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这天晚上林佑走后,或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精神有点 ,躺在床上辗转了很久都没法入睡。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陆优和我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在大一升大二的暑假,我们这一级的同学被拉到b市近郊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为了能够偷溜出来,我在饿了两顿没吃之后,如愿以偿地低血糖发作,在烈日底下站军姿的时候晕倒了。同学送我回宿舍之后便匆匆返回继续训练。我趁着没人一路开溜,沿途换了几次公交车才摸到市区,打了个车直奔陆优实习的公司。

他那时候研一升研二,在一家证券公司实习。看到我的时候惊讶得愣在原地,我就在前台小姐的目光注视下,冲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说:生日快乐。

只差一点就完美了:出来的时候太急,我忘了把军装换下来。

那真是个叫人难以忘记的生日啊,因为我像许多小说里写的女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陆优。

虽然拆封的时候他紧张到手心出汗,声音都有些颤抖;而被拆封的过程也不那么美好,我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肩头和后背忍住一声不吭;但即便时至今日,我都能想起契合那一刻,内心那种似乎要溢到眼角唇边的归属感。

不知道这天晚上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我好像梦到了学生时代的陆优,我们在同一间阴凉的教室里自习,他在草稿纸上认真地演算公式,而我趴在桌上睡觉,偶尔睁眼就看到他握着钢笔的手指,分明而用力;我让他在纸上写“许深深是个大美人”,那只握笔的手顿了顿,一笔一划地写出一行好看的字:许深深,我很爱你。

次日早晨醒来的时候,枕边有一小片湿意;前一晚上的梦境和回忆太接近,让人很难分辨开来。

16.
事实上付安东并没有采取什么激烈的行动,或者是他采取了激烈的行动但结果不太激烈。因为在9月13号的那天早晨,陆优按照约定的入职时间来报道了。

现在他和我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隔着一张桌子,柔和的灯光衬得他皮肤很白。陆优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我其实见得不多,印象里,他一直是斯文温和的样子,皮肤白晳,高瘦挺拔,沉默寡言,是个内向的好学生。

因为他戴眼镜,所以能够适时地掩藏情绪,比如现在,他就平静地像见到陌生人一样。我还在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招聘经理就是许深深的。

我递给他员工卡、电梯卡和办公桌钥匙,“电脑我已经让it帮你准备了,有一些信息你要填一下。慢点会有人领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和同事。”

“好的”,他接过我递过来的员工信息表,低头逐项填写。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他把填好的资料交给我,说:“以后就是同事了。”

我笑着说:“放心,投行部就在楼下,我每天来公司特别早,保证碰不着面。”

他抬眼看我,半晌才说了两个字:“那好。”

我顺手把那把蓝色雨伞还给他:“上次多谢,伞还你。”

他欣然接下来,“那,麻烦你带我到处转转。”

我用电话拨给张丘,“张丘,投行部的陆总监今天入职,你现在来会议室领他去熟悉一下情况吧。”

我把东西收拾好,对陆优说:“我的助理张丘会带你认识一下同事。那欢迎你来我们公司。”

张丘看见我,说:“许经理,付总刚才一直找你。可能是资产管理部的招聘计划有变化,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我抬头看了一眼陆优,对张丘说:“那行,我先走了。”

看见我进来,付安东似乎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把玩起来,“怎么样?看到旧情人,心情是不是有点激动?”

“挺激动的。”从我三岁记事认识付安东起,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和他抬杠,第二天的兴趣爱好就是欺负他。

他笑:“我就是照顾到你的情绪,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人留着,以免你受相思之苦折磨。这么通情达理,是不得请吃顿好的?”

“那不如你把我搁投行部去?要不然楼上楼下的,见个面还得搭电梯,还是挺麻烦。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求成全。”

付安东摊手,状似为难道:“公司有规定,违纪的事我可不敢做。”

“你找我来就是为的谈这个?” 我不想再和他打太极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及时了解新员工的情绪和工作满意度,是一个领导的基本工作。”

我对他的无聊感到无奈,拉开办公室门准备走:“领导你个头,你一个资产管理部的和我哪来的领导关系。”

刚巧张丘和陆优站在近处和同事寒喧,张丘看到付安东,立马讨好道:“付总,我带新来的同事熟悉环境。这是投行部的陆总监。”

陆优闻言看向我们,站在原处没有走近来。

付安东慢悠悠地“哦——”了一声,直接转身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陆优入职的第一天很热闹,同事都在窃窃私语他和付安东不和的话题。

这两个人完全不在同一张页码上,付安东一直看不起陆优,包括他的家庭和他谨慎沉默的个性。就我所知,陆优也不喜欢付安东,只是他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而已。

陆优和我所有的朋友都合不来。他也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那份心气,从来不愿意迈进我的圈子里。我觉得这是我们对待爱情最大的不同,我可以为了他千里迢迢跑到他的湖南老家,在没有暖气和空调的小屋里,烤着炭火,看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姑姑用我听不懂的方言熟络地交谈;但他却连一次平常的朋友聚会,都不愿意陪我一块参加。

//陆优的亲和力比我想象中要高很多

17.
9月开始进行秋季校园招聘,一场接着一场的校园宣讲接踵而来。今年因为行情不太好,所以招聘计划也没有大张旗鼓,只在全国几所重点的高校租了场地。我给公司中层以上的负责人群发了一封邮件,希望在校园宣讲会的时候大家能够积极参加,争取把最优秀的学生“忽悠”进来;但回应寥寥,没什么人把这件事的重要等级排在前面。

为了确认宣讲名单,我只好挨个给部门总经理打电话。

付安东的电话打了几次都没有通,几个小时之后他给我回了个电话,背景很嘈杂,似乎在机场:“深深,怎么了?”

“你在哪呢?”

“我刚到三亚,你等我选个安静点的地。”他似乎拿着手机到了一个噪声小一些的地方。

“我是想问你能不能来参加b大和c大的校园宣讲会?你可以过来介绍一下经验。”对于付安东忽悠人的能力我深信不疑,他认真起来的演讲可以起到偷天换日鬼斧神工的误导作用,加上他个人形象也称得上是青年才俊,算是我司拿得出手的一块活招牌。

“什么时候啊?”

“第一场是下周一下午,另外一场是周二上午,我这边打算周一结束b大之后,坐动车过去c市。”
他犹豫了一会,似乎能听到他在和别人说话,偶尔有刘希的声音。

“付安东,你是不是不方便?”

他过了一会说:“我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参加,明天或者后天给你个答复吧。”

我说:“行啊,你定好了和我说一声。”

鉴于活招牌处于待定的状况,我再联系了另外几个领导,领导都是大忙人,无一例外地说没有时间,会找部门里的其他人尽量参加。

18.
宣讲会能够出席的人少之又少,就连之前答应要来的付安东也不能够如期出现。我布置会场已经焦头烂额了,听到这个消息特别想骂人,对着电话那头的张丘说:“你现在立马给每个部门总打电话,让他们无论如何出一个人过来给我。今天他们要是不派人来,那之后也别总想着来问我们要人了。”

一个小时之后,张丘气喘吁吁地给我打电话:“许经理,地方在哪?”

“我之前不是给大家发了邮件么?经济学院教学楼里的阶梯教室。”

挂了电话我就在教室门口看到一袭西装的陆优,后面跟着张丘和另外两个同事。

我没顾得上招呼陆优,转头质问张丘:“就来了这三个?”

他为难道:“付总他来不了了,经纪业务的张总说他们部门今年不招人…任总说陆总监反正也是b大毕业的,所以过来肯定能帮得上忙,另外财务和法务的两个同事,他们也可以帮忙介绍一下公司的情况…”

我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同事,他们脑门上就顶着一行大字:我们是来打酱油的。

“你看陆总监像是能帮得上忙的人么?”我压低了声音说。陆优本来话就不多,他要上台那全场肯定冷得冒白气。

张丘看了一眼陆优,特别肯定得说:“像。陆总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而且他经历那么丰富,刚好也可以和这些学生谈一谈职业规划。”

我叹了口气,“现在已经这样了。慢点宣讲会开始之后看现场情况吧。”

为了保持气氛尽量不僵下来,整个宣讲会的前半段都是由我来介绍公司的校招计划和毕业生培养项目,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才让陆优就投行部的情况和工作方式给大家介绍一下。

陆优的亲和力比我想象中要高很多。他脱了外套,只穿了件白色衬衫,条理清晰地分享他从事金融行业这几年来的一些经验和体会。

或许是因为现在投行是热门,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进这行;也或许是因为陆优举手投足还多少有些书卷气让这些大学生没有距离感;现场的气氛比较热烈,向他提问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个男同学站起来问他:“陆师兄,你好。我想问你个问题:绝大多数人去投行都是为了钱,这是我在犹豫的地方,因为我想要挣很多钱,但不想为了挣钱而挣钱,你可不可以谈一谈你加入这个行业的初衷,还有除了钱,这个工作还能带给你其他的东西吗?”

陆优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略一迟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要是你问我为什么做投行,那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就是为了钱。至于这个工作给我带来的其他价值,有很多,比如人脉、地位和成就感。

国外有很多学派讨伐投资银行,认为它是‘金融泡沫制造机’。我不反对这个说法。但有一点我想强调一下:有泡沫才有梦想。

虽然在某些市场环境下,投行确实在制造金融泡沫,但就是这些泡沫给很多投资者和企业家打造了一个‘一夜暴富’的美梦。

所以通常情况下,我经常用‘织梦者’来自我安慰,可以说,我们和迪斯尼的工作差不多,区别在于他们给未成年人造梦,而我们给成年人造梦。”

他停顿了一下,不忘再补充了一句:“但我们挣得比他们可多多了。”

现场被他逗乐了,人群里夹杂着一两声起哄:“那你一个月能挣多少?”

他状似抬头想了想,微笑着说:“碍于我们人力资源部许经理在场,不方便透露。要不然下去之后,说不定我的饭碗就被她端了。大家对于薪酬待遇有什么疑问,可以在宣讲会结束之后咨询我们人力资源部的同事。当然,也欢迎各位同学亲自来我们公司体会一下。”

张丘在我旁边乐呵呵地说:“我就说陆总很有学生缘,今天效果很好啊。”

我看着台上的陆优,这种感觉陌生而熟悉。似乎他还是那个用功读书成绩优异的高年级同学,但全然褪去了当初的沉默青涩和不善言谈,换成了圆滑世故和游韧有余。

有个年轻的女同学站起来,问他:“师兄,我想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很多人说干投行很累,几乎没有私人空间,所以在工作和家庭之间很难平衡。你是怎么来看这个问题的呢?呃…你结婚了吗?”

这个问题更像是针对陆优的私人问题,他这次真算是出尽了风头,宣讲会后半段简直是他个人的焦点访谈。

他思考了一会,推了推眼镜,说:“这件事上我是个反面教材。但情况因人而异,公司同事家庭幸福的不在少数。我旁边这位法务部的同事就刚生了小孩,请他谈我想更合适一些。”说完,适时地把话筒递给了其他的同事,他自己则拿起外套走到一旁休息。

//而这个被我像抱枕一样搂着的人,脸可能比我还要红

19.
b大的宣讲会结束之后,陆优被热心的学生团团围住,张丘费了大力气才把他解救出来。

出了教学楼,陆优打算去拿车。张丘叫住他:“陆总监,今天宣讲会效果这么好,你和我们一块去c市吧,明天在c大还有一场要你多帮忙。”

他抬头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意思。

我说:“让陆总费心了。”

陆优点头应承下来:“那我把车开过来,我们一块去车站吧。”

上次在雨天搭他的车情况比较意外,时间也不太宽裕,没有特别留意。眼下看着这辆金色的本田,我也不禁纳闷陆优这么低调的个性,怎么会挑了个这么乍眼的颜色。

一行人坐上车,张丘和他闲聊:“陆总监这车看上去挺新的,买了多久?”

陆优发动车子,提醒副驾座的张丘:“把安全带寄上吧。去年年中买的。”

“这个颜色的车子倒不常见啊,是您女朋友挑的吧?”张丘想打听点八卦。

陆优简单地应了一句:“我妈眼神不好。要是黑的她找不着,所以就买了辆明显点的,她找起来也方便。”

后座有同事说:“那可以记车牌和车型。”

陆优说:“老人家年纪大了,车牌和车型都记不太清楚。”说完,他打开车载音响,放了首曲子,专心开车,不愿意多说。

车里安静了下来,气氛有点僵。几个同事都不是同一个部门,彼此之间并不熟稔。张丘意图打破这个氛围,转头问我:“许经理,这周五就是中秋节,小长假你有什么安排,回家吗?”

我一时怔忡,想了想,“没什么安排。”

“我家在新疆,距离太远这次就不回去了。所以找了几个同事想组织个近郊游踏踏青。你要是没安排的话,不如和我们一块吧。”

我随口说:“到时候看情况吧。”

张丘兴致盎然地开始说自己的计划:“我打算到时候租两辆车,这样可以走远点。你们要是同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开车去内蒙古那边。”他转头问陆优:“对了,陆总监,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

陆优迟疑了一会,没有答话。

张丘笑道:“陆总监要和家里人和女朋友一块过节吧。对了,你是哪人?”

“湖南。”

“湖南离北京还挺远,陆总要过老家过中秋吗?”

陆优答道:“不回了。我家里人都在北京。”

陆优一直是个很孝顺的人,他刚毕业没多久的时候,他爸妈一通电话表示想来北京看看。他立马就在周末搭了火车回家,亲自把他们接过来。那时候他的工资税后只有4000不到,扣去房租和水电,正常开销每个月基本很难有节余。

为了让老人家放宽心,他安排他们住在酒店里,每天打着车带着二老在北京里溜弯,最后临走前一人给买了个手机。

陆优从来都是对自己小气,对别人大方。他大学时候的那个手机,用了四年也没换过手。要是他在乎的人,他宁可自己吃再多的苦,把力所能及的都给他们。

20.
c市离北京不远,火车只需要1个半小时。张丘安排的好座位,我和陆优坐在一块。

火车出站后,窗外的风景逐渐从城市的高楼林立变幻成丘地村镇,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我有点聊赖地支着下巴听歌放空,偶尔转过头会和陆优目光相接。

我知道他有些不自在,即便他现在掩饰情绪比几年前要成熟得多,但他不自在的时候就会推眼镜,比如现在,比如我们俩第一次的相识。

说来话长,我和陆优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火车上。那是在大一的冬天,我和几个同学组织了一次社会实践,在寒假的时候去湖南新田县支教。

当时买的是学生票,坐票,14个小时。我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硬座,起初的一两个小时倒是觉得又新鲜又激动。

恰逢春运,火车上几乎是挤得水泄不通,即便是想站起来走到车上的洗手间也是极其费力的事,更别说是坐久了想舒展一 体,伸伸胳膊抬抬腿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听听歌打打牌,时间倒也过得不慢。只是到了晚上,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车灯昏暗,乘客们都选择各种姿势进入了梦乡。

同行的同学都不是第一次坐过夜的硬座,虽然坐着睡觉不甚舒服,但还是掩不过沉沉倦意都睡着了。只有我,无论用什么姿势都没法坦然睡着。

我坐在三人座的中间,共用的小桌子离我太远,想趴着睡几乎够不着。无奈之下只好僵着身子倚着座位闭上眼睛试着入睡。这么睡觉实在不太踏实,迷糊之间觉得脖子酸疼得厉害,似乎还有人在轻拍我的肩。

实在困得厉害,眼皮撑不起来,心里做了好几次挣扎,才勉强睁开眼。睁眼之后我就彻底清醒了。

因为我的睡姿实在是不太方便,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发展成这个地步的,但我确确实实是把头枕在一个人的肩上,两手抱着他的手臂,亲昵得让我都不得不脸红一红。

而这个被我像抱枕一样搂着的人,脸可能比我还要红。

//以此祭奠我那个“没有恋爱的学生时代”的结束

他就是陆优。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戴着一条深灰色的格子围巾。皮肤白晳,清爽的短发,浅茶色细框的眼镜,很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轻轻地咳了一声。

我赶忙松开他,抱歉道:“不好意思。可能车厢里有点冷…真的是不好意思啊。”

他依旧还在脸红,开口说:“要不然你和我换个位子吧,在里面你可以趴着睡。”

我睡意全无,摇头说:“不用了。你睡吧,刚刚真是对不起,我可能以为你是车壁。”

他轻轻地笑起来:“我白天已经睡过了,你趴着睡一会吧。要不然到了3、4点的时候很难受。”

难怪我在白天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他的存在,原来他那时候一直在趴着睡觉。

我想了想,答应道:“那好啊,太谢谢你了。”

长夜漫漫,这么一折腾我怎么也睡不着,反而越来越清醒,侧过头来看陆优,他安静地在翻看一本gre单词,手边一本笔记本上有明显的b大标志。

“你也是b大的?”

他抬头看我:“嗯,对啊。”

我开心了:“那我们是校友啊,我是b大大一,管理学院工商管理专业的。你呢?”

“我也是管院的,今年过来念研究生一年级,金融系。”

我和陆优就这样攀谈起来,聊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其他同学陆续醒来,我再积极地把他介绍给同行的朋友。

其实他的话真不多,很多时候是我问他答,或者轻笑着沉默。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把他的个人信息摸得通透。陆优的家乡在湖南嘉禾县,和我们要去支教的新田县接壤,他本科在湖南当地的中南大学学经济,研究生保送到b大金融专业,和我在同一个学院。

金融系算是管理学院最热门的专业,因为就业形势好,说白了,就是这个系出去的毕业生工资都远超我校平均线;所以研究生的名额竞争起来很激烈。我想:陆优大概是中南大学那一级最优秀的学生了吧。

新田县没有从北京直达的火车,我们要在长沙下车,再乘长途汽车去新田。陆优和我同路,一路上颠簸,他会偶尔给我做翻译,告诉我车上的湖南人在大声聊些什么。

车窗外是田野和山丘,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地,风景很好。车行了大约了1个多小时,窗外陆续飘下来些雪花,开始下雪了。

南方见雪不多,这么大的雪更少见,车上的湖南老乡都有些激动,趴在窗子上看外头的雪花漫天飞扬,脸上欣喜的表情一揽无余。因为下雪,车子行路比较艰难,旅途时间被延迟了不少。往常9个小时的车程被拉长了好几个小时。

第二天早晨,伴着司机师傅一声招呼,我迷糊间睁开眼,嘉禾县到了。

陆优背着包朝我挥手再见:“我先走了,你们在湖南玩得开心点。”

“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下车离开,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清晰地让人舍不得忘记。