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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翻墙进来的岑吞舟被长鞭在手背上抽出了一道血痕。

  “以一对二,未免太不磊落。”岑吞舟抱怨。

  拿着鞭子的萧卿颜非常想撬开岑吞舟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是他擅闯别人的府邸,怎么还有脸让府邸主人和他一对一单挑?

  可那些讽刺的话语在萧卿颜喉间轻轻一滚,就又被咽了下去。

  再开口,只剩一句:“滚。”

  岑吞舟垂眸捂着受伤的手背,说:“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萧卿颜冷着脸:“你我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好商量的。”

  气氛僵持不下,岑吞舟却笑了。

  “那就不商量了。”他抬眸,眼睛还是那么的好看,却隐约透着一抹浅浅的倦意。

  不等萧卿颜细思那抹倦意为何,她就被岑吞舟接下来的话勾起了怒火。

  岑吞舟说:“替我办件事儿。”

  可以,他可以的,“商量”不成,直接就改成“吩咐”了是吗?!

  萧卿颜差点没给气笑:“我不是你相府的丫鬟!”

  岑吞舟:“我家丫鬟要能办到,我定不来你这找骂。”

  萧卿颜:“岑!吞!舟!!”

  岑吞舟非常无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再不答应,我就只好把你这位驸马爷的来历,送到陛下那了。”

  从商量到吩咐,再从吩咐到威胁,很好,这很岑相。

  萧卿颜也确实是被岑吞舟拿捏住了。

  她的驸马表面上是她从街上强抢来的民男,实际却是别国刺客,如今虽一心向她,可这把柄要落到皇帝手上,她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带着她的驸马全身而退。

  一旁的驸马再一次提起了手中的断剑,这一次,岑吞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萧卿颜按下驸马的手,朝着岑吞舟咬牙道:“你说。”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得逼我当坏人。”岑吞舟得了便宜还卖乖,丝毫不怕萧卿颜翻脸。

  因为他太清楚这对小夫妻是怎么一路走到今日,甚至还给萧卿颜当过狗头军师,让她直接把人绑回来关小黑屋。

  连这种馊主意都能出,足以见他们曾经的关系有多好,甚至许多人都以为岑吞舟会娶公主,可惜世事难料,他们当初有多好,后来决裂得就有多彻底。

  而他们决裂的源头,就是明德书院。

  岑吞舟创建明德书院时,先帝还在。先帝问他,女子又不用考科举,为何要建立给女子读书的书院,他说:“女子不用考科举,可女子要嫁人啊,不多学些道理,开阔开阔眼界,如何替她们的丈夫持家?”

  一番话,直接就把女人标榜成了男人的物件,仿佛女人一生的价值都在男人身上。

  这话传到萧卿颜耳朵里,可把萧卿颜给恶心坏了,她想找岑吞舟对峙,岑吞舟却因公务繁忙不见她,气得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明德书院抢到了自己手里。

  再后来,岑吞舟的所行所言越来越让萧卿颜无法理解,政见上也时常有不同的倾向,两人就此渐行渐远,最后甚至发展成了针锋相对。

  为庆祝上元节而挂上的花灯在廊檐下随风轻晃,岑吞舟站没站相地倚在窗户边,对萧卿颜说——

  “若哪天陛下要我死,劳烦你给我收个尸。”

  萧卿颜眯起眼,说:“好。”

  岑吞舟无声叹息:他太了解她,就她那性子,越是答应得干脆,越是有诈。

  眼下多半是表面答应,反正到时候他也死了,总不能诈尸来找活人算账。

  岑吞舟不希望这件事出岔子,无奈之下,他还是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告诉给了萧卿颜听。

  “我是女子。”

  等着看岑吞舟草席裹尸的萧卿颜猛然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萧卿颜:“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

  岑吞舟:“不信我可以把衣服脱了给你看。”

  萧卿颜:“谁要看你脱衣服!”

  岑吞舟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叹息:“反正你替我收尸就对了。”

  萧卿颜没再说话,她眉头紧蹙,像是被“岑吞舟是女子”给震撼的回不了神,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岑吞舟还得入宫赴上元宴,没时间和她耗,只能继续威胁她:“要不想后悔,就把我的尸体藏好,别让人发现我是女子。”

  岑吞舟的语气太强硬,导致萧卿颜忘了追问他为何如此笃定自己会死在皇帝手中,还回怼了他一句:“你是女子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后悔?”

  萧卿颜怼完就后悔了,果然岑吞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好一会儿,岑吞舟的声音才在寒凉的空气中响起,带着不知从何而起的疲倦——

  “历朝历代,总有那么几个遗臭万年的奸臣,可不会有人因此就说男子不适合做官,但要出个女奸相,他们便会说:这就是让女人当官掌权的下场。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萧卿颜握着鞭子的手慢慢攥紧:“你既然知道,就该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但凡收敛一二,你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岑吞舟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就问她:“你会帮我的,对吗?”

  萧卿颜能怎么办,她总不能因为一个岑吞舟,毁了其他女子的仕途路。

  但在岑吞舟离开前,她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岑吞舟沉默许久才给出一个答案:“因为我想。”

  当晚宫宴,岑吞舟在出宫路上遭遇禁军埋伏,重伤之际,皇帝亲手把剑刺进了她的胸口。

  萧卿颜没想到岑吞舟傍晚来跟她商量收尸的事情,晚上就死了,赶去皇宫的路上脑子都是懵的。

  好不容易想办法将岑吞舟的尸体调包后,她亲手解开了对方身上染血的官服,终于确认岑吞舟是她,而不是他。

  那之后萧卿颜又花了很长时间才渐渐明白,先帝之所以最讨厌她这个女儿,就是因为先帝不喜欢女子上蹿下跳牝鸡司晨,若非岑吞舟那番说法,明德书院根本不可能建成。

  后来也不是她从岑吞舟手里抢来了书院,而是从一开始,岑吞舟就把她当成了最适合接手书院的人,还在户部安排了即便她死也会继续维持下去的暗线,让那些女学生能用以假乱真的男子身份参加科举。

  萧卿颜无数次回想自己最后问岑吞舟的话,都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因为她把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放到了自己肩上,因为有些事情想要达成目的,她就必须那么做。

  岑吞舟或许亏欠过别人,但唯独不曾欠她。

  甚至可以说是她欠了岑吞舟太多,在她宁折不弯的时候,是岑吞舟折断了骨头替她前行。

  可惜等她发现这点,想要还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

  三月中旬,宫中照例举办一年一度的春日宴,宴请群臣。

  虽然皇帝因为种种原因没能亲自到场,但会有足够分量的官员负责主持宴会。

  今年负责主持春日宴的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因公务离京,前几日才回京的当朝宰相燕兰庭。

  此人为官十五年,岁数却比在场许多人都要年轻,盖因他是个十二岁中举,十五岁高中状元,当了半年多的翰林院修撰,外放五年回京也不过二十一岁的怪物,这么一比较,他入仕九载便得相位,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因为皇帝不在,官员们几杯酒下肚,气氛就热闹了起来,一个个作诗的作诗,说笑的说笑,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待宴席散后,燕兰庭正准备离开,却在穿过春熙苑的杏花林时,遇见了长公主萧卿颜。

  燕兰庭:“见过殿下。”

  萧卿颜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随手挥退给燕兰庭带路的小太监,迈步靠近燕兰庭,低声道:“问你一件事。”

  燕兰庭看了眼萧卿颜身后兼任禁军统领,但却毫无存在感的驸马,淡淡道:“殿下但讲无妨。”

  萧卿颜酝酿了一小下,问他:“十五年前你去洪州任职,吞舟也在那待过一阵,我问你,她那会儿……可曾有过孩子?”

  燕兰庭那满身的冰寒像是被人给凿裂了一般,泄露出罕见的迷茫:“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怕误会,提前说一下,岑鲸的死跟驸马没关系,驸马是在岑鲸死后才当上禁军统领的,原因后面会说,就不剧透了。

第7章

  岑鲸当初做任务的时候,出了个岔子——

  她本该在冬狩时被皇帝萧睿一箭射落悬崖,尸骨无存,这样就不必担心会留下尸体,被人发现她是女子。

  偏偏当时想要杀她的人太多,皇帝暗搓搓射来的那一箭正好跟她弟弟岑奕明目张胆射来的那一箭撞上,反倒叫她逃过死劫。

  宿主没能在规定时间内死亡,之后多出来的每一天,都将折损任务的完成度。反派系统为了能让岑鲸尽快死去,不得不做出牺牲,允许岑鲸把自己的女子身份告诉给萧卿颜听,好停止任务完成度的下降。

  可无论是岑鲸还是系统,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在萧卿颜之后,还有一个人发现了岑吞舟的女子身份,那个人就是燕兰庭。

  就在萧卿颜掉包岑鲸尸体的当天晚上,燕兰庭找上萧卿颜,他以为岑吞舟没死,还拜托萧卿颜助自己诈死逃离京城。

  可惜他想得太过美好,岑吞舟就是死了,萧卿颜之所以掉包尸体,只是为了隐瞒岑吞舟的女儿身。

  后来萧卿颜问过燕兰庭:“你怎么知道我掉包了尸体?”

  驸马原为刺客,精通易容之术,他用牢内死刑犯伪造出岑吞舟的尸体骗过了所有人,怎么唯独燕兰庭会发现那具尸体是假的。

  燕兰庭说:“她手背上有伤。”

  那具假尸体上没有。

  萧卿颜这才想起,自己曾在岑吞舟赴宴前,一鞭子划伤了她的手背。

  萧卿颜留下一句“你还挺仔细”,就跑去给假尸体伪造伤口去了。

  她并不知道,不是燕兰庭仔细,而是燕兰庭早在岑吞舟入宫赴宴时就发现了她手背上的伤,还专门同宫人要了伤药和纱布,挑岑吞舟离席醒酒的时候,把她拉到没人的湖边,替她包扎伤口。

  燕兰庭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许多年前他在外地任职,恰逢岑吞舟来他辖地办差,那段时间他曾多次把应酬喝醉的岑吞舟背回屋,还给她煮过醒酒汤。第二天岑吞舟宿醉头疼闹着要吃什么,也是他黑着脸去买的。

  每次他照顾岑吞舟,都会收获对方的调笑,说他看起来冷冷清清,谁能想到居然是个男妈妈。

  燕兰庭不知道“男妈妈”是什么意思,也疑心过岑吞舟是不是在骂他,可谁让对方是他那一届会试的主考官,论辈分他还是她的门生,除了供着孝敬,他也没别的办法。

  但是那晚上元节,岑吞舟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包扎伤口的燕兰庭,什么话都没说。

  不一会儿燕兰庭的下属派人来请他,于是他匆匆离开,期间回过一次头,就看见岑吞舟还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背后是挂满了花灯的扶摇楼,绚丽夺目,刺得人眼睛疼。

  岑吞舟发现他回头,抬起手朝他挥了两下,因为背着光,他甚至看不清她当时的模样。

  那便是他与岑吞舟的诀别,此后再见,已是阴阳两隔。

  春风拂过,春熙苑盛开的杏花随着树枝轻轻晃悠,偶尔飘落几片,被风带着落到了燕兰庭脚边。

  燕兰庭原地呆立了不知道多久,才迈步往春熙苑出口走去。

  女子不比男子,怀胎十月,不是说遮掩就能遮掩过去的,所以他非常确信岑吞舟不曾在十五年前有过孩子,至少没在洪州生过。

  可萧卿颜的话又让他非常在意——

  “你没看见不知道,那姑娘跟吞舟长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名字也像,叫岑鲸。”

  “若非那姑娘年纪小,我都差点以为她又活了。”

  “我找人问了那姑娘的舅舅,得知她在洪州出生,生母因她难产而死,后来她父亲也没了,这才被接去她舅舅家。”

  “吞舟十五年前也去过洪州,她们又长得这么像,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是啊,太巧了。

  燕兰庭回到府中,换掉官服后写了封信,派一心腹快马送去洪州。

  巧合也就罢了,若真是岑吞舟的女儿,他会给那姑娘最好的生活。

  但要不是巧合,也不是岑吞舟的女儿,而是谁在利用早已故去的岑吞舟刻意谋划什么,那他便不能留那姑娘活口。

  ……

  【叮!长公主萧卿颜:好感+1】

  【叮!长公主萧卿颜:好感+1】

  【叮!长公主萧卿颜:好感+2】

  【叮!长公主萧卿颜:好感+1】

  不过一个多月,萧卿颜的好感度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点点往上涨,导致系统从开始的一惊一乍,慢慢变得麻木,如今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好感度播报机,哪还有当初涨三点好感就喜极而泣的样子。

  岑鲸被时不时就来一下的提示音吵得脑子晕,难得主动开口询问系统:“能把提示音关了吗?”

  系统:【只有触发三个及三个以上的攻略目标好感度,才能开启提示音关闭功能。】

  岑鲸只好作罢。

  眼看小日子越发滋润,系统又开始不安,生怕哪天这好感度会像它莫名其妙涨起来一样又莫名其妙往下跌。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它开始跟岑鲸探讨涨好感度的原因。

  岑鲸真心觉得:“你坏了。”

  不然实在解释不了萧卿颜的好感度为什么会涨成这样。

  系统也怕是自己的问题,可进行一番自检后,它确定程序运行正常,于是它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宿主,你原来的身份认识长公主,你现在又和你原来的身份长得非常像,所以有没有可能是长公主认出了你,所以好感度才会一直涨?】

  岑鲸:“如果她认出了我,你已经死了。”

  系统悚然一惊:【你和她有仇?】

  岑鲸:“她讨厌我。”

  系统没想到会是这样,整个统都懵了。

  岑鲸想着说都说了,干脆让系统知道得更彻底一些,就告诉它:“不只是她,其他攻略目标也都挺恨……讨厌我的。”

  系统的声音再次染上颤抖:【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恨’?他们恨你,恨你曾经的身份??】

  岑鲸:“嗯。”

  系统原地崩溃,好不容易恢复运行,它在岑鲸耳边千叮咛万嘱咐,让岑鲸千万千万不要在攻略目标面前暴露身份。

  岑鲸垂着眼:“这你倒是可以放心。”

  哪怕萧卿颜知道了她的存在,看到了她的样貌,发现她的样貌和那个名叫“岑吞舟”的人非常像,也绝对不会发现她就是岑吞舟。

  就算有古代人的迷信加持也不行,因为她现在的状态跟过去差别太大,没以前那么有活力,也没以前那么欠揍。

  就算她亲手拉扯大的弟弟岑奕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她。

  除非……除非岑奕或燕兰庭看到了她的字。

  一个人的写字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所以进入书院后,她一直在用左手写字。

  岑相的墨宝随便一家高档点的字画店都有,但知道她左手写字是什么样的人就两个,一个是岑奕,一个是燕兰庭。

  他们俩如今一个在边境打仗,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去搜罗她的笔墨,燕兰庭知不知道京城有她这么一个人都不一定。

  系统叮嘱完岑鲸,又反应过来:【不对,长公主讨厌你,为什么还会对你有好感?】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岑鲸没有回答系统,一是因为她不知道答案,二是有人来了。

  这会儿是未时末刻,下午两点左右。

  白秋姝和庚玄班其他同学都在外边上骑射课,她原本也该到外头校场散步才对,奈何她上午上史学课的时候打瞌睡被抓,史学先生知道她不用上骑射课,就罚她用下午骑射课的时间,把明德楼三个楼层的楼梯都打扫干净。

  现在是上课时间,也不知道是谁经过,反正岑鲸听到了脚步声,就没有再跟系统对话,自顾自拿着扫帚扫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挺密集,应该不止一个人。

  岑鲸抬起头,猝不及防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熟悉的脸上画着繁复艳丽的花钿和鱼鳞纹的斜红,这般妆容本该华贵浓艳,却因为又画了一双眉头收尖、眉尾上扬的涵烟眉,透出几分凌厉。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向殿下行礼?”有人提醒岑鲸,是书院的掌教。

  岑鲸回过神,正要向萧卿颜行礼,就听见萧卿颜说:“不必了。”

  话落,萧卿颜看都没再多看她一眼,带着人走出明德楼。

  【叮!长公主萧卿颜:好感+5】

  岑鲸:“……”

  ……

  安如素一直跟在萧卿颜身后,撞见岑鲸扫楼梯时,她还担心萧卿颜会不满岑鲸受罚,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免了岑鲸的罚。

  直到萧卿颜头也不回地离开,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也是,这位可是长公主殿下,怎么会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长得像故人,就坏了书院的规矩。

  就在这时,萧卿颜突然问安如素:“方才那学生为什么在扫楼梯?”

  安如素眼皮跳了一下:“应当是被先生罚了。”

  先生罚学生,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萧卿颜不置可否,走出一段路后,她又问掌教:“过了季春,校场又该长虫了,除虫的药剂可曾备下。”

  掌教:“回殿下,已经备好了,后日便是旬休,等学生明天都归家去,便可施药除虫。”

  萧卿颜:“今天就施药。”

  ……

  岑鲸一截楼梯还没扫完,白秋姝就满头大汗地跑来找她,让她不用扫了,还拉着她回西苑去收拾东西回家。

  岑鲸一头雾水:“明天才是回家的日子。”

  白秋姝:“哎呀你不知道,天气不是越来越热了嘛,书院怕学生被校场的虫子咬伤,准备待会就施药除虫,施药后学生不可踏足校场,索性明天后天放两天的假,所以我们今天就能回去,你也不用扫楼梯啦。”

  白秋姝还说:“等大后天回来再上史学课,你可一定要记得往后面坐,别让那老先生想起你没扫完楼梯就走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叮!长公主萧卿颜:好感+5】

  萧卿颜:近看更像了

  安如素:……您偏袒学生的方式还挺委婉。

第8章 ·小修

  明德书院一个月放三次假,每一旬放一次,一次放一天,称之为旬休。

  这次因为校场施药除虫,平白多得了一天的假期,便有西苑学生提议,要不要趁机组织一次校外聚会,热闹热闹。

  最初赞同并表示要参加聚会的不过七人,后来那七个姑娘又找了各自在书院里结交的好友,导致最后参与聚会的西苑学生有足足三十来人。

  岑鲸和白秋姝也在其中,把她们叫去的正是在入学当天认识的乔姑娘。

  乔姑娘出身长乐侯府,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之一,聚会的地点也定在了她家。

  头一次接触这么煊赫的人家,岑鲸的舅母比两个当事人还紧张。白秋姝和岑鲸刚从书院回来还没坐稳,就被她拉去街上买东西,现做新衣裳是肯定来不及了,只能买成衣回来,有不合适的再改。

  可京城物价贵,要想买能去侯府也不丢面子的衣服,实在要花不少钱,白秋姝觉得没必要,甚至想穿院服去侯府,被杨夫人狠狠地点了一下额头:“想什么呢。”

  白秋姝捂着被点出红印子的额头,幽怨地看了一眼杨夫人给她挑的衣服,说:“可我就是不喜欢这衣服嘛。”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喜欢,要再便宜一点,她肯定就收了,奈何实在太贵,有这钱还不如攒着,等她生辰那日给她买一副结实的弓。

  杨夫人:“不穿这个穿什么?”

  白秋姝嘟囔:“家里又不是没给我做新衣服,院服不行的话,可以从那几件新衣服里挑啊。”

  现在的白秋姝已经不是刚入京那会儿吵着要穿漂亮衣服出门,瞧见别人家丫鬟比自己还得体就会自卑的小姑娘了。

  先生教过她什么叫“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她读书还是不太行,但她的骑射课可是整个西苑都没人能比得上的,武师傅都说她根骨绝佳,天生就是习武的料,她这么厉害,穿什么不都行吗。

  杨夫人被白秋姝挺着小胸脯一脸自信的模样气得脑壳痛。

  岑鲸坐在一旁,手里捧着店家奉上的茶水,视线无声地在店内逡巡,最后停留在一件青色的翻领胡服上。

  “要不……”她开口,刚说两个字,还在争论的白家母女俩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

  店家在一旁看得稀奇:怎么这小姑娘才像是能拍板的人。

  岑鲸抬手指向胡服:“要不试试那件吧。”

  本朝民风开放,兼之有岑鲸为相时的一系列操作,女子穿男装或胡服,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明德书院的女子院服里也有一身窄袖长靴的胡服,方便西苑学生上骑射课时穿。

  胡服和裙装不同,没太多工艺佩饰堆砌,置备一身做工不错的胡服,价格可比那裙腰上坠了玉珠玛瑙,裙摆上绣了金银丝线的石榴裙便宜。

  “这……”杨夫人犹豫。

  白秋姝却是眼前一亮:“好好好,这件好!我喜欢!”

  岑鲸知道怎么劝服杨夫人,只要她说:“我知道舅母你不是喜好攀比的人,只是怕秋姝穿得差了被人瞧不起,可这京城的千金若要争奇斗艳,咱们就是倾家荡产也未必能混人一个零头,与其掺和进去,不如直接跳出来,穿身与众不同的。”

  然而还未开口她就已经懒得说了,索性将那些话语都丢弃,只剩一句:“我也喜欢。”

  幸好杨夫人自己是个清醒的,她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决定买两身做工精细的胡服,让白秋姝和岑鲸穿去长乐侯府。

  第二天抵达侯府,乔姑娘等人看见她们的打扮,眼睛比昨日白秋姝见着胡服还亮。

  白秋姝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往岑鲸身后躲,就被乔姑娘一把挽住了手臂,调笑道:“这是哪来的小郎君,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白秋姝:“啊?”

  其他几个姑娘也都围了上来,每一个都彩衣飘飘,妆容精致,把身着胡服的白秋姝当成自家小兄弟来欺负,还有俩竟直接上手掐了她的脸。

  说来也奇怪,明明在座的姑娘平日里上骑射课也都穿过胡服,也不见她们有多在意,偏偏眼下众人都穿漂亮裙衫的时候冒出来两个穿着胡服的,反而格外招她们稀罕。

  白秋姝被逗得团团转,想跟岑鲸求助,扭头发现岑鲸身旁也围了几个姑娘,但却没她这边的姐姐们吓人,一个个都温婉娴静,轻声细语地跟岑鲸说着话。

  怎么差这么多???

  白秋姝都懵了,好半天众人才玩笑够,却说什么都不肯散去,非要和白秋姝坐一块。

  最后还是东道主乔姑娘抢到了人,刚一坐下,乔姑娘便问她:“你是怎么想到穿这身来的?”

  白秋姝还没回答,乔姑娘又接上一句:“你穿这身还挺好看。”

  白秋姝被夸的红了脸。

  乔姑娘笑着戳了戳白秋姝软嫩的脸颊,又转头去看岑鲸,说:“你姐姐穿男装也好看,比你像样多了。”

  白秋姝顺着乔姑娘的视线看去,就见岑鲸正从容地喝着茶,一举一动,确实比她更像样。

  等等!

  白秋姝视线一凝,坐在阿鲸身边的是……

  白秋姝压着声音问乔姑娘:“安监苑怎么也在这?”

  乔姑娘:“安监苑和学生关系一向不错,在馨月的诗社和我的琴社里都是挂了名的,当然得请她来。”

  乔姑娘口中的“馨月”全名安馨月,是安如素的外甥女,也是西苑出了名的才女。

  这次聚会的主要发起人就是乔姑娘和安馨月,请安如素来,确实在情理之中。最重要的是:安如素虽然年长,还是书院的监苑,可她没有架子,混在学生堆里作诗写字玩游戏,当真是没有一点违和感。

  不过安如素运气不好,除了作诗猜谜,其他玩什么都输,被罚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很快便醉了。

  姑娘们都有分寸,见状便让她坐回去歇歇,乔姑娘还吩咐厨房端了碗醒酒汤来。

  安如素平日温和得体,对学生也是体贴耐心,像个无微不至的大姐姐一样,直到喝了酒才显出几分少有的任性来,一碗醒酒汤在她面前放着,都快凉了也不见她喝。

  岑鲸伸手贴了一下碗壁,确定碗中的醒酒汤还带着些微的温度,就提醒她:“安监苑,把醒酒汤喝了吧,不然一会头疼。”

  安如素拧了拧眉,说:“不想喝,味道肯定不好。”

  说完,安如素盯着醒酒汤的视线转到了岑鲸身上。

  因为岑鲸不用上骑射课,下午也不会专门换上更方便骑马的胡服,所以这是安如素第一次看岑鲸做男子打扮,当真是越看越像画像上的那个人。

  安如素压在心底的不满在醉意的驱使下一点点突破桎梏,最后她“啧”了一声,语速缓慢地说道:“我真的,非常讨厌你。”

  岑鲸意外,不是因为她有多自信,认为人人都该喜欢她,而是在此之前,她从未看出安如素是讨厌她的。

  安如素见岑鲸愕然,便呢喃着告诉她自己讨厌她的原因——

  “你身体不好,才能也一般,这都没什么,书院里比你差的多了去了。可偏偏你长了这样一张脸,因此哪怕你一无所长,也总有人前赴后继地对你好。

  “浣衣房只管洗衣服,乌婆婆便每日都会替你把衣服从浣衣房拿回来,熨烫熏香后再给你送去。”

  “西苑洒扫的曲大娘,总会在打扫完你和你表妹的屋子后,摘一束书院里的花,摆到你们屋里。”

  “还有总管西苑食堂的马大婶,你来之前,那的饭菜不能说难吃,只能说令人大开眼界,也就你那表妹不挑嘴,能就着吃下两大碗饭。可自从你来之后的第二天起,那饭菜都快追上玉蝶楼了,生怕你吃不好……”

  安如素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可见她对以上这些虽然看在眼里,但也不是真的特别在意,直到她收敛了笑容,语气染上淡淡的凉,岑鲸知道,真正让安如素介意的事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