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凰一愣,看了下手指,继而一攥,心中竟有些不知是喜是悲来。
不足三十就已位列从三品,这可是相当年轻有为的男人啊!捡到宝的话,应该是喜吧!可是…二十八啊,我这身子也才十四啊,他大我一轮还有余…那他是不是太老了?我嫁给一个大叔?那是不是悲呢?
夜凰还在思考自己属于哪种遭遇的,那边墨纪见她发愣不换装,便咳嗽了一下说到:“赶紧换了衣服与我一同见客!”说完人就出了房间,到了外室。
夜凰也顾不上多想,匆匆换掉了自己那身逃离装,重新规整好后出了内室与墨纪一同出屋,去了驿站大厅。
跟在墨纪身后,此刻的夜凰举止言行乖巧无比,面对那些大人们,她不卑不亢的行礼答言,完美的令墨纪不由的多看她两眼,心说这人怎么那么奇怪,一会言行举止无知任性,怎么一会又这么淑女温婉?
墨纪内心对夜凰有所不解,夜凰此刻也对墨纪更加迷惑了,因为那位都御使可是三品的官职,说起来比墨纪高一级的,可是举止言谈里,夜凰不止一次的感觉到这位都御使与墨纪对话的口气,说平级似乎都牵强,很明显的充满了客套与巴结,好似他们的品级颠倒了一样!当然其他的那些低于墨纪品级的,自是更加客套了。
心中不解这是为何,但夜凰还是知道分寸,略在厅内待了半盏茶的功夫,便知趣的说着累了,先告退了出来,将大厅留给男人们去议事,自己往房间里回,打算理理思绪,结果走出大厅才拐上连廊,就瞧见驿丞走过拱门处,于是她想到刚才那房里只有一张床一张被褥,就想去要一床被褥来,这就赶紧迈脚相追,哪知才走到拐角处,就听到驿丞与人言语,而听闻的言语直接就吓了她一跳。
“墨大人歇息在东园,你们要小心伺候,听说姜大人已经向皇上递交了辞呈要告老还乡,虽然皇上有所挽留,但也最多撑得一年,这漕运总督之位只怕要落在墨大人的身上,你们几个要想日后得益,现在可要多用点心!”
“可是韩大人不也…”
“他是有可能,但是梁国公专门弄个丫头做养女嫁给这墨大人,这不是摆明了谁会是赢家嘛!”
“您是说,保准就是墨大人?”
“诶,万事不讲保准,但也差不离了!要知道梁国公为了不被牵连,对武王爷下手可不轻,那弹劾折子可下的狠,如此会看局势的一个人,咱们跟着走,不会错!”
“是是!”

对话还在继续,夜凰却有些听不进去了,因为此刻她终于反应过来养父那句最好的选择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墨纪真真的是棵大树够她乘凉的,养父竟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她,而她却想着借此逃离…人略有失魂,自会东想西想,就没能顾上去要被褥,等到回神想起时,拱门处已经无人。夜凰只得收起心思去寻那驿丞,结果待走到前院时却看到一位英武的男子穿着一身盔甲抱着鹰头胄,扶腰刀而入,口中正在交代那位驿丞一些事物。
“左右两营的人都在镇外,需要补给一些药物,前面叫人知会了你,准备好了的话,这会儿就遣人送去,中营押运耽误不得,已经先头上路,叫驿令兵去前面传一下,备些粮草…”那人一边交代一边走,夜凰站在廊口不敢迈步,因为她依稀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
“罗军门放心,小的早安排好了!这一路各驿都不敢马虎,保证您这批漕粮后日里运上漕船!那个…墨大人,汪大人章大人他们可都到了,等着搭您的船呢!”驿丞一脸谄媚之色。
“哦,墨纪也在?哪间房?”
“东园,不过现在他们都在大厅里呢,罗军门也可以过去凑凑嘛!”
“他们…不去!和那帮人说话太累!我直接去他房里等他!”此人说着抱着鹰头胄就往东转,那驿丞一把拉住他,脸上赔笑的言到:“罗军门,您今日里可不好过去等了,不方便啦!”
“不方便?”那男子不解的伸手挠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多年朋友,就是同塌而眠也有过一两次了,哪来的不方便…”
“罗军门,您押粮而来怕还不知道吧,京城里接连两件喜事啊!一件是令妹嫁给了梁国公世子,一件便是墨大人他娶妻了!”
“什么?他娶了谁家的?”那男子一脸惊喜之色,甚为激动,驿丞浅笑:“是梁国公的养女!您和墨大人这下好友变亲戚喽!”

此时站在廊口的夜凰闻言立刻转身往回跑,边跑边是内心担忧道:天哪!真是冤家路窄,但愿他别认出我来!
第十章 飞鞋郡主
夜凰心慌慌的往回跑,才出院口,就看到三三两两的驿站人员在出入,立刻她收敛步伐,尽可能的保持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以闲庭信步的姿态悠然走回东园,待推门入房后,她砰的一声关上门,便是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口中念叨:“呼!好死不死,怎么和他家沾上亲戚,呸!真恶心!”正说着,人也睁眼迈步是欲进内间,哪知道走了两步就看到内间的屏风处站着墨纪,正蹙着眉盯着她。
夜凰一愣,开了口:“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大厅…”
“有事便散了!”墨纪说着手已背到身后:“你刚才说谁恶心?”
夜凰打了个哈哈:“啊,那个,我说刚才遇到个人,老盯着我看,如此行径,叫人恶心!”
墨纪盯了会夜凰才轻言道:“你我婚事仓促,总有好事者关注,不要理会那些人就是了!”
“哦,好。”夜凰迅速低头,乖巧之像又现,那墨纪眨了下眼说到:“对了,你我空手在此不大合适,就算后面咱们随军随船,也有些日子才能到家中,现在还是出去买些东西吧!”
“好!”夜凰答应着便是低头让位,让这位墨大人走在前面,自己和个小女人一样的跟在后面,可刚拉开门,遥遥的远处一道银光折射过来,夜凰心叫一声倒霉,墨纪就站定了身子立在门前,而对面就是一声叫嚷:“嘿!墨大哥!”
“罗兄弟你到了?”墨纪也回以称呼,并没客套的作揖或是抬手招呼,反而是直立着背脊,淡淡的笑着,看着那人快步走到身前来。
夜凰迅速的转身低头,手就在衣袖里摸。
“墨大哥,听说你娶妻了?哈!来的时候你还给我说老夫人张罗亲事愁的你发慌,这会你却成了新郎官了!你呀,有此好事竟瞒着兄弟,太不够意思了,快给我瞧瞧新嫂子啥模样!”这家伙说着话,人就带着风的走到了近前,那墨纪淡然的笑着:“世事难料,我也不知有此机遇!”
他说着自是转身伸手给人介绍夜凰,可当他一转过来看到夜凰时却不由的愣了一下,因为此刻夜凰竟把纱帕子给蒙到了脸上!
“你,你这位新嫂子乃梁国公养女,随梁国公姓氏,乃是付氏,这位是罗鸣罗兄弟,是漕运军门,和我多年兄弟了!哦,他妹妹你应该比较熟悉,是你的嫂子罗氏!”墨纪还算反应快,纵然不明白夜凰为什么蒙面,但至少淡定的介绍了下去,没失礼于人前。
夜凰福身行礼:“夜凰见过罗军门…”
“嫂子别客气,叫我罗兄弟吧…”这罗鸣一瞧夜凰身材发型便是一愣,万没想到竟是如此娇小年少的女子,但人家行礼在前,他还礼在后,一个顺嘴客气,说完了才发觉凭对方的年纪,叫自己罗兄弟还真有够别扭的,因为他可以肯定这位新嫂子比他妹妹年纪还小,所以当下他又讪讪的补了一句:“当然也可以唤我罗鸣!”
夜凰不再接话的低头,人往墨纪身后退了一步很轻很轻的言语道:“夫君与罗兄弟相见自有话说,我先回内室了!”说完略是一福,这人就转身进了屋入了内室去,弄的罗鸣一愣看了眼墨纪,而墨纪则淡笑着说到:“梁国公府出来的,规矩多,人又小了些,有些,有些生僻吧!你别介意!走,咱们出去说会话!”
罗鸣一摆手人往外走:“哪会啊,想来是我太随意,可能失礼了,嫂子怕不喜欢!”
“没那么严重,也就是不惯吧!世家小姐嘛,总有那么点那个!”墨纪摸着鼻子接着话顺了一句,心里却不由的想到夜凰在耳边和他说什么跑的过自己时那眼里的狡黠,当下自己心里都觉得矛盾:这丫头怎么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
罗鸣听了此话却是点头:“墨大哥说的是,世家小姐都有点娇兮兮的!一个月前我送我妹妹去武王爷府上陪那郡主听戏时,见过青鸾郡主一面,听我妹妹说,那郡主说话举止雅的过了头!很是无趣呢!”
“青鸾郡主?”墨纪一挑眉:“你说她娇兮兮的?我明明记得你和我说她是个假小子的嘛!还说她有个什么别号,飞什么来着?”
“是‘飞鞋郡主’!”罗鸣说着摇了下头:“嗨,我那还不都是听说的!送粮入京仓的时候,遇上边关守将王都尉,和他那帮参将什么的就在一起瞎聊,是他们说武王爷的女儿年纪虽小却极有胆识,不但骑马技术好,还常常在边关跟着武王爷一起巡视,还说那小郡主跟着参将们学了一两招,会那么两下子,就是喜欢拿鞋子丢人,所以喊的飞鞋郡主!”
“可你现在又说她娇兮兮的…”
“我那不是押粮上京后回家休息,听说妹妹和这青鸾郡主成了姐妹,陪她听戏嘛,想着好奇去见上一见,结果道听途说还真信不得,她长的还不错,可惜啊,举手投足都有股子死气,人又娇兮兮的,实在让我大失所望,当初我还以为是个英姿飒爽的人,结果,瞧着吧,诶,就是嫂子那种,娇小不说,还娇兮兮…”罗鸣说着忽而眼撞上墨纪那微蹙的眉,当下住口赔了个笑:“那个,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墨纪看了他一眼说到:“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随意的性子改不掉,嘴巴上没个把门的,你自己说你吃了多少亏了?”
那罗鸣讪讪一笑转了头:“和他们混久了,习惯了!”
“你若这样习惯下去,你以后还怎么往上升啊!”墨纪说着摇了下头,那罗鸣却是笑着摆手:“我的墨大哥啊,你以为我是你啊,你漕运上有一套,又一肚子学问,皇上赏识你,你不足而立就以位居从三,前途无量,我呢,全靠家里才能做到军门,不然也不过是中营的统领罢了!”
墨纪听了无奈的一笑,人却回头扫了下那屋子,而后转头冲罗鸣小声说到:“对了,我有个事要让你给跑一趟,去查一下!”
-补27号的哈-
第十一章 人言可畏
手指不安的几次交叠,夜凰不时的从窗户缝里偷偷的往外瞧,时时刻刻关注着外面两人言语的表情。
当看到两人凑在一起几乎是窃窃私语时,她的呼吸都不由的停滞了,觉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直到那罗鸣点着头转身疾步而去,墨纪依旧一脸淡然的开始往回走时,她才安了心,当下便觉得的背后凉飕飕的,竟是冷汗湿了小衣。
迅速的回到内室,她故作镇定的到那妆台前,假意理妆,未几,墨纪入屋进了内里来,瞧见她将纱巾取下这般悠闲整装,便出言道:“你这是又动的什么心思?好好地,竟还遮面?故弄玄虚!”
夜凰抬眼从铜镜里瞧了墨纪一眼,挂着一张无辜的表情:“您怎么能说我故弄玄虚呢?养母说我如今是嫁出去的人,处处要替夫婿着想,我遮面见客也不过是怕你不喜我露面于人前罢了!再说了,你我也是要分开的,未免是非,越少人认识我,不是越好?”
墨纪闻言立刻皱眉:“你这女人是失心疯吗?若你不愿嫁我,就该早和你养父言明!何必与我成亲之后闹来闹去?这个时候在这里说些这般放肆的话,真是,有失教养,不知所谓!”
夜凰听到此处转身盯着墨纪就说到:“是啊,我没教养,那我这种没教养的人怎么配做您这三品大官的妻子呢?不如咱们痛快些,您赶紧写休书好了!”
“你!我再说一次,我墨纪从不失信于人!如果你真想我休你,那你就让梁国公亲自写封信来授意要我休你,否则你趁早闭嘴!”墨纪说着转了身往外走:“恃宠而骄,真是丢尽梁国公的脸!”
墨纪说完这话就甩上门走了,这下倒把夜凰弄的站在妆台前,进退不是,最后只得讷讷的坐在妆台前扳着自己的指头!
怎么办?这家伙死要面子就是不休,如今竟让我去弄付伯伯的授意书信,我何处弄去?哎,还说我没教养,如今连梁国公一家的脸面都被我给丢了,这可真是…付伯伯啊,您是好心给了我一份大礼,我也知道您想让我有所靠,余生安然,可是便宜爹生死未卜,便宜娘更是为情而走,我白吃白喝白享受这些年,若不为他们做点什么,这良心上过不去啊…哎,真是糟糕,若不是那罗鸣,我倒也能和这个大叔凑一下,对付几年看看,可那家伙要是知道我的底细…夜凰想到这里,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双手便对了拳:“有了!他不是不离嘛,我让他从罗鸣的嘴里知道我的身份,想来他为求自保也要和我离了!嗯,虽然是有冒险,但他不是傻子,总该知道闭嘴…棋行险招,就这么般!”
拿定了主意,夜凰也就心中不再纠结,她现在东西全被打劫了去,想到自己后面要走也不能穿着这身喜服,而做好的亵衣也是拆过的,便决定出去买两身衣服。
当下在身上摸了半天,也就摸出了那被塞回腰间的猴子尾巴,转了眼之后还是把猴子尾巴收进了怀里,人缩到净室里,打开了她的手镯空间,最后挑了一颗东珠出来,拿捏着出了房。
待走到驿站门口被周围那些人异样的眼神包围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一身喜服单个出门是要不得的,为了怕被人念叨,夜凰只得装模做样的招呼了人假意的问那驿丞身在何处。
结果小厮过于殷勤,非常积极主动的引路而去,夜凰只得跟着见那驿丞最后以自己睡不惯硬床为由,多要了一床被褥,匆匆的回了房。
没多久,下人送了床褥子给铺好便匆匆去了,屋内只剩下夜凰一个,她便在床上趴着小眯了会,迷迷糊糊中似听到有敲门声,却不真切,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再起来时房中竟已见暗,是到了晚饭之时。
夜凰略整了下妆,便往外去,打算传下饭,结果走到门口时,倒听见窃窃私语声,人便挪步到了边上,悄悄地从窗户里往外瞧,就看到一个妇人带着一个丫鬟站在门口不远处,两人一脸不耐的嘀咕着话语,而因着顺风,夜凰竟也听的清她们二人在说什么。
“这人到底上哪儿去了,半天也不见回来!”那妇人撇着嘴,脸上的不耐之色甚为明显。
“夫人,奴婢伺候着就是了,您要不就回去吧!”丫鬟似乎很体贴。
“我也想回去啊,可老爷不让啊!”那妇人说着伸了伸她涂着蔻丹的手:“说什么人家是梁国公的养女,又是墨大人的新妻,叫我带着你好生伺候着巴结着!可倒好,这人都没,你我还要在这里干巴巴的等!哎,等下还要端茶倒水赔笑脸!”
“伺候可是奴婢的事,哪能让夫人您动手!等会她回来,夫人只管说些客套话就是,奴婢手脚麻利些,定会伺候利索的!”
“知道你是个麻利的,要不然老爷也不会点名要我带上你了!”妇人说着晃了下腰,左右看了看,扶着柱子坐上了连廊凳。
“夫人,奴婢觉得有点奇怪,既然这人来头这般大,怎得也不带着丫鬟仆妇的,竟和墨大人单干干的,累夫人您跑来!”
“说实话我也觉得奇怪,这墨大人娶了新妻是传开了的事,我预料着今日还能见见这梁国公家的排场,听说付世子娶妻的时候,风光极了,绕着京城足足转了两圈,那罗家也出手阔绰,足足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可老爷竟说他们两个干巴巴的到此,着实让我没料到,问老爷吧,他也说不清楚,不过却叫我别多事,只管巴结伺候!这一娶一嫁的差别还真大!”
“是啊,老爷叫奴婢和夫人来帮衬的时候,奴婢都糊涂了呢,心说人家带着人来,怎么会要我们来伺候,结果…诶,夫人,您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
“哪个?”妇人抬头瞧看着丫头,丫头则左右看了眼,才出言道:“夫人您忘了,前两天不是都在传,这梁国公的养女八成是那个的嘛!”
那妇人一愣,眨巴了眼:“啊,私生…”
丫头点点头,那夫人抓着帕子蹭了下鼻子:“啧啧,我当只是传言,如今看来,倒也有这个可能,不然哪能这么说嫁就嫁,只是就算如此,梁国公也不必这般抠唆寒酸,惹人笑柄吧?”
“夫人啊,您忘了半月前的事儿了?那梁国公在武王爷的事上,反手为刀,连世子与那郡主的婚事都断了,如今娶了罗家的小姐,巴结住人稳底子呢,可他那位养女却在婚礼上让罗家小姐失礼于人前,这梁国公要讨好罗家还能不赶紧的把这人送出来?再说,她是那种身份,只怕国公夫人容不下,这会儿的嫁出来,摆明了是泼水出户呢!”
妇人听的点点头:“有道理!可是,既然如此,那干嘛把不待见的嫁给墨大人,而且这般抠唆寒颤的,不是丢自己家的脸吗?”
“这个倒也不难猜,奴婢觉着可能是国公夫人想把这位给推出去,又怕驳了梁国公的脸,那墨大人如今如日中天,梁国公把人嫁给他,不但不会丢人,还顺势和这位拉拉关系,想来对梁国公府更有力吧!至于寒酸嘛,也许是公国夫人的心思,好叫这位在夫家抬不起头来,又或者,知道墨家的规矩,干脆低调些,也算成全墨大人一个美名呗!”
那丫头说的头头是道,听的妇人一脸恍然大悟不说,听的夜凰在屋内也哑口无言,不得不感叹人言可畏这四字,而更多的却是内心浮动的一丝好奇:墨家的规矩?墨大人的美名?那家伙还能有什么美名?了不起就是神童一个嘛!
“艾辰啊,你这丫头真是机灵!想你到我们家做奴,也才两个月,里里外外你就理了个清楚,不但手脚利索,心思也细密,难怪老爷天天的把你挂在嘴上!不过…我可提醒你,能干是好事,就是这人啊,要本份,若手伸的太长,盘算了不该盘算的东西,那可就是蹬蹬腿,什么都是空了!”
这妇人忽然话锋一转透出一股子看家护院的气质来,那丫鬟便低着头说到:“夫人放心,奴婢绝无二心,奴婢还想挣够了月钱和陈家的一起,一起过日子呢!”
那丫头说着已成羞色,而妇人闻言则是轻笑:“知道了,你好好地做事,我亏不了你!”说着她扶着丫鬟起了身,蹙眉的说到:“都这时候了,这人怎么还没回来!走,咱们去前院找老爷问问去,到底人去了哪儿,总不能叫我一直在这里白等着!”
“是!”那被叫艾辰的丫鬟扶着妇人这就施施然的离了去,夜凰则依旧伸着脖子从窗户缝里往外瞧,不过她的眼神并不是落在妇人的身上,反而是落在那丫头的身上,因为她觉得这丫头很不简单,至少刚才那两下嘴皮子上的功夫就很是厉害了,连她都没想到,也就眨眼的功夫这位竟给自己编排出这么一段悲剧的历史来。
两人出了东园后,夜凰想了下便出了屋掩门往一边去,胡乱的在驿站里东转西逛了一会后,再折回来,便看到东园屋门前已经点了灯笼,那一对主仆正在门前叫门。
“你们是…”夜凰装模作样的上前出言轻问,那一对主仆回身瞧见竟是这么个年轻少女也是一愣,但夜凰的发是绾成髻的,加之还一身喜服的,自是宣告了身份,所以那主仆俩一愣之后也就明白这个就是自己要巴结的主儿,当下客套的上前寒暄。
“您就是墨夫人吧,哎呀,我是这驿丞马怀德的内人,这是我的丫鬟艾辰,我们老爷说您今日和墨大人到了驿站,偏驿站里官家太多,小厮仆从的忙不过来,我们老爷怕怠慢了墨夫人,便叫我带着丫鬟前来照应,您有差遣只管开口!”
这妇人嘴上功夫也不差,完全不提她无人伺候的事,只说怕怠慢,听的夜凰微微一笑:“多谢马夫人关照,只因夫君想要轻装简行少些是非,才令仆从小厮自行一队,却不想身前没了人,还是有些不便的,如今您能来招拂一二,真是多谢你们有心了!”
“墨夫人客气,出门在外谁都有不便的时候,能帮则帮嘛,何况我们也不过搭把手,全当尽地主之仪了呗!”妇人说着满脸挂笑,夜凰当下便微笑着从袖袋里摸出那颗东珠来说到:“我缺两身换洗的衣服,劳您的丫鬟去给采买了吧,余下的,就买点糖果玩吧!”
那是一颗上品东珠啊,若论价值可值千两银子,就是从当铺里拿折银也不会少于五百两,两身换洗的衣服,能用几何?就是这镇子上最好的丝缎,里里外外的做下全套的两身来也不会超过一百两去,可这位竟说拿余下的钱买糖果,那糖果只怕足可以开个铺子了!
当下这马夫人同丫鬟艾辰对了下眼眸,立刻伸手做样推让:“墨夫人太客气了,不就是两身衣服嘛,哪里用您这般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