紫衣女子的胸腔。

紫衣女子双手捧着剑刃,面容扭曲,泪眼婆娑地看着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竟有了一瞬间的怔忡,动作也迟了几分。便就在那个时候,冷行云以澈天掌压上男子的天灵盖,男子额上青筋暴出,双眼怒睁,转而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白青落知道,若不是那紫衣少女冲出来给自己挡了那一剑,死的人便会是她。她扑上前接住紫衣少女缓缓坠落的身体,姑娘?你为何…紫衣少女艰涩地一笑,道,都是我造的孽——

事情,还得从五十年前说起。

白衣的男子,名叫风宣。是铸剑师龙神的弟子。紫衣少女是龙神的独生女儿,名叫龙韵。她和风宣原是一对深情的恋人。

风宣手里握着的剑,名叫流霜。

那是龙神死后,风宣第一次倾尽全力,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的第一把剑。也是最后一把。或许正是因为风宣求胜心切,不惜用心魔石铸剑。那心魔石铸出的剑虽然无坚不摧,但石头却有魔性,铸剑师稍有差池,不但不能驾驭那把剑,甚至会被剑的魔性反蚀,沦为剑的奴隶。

风宣便是如此。

流霜剑的魔性侵蚀了他,在剑即将铸好的一刹那,心魔入体,风宣变成了眼里只有杀戮和血腥的魔鬼。当时龙韵早就已经对心魔石有所防备,一再反对风宣铸剑,可是风宣不听,总是说,他铸成的,将会是天下第一的名剑,到时候,他便迎娶龙韵为妻,龙韵也不知是喜是忧,她时不时地监视着风宣铸剑的情况,就在风宣入魔之时,她趁他不备,将他推入铸剑池。

铸剑师的灵魂,可以镇压住剑体内的魔性。

但是,那只能维持六十年。

风宣铸剑铸了三年,龙韵就用了三年的时间来说服自己,倘若有一天风宣不幸成魔,便要大义灭亲,亲手将他毁去。

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