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薇。”
他的声音仿佛一阵清风吹皱了池水,卫薇的心狠狠一跳,她仓皇不安的转过头,“付付付付嘉,有事?”
安静半秒,付嘉说:“有事。”

、第五章 【捉虫】

安静半秒,付嘉说:“有事。”
不过短短两个字,卫薇的脸又开始不争气的热了。这还是付嘉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什么事啊?”
脚尖在大理石砖上蹭了蹭,深秋的露珠沿着皮鞋滑下来,沁湿了一方很小的天地,如她的心一样。一想到那个告密者可能躲在某个角落里偷窥,卫薇不自在地往旁边挪开两步,侧身对他。
想了想,又试探的问:“老康最近没找你吧?”
她说的隐晦,付嘉却都明白。蜷了蜷手,他坦白道:“是我妈找的康老师。”
卫薇一时没听懂,怔楞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啊?为什么?”等再多转一个弯,卫薇又通通明白了,脖子缩了缩,脑袋不由垂的更低。
付嘉母亲讨厌她,所以才这样做。
亲手将卫薇这个麻烦解决掉,从源头掐断,不留一丝余地。
可是,她就是单纯的喜欢付嘉呀。
单纯到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难道…这样也是错么?
卫薇心里有些委屈,仿佛堵了什么。
“付嘉,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她很想解释的,可不知为什么,在这样幽静的夜晚,后面那些话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因为,卫薇知道,付嘉什么都明白。
一颗心蓦地沉淀下来,她平静抬起眼。
卫薇的眸子很亮,晕黄的走廊里,如星如光,美的不可思议,还灼人。
她安静等待着,等待付嘉接下来要说的话,毕竟…今天是他找她的呀。
在这样诡异的静默里,付嘉白净的脸上终于生出一丝别扭。
须臾,他开口道明来意:“卫薇,我今天是想替我妈向你道歉…”说到这里,付嘉停住了,无比郑重的注视着卫薇。下一秒,他低头说:“对不起。”
不过简简单单三个字,全是少年煎熬又难堪还沉甸甸的歉疚。
卫薇呼吸一窒。她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滋味,并不是高兴,也许有点难受,亦或是心疼,还有涩涩的心酸,为少年单薄的身影,为他那低下的头颅。
眼眶微微湿润,她一时竟不敢看对面的人,只能胡乱瞟着。
付嘉却如释重负,胸口微微凹进去,轻舒一口气。
周围全是寒意,唯有一道温热的气息不经意的,拂过卫薇脸庞,带着那个男孩的温度。
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卫薇心口不可遏制的重重一跳。。
不自在的垂下眼,她说:“付嘉,谢谢你告诉我。其实,我有时候挺过分的,给你和阿姨添麻烦了…”顿了顿,她也道歉:“付嘉,对不起。”
卫薇难得如此认真。
走廊里重新陷入某种微妙的安静,安静的能听清楼上的脚步声,踢踏,踢踏,一步步踩在人心尖上,足够令卫薇的呼吸重新变得慌乱。
她像是萧瑟寒风里抽芽的花苞,朝着暖阳,一点点试探着、绽放着,然后,慢慢等待。
付嘉一并沉默着,那双干净的眼隐在夜色里,看不清楚。
良久,他只是回道:“这些东西还给你。”说着,付嘉摊开手心。
摇晃的灯影里,是那个已经补好的钩花小包,上面还有一沓叠得整齐的零钱。不用数,卫薇也知道,一共是三十五元钱,是他母亲找给她的。
想到付嘉母亲的那番话,卫薇又尴尬了,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付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付嘉仍然固执递过来,却也解释了一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卫薇有些糊涂了,付嘉说的“那个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摸了摸鼻子,她悻悻然接过来。
似乎再没有别的事,付嘉转身上楼,往上走了一级台阶,他突然顿住脚步。付嘉定定回头,对卫薇说:“你去吃饭吧,晚自习我帮你请假了。”
寂静的深秋,偶尔有虫鸣,走廊里空无一人,就这么呆呆站了一会儿,卫薇“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他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这个念头一起,卫薇心口又是一跳,她连忙蹭蹭蹭往楼上跑。
他们是六班,教室位于二楼正中间。卫薇一口气跑到楼梯口,刚好看到付嘉走进教室。他的身影笔挺,直直的,裹着料峭秋寒。
卫薇停住脚步,不知为什么,他也突然停住了,可也只是顿了一秒,继续往教室里去。
卫薇手里还攥着钩花小包。那包是母亲用白色马海毛钩的。软软的线团上面隐隐约约,还残留着付嘉掌心的温度。握在手里,就像握住他的手一样。
卫薇傻傻笑了。
*
这个晚上,卫薇心情格外愉悦,就连写作业的时候都是眉开眼笑。
猴子对此深表担忧:“卫薇,你打鸡血了?”
讳莫如深的眨眨眼,卫薇笑着说:“比打鸡血的效果要好。”
猴子越发摸不着头脑。想到先前那场关于“卫薇和她叔叔”的争吵,猴子是急性子,按捺不住就问:“刚才那个真是你叔叔?”
“嗯,如假包换啊。”卫薇淡定点头。
“你叔叔来学校做什么?”听到他们讨论,旁边斜插.进来一道声音。
说话的是卫薇同桌,周颜。
卫薇和这位同桌关系平平,准确的说,周颜和班上所有人关系都一般。一来,美女总有资格心高气傲,周颜很漂亮,发育的早,比起卫薇纸片一样的身体,她已经称得上凹凸有致了;二来,据说她家境非常好,所以她不太和人交往,总是独来独往。
卫薇笑了笑,继续胡诌道:“来关心一下我的学习。”
周颜“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卫薇悄悄瞥过去,只见她面前摊开的习题本上仿佛有一首词…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陆崇文吗?
他懒洋洋的站在那儿,眉眼弯起来,淡淡一笑,活脱脱一个风流公子哥儿在世!
卫薇扁扁嘴。
本以为陆崇文的话题就此打住,没想到晚自习结束,周颜又恰好和卫薇同路。
卫薇住的公寓离学校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往常她都是一个人走夜路,今天多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周颜也住在学校附近。二人平时没什么交集,一时没什么话聊,转来转去,居然又绕回陆崇文身上。
周颜好奇:“你叔叔好年轻,他做什么的?你婶婶呢?”
卫薇对陆崇文的了解,都在书包里装着呢——那张秘书林小姐的名片!
眨巴眨巴眼睛,她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叔叔啊,他很早就结婚了,我小侄子都三岁啦。”
“你别看他长得好看,其实脾气特别差,动不动就冲我婶婶发脾气,可怜啊。”
说着,她压低声,“煞有介事”的提醒周颜:“家暴的男人绝对不能嫁。”
“不会吧?你叔叔看上去斯斯文文…”周颜疑惑,明显不大相信。
“所以啊!”卫薇义愤填膺,“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周颜尴尬笑了笑,还是问:“你叔叔到底做什么的呀?在哪个公司上班?”
陆崇文做什么的?
卫薇还真不太清楚,那张秘书名片她没仔细看,不过,管他呢?
卫薇继续胡诌:“做生意的,满脑肥肠,一肚子坏水。”
被卫薇诋毁的那位毫不知情,陆崇文匆匆赶去机场。
过海关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回身对送机的林思琪交代:“这两天会有电话找我,对方姓卫,你处理一下。”
“好的,陆董。”
同行的王清予听见了,直笑,又俯身凑到林思琪耳边,意味深长的补充说:“是位小姐。”
林思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上司的私生活不是她该过问的。
陆崇文斜乜过来,不客气道:“你那档子事我真不愿意管,再废话就滚蛋!”
“别啊!”王清予有求于他,这会儿苦哈哈的陪笑脸。
说着,又避着林思琪,提醒陆崇文:“卫家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躲都来不及呢,你倒好。卫家那丫头找你什么事啊?三番两次的,没完没了。”
淡淡拂了他一眼,陆崇文说:“我心里有数。”
“到底什么事啊?”王清予忍不住刨根问底。
唇线微微一抿,陆崇文有点想笑,他说:“那丫头早恋被发现,学校要请家长,她喊我一声叔叔,所以才麻烦到我这儿。”
“叔叔?你?”
王清予拍大腿笑,“你婚都没结呢,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个侄女。”
“陆哥哥,这笔买卖你赚了啊。”
“滚!”
王清予哼哼两声,回头对林思琪抱怨:“你老板整天这样凶,亏你能忍。”
“对不起,王先生。”林思琪面无表情的如实告知,“陆董从来不会对我们这样。”
王清予哇哇叫,做心痛状:“思琪,你变坏了!还学会溜须拍马!当年多么纯洁的小姑娘!”
瞥了他一眼,林思琪觉得这位王先生智商情商都不太高,务必远离。
*
卫薇的检讨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字字血泪。老康没要求具体什么时候交,但她仍打算早点上交,争取从轻发落。
就是那家长签字和评语…麻烦!
要再麻烦一次陆崇文,卫薇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对方来头很大,说不定相当大,连卫岱山都得小心巴结着,何况她这种无名小卒?
揣着那份“不完整”的检讨书,卫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咧嘴笑了。
这天下午有两节体育课,卫薇提前向老师请了假,她没去上,只是在教室坐着。
整个教室很安静,安静到甚至有些压抑,她心里充斥着一种莫名忐忑又激动的躁动。那股躁动和着她的心跳,不安而期待。
一下,又一下。
终于,有脚步声进来。
卫薇抬眼望过去,轻轻笑了。
付嘉没什么表情,只是说:“老师问你要不要去医务室?”
卫薇抿唇一笑,她不答,只是招手说:“付嘉,你过来,帮我个忙。”她也不客气。
“什么忙?”付嘉没有动。
卫薇吐了吐舌头,拿出一张纸。那上面满满的,是她练了一个晚上的字。她指了指,无比懊恼的说:“我的字不行,老康一眼就认出来。付嘉,你练过好几种笔法,就帮我个忙呗。”顿了顿,她又小声央求:“这个忙,除了你,就没人能帮我了…”
声音软软的,还有一点可怜。
付嘉沉默的走过去,只见那满满一张纸上,全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陆崇文。

、第六章

陆崇文?
定定看了一眼那名字,付嘉移开视线,只是问卫薇:“要帮什么忙?”
卫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从书桌里摸出另外两张a4纸,用回形针别在一起,最上面一行是异常明显的三个字:检讨书。
付嘉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是卫薇的那个叔叔。
亦是那个黄昏里,与卫薇并肩离开的男人,披着薄薄微光,高高在上,遥远而疏离。
原来…他叫陆崇文。
沉默少顷,付嘉疑惑:“你叔叔他人呢?”
卫薇胡乱搪塞道:“他工作忙啊,我到处找不到他。”
付嘉不再说话了,他将检讨书抽过去。回到座位,略略看过一遍,然后将薄薄的两张纸平铺在厚厚的语文课本上。
他没有动,抿着唇思考半晌,才抬头问:“你有钢笔么?”
少年的眼是清澈的,没有因为贫穷的尴尬,倒是卫薇一窘,手忙脚乱的说:“有。”
她的钢笔是万宝龙的牌子。反正卫岱山有钱,留着也只会给樊云珍和卫苒,所以卫薇花钱绝不手软。
可今天她就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讪讪把钢笔递给付嘉,卫薇顺势在过道对面坐下。
拿着钢笔看了看,付嘉拔掉笔帽,低头认真写起来。他练过硬笔,写出来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格外挺拔,一横一竖,笔直而又硬气。
隔着过道,卫薇安静的托腮。
付嘉写的“家长评语”有板有眼,言辞恳切,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唯独最后落款的时候停住了,他在旁边草稿上练了一遍。
陆崇文三个字,他写的格外认真,还拿给卫薇确认:“是这个么?”
其实,卫薇对陆崇文的名字没什么把握,只是凭着字音推测。她想,总不会有人取名叫“虫蚊”吧?
又想,那陆崇文说不定还有个弟弟,叫尚武。
耸了耸肩,卫薇无所谓的点点头。
付嘉这才落笔。
教室里重新陷入安静,那只黑色的钢笔静静握在付嘉手上。
光是看着,就足够让人怦然心动
*
卫薇把检讨书教上去,当然又被老康当面训了一顿,还背了一个处分。
幸好学校顾及学生的自尊,没有公开,只是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提了一句。校长耳提面命,再次三申五令,不许早恋。
队伍里,卫薇吐了吐舌头,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她就是这样,如果换了别人,随便背个处分,估计能急死。
卫薇在这种事上,总是看得很开。
但在别的事上,她就不会这样了。
周六晚上回家的时候,卫岱山去应酬去了,樊云珍得空也出去打麻将,只有卫苒在偏厅弹钢琴。
流水一样的琴音飘过来,叮叮咚咚,卫薇上楼的脚步不觉一顿。她扶着楼梯怔怔望过去。
惠姐看见了,说了一句:“小苒进步挺大的。”
卫薇对此兴致缺缺,她收回视线,正要转身上楼——
琴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卫苒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她穿着粉色的蓬蓬裙,底下是白色的连裤袜,像个小公主。
卫薇冷冷撇开眼,她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实在没法沟通,谁知卫苒高喊了一声:“喂!”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没大没小。
卫薇懒得搭理,只是沉默的上楼。
卫苒却不打算放过她。
连蹦带跳跑上几步台阶,卫苒摇了摇头,得意的冲她做鬼脸:“干嘛不说话啊?回头我就告诉爸爸,说你骂我。”
卫薇蹙了蹙眉,仍是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往上走。
这回又讨了个没趣,卫苒很不高兴,愤愤的说:“那我就摔下去,然后告诉爸妈,是你推的我!”
卫薇这才停住脚步,视线直直望过去,忍不住笑了:“你脑子坏了?”
“你骂我?”卫苒倏地瞪大眼,满是不可置信。
“对啊,”卫薇摊手,满是无辜,“反正你也要去告状,不骂白不骂。”
卫苒气结,拦在前面,手指着卫薇,“你你你”了半天,反驳不出一句话来,倒是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卫薇笑的愈发开心。她压低声,恐吓道:“你再这样,小心我真推你下去。”
这一回,卫苒彻底被气哭了,哭天抹泪的跑下楼,嚎啕大哭。
卫薇懒得管她,她背着书包,回到自己房间。
楼下又哭又闹,动静很大,卫薇嫌烦,直接塞上耳机,把门一反锁,彻底清净了。
樊云珍是在牌桌上接到卫苒的电话的。
电话里,卫苒哭的岔气,她放心不下,只能赶紧停手回去。
麻将打的正好,那帮牌友怎么舍得放她离开?
樊云珍满是“无奈”的解释:“我家薇薇回来了,不知怎么回事,饭也不吃。小苒不过劝了几句,又惹得薇薇跟她拌嘴,现在上楼生闷气呢。”
“你呀就是太好了,”一个牌友接话道,“把那位大小姐给宠坏了。”
“青春期的孩子嘛,都是叛逆的。”樊云珍笑。
“也难为你了,后妈不好做。”
樊云珍笑笑,准备打电话叫老李来接,另外一个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嘶”了一声,满脸为难的说:“卫太太,我家囡囡跟你家的薇薇一个高中,好像听说…前几天,有个男的去学校找过薇薇,还自称是她的叔叔,你知道么?”
叔叔?
樊云珍愣住了。卫岱山并没有兄弟,卫薇从哪儿凭空冒出来一个“叔叔”?
这事有点蹊跷,她把疑惑说了,对方牌也不打了,拍拍她的胳膊,凑过去压低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小姑娘家家在外面,坏人又那么多…到底不放心啊,所以特地告诉你一声。”末了,还添油加醋八卦了一句,“谁知道什么关系呢?”
樊云珍不说话了。
她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叔叔到底是谁?还找到学校去了?
卫薇学校的事情,卫岱山很忙没空管,樊云珍也不会管——做后妈的,操心生活就够了,至于卫薇学习是好还是差,跟她什么关系?如果管的严了,说不定还要遭人口舌。
所以,樊云珍从来没去过卫薇学校。
今天一听这事,她就觉得有些微妙了。
回到家,卫苒眼睛哭得红肿,见着自己的亲妈,连忙扑过来,眼泪婆娑的把事情“讲”了。
樊云珍听懂了,却没有去找卫薇,而是压着性子等卫岱山回来。
卫岱山最近几单生意都没下文,又听到一些有的没的风声,所以不得不愈发小心行事。这会儿他在外面应酬回来,满身酒气,心情实在不妙。
樊云珍给他拧了把热毛巾,慢慢替他擦着脸,这才把卫薇和卫苒拌嘴的事略略说了。
卫岱山一听,气不打一出来,骂道:“这死丫头!回来一次气我一次,嫌我命不够长么?”
樊云珍在一旁开解:“你别生气啊,小苒也小,说不定是她弄错了呢。”
“弄错什么?”卫岱山冷笑,“当年她妈走了之后,这丫头就再没给过我好脸色,犟着脾气跟我作对,还连累你跟小苒,非把你们当仇人!”
樊云珍温柔的说:“我和小苒没什么,毕竟是亲人嘛。”
听了这话,卫岱山越发光火,重重哼了一声,他就要过去训斥几句,樊云珍连忙摁住他的肩膀,欲言又止的说:“岱山,我还听别人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樊云珍没有直接说,而是拐了个弯:“我虽然是薇薇名义上的妈,可到底隔了一层,小姑娘长大了,有些事情总不方便讲的。”
卫岱山不蠢,他听出不对劲,脸色彻底冷下来:“有什么事你直说。”
樊云珍这才把听到“有男人去学校找卫薇”的事,说给了卫岱山。
卫岱山这下子更压不住火气,那股火直往脑门上窜,他不假思索,直接抽起皮带就过去!
卫薇的门反锁着。
他拧了拧锁,又重重敲了几下,里面根本没反应!来不及等备用钥匙,卫岱山怒火中烧,借着酒劲,砰的一脚揣过去。
房间里,卫薇带着耳机,正在做作业,听到那声巨响时,她写字的手顿了一下。
她的眼眸淡淡低垂着,是没有任何光亮的灰色。
对着没来得及做完的习题,下一刻,卫薇平静的调大了音乐声,而且,调到最大,继续埋头计算那道未完的数学题。
也许是一秒,也许过了两秒,倏地,她的后背狠狠吃了一痛!
紧接着,耳机被用力扯下来…
卫薇用力咬住唇,这才忍住身体下意识要流出的泪。她扭过头,正好撞见暴怒的卫岱山。
而樊云珍就站在门口,似乎要劝架,卫苒则大半个身子躲在走廊里,只露出看戏的脑袋来。
卫薇冷冷一笑。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冷淡,卫岱山又狠狠扬起手,皮带破风,眼见着第二记就要落下来,卫薇连忙抬胳膊一挡——
嘶的一声,袖口破了,直接烙下一道红痕!
“爸!”卫薇吼他。
卫岱山喝多了,一时骂骂咧咧:“你才多大啊,小小年纪就学会跟男人不清不楚,勾三搭四?那贱男人居然还找到学校里去了?还嫌我不够丢脸么?”
他越骂越起劲,攥着卫薇,扬手又是重重的皮带抽下来!
“叔叔?哪个叔叔?我先打断你的腿,再去打断他的腿!”
卫薇使劲挣扎,可哪儿敌得过卫岱山的力气?
不知吃了几下,卫薇实在受不了了,她叫道:“陆崇文!是陆崇文!”
随着这个名字一出口,空气瞬间凝固住,卫岱山蹙了蹙眉,松开手。卫薇死死瞪着他,眼眶猩红,胸膛急剧起伏。她死死攥着手,那手指掐到肉里,生疼。
樊云珍过来打圆场了:“薇薇,你怎么不早点说清楚?哎呀,岱山,你打孩子做什么呀?问清楚就好了嘛。”
卫岱山压了压太阳穴,只是问:“你和陆崇文有联系?”
“是啊,你去问他!”
将作业胡乱塞进书包里,卫薇就这么跑了出去。
“薇薇!薇薇!”后面有人喊,卫薇没有停,她直接冲下楼,拉开门,跑了。
佘山是别墅区,夜里人迹罕至,回市区的路只有一条。
卫薇跑的很快,可这里实在太大、太远、太偏僻,她哪怕用尽全力奔跑,也根本没有走出多远。
她像一只可怜又可悲的蚂蚁,在这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看不到丁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